第九章 開釋張任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芝麻樹字數:2399更新時間:24/06/27 08:13:28
    迎着蕭瑟的寒風,離開了一個月的張鬆使團再次回到成都。

    蜀王坐在大殿正中,手裏拿着楚國的正式文書,默不作聲。至於文書裏的內容則早有快馬報了回來,此刻的沉默顯然是文書裏的內容並不能讓他滿意。

    大殿下面,文武百官左右列坐,只有張鬆在前一件件述說着在楚王面前的應對,以及楚王提出的議和條件。

    「孫策提出,只有斬下張任的頭顱,將永安郡割讓給楚國,並賠償楚軍糧草折三萬兩白銀方可與蜀國重修舊好。」

    話音剛落,衆位大臣頓時議論紛紛,朝堂上好不熱鬧。

    劉章扶着額頭不願說話,張任的首級好辦,三萬兩白銀雖然不少但也拿得出來,唯獨割讓永安郡這條簡直是在割劉章的肉啊。更別說,割地求和往往象徵着主君的昏邁懦弱,一旦妥協了,天下人將怎麼看他劉章?

    此時,武官一側的孟達拍了拍官服,站了出來冷哼道。

    「張別駕好深的心機!」

    「我聽說,張任是張別駕的族弟。張大人作爲蜀國使者,卻在楚國朝臣面前數次惹怒楚王,致使楚王提出苛刻條件,恐怕就是爲了讓我王無法答應楚國的條件,好讓張任活命吧!」

    這樣的責問讓衆臣都爲之一驚,劉章也擡了擡眼看向張鬆。

    張鬆臉上卻看不到着惱,只是看了孟達一眼,澹澹地說道。

    「王上,張任假傳旨意、私自出兵乃是「欺君」大罪,不殺不足以正國法,不殺不足以鎮宵小!」

    「此番,兩國交惡皆因張任而起,殺了張任便能斷了楚國出兵的藉口,至於割讓永安,絕無可能!之後,只要派人帶着張任的首級去楚國商談賠償錢糧的事宜,想來以楚國如今的狀況,也不願和我王開戰。」

    劉章不由輕輕點了點頭,這個處理方式倒說進了他的心坎裏,想來經歷了兩番大戰的楚國藉着這個臺階也就下了,這件事業就這麼了了。

    「你!」

    孟達驚詫地瞪向張鬆,他沒想到張鬆爲了把自己撇乾淨居然這麼果斷地把張任給賣了。這倒是達成了他攻訐張任的目的,只是和他剛纔那番話一對比,在別人看來就是枉做小人了。氣得孟達滿臉通紅。

    一旁的黃權將軍卻是急了,他連忙站出來道。

    「王上,不可啊!」

    「張將軍一心爲蜀國開疆擴土,雖有過失,罪不至死!若斬張將軍,必然動搖軍心!」

    「而那孫策虎狼之心,有併吞天下之志,就算現在無力再戰,最多兩三年,等他緩過氣來必然會興兵犯我疆域!若沒有張將軍鎮守永安,屆時楚國大軍扣關,誰人能擋?」

    「黃權將軍此言荒謬!我大蜀難道除了一個張任就沒有人了嗎?」

    這時,一個不悅的聲音響了起來。

    李平走出幾步抱拳拜道。

    「王上,楚軍若敢來犯,臣願領兵退敵!必叫楚軍有來無回!」

    「好好好,」

    劉章滿意地點點頭,正要說話。

    「報!」

    忽然殿外一名內衛匆匆忙忙跑進殿內,跪倒稟報道。

    「王上,許多學院書生和遊學士子聚集在宮門外***,說,說王上不戰自降、割地賠款是昏君所爲,要求王上收回成命,開釋上將軍張任,斬殺賣國賊張鬆,拒不求和!」

    「吳班將軍已經加調兵馬護衛宮門,眼下如何處置請王上聖裁。」

    瘋了!瘋了!

    這羣書生瘋了!

    誰也沒想到王宮之外會發生這種變故。

    衆臣被驚得鴉雀無聲,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劉章。

    「妄議

    朝政!妄議朝政!」

    劉章氣得滿臉通紅、怒髮衝冠。

    我何時就不戰自降、割地賠款了?哪怕要向楚國示一點弱,我這也還都沒有施行!

    這幫書生哪裏傳來的流言!

    市井之中把孤傳成了什麼樣子!

    「殺!殺!」

    「一羣書生也敢逼宮!這幫書生真以爲孤不敢殺他們了嗎?告訴吳班,給孤殺光他們!」

    大臣們這才慌了神,紛紛勸諫。

    「不可啊,王上!」

    「此例一開,我王便成了天下儒生的仇敵,從此士林之中再無立錐之地!」

    除卻天下讀書人的反應不提,殿裏的這些大臣定然有許多族人在成都附近的書院讀書,誰知道那些***的書生裏有沒有他們?

    經過大臣們一番苦勸,劉章終於冷靜了一些,但他還是不解氣,只能冷着臉問道。

    「那依衆卿看,此事該如何解決?」

    這!

    衆人互相看了一眼,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劉章的眼睛。

    劉章掃視了一圈,點名道。

    「法正,你來說說。」

    衆人這才敢擡頭去看,李平更是心中暗喜。

    只見法正卻不慌不忙,直視劉章平靜地說道。

    「啓稟我王,臣認爲應該着內務官擬旨在宮門外當衆宣讀:其一,斥責士子們聽信市井謠言妄議朝政,我王仁慈,念其爲國之心,免其罪,責令衆人立即散去;其二,張鬆出使楚國,維護國體,於國有功,市井流言不實;其三,張任犯下欺君之罪,不殺不足以正王法,然我王寬厚,留其性命至今便是給其機會將功折罪,如何處置自有聖斷!」

    「再啓我王,如今能威脅我國的便是與楚國的仇怨。張任性命無足輕重,不如丟去永安以作棄子,讓其自行整頓兵馬試探楚國。楚國若真的兵鋒強盛,能拿下永安,我王再與楚王議和,屆時兩方恩怨也算了結,再打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而若楚國外表強盛,內裏虛弱,拿不下永安,我王豈不是又留住了土地,又留住錢財,便算張任將功折罪又如何?」

    劉章不禁點了點頭。

    開釋張任,既應了此前斥責士子的言,又顯示了他的寬厚。將張任這個棄子丟到永安,楚國若真的是外厲內荏,正如法正所言,他完全可以不付出代價。若楚國真有實力拿下永安郡,也不是他劉章割地求和。

    「好,便按軍師說的辦。退朝。」

    衆臣聞言紛紛躬身離開,只有一些人心有不甘地看了法正幾眼。

    走出了大殿,衆大臣才昂起頭緩緩離開,只有剛擬好旨意的宣旨太監急匆匆地往宮門方向去。

    宮內的一角,法正追上張鬆,嬉皮笑臉地道。

    「唉,子喬等等我!」

    「子喬,此次出使楚國,辛苦子喬了。楚王可算讓人滿意?」

    張鬆看了法正一眼,冷笑道。

    「法祭酒真是好手段啊,是不是準備下一個就把我抓進關押張任的監獄去,來年問斬吧?」

    法正一臉無奈道。

    「子喬誤會我了!」

    張鬆哼了一聲道。

    「誤會你?當着人前,你是人;當着人後,你是鬼。你到底哪面是真,哪面是假?」

    說完,張鬆快步離開。

    法正卻露出幾分玩世不恭的笑聲,隨後追了上去。

    「子喬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