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望海潮·入江湖 第二百九十四章 催繮赴義

    眼見蕭寧就着燈光快速翻看着手中的書冊，王威的目光幾經變幻，最後還是堅定下來，對着帳外喊道:“來人，去請夫人過來！”

    帳外應了一聲，腳步聲去了，不大時候帳簾一掀，胡靈靈走了進來，看看蕭寧，先對着自己的丈夫道:“夫君急匆匆的喊我何事？”

    蕭寧剛想上前見禮，卻是王威先走過去扶住道:“夫人，來，坐下再說。”

    扶着胡氏在帥案後坐定，王威整了整衣襟也在旁邊端坐，這才看了少俠一眼，沉聲道:“寧兒！過來，跪下！”

    蕭寧一怔，心中雖是不明所以，卻還是順從得走了過來跪了下去。

    到了這時王三爺才嘆了口氣，盯着他道:“寧兒，此去關外多有艱險，添你一人也無有大助，其實我本是不想讓你前去。可你既存成就大義之心，伯伯這裏也不攔你了！以後我不管君山邢家如何，今日我與你伯母只要你這一拜！月兒自此便是你蕭氏之媳！若你此去難回，她到之後想去關外尋你，我定不阻攔。若是她回你不回，蕭兄弟處自此當由其孝之堂前！”

    話說到這兒，胡氏未曾出聲阻止，只是低頭拭了拭眼角，王威眼眶也是泛了紅，還是猛吸一口氣接着擡聲喊道:“來人，上茶！”少時帳簾一掀，有近侍端了兩杯茶進來。

    蕭寧跪在下邊早就聽得熱淚盈眶，伏身下去大禮叩拜三拜，口中道:“小婿拜見岳父、岳母！”再將茶端過來往上一遞，道了聲，“岳父喝茶、岳母喝茶”。

    王威點點頭，接過來一飲而盡，淚中帶笑;胡氏卻只啜了一口放在了旁邊，紅着眼睛起身把他扶起來道:“好孩子，起來。”

    蕭寧起身張了張口，也不知道說什麼了，王三爺這會兒也走了下來，將一支令箭遞過去道:“這時王門主的令箭，去吧，憑此令應該能讓關上守衛通融一二，給你打開一線關門。”

    少俠點點頭接了過來，忽然想起一事來，急忙從懷中取出一個匣子道:“伯……岳父大人，這是在白雲山上取到的張良遺書，此去萬不可落於遼境，還請岳父大人收好。”

    王威也是嘆了口氣接過來，蕭寧這才對着二人一揖到地退出帳去，叫人牽來坐騎飛身上馬，直奔雁門關方向去了。

    健馬似風般飛馳，一手牢牢得控住馬繮，二目緊盯着遠處的黑暗，蕭寧急向雁門關而來。關上的守將本就是楊家的舊識，既知道事由，見了王門主的令牌豈有不通融之理，暗裏命人將關門打開一線，以崇敬的目光送少俠遠去，轉過頭來卻還是長嘆了口氣。

    出得關來這一段就盡是荒山野嶺了，蕭少俠生怕天黑走錯了道路，也是不敢放馬急馳了，只是尋着路上陸陸續續的痕跡找了過去。這一走又是半夜的時光，等天色漸漸亮起來了，前面忽然有刀兵交擊之聲隱隱傳了過來。

    蕭寧聽聞神情一振，知道自己還是找對了，當下哪還猶豫，順着聲音打馬急馳過去。前面的道路沿着山勢拐了個急彎，等少俠轉過馬去，只見再往前就是一面臨山，一面則是萬丈的深淵，中間的路也不過三五丈寬，可就在這並不寬敞的山路上，千餘人正鬥在了一起。

    首先看到的是王宗亮王門主，就見他一杆銀槍抵住了李沖霄、公孫羽和韓依翠，招式翻飛間不落下風;在他旁邊是商天行商長老，一根青銅杖對上了耶律雄的十三節鏈子鞭，也是個旗鼓相當。往後看裘方傑、章思宇、趙廣和四大教頭、丐幫外事堂的兩大長老各有對手，也正鬥得熱火朝天。只是細看之下，重要的人物卻少了三個，一是王門主的小弟子周融，再就是“鬼面諸葛”徐永年和“晝行鬼”苗震。

    不管少了誰，蕭少俠也顧不上這些了，先是丐幫的弟子不習戰陣，此時早已散亂，對陣神音教衆也只靠金槍門的槍陣勉強頂着;再者緊靠山壁處，石幫主一條龍鞭獨自鬥着嶽長海，此時被逼得是連連後退，身上已然掛了七八處傷，嘴角更是鮮血直流，眼看再也頂不了幾招了。反觀嶽教主處，也不過是髮髻散開，臉上添了一道鞭痕而已，看樣尚無大礙。

    見狀蕭寧連馬也來不急下，一擡腿從鳥翅環得勝鉤上摘下紫金龍頭槊，打馬直奔過去。其實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早就引得兩邊的人偷眼觀望了，等見着少俠轉過山嘴，王門主先是大吃一驚，猛攻兩招逼退身前的人半步，急喝一聲道:“寧兒你來幹什麼！回去！”

    蕭寧並不答話，只是呡着雙脣，兩腿緊夾馬腹，到了近前一招“倒打金鐘”向着嶽長海前胸砸去。

    嶽教主也早就看到來人了，可就算到了此時也未慌張，只把手中的鋼鞭蕩開龍鞭，再一閃身就把槊讓了過去。少俠馬速難停衝了過去，跟着帶回繮繩，轉身已將槊杆夾在肋下，兩腳一點蹬坐騎又撒開了四蹄，人借馬力平端大槊，一招“單騎獨行”再刺了過去。

    見到槊鋒再至，嶽長海也只叫了聲:“來得好！”手上不停再將軟鞭逼開，緊接着縱身一躍拔起一丈多高，讓槊尖從腳下穿了過去，他則在槊杆上輕點稍稍借力，起手一掌對着蕭少俠迎面拍去，口中喝了句:“小子，下來！”

    蕭寧知道這“大碎碑手”不好接，可人在馬上想躲也躲不得，只得抽回兵刃手橫槊杆迎了上去。剎時間就見這槊杆彎的似弓一般，他自已也感覺一股巨力當胸壓來，讓此時連呼吸都已變成了一種奢望，鬚髮衣衫就似迎着風一般被壓在了身上，更不說胯下的坐騎這會兒“唏溜溜”連叫幾聲，不但一步也進不得，反是被逼得連退幾步，後蹄一軟險些坐了下去。

    也幸虧這馬連退這幾步，將那掌力化去了不少，加之石幫主的攻勢又到了，他才是一招“震動天地”盡力將嶽長海逼退開來。這邊掌力一撤，那邊蕭寧深吸了口氣，只感覺喉嚨火辣辣的疼，胸中更是氣血翻滾，行功一個大周天才終於壓了下去，再看時，嶽長海又將石樂壓着打了，只好一夾馬腹再次衝了上去。

    要說蕭少俠和石幫主，也確實都非庸手，可今日一人在馬上，一人在馬下，一硬一軟兩件兵刃配合着，鬥個嶽長海也只不過勉強賺個自保罷了。到這時少俠在心中也是對其暗暗讚歎，再想想一年多前自己和李悠然還妄想去探探這位嶽教主的消息，不由得自己都覺着可笑。

    這一番爭鬥怎麼也得三五百招，石樂那邊已是胸膛起伏，大口大口得喘着氣，而蕭寧偶爾看看焦灼的戰局和不斷倒下去的金槍門與丐幫弟子，心中也是暗暗着急。要知道這會兒一出雁門關可就是遼人的地界了，他們這些人到此已是難有援兵，而在這場中所遇之對手還盡是神音教的教衆，仍未見平南營一兵一卒，就知道對方還有後招，此時都已僵持不下，若再拖到對方有人來了，自己又焉能討得好處。而再去看看嶽教主處，雖說也是呼吸之聲漸粗，兩鬢更見了溼，可面色依然沉靜如水，未見有絲毫慌亂。

    到了這會兒眼前的形勢不只少俠明了，在場看明白的其實也不在少數，石幫主就是急攻兩鞭忽然喊道:“蕭兄弟，快走！”

    “石幫主……”蕭寧一窒，剛想一口拒絕，不想石樂根本不讓他開口，而是急急接道:“今日我等俱喪於此無妨，兄弟留下有用之身他日自可報此仇此恨！若我石樂有幸，下輩子還能與你做兄弟！”

    “石幫主！”蕭寧眼睛都紅了，可手上還是沒停。

    那邊王宗亮一杆槍敵住三人，也出聲喝道:“寧兒速走！今日事已不可爲，可那兵書終究沒讓這姓嶽的給帶回去，此來已是大勝，我等死而無憾！稍等對面援手到來，若你走不了我必死難瞑目！”

    “王門主！”蕭寧縱馬急攻兩槊，讓石樂稍稍後退緩了口氣，也提聲喊道，“我此來已然拜別王伯伯，家中之事俱是安排妥當，您二位也勿需再勸，此戰不勝唯死而已！”說着大槊不停，又奔着嶽長海而去。

    嶽教主接下槊招，瞥了他一眼這才輕哼聲道:“小子倒也有幾分骨氣！”

    人勸不走，手還得繼續動，這一場爭鬥從晨光初起直打到日近中天還沒分出個勝負來，場的三派弟子此時卻已倒下了大半去，可若細看，還是金槍門和丐幫的人多些，此時已漸漸佔了上風。見此嶽長海一面動着手，也禁不往有些急了，猛一掄鞭逼退兩人，大喝一聲:“耶律！平南營的人爲什麼還不到！”

    耶律雄正被商長老攻勢逼得緊，哪還顧得上回話，只在心裏直喊委屈，暗道，我這年餘來也是一直在中原，從未與平南營的人接觸過，一切都是交予三師弟去辦的。如今三師弟生死未卜，我又哪能知道什麼情況！

    可就趁着嶽教主這稍稍分神的瞬間，石樂手腕一翻，手中龍鞭急抖，已纏上了他手中的打將鋼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