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望海潮·入江湖 第二百一十八章 論輸贏貴胄意怒

    聽了蘇廣源的回話，商天行側頭看了邢謹一眼，呵呵笑道：“邢寨主，你這徒弟的話倒也中肯，看樣心性還是不錯。”

    “再沒這麼點自知之明，我這些年豈不是白教他了。”邢寨主瞥了身後的人一眼，哼了聲道。

    “噢？哈哈，那敢問邢寨主，您看這臺上最終誰能贏呢？”商天行打了個哈哈，向着邢寨發問道。

    “這兩人麼……不好說。”邢謹認真的打量着臺上，卻也是緊鎖眉頭道，“就看這王大明的韌性如何了。若論功力，還是那風冥高些，可走的終歸不是正道，久攻必衰。”

    “嗯。”商長老微微點頭，目光也是移到了擂上。

    就這幾句話的工夫，臺上兩人仍是苦戰在一起，風冥出手愈急了，可其中更有着幾分焦躁，遠不如王大明那般從容不迫。再鬥上個二三十招，風統領彎刀壓住寶劍，忽然左手成爪向對方的肋下抓去。玉泉子見了一驚，連忙微退半步，左手也是一擡起一拂，掃向攻過來的脈門。

    風冥見式未退，只把手腕一沉讓了開去，指爪一翻卻是緊扣向他的小臂。王道長怎麼也沒想到他變招這麼快，手急撤時還是讓手指勾住了衣袖，“嗤”的一聲竟被撕下半幅來。這下風統領才面露喜色，手上的刀越發急了。

    鬥到這兒四下裏有不少人都是急了，唯有白雲道長還是從容異常。再交手一二十合，風冥好似真的是久攻不下，氣勢也不覺得衰落下來了。瞧準這個時機，王道長也是一劍將彎刀掛出門外，左手伸出一指點向他的“天池穴”，使的正是“驚鴻指”。

    “來的好！”風冥見這一指迅若飛鴻，不禁叫了聲好，也是側身急閃，左手探出撅向他的手指。

    王道長見了嘴角掛起一絲冷笑，手指倏得收了回去，又忽得點了出去，直取他右手“太淵”、“外關”、“四瀆”三穴。這一指三穴也是萬萬出乎風統領的意料，他手上執着刀不過剛剛帶回來，就像自己迎上去的一般，轉瞬間是三指全中，“噹啷啷”一聲彎刀落地，自己則是腳下一點向後急退。

    王大明也未存趕盡殺絕之心，只是收劍一個稽首道：“風施主，承讓了。”

    “你……”風冥踏前一步，剛伸出手指指點他，就聽看臺上的灰衣人輕咳一聲發話了：“風冥，輸了就是輸了，不要再去丟大夏武林的臉！”

    “哼！”風冥聞言這才冷哼一聲，狠狠的剜了玉泉子一眼，一甩袖子下臺去了，連地上的彎刀也未去撿。

    此時是王道長立在了臺上，白雲真人再次一抖拂塵說道：“嶽教主，李都統，按我會上規矩，勝兩人才可下臺休息一場，後面再勝則是勝一場停一場，不知這一場兩位派誰下臺？”

    耶律雄鼻中冷哼了一聲，剛要躬身請示，不想鐵聖司那名女子卻忽然戰了起來，幾步躍上擂臺叱道：“姓王的，鐵聖司統領雲舒前來領教！”說着從腰中掣出一條數丈長的蠍尾鞭，當先攻了上去。

    這“蠍尾鞭”本是軟鞭，卻又與普通的軟鞭不同，在鞭梢上掛有一個精鋼打造的蠍尾鉤，形似鐮刀橫伸出來，尺許長短，有刃有尖銳利無比。更何況雲舒用的這條蠍尾鞭，鉤上泛出一抹紫黑之色，一看就知淬了劇毒，此女在西北道上號曰“毒鴉”，所成之名大半依仗此鞭。

    王大明本來還想着答話，哪知對方跟本不容他開口，攔腰就是一鞭掃了過來。這軟兵器最是難練，可要真練成了也是甚難應對。就像今日，如此攔腰一鞭王道長是萬萬不敢拿劍去格的，就算格住鞭身，鞭尾的毒鉤照樣能傷到他，當下裏也只好閃身去讓。

    眼看玉泉子偏腿斜身將這鞭都讓過去了，可雲統領這邊手腕一抖，內勁直透鞭梢，那蠍子鉤微微一頓，鞭身連轉幾圈之下，鉤子竟然又蕩了回來，直向王大明的肋下劃去。

    好個玉泉子，此時仍然不曾慌忙，身形再閃之下，手中劍也擡了起來，一招“靈光一點”劍尖奇準無比的點在了蠍鉤之上，手上再一震將鉤送了出去。

    兩人這一交手，其實臺上陳真人的眉頭就皺起來了，秦門主在旁邊看出來不對了，呵呵一笑打趣道：“怎麼，牛鼻子，對你這徒侄不放心了。”

    “鐵聖司這兵刃太過陰毒，我怕大明應對的經驗不足啊。”白雲道長嘆了口氣道。

    這話可真讓他說着了，等臺上鬥到百合開外了，雲舒手中鞭法是愈發詭異，而王大明本就戰過一場了，此時後力難免不繼，此時更加難以應對。就在這時，只見他腳下一個踉蹌，竟讓雲舒捲入鞭影之中，陳道長臺上看到大吃一驚，呼得站了起來，那邊李沖霄見了也是摺扇拍着手，暗暗踏前一步。

    不但高臺上變了顏色，擂臺上兩人也是各自有了不同。雲統領一見當然是大喜過望，手上更是加緊，團團鞭影如同織繭，將王大明牢牢的裹在其中。王道長此時卻是面沉似水，口中鋼牙緊咬，手中長劍只是護住己身，腳下步步逼近，只盼能夠搶進對方身前，好以短破長。

    雲舒好像也看透了他的心思，左手再抖，竟從袖中落下一把兩尺長的短劍，橫在胸前隨時準備出手。就在這個時候，王大明果然也搶到她身前了，當下長劍一領“仙人指路”直刺過去。雲舒此時擡左手劍去架，右手長鞭打旋直奔他背後抽去。

    眼見前面劍光阻路，再聽背後勁風襲體，王道長也是發了狠了，腳下猛然前衝，手中長劍“劃陰分陽”格開短劍，左手一指“鴻飛無跡”直取雲舒脈門，逼得她右手急收，緊跟着收指換掌，“小天星掌力”按上了她的右肩頭。

    這一掌擊得雲統領長鞭落地，捂着右肩急步後退。可等雲舒站穩腳步，卻是對着對方不停冷笑，衆人也是納悶，仔細打量才發現，那鞭上的毒鉤帶着一抹血色躺在不遠處，可玉泉子一手捂着後腰，紫黑色的血液從手指縫中滲了出來，染在青白的道袍上格外刺眼。這下大家夥兒可是吃了一驚，兩側高臺上的掌門都起了身，陳道長、無念大師、秦門主更是紛紛躍上擂臺。

    白雲真人上前一步扶住王大明，看了他的傷口一眼，雙眉緊皺盯着對面道：“這一陣是我們輸了！快拿解藥來！”

    “哼！”雲統領冷哼一聲，將捂着肩頭的手放了下來道，“笑話，我配毒就是爲殺人的，怎麼可能有解藥！”

    “你！”白雲子大怒，猛得跨前一步，卻被秦門主伸手攔下。

    秦鎮泉伸手扯住陳道長的衣袖，先連出數指點住了王大明傷口四周的穴道，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瓶來，往他嘴裏邊倒邊對白雲道長說道：“牛鼻子，莫要問她，區區蛇蠍之毒還難爲不住我，你就想想這場子怎麼找回來吧。”

    陳道長聽了把牙一咬，袖子一甩冷哼一聲，扶着王大明要往擂臺下去了。這時李悠然忽然橫身一步躬身道：“師父，這一場由徒兒出戰吧！”

    白雲子腳下微微一頓，側頭看了看自己的徒弟，略一沉吟點點頭道：“好，一切小心。”

    “是！”李悠然點頭應下，把手中古劍往上遞了遞，卻又被白雲道長壓了回去，說道：“就用此劍！”

    “是！”李悠然興奮的應了一聲，轉身對着雲舒把雙目一眯，開口道：“雲統領請了，純陽李悠然請教！”

    “聽說你是前朝李唐皇室之後？”雲舒此時也將長鞭撿回來了，皺眉看了對面一眼道。

    “無量天尊，前事盡已塵封，現在哪還有什麼李唐皇室，貧道純陽李悠然。”玉清子搖搖頭打了個稽首。

    “好，那就讓我來試試你這個純陽的玉清子比剛纔那個小道士高明幾分！”話說着雲統領手腕一翻，還是搶先進招了。

    李悠然見了側跨一步，伸手也將那古劍抽出鞘來。這劍出鞘，未見得光華四射，亦未有鋒芒奪目，只是顯得有幾分古樸和幾分內斂。但就這樣，高臺上的嶽長海也不由得直了直脊背。口中喃喃的說了句：“純鈞劍！”

    長劍出鞘，李悠然手腕一擡迎着長鞭削去。雲舒一時也不知道深淺，手一抖力透鞭梢，末尾的蠍鉤帶着風聲直往玉清子的臂上勾去。

    李悠然見了暗暗冷笑一聲，猛然迴轉劍身，單架在了蠍鉤之上，再一轉劍脊力透鋒刃，喝了聲“開”！兩下相交“噹啷”一聲響，這下那鉤當時是被一斬兩斷，大半截都落在了地上。

    “好小子！敢毀我兵刃！”雲舒一見也是急了，張口怒喝道。

    “如此陰毒的兵刃，早該毀了！”李悠然此時只冷哼一聲。

    “找死！”雲舒氣得銀牙直咬，手中長鞭再揮將李悠然圈在了中間，同時左手的短劍如同吐信的毒蛇，緊盯着鞭影中的身形，隨時張口欲噬。

    再看玉清子身在鞭影當中，只仗着手中劍利，左削右砍根本不讓長鞭近得身來，左手不管是指是掌更是牢牢控住她手中的短刃，讓其無處施展。

    擂臺上這當直是一場龍爭虎鬥，一直到了七八十招都沒分出個高下來，不過到了這會兒大家也看明白了，李悠然手持純鈞劍是步步緊逼，而云統領卻也怕長鞭再被削斷，雖將人給圈住，卻怎麼也攻不進身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