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望海潮·入江湖 第二百零九章 惡客至挑釁先起

    擂臺上王楚月和南彩蝶正鬥到緊要之處，拂塵已與長劍糾纏在了一起，眼看着輸贏就在須臾之間了，猛然間“試劍坪”入口方向有人狂笑一聲，話語中對二人極盡諷刺，跟着一條人影掠上臺來，手中揮出一條十三節鏈子鞭纏住劍拂，接着一個“開”字出口，手上暗勁一抖，拂上馬尾盡斷，精鋼的長劍也化成了碎片。

    兩件兵刃一解，南彩蝶自是一個筋斗翻下臺去，王姑娘也踉踉蹌蹌退下好幾步去，再擡頭看來人驚得低叱一聲：“是你！”

    上臺的那人這會兒也看清姑娘了，跟着冷笑道：“原來是你！”話說着擡手一掌直奔楚月拍去。

    這下四周譁然一片，更有幾人怒吼一聲。先是王宗亮豁得站了起來，一伸手沉喝一聲：“槍！”

    看臺上章思宇眼明手快，早就提起銀龍沒纓槍擲了出去。等王門主將槍接到手中還沒來得急搶出去，蕭寧在臺上早就高喝一聲：“住手！”就待拔身而起。

    他還沒躍起來呢，就感覺肩頭讓人一按，回頭看時嵐心師太和唐掌門雙雙躍起，在下邊人羣中幾次借力掠上擂臺。這一切說時遲，那時快，等衆人這一番動作，那一掌早就壓下來了，楚月見着臉色也變了，連暗器都來不急往外甩，當下裏腳步往後急退，提雙掌急迎了上去。兩掌相接來人無事，姑娘卻如風中的落葉般再向後退出數丈去，等穩下腳步嘴角都掛上了一道血跡。

    這一招剛過，正是老師太和唐掌門搶上臺來之時。唐倩倩二說沒說，先對着來人撒出一片暗器，阻得此人未敢再次上前，這才搶過去將楚月扶住，嵐心師太看了自己的徒兒一眼，起手把背後寶劍掣了出來，等暗器一過迎面刺了出去，口中喝道：“孽障，受死！”

    眼見這劍刺過來了，那人卻是哈哈一笑，手一抖鏈子鞭“咔嚓”直響，節節相扣最後化作一條竹節鋼鞭架了上去。又是交手一招，兩人各退一步，這時又聽臺下有人說話了：“耶律，回來！”

    看臺上的人這才看見，從“試劍坪”入口處又有一隊人走了過來，這會兒已是紛紛躍上擂臺。當先的正是開口之人，這人身量不高，白眉白發，面色紅潤，自有一股凌雲之氣，好似能睥睨於天下，在場者人人俱得仰視。此人若只見其面也許還有不識者，可要提到其名則是無人不知了，正是大遼國“神音教”之主，“白頭仙翁”嶽長海！

    在嶽教主左側有一人，略略落後了他半步，看年紀四十出頭，可眸中的滄桑怎麼也掩不住，白衣白氅，腰掛一口寶劍鑲金嵌玉，手搖摺扇一派的風雅，身上帶着幾分王公的貴氣，可笑容中總有着那麼幾分市儈。嶽教主右側的就是剛剛躍回來的執鞭漢子，“遮天手”耶律雄。

    從耶律雄往後，就是“千手劍”公孫羽、“鴆夫人”韓依翠、“絕命鞭”亞伯罕、“食癡”巴克魯、“粉面郎君”尚中原、“飛鴻”司慶了，再往後才是三十二名背刀的漢子。看到亞伯罕蕭寧眼睛早紅了，一咬牙剛要斷喝，還是駱義手疾眼快，伸手一把按住他道：“寧兒，稍安勿躁，先看看他們來幹什麼再說，都到這兒了還能跑了他不成！”蕭寧回頭看了看他，這才強壓怒氣，勉強點了點頭。

    先不說蕭寧這些人，再說那穿白衣的身後也有人，頭一個灰衣灰褲，背插單刀，看身形蕭寧認得出來，正是在黃河左近自己屢次遇到的蒙面人，此時這人沒有蒙面，就見他一頭淡黃色捲髮，高鼻深目，一眼望去便不是中土人士。這人再往後是一男一女，俱都四十出頭，跟着又是二十多個弟子打扮，都有三十上下。

    這幫人識得的可真不多，可這會兒白雲道長卻是站了起來，對着來人打了個稽首道：“無量天尊，嶽教主，李都統，此處乃我中原武林之會，兩位來此作甚？”

    “哈哈哈哈，”白衣人看了嶽長海一眼，見他沒有答話的意思，這才收了摺扇拍着手心笑道，“白雲道長請了，諸位請了，只因知道今日是貴方武林盛會，我與嶽教主才特來看看，也爲得一會中原俊傑。”

    “李沖霄！好個恬不知恥！中原會武，誰請你們這些番邦之人了！你就不怕來了回不去！”這會兒秦門主也站起來了，戟指着白衣人道。

    喝出了此人名號，看臺上四下譁然，原來這位就是西夏“鐵聖司”的都統領，“孤鷲”李沖霄！

    李沖霄見了又是一笑，抱拳說道：“秦門主莫要着惱，你們宋庭一直以正統自居，中原大地又講究禮儀爲先，兼容幷包，我們就算是化外番邦，既然來了，諸位也應有些容人之量吧。”

    “阿彌陀佛，容人之量也得看容的是什麼人！若是惡客上門又豈能容得。”無念大師這會兒也站起來了，合什說道。

    “大師又怎麼知道我等就是惡客呢？如此妄猜人心恐怕非佛祖所授吧。今日此來我們實是抱着切磋探討之心，只想與中原武林的諸位共論武藝而已。”李沖霄還是笑着道。

    “無量天尊，”陳道長又是喧了一聲法號，對着李沖霄問道，“那李都統想要如何切磋呢？”

    “好說，好說，理應是客隨主便……”李沖霄笑着，話還沒說完，忽然秦鎮泉搶過來道：“既然客隨主便，那就請李都統派遣而立以下的弟子上臺吧。”

    “哈哈，”李沖霄聽了搖搖手，說道，“秦門主說笑了，既然是來會武切磋的，又怎麼能只是三十以下的弟子呢。再說了，嶽教主當年在中原受到諸位的車輪戰所傷，閉關療傷十載有餘，實在對弟子教導上有所虧欠，僅限於三十以下恐怕有所不公吧。”

    “姓李的，閉上你的狗嘴！你說誰用車輪戰呢！”石樂此時在旁邊聽着火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着那幫人道，“來來來，也不用別人。嶽老魔，你上來！小爺先要抻量抻量你！”

    “哼。”嶽長海瞥了他一眼，好像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只看着正面的一僧一道說道，“無念，陳道遠，今日來此我也帶着門下弟子再會會這所謂的中原羣雄，你們不會連這些也擔不起吧？”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兩位方外之也是連喧法號，陳道長只得一伸手道：“既然嶽施主都這麼說了，那就請看臺就座吧。”話說着早有道童將第一層清出一塊地方來，擺下了桌椅。

    耶律雄在後邊看了一眼，冷哼一聲道：“我師父怎能和這等庸碌之輩同座！”說着環視一週，擡腳要往東邊高臺上躍。

    這會兒唐倩倩已將楚月扶了回去，嵐心師太卻還持劍立在臺上，眼見耶律雄要走，把劍一橫上前攔道：“休走，先把傷我徒兒的帳算了再說其他！”

    耶律雄聞言腳下一頓，嶽長海此時側跨一步說了聲：“去吧！”已將老師太的鋒芒盡皆接了過來。

    耶律雄這才對着嵐心師太一笑，再向着嶽長海施了一禮，應了聲“是”，一墊腳掠上東面高臺，看着狄秋月道：“這位朋友，請挪個地方吧。”

    “哼！”狄秋月把茶杯一頓，瞪了他一眼說道，“好膽！耶律雄，別以爲你在關外囂張慣了，到了中原就能目中無人了！這裏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呵呵，”耶律雄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道，“這句話要是由貴教主說出來，在下還能有幾分膽寒。就你一個尸位素餐的大護法，恐怕還沒有資格教訓我吧！”說着一掌拍了過去。

    狄大護法見了豁然而起，伸手硬接了這一掌。兩掌相交，兩人俱是搖了一搖，誰也沒退下一步去。耶律雄這才臉上露出幾分佩服，說道：“好，算我小看了你，‘鐵掌震乾坤’，閣下既然號稱鐵掌，那就再接我三掌如何！”

    “就怕你吃不消三掌！”狄秋月不無鄙視的道，話音未落先自一掌拍了過去。

    耶律雄還是哈哈一笑，說了句：“吃消吃不消接着看不就知道了！”說着也擡手迎了上去。

    一連三掌聲若悶雷，臺上四散的勁風揚起大片的塵灰，王門主在旁邊一揮袖子，才盡皆驅散開來。等煙塵散了，衆人才看清楚，耶律雄腳下的青石已陷下去三寸多深，面色有着幾分蒼白。反是狄秋月仍然穩穩立在桌後，腳下如何看不出來，可面色上仍是一派從容。此一時四下裏的人才盡皆知道，這狄大護法絕對不是銀樣蠟槍頭，手底下的功夫當是夠硬。

    到這時狄秋月剛要開口說話，李沖霄卻是哈哈一笑躍了過來，一擺扇子將耶律雄揮退一步，拱手說道：“好一雙鐵掌，在下在西北也早就聽說狄大護法威名，也想領教幾手。”說着不待狄秋月答話，一攏摺扇向他肩頭點去。

    這看似平常的一點卻是讓狄護法失了剛纔的從容，身形一偏從桌子後面閃了出來，擡手向他的脈門上扣去。李都統見了還是滿面的笑容，腳下紋絲未動，右手摺扇一撤又進，只當作點穴橛、判官筆來用，招招不離他周身要穴，左手或掌或指更是殺機暗藏，真個將狄護法逼在下風。

    方堂主在旁邊見了面色大變，手執方天戟就要往上闖。耶律雄正自落了面子，在旁邊暗氣暗憋，眼見又有人上來了，猛然間擡手就是一掌喝道：“回去！”

    別看他這掌狄秋月接的從容，可落到方堂主身上他只感覺勁風令人窒息，再難邁上一步去了，只得橫戟架了上去。這一架讓他一連退下七八步去，險些跌下高臺。耶律雄一甩袖子冷哼了一聲，都沒有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