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暗流

    “蘇教授啊，你妹妹當着你的面那麼說你，伱不生氣嗎？”

    行駛過程中，周奇突然問道。

    此時車子已經開了幾分鐘了，一直安安靜靜的，蘇知雲沒說過話，黎清也一直靠在周奇肩膀上，視線低垂呆呆的看着下方，沒有聲響。

    窗外景物如電向後退去，

    蘇知雲把微微打開了一絲的車窗關上，平靜回道：“不生氣。”

    “這你都不生氣？”周奇突然提高聲調：“那我爲什麼和你說幾句話你就生氣？瞧不起我是吧。”

    “……”蘇知雲拒絕回答。

    周奇撇了撇嘴又問：“那你們關係應該不是很好吧，互相都沒說兩句話，你不理她，她看你的眼神也跟看仇人似的。”

    蘇知雲微微側頭，瞥了周奇一眼：“我以爲你會知道原因。”

    “怎麼可能。”周奇一臉無辜：“你們的家事我哪裏知道，在末日那種環境下，能活下去的，從來不會主動說這些事。”

    “……”

    蘇知雲聞言沒再說什麼，

    只是略微組織了下語言，平靜說道：“多年以前，我們的母親兩人關係很差，有很多矛盾，家庭、思想、政治，地位，等等，

    但那個時候還只是長輩的矛盾，我們小輩關係還算緩和。

    只是……後來我母親死了，她們的矛盾就轉移到了我們身上，連帶着蘇乙曼被洗腦，也對我有了很深的怨念。”

    “啊這，”周奇眨了眨眼：“你母親死了矛盾爲什麼要轉移到你身上？不是應該你對她們不滿？她們對你更好？”

    蘇知雲淡淡回道：“我母親想害死她們，但沒有成功，被反殺了。”

    “……牛逼。”

    周奇咂了咂嘴，心想原來蘇教授的家庭經歷這麼精彩。

    怪不得，能養成這樣的性格，做出這樣的事……怪不得那蘇乙曼對她怨念這麼深，說話一點不客氣，原來還有這樣一層關係在裏面。

    他轉頭看了眼靠着自己的黎清，想了想，突然又說道：“蘇教授，我問你個問題。”

    “什麼？”

    “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你會怎麼辦？”

    “？”

    蘇知雲蹙眉看了眼後視鏡，不明白周奇爲什麼這樣說。

    沒有過多思考，她回答：“不知道。”

    周奇問：“是不知道怎麼辦，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蘇知雲微微搖頭：“不知道怎麼回答。”

    “哦，我說的可能有點模糊……”周奇沉吟了一下：

    “但我就是這個意思，很多事情不會給人準備餘地，也許就在幾個小時後，也許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還沒有達成我的目的，你也沒有完成你的佈局，而我突然就死掉了，你怎麼辦？”

    “……”蘇知雲控制車子速度稍微放緩問：“一定是這個問題？”

    周奇點頭：“是的。”

    “一定會死？”

    “是的。”

    “死因呢？”

    “什麼都算上。”

    “……”

    蘇知雲握着方向盤的手稍微用了點力。

    不知爲什麼，聽到周奇這話，她內心再度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

    可能是暈車吧。

    她想開窗，但話還沒說完，她只好深吸一口氣，調節一下。

    氣氛冷凝着，車子的行駛狀態彷彿都跟着變的沉重了起來。

    片刻後，她緩緩回答：“我大概……會跟着你一起死吧。”

    “啊。”周奇嘴角動了動：“可我已經保證你不會死了啊。”

    “……嗯？”

    反應過來的瞬間，蘇知雲眉頭皺起。

    她突然感覺自己手腳有點發涼。

    “……什麼意思？”她聲音沉了下來。

    “害沒什麼。”

    周奇看向窗外，輕聲嘆道：“就隨便那麼一說，我要是死了，你想幹什麼和我都沒關係……”

    嗡~~

    突然。

    他感覺自己的口袋震動了一下。

    他轉回頭來拿出手機，剛要看一眼是誰發來的信息，卻看到，黎清正靠在他的肩上，低頭拿着手機，按動着什麼。

    “？”

    他挑了挑眉，沒有去看對方的屏幕，而是拿出自己手機打開看。

    接着，他就看到屏幕上有兩條黎清發來的消息：

    【周奇，我好冷啊。】

    【委屈.jpg】

    ——

    ——

    程鈺人感覺自己最近有點不對勁。

    從幾天前，因爲那個黎清和她父親，莫名其妙牽扯進某些事件後，他就開始覺得不正常。

    是生理上的。

    一種如芒在背的，身子發涼的感覺。

    而，當他被一羣警察抓着關起來，第二天又很奇怪的被放出來之後。

    他就不光冷了，他竟然開始產生幻覺了。

    湖！

    是的，他總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片湖。

    昏沉天空下，一片結着薄冰的湖面，下方漆黑深邃，暗流涌動，四周霧氣瀰漫，看不見遠處。

    當然了，

    那個時候他還沒怎麼理會，只以爲是太久沒吸*導致的。

    他當時全身心只想着，到底自己處於一個什麼情況？自己一家被牽扯進了什麼風波中？又爲什麼沒有被懲罰？

    沒有太過在意其他。

    可，

    這些事他想不明白，也沒法查證些什麼。

    也沒有人告訴他。

    他的母親應該是知道的，但……他母親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恨不得要殺了他似的，他自然也不敢問，只能在心裏罵幾句。

    父親……和他的待遇一樣。

    而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說是被放了，其實只是換了個體面的方式被囚禁了，每天只能待在一個普通的房子裏，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也不能做出出格的行爲……

    這讓他很難受。

    不過……那個時候他依然沒有在意什麼，從小到大一貫的“犯了錯不管有沒有什麼懲罰，等一等就好了，總會沒事的”經歷，讓他提不起什麼恐慌害怕，想要真正反抗的心思來。

    但是……

    再後來，

    當他的戒斷反應一次比一次強烈的衝擊而來時，他開始害怕了。

    因爲……

    每一次，都會讓他眼前的幻覺變的更真實一點……

    程鈺人開始慌了。

    他無法形容，爲什麼總是那一片湖。

    而且也無法形容，爲什麼每當他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自己腳下的冰就會開始出現裂痕，就像是現實中的任何舉動，都會讓這冰承受很大壓力一樣。

    他能感覺到，冰層下會非常危險，一旦掉下去，絕對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他很害怕。

    但他沒有任何辦法，他甚至無法求助，因爲他被禁止與任何人接觸……

    他只能在日常中放輕一切動作，包括吃飯、上廁所、甚至走路，穿衣服，等等，他變的像個卡頓的機器人一樣，不敢大聲說話，不敢有劇烈的動作，就怕冰完全碎裂。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感覺到，冰的裂痕越來越多。

    直到今天。

    這是他被囚禁起來的第三天。

    他，掉下去了。

    ……

    晚了，晚了，對不起，祝大家七夕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