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過去，與放棄的原因

    ……

    “有人在看呢。”周奇突然說道。

    隨即，他懷中傳出悶悶的一聲“嗯”。

    此時黎清那張絕美的精緻臉蛋一半被頭髮蓋住，

    一半埋在周奇的肩膀下，

    看不到表情。

    但，輕柔溫熱的喘息敷在周奇肩上，

    兩隻緊緊環在他腰間的纖細玉臂，在輕微顫抖。

    能從細節感受到少女真摯情感的流露。

    良久，

    黎清鬆開手，身子往沒有人的方向躲了躲，避開零星路人的視線，紅着臉，眼神嚴肅的看着周奇，小聲道：

    “這是給你主動認錯的獎勵！”

    “啊。”周奇眨了眨眼，“謝謝！可以多來幾次嗎。”

    “討厭~”黎清皺眉捶打了周奇一下。

    然後略微低頭又道：“但我們還沒有確立關係，你不能做更過分的事……”

    她聲音越說越小，還有點不敢看周奇，但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擡頭問道：“周奇，那你還願意等我嗎？等我到大學畢業……”

    “……”周奇點了點頭，“願意的。”

    說着他又把黎清散亂的頭髮捋順。

    親暱的動作惹的黎清忍不住又有點小慌亂。

    ……此時，這條之前沒什麼人的路開始有三三兩兩的學生路過。

    不過談戀愛這種正經的事在大學裏見的多了，所以也沒人大驚小怪的，

    大多數都是帶着羨慕、揶揄的神色看幾眼，就離開了。

    不過，

    畢竟兩人多少算是“網紅”，

    光說黎清身爲有名的女神級系花，就已經很吸睛了，

    更別說周奇，他最近可是火的厲害，能認出他的人可不少。

    於是，總還是有那麼幾個人，包括那個手機修理店內的店員妹子在內，他們自以爲很隱蔽的，或者乾脆就是大大方方的拍攝着周奇和黎清兩人。

    不過周奇看着這一幕，到沒什麼感覺。

    反而心裏想到，要不到時候就和校方商量着，

    在立功的理由前面，加上“爲了追求黎清同學”吧。

    現在年輕人都愛看這個，

    這樣以來，有始有終的，爆點更燃，熱度更高。

    想到這，他轉口說道：“手機修好還有一會兒，我們去別的地方轉一圈吧。”

    “……嗯。”

    黎清不疑有他的點點頭。

    她本來就把下午的課都請假了，想找周奇說個清楚的，自然也不缺時間。

    兩人就順着小路，向前走去。

    周奇走在前面，黎清走在他側面，稍微落後半步。

    再沒肢體接觸。

    只是靜靜的感受着一種難言的默契。

    “……”

    不過，

    氣氛一靜謐下來，人就要開始思考。

    走了沒幾步，周奇就依稀回憶起，

    在，很久很久之前，在最初的那條時間線，他沒經歷過末日的時候。

    那時兩人經常就這樣走在校園小路上，

    時間多是清晨和傍晚，

    多數時候都在聊天，分享一些日常趣事，

    少數時候，某個人或兩個人狀態不正常，就會只剩下安靜，

    一前一後，

    亦步亦趨的走。

    ……

    兩家算是世交。

    兩人也是標準的青梅竹馬。

    雖然，沒有像老一輩那樣指腹爲婚，訂娃娃親，

    但兩人的關係是從點滴累計下來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也幾乎都心照不宣的默認了他們是一對。

    但……

    兩人原本其實沒有那種感覺的。

    因爲相處的太久了，平時打打鬧鬧習慣了，彼此早已熟悉的無話不談，熟悉到心有靈犀，

    熟悉到，沒有任何祕密。

    所以，在小學、初中、高中，多年來，兩人就只是朋友的身份，死黨的身份……

    直到上了大學。

    脫離了高中“苦海”後，男孩心智終於成熟，

    見到了真正的熱戀男女，

    聽到了其他人的調侃，

    聞到了，

    女孩的髮香。

    心跳加速，面紅耳赤，熱血上涌……

    那些感覺，讓男孩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喜歡”上對方。

    但，當他磕磕絆絆的向對方表露心跡後，

    女孩卻溫柔又堅定的說：

    她也喜歡男孩，

    但是，她不想過早的讓兩人被感情綁在一起。

    這個年紀的他們，應該是自由的。

    青澀的愛情雖然美好，但終究只是泡影……

    男孩感覺似乎很對。

    於是，兩人立下一個約定——

    在大學畢業前，專心做自己的事，不談戀愛。

    並且定下各自的學業目標。

    一起努力，一起進步。

    平時還是像朋友一樣，聊天，吃飯……

    等到未來，再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兩人說好了的。

    但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年輕的周奇終究沒有那麼沉得住氣。

    在激盪着青澀與熱意的酒桌上，被一些居心叵測的人拱起了火，

    被一些話擾亂了心神，

    被人竄弄着，

    在不太合適的時候，進行了一場失敗的“表白”。

    ……雖然挺隆重的。

    至少場面足夠大，

    說出的話足夠真摯。

    但少女那個時候眼中應該也有不解和失望的吧。

    畢竟男孩沒能守住約定。

    不過，

    如果那個時候少女拋棄掉原則，和一些死板的想法，奮不顧身的接受表白，

    那今天的周奇絕對不會是這樣子。

    但沒有如果。

    其實周奇後來再想想，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他自己衝動了，

    玩不起了，

    最後沒臉見人了。

    甚至在那之後的一個月，就彷彿失去了生活動力一樣，

    哪怕少女好幾次主動找他，和他低聲下氣的認錯，哄他，他都提不起什麼勁頭。

    而就在那樣的狀態下，

    末日降臨。

    過去的時光與那段感情永遠被封在了回憶裏……

    ——

    “……在末日，你是個好人，總能帶給人溫暖與感動。”

    周奇停下腳步，如此說道。

    此時距離兩人從修理店那邊離開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該思考的思考完了，該回憶的也回憶完了。

    兩人已經一人拿着一杯冰咖啡，在學校的另一處樹林間小路慢悠悠的走着，

    並且已經開始談論有關末日的話題。

    黎清聽到周奇的話有些難過：“可是，你剛纔說這樣會害死別人。”

    是的，

    周奇剛剛才開始和她解釋，爲什麼在末日要放棄她的問題，

    在此之前，他把末日規則大概解釋了一遍，包括“情感”是末日的病毒這一條。

    所以，雖然此時的話是在誇她，卻沒能讓她開心。

    周奇聞言看向她：“……是的，這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末日抹殺掉了人類所有的美好，只留下冷冰冰的理性，很多善良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而你是其中……嗯，下場最差的那一批。”

    “……”黎清眼神幽深盯着他：“您可真會說話。”

    “謝謝。”周奇點點頭，繼續講述道：“在和平社會，你是一個矜持孤傲又溫柔善良的女孩；

    但在末日，你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俠，你的積極，熱愛，浪漫，它們洶涌澎湃，但也讓你每一次，都一定會因爲熾熱的感性而變成怪物……”

    說着，他移開視線，看向前方：“所以，自從在前面幾次，你死之前哭着和我說，不想變成怪物，讓我親手殺掉你之後，我就再也不敢在末日和你有聯繫了，只會有多遠避多遠，實在避不開的幾次，我有嘗試過讓你變得冷血，用其他方法抹去你的感情，但失敗了……再後來，我也不動手了，就眼睜睜看你變成怪物，然後再殺掉我……”

    “……”

    “……”沒得來迴應，周奇轉頭看了黎清一眼。

    卻見黎清正落在身後兩步的距離，瞪着水霧瀰漫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怎麼了。”周奇問。

    “……”黎清沒回答出來，

    只是吸了下鼻子，默默走到周奇身邊。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今天這麼愛哭，這麼一會兒，差點三次掉眼淚了……

    其實她根本想象不到周奇所說的一些畫面，

    也無法體會到某些規則到底會對人造成什麼影響，

    但，心裏就是說不出的難受。

    看着周奇那副風輕雲淡的態度，還有說的那些話，她就忍不住情緒上涌……

    突然，

    她伸手掐住周奇腰間軟肉，強行發起了脾氣：“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你一直喜歡我嗎，那你爲什麼不和我一起變成怪物！”

    “……”周奇陷入沉默，一臉‘你這是什麼腦迴路’的表情，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個和我爲什麼能一直重生有關，以後再和你解釋。”

    “哼……”少女鬆開手，也不理他了，自顧自朝前走。

    而周奇看着她那氣呼呼的，線條精緻立體的側臉，

    沉默了一下，

    緩緩開口道：“喜歡是一直有的，只是在末日我不敢表現出來，剛剛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