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對不起

    ……

    然而，

    外人看到的，永遠是外人看到的。

    暫且不提店員妹子的內心戲。

    此刻，小路旁，樹蔭下，

    黎清和周奇兩人正“愉快”的交談着。

    嗯……說是交談，其實是周奇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來敷衍黎清。

    比如，黎清問：“……你就不打算和我解釋什麼嘛？”

    周奇就略微湊近的看着她，說：“清兒你真好看。”

    黎清哪裏頂得住這個，要羞惱半天才能繃起小臉：“你別轉移話題……你前幾天到底怎麼回事？”

    然後周奇就問：“你最近過的好不好？”

    ……這連轉移話題都不是了，

    純粹是有點侮辱人了。

    但還能怎樣呢，面對周奇的敷衍，黎清也只能賞他一記白眼：“拖某人的福，我過的好極了……”

    周奇點頭：“那就好。”

    黎清小臉不滿道：“你是不是有點太敷衍了，我在說反話你沒聽出來嘛……你，算了，周奇，你能不能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你前一陣子到底怎麼了？”

    周奇站直身子，露出思索的表情，沉吟道：“在此之前，能不能先和你商量件事？”

    黎清立馬就認真起來：“什麼事？”

    周奇饒有興致的看了看遠處陽光下三三兩兩的學生，又看看不遠處手機修理店。

    “借我500塊錢，我修手機還沒錢給。”

    “……”

    黎清直接沒話說了，

    周奇的這一番敷衍可給她情緒弄得是七上八下，她越想越氣，終於還是忍不了了，小臉一冷：“好，周奇，你就這麼對我，我回去就告訴叔叔阿姨，說你欺負我……”

    說完就要離開。

    周奇只好無奈道：“我就開個玩笑。”

    黎清更氣了，平常素雅清冷的她很少有這樣的一面：“你看我像在和你開玩笑麼！”

    周奇神色莫名：“到也不是很像。”

    黎清白他一眼：“那你還不快說？”

    周奇卻又搖頭：“爲什麼一定要知道呢，我已經都處理好了，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都，沒發生過？”聽到這話，黎清長長睫毛顫動了一下，也不知道被戳中了心中的哪裏，臉色突然變得有些不太好看，眼簾也微微垂下，

    就連一向溫柔清潤的嗓音也變得有些發悶：

    “周奇，是不是因爲我拒絕了你的表白，你就打算一直這麼對我？

    都一個多月了，你不想理我也就算了，我們也許都需要冷靜一下……可你前天把林瑞打成那個樣子，而且還做出那麼多誇張的事，總要解釋一下吧……整個海大都說你是爲了我才那樣，可你連一句話都不想和我說……”

    黎清越說聲音越低，說到最後聲音甚至帶上了絲絲沙啞。

    周奇只好認真解釋道：“我不理你，是因爲當時想不開……現在想開了就好了，至於林瑞，打他不是應該的嗎？不過我前天確實有點衝動，本來就想教訓他一下，沒想到下重了手，當時慌張之下就只能逃走了……”

    “……”聽到這番話黎清沉默了一下，也沒擡頭，只是輕輕吸了下鼻子：“是這樣嗎。”

    “嗯嗯。”

    “……”黎清終於擡頭，紅着眼眶道：“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周奇發現她眼眶泛着紅，

    頓時有點詫異，

    這又是咋回事……

    黎清則委委屈屈的說道：“馨兒都告訴我了，她說你前天做那些事的時候，給很多人都發了一條告別短信，說末日要來了，讓他們注意安全……可我呢？你發了那麼多人，都不給我發……”

    周奇一臉無奈：“嗨呀，小孩子嘛，總會想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加上馨兒本來高考壓力就大……嗯，她其實就是看咱倆鬧矛盾了，故意編的，來哄騙你，希望你對我回心轉意……你看，現在這不是好好的？哪有什麼末日。”

    黎清眼神複雜盯着他：“你是不是忘了，你給我爸也發了一條。”

    “……”周奇沉默了。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後，他沉吟道：“清兒你聽我解釋……”

    黎清卻直接雙手捂住耳朵，閉眼搖頭：“我不聽我不聽……”

    別說，這突然來這麼一下，反差萌一下拉滿了。

    讓她看起來又嬌俏又可愛。

    只不過，這一晃腦袋，她漫在眸中的水霧凝成淚滴掉了下來，

    加上她還略微帶着沙啞的嗓音，

    讓人感覺有點心疼。

    “……”周奇頓了一下，“不聽最好，那我們說說之後的事吧，我妹過幾天高考了，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回去看？”

    “……”黎清停下動作，迷濛的眸子發怔的看着他：“你變了。”

    “昂？”

    “……”

    黎清沉默着，看着眼前的男孩，眼前卻忍不住浮現對方之前的樣子。

    她印象中，周奇還是個說話羅裏吧嗦，總是說着說着就容易害羞結巴的男生。

    待人真誠，坦率。

    有時候感覺笨笨的，有時候又讓人感覺親切。

    但現在，

    周奇給她的感覺完全是變了個樣子。

    他從容，淡然，一舉一動都很自然和諧，

    但眼中卻沒有以往的那種清澈，面對自己時，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澀……

    這讓她有點難受。

    不是不適應，

    而是有種，失去了什麼的感覺……

    就在這時，周奇開口了，他沉吟道：“可能，因爲我前段時間好好反思了一下吧，所以整個人的狀態和想法也都冷靜下來了，才跟以前不一樣的。”

    “……”黎清看着他，沒說話。

    眼中複雜。

    應該……是不信的。

    周奇看着那雙眼睛，陷入了沉思。

    他之前有考慮過，要不要把關於末日的事情告訴身邊親近的人。

    因爲，自己變化這麼大，以後做的很多事都繞不開他們，那爲了他們的安全，以及未來不會一直被矇在鼓裏，讓他們知道真相會更好一點。

    但是……

    他們不是蘇知雲，也不是永遠都保持理性的國家，政府。

    他們是有血有肉，和周奇真正有着感情羈絆的人！

    那就不得不考慮一個問題——

    說了，他們受不受得了？

    他們能不能接受那樣的周奇？

    ……所以後來周奇決定先不說。

    既然末日沒來，那就沒必要把人非拉到那個氛圍裏去體會那些已經過去了的、虛無縹緲的痛苦。

    那不會帶來任何好處，反而會帶來隔閡……

    不然，他們又該怎樣面對周奇？周奇又怎麼面對他們？

    當前的情況算是很好了，在他的選擇和各方幫助下，所有人都會對所謂“末日”的印象逐漸淡化，

    等到一波接一波的“澄清”進入他們的視野，他們就再也不會想到有關末日的事了……

    但，

    此時此刻，周奇又改變主意了。

    他憑什麼替別人做決定呢？

    他輪迴了那麼多次，

    做了那麼多對不起別人的事，

    甚至還很多次放棄了眼前人，

    那他有什麼資格假裝什麼都沒發生，讓人家接受自己呢？

    如果真的要和她在一起，總要把這些事說給她的……

    ……想到這，周奇突然輕嘆了口氣，

    然後緩步上前，

    在黎清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伸手將她擁在了懷裏。

    感受懷中少女的溫度和柔軟觸感，

    周奇撫着她順滑的長髮，在她耳邊輕聲吐出了三個字：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