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意義

    “……”周奇眨了眨眼：“我不是說我不知道嗎？”

    “你說等末日來，我就什麼都知道了。”蘇知雲冷淡看着他，“可末日沒來。”

    “……”周奇四處打量。

    蘇知雲微微皺眉：“我在和你說話。”

    周奇疑惑：“啊，你說什麼？”

    “……”蘇知雲盯着他。

    周奇乾笑兩聲，“哈，哈……你看你，我就開個玩笑，你老生氣。”

    蘇知雲冷冷道：“快說。”

    “說肯定是說的，但說之前……”周奇沒有乾脆利落的回答，而是有些猶豫道：“蘇教授，和你商量個事，你看哈，現在末日沒來，我已經不想再和官方打交道了，等這邊事都差不多了之後，我會和他們說，我就是個普通人，我什麼也不想幹，我就想回去上學，正常生活……”

    蘇知雲聞言眉毛一挑，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後道：“所以呢？”

    周奇糾結了一下，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扭捏：“所以……您能不能幫我跟校方稍微解釋一下，別給我開除了……”

    蘇知雲嘴角微微動了動：“你先回答我，我就答應你。”

    “……”周奇一臉不信：“你個壞女人，空口無憑，我憑什麼相信你。”

    蘇知雲起身就走：“那你就在這裏待着吧。”

    “唉唉！”周奇喊住她，“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蘇知雲又坐下，眼神深邃的看着周奇。

    “末日的意義就是……”周奇一臉認真，但說到一半，突然又啞着嗓子“阿巴”了兩聲，然後他張了張嘴道：“嘶……我的嗓子好幹啊，快冒煙了，剛纔和我和他們講了那麼半天，我一口水都沒喝……”

    “……”蘇知雲神色漸冷，但沉默了幾秒後，還是起身給他接了一杯水。

    但當她把水放到周奇面前時，周奇卻看着她，一臉無辜的，晃盪了一下自己的手銬。

    “……”

    “……”

    空氣安靜下來。

    兩人對視良久。

    蘇知雲走到他面前，捏開他的下巴，端起水杯就往他嘴裏倒。

    “謝謝蘇教授……嗯唔唔，慢點唔唔……”周奇大口大口喝着，因爲太急，水流從兩邊流下，

    而他努力喝完一整杯水後，扭開頭，咳嗽了兩聲。

    蘇知雲拿着水杯回到他對面坐下，冷冷看着他。

    “……”周奇看着她小心翼翼道：“我還有點餓了……”

    砰！

    “哎喲臥槽。”

    水杯直接砸到了周奇腦袋上，他疼的叫了出來，擡起被拷着的雙手捂着腦袋。

    還好是塑料水杯，否則以蘇知雲這力度，非得把他砸的頭破血流……

    “你可真暴力……蘇教授，就爲了這麼一個問題，竟然這樣對你的學生……”

    “快說。”蘇知雲冷冷道。

    “行吧。”周奇咂了咂嘴，看着她，眼神變得有些奇怪。

    甚至，帶上了一種莫名的憐憫，

    然後，他搖着頭，緩緩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對這個問題感興趣，我只能告訴你……末日沒有意義。”

    “……”蘇知雲眼眸微微眯起，有些危險的看向周奇。

    周奇無奈：“蘇教授，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我這次沒有開玩笑……”

    “那麼，沒有意義，是什麼意思？”蘇知雲問。

    “……”周奇嘆了口氣。

    他身體後仰靠在沙發椅背上，開始平緩講述：

    “沒意義，就是字面意思。

    打個比方，我們在玩普通遊戲的時候，可以去研究怎樣通關它，也可以研究出打boss的攻略套路，還可以去鑽研劇情，尋找彩蛋，沒事再玩玩換裝，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但那是因爲，遊戲是我們自己製作出來的，意義是開發團隊賦予了它的，是圈錢也好，是匠心也好，還是引人深思也好……這都是創作者賦予的。

    可……

    這場末日呢？”

    隨着講述，周奇的眼睛逐漸失去焦距，似乎陷入了回憶，又或者想到了什麼，而他的臉上再次浮現出絲絲憐憫，但這不是衝着蘇知雲的，而是衝着他所思考着的東西。

    他嘴裏喃喃的說着：

    “……我們不知道是誰創造了它，也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麼，它就像是被一個遊戲製作初學者隨手編造出來的程序，隨便套了幾個規則、邏輯後，就扔在那裏……

    而我們人類是被莫名其妙圈進去的，它不管我們想不想玩，它就是被倒黴的我們碰到了……不玩呢？世界毀滅；玩吧，裏面又全都是數據錯誤，平衡性極差，還有我這樣的bug……”

    說到這，周奇眼睛恢復焦距，嘆了口氣：

    “您說，這樣的東西，能有什麼意義？”

    “……”

    “……”

    空氣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這宣誓着，這場談話潦草結束了。

    蘇知雲表情發沉，也許是聽進去了，也許是對這樣的解釋並不滿意。

    總之她沒有給出任何評價和準確的答覆，只是坐在那裏，靜靜的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深深看了周奇一眼，便起身朝房間門走去。

    “？？”

    周奇身子跟着她的移動轉，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感覺……

    自己在學校的處分逃不掉了啊……

    周奇惋惜的看着她單薄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突然，他反應過來。

    不對啊！

    現在末日都沒來了，說的那麼現實殘酷幹嘛呢？

    直接說點好聽的哄哄她不好嗎？

    非要弄這麼嚴肅，萬一給人家弄抑鬱了怎麼辦……

    周奇有點擔心，不過轉念一想，

    她可是能在末日裏擔起統領重任的蘇知雲啊，心理素質好的一批，這點小事不可能打擊到她……

    而且，

    說好聽的又能怎麼樣呢？難道她還能給自己點獎勵嗎？

    既然她想知道真相，那就告訴她。

    ……吱呀。

    門並沒有被關上，蘇知雲剛消失在門外，警員就進來了。

    “好了，走吧。”

    男警員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

    似乎態度也沒有剛剛那麼差了，也不知道這會兒功夫，在外面幹什麼了。

    “好的。”

    周奇沒多想，點了點頭，起身跟着他離開。

    依然是那一男一女兩名警員。

    他們帶着周奇，穿過幾條走廊，

    又穿過幾處封鎖，

    把周奇帶到了一個小牢房……哦，不是牢房，治安局沒有關押犯人的地方，這個屬於留置室，就只能在這裏呆不超過24小時的。

    就連門口，也只是正常的房門。

    咔噠，咔噠。

    手銬被解開，女警偏頭示意：“進去吧，晚飯一會兒給你送過來。”

    “好的，謝謝……”

    周奇揉着終於解開鐐銬的手腕，四處打量着走了進去。

    嗯……說是臨時關押，留置查看，但這裏內部的設施還挺十分完善的，乾淨的單人牀，小桌子、椅子，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微型的獨立衛生間……這樣以來，除了沒有電視、空調、電腦以外，和外面的旅館也差不多了。

    周奇不由得輕聲讚歎出來。

    “這次待遇還挺好啊……”

    “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