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這個人是誰

    離開樓蘭國王宮，邵曦幾人再次回到客棧。

    烏球兒老早便吵着餓了，於是邵曦讓客棧給烏球兒燉了一大鍋的羊肉，讓他在自己的房間吃個飽，而自己則是與老吳坐在桌前聊起了今天的事情。

    “少爺，你今天在那國王的面前把胸脯拍得倒是挺響，明日賽馬之時你真的有辦法能夠幫他贏得此次馬賽嗎？”

    雖然邵曦從法依則和那些馬師那裏打聽到了往年他們比賽的習慣，但真正到了賽馬開始的時候，他還是要在現場臨時決定。

    什麼事情都不可能在沒有開始的時候就把話說死。

    “辦法我早就想到了，只不過明日賽馬開始之後還需要你到西厥使臣那邊去偷聽他們如何安排出賽的馬匹。

    “這種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拿手，只要知道了他們安排馬匹出賽的順序，我就有辦法贏得其中的兩場。”

    老吳見邵曦在此事上還要自己出手探聽消息，立馬擺出一副要談條件的架勢。

    “那我可不能白忙活，這一路上你的閒事可是沒少管，每次都把老頭我折騰得夠嗆，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讓我白忙活，說吧！對我有什麼好處？”

    邵曦一聽也不樂意了。

    “哎！我說你個老家夥，現在還學會跟我談條件了？不就是讓你去打探個消息嗎？你居然還跟我要好處，老家夥你現在是不是主僕不分了？”

    老吳聽邵曦這麼說，立馬鬍子都吹飛起來了，唧唧歪歪道：“少拿主僕身份跟我說事，我一把老骨頭自打跟你回到中原就沒安生幾天。

    “尤其是這一趟離開京都大梁，這一路過來你就沒讓我省過心，我不管！不給我點好處，這一次我說什麼也不管了。”

    看着老吳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邵曦一時之間還真沒轍了。

    這老家夥要是真的滾起刀來才不管你什麼少爺不少爺的，看來不弄點好處哄着他，他是真打算要撒潑耍賴了。

    “你個老東西，自打有了寧兒以後你爲那丫頭做什麼都行，我讓你幫我點忙就這麼多條件。

    “你老實說，跟我要好處是不是又打算回大梁以後給寧兒買這買那的？”

    被邵曦這麼一說，老吳還來勁了，把脖子一梗，一臉不服氣地回道：“是又怎麼樣？你有意見？難道寧兒就不是你的家人嗎？

    “臭小子什麼時候還學會爭寵了？照顧你十幾年了，現在照顧照顧寧兒那丫頭有什麼不對？

    “我就是打算回去給她買這買那又怎麼樣？你自己又不是買不起，難道還指着老頭我給你買？”

    被老吳這麼好一通懟，邵曦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回話了。

    人家老吳說得沒錯，好歹寧兒開口還跟你叫聲哥哥，你這麼吃暗醋，在老吳面前跟人家爭寵合適嗎？

    就像老吳說的那樣，這十幾年老吳爲自己東奔西走，照顧自己這麼久了，如今換個人照顧照顧，自己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現在自己又不是十幾年前那個六歲的娃娃了，有了本事，有了財富，有了地位，難不成還要跟家裏的小妹妹去爭這份寵愛？

    自己不是一直說要將身邊的人照顧好嗎？怎麼此刻還像個孩子一樣？

    邵曦突然發現，在老吳面前自己好像永遠都長不大，似乎老吳所有的關愛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也習慣了獨佔這份關愛不願與人分享。

    也許這正是自己將老吳當成真正的家人才有的感覺吧！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我不跟你爭，你有理行了吧？我算是服了你了！

    “你不是要好處嗎？這一次賽馬若是贏了，那樓蘭國王給的所有賞賜都歸你，這總行了吧？”

    老吳一聽所有賞賜都給自己，頓時兩眼放光。

    “臭小子，你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是這次賽馬贏了，我猜那樓蘭國王的賞賜應該不會少給，你小子真捨得將那麼大一筆賞賜都讓給老頭我？”

    邵曦捏着下巴，滿臉陰險的表情，嘴裏發出“桀桀桀”的笑聲。

    邵曦這個樣子，搞得老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滿臉嫌棄地斜眼看着他。

    “越看你越不像好人，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

    邵曦對着老吳挑了一下眉毛說道：“若是這場馬賽順利獲勝，樓蘭國王給的那點賞賜算什麼？我從賭坊贏的才是大頭。”

    老吳忍不住哼了一聲，鬧了半天這小子根本就沒瞧上樓蘭國王給的那些賞賜，他那點心思都用在賭坊這兒了，難怪答應自己答應得如此痛快。

    “阿甫熱勒當年是關玉城的夥計，這些年人家好不容易在樓蘭城混得有些起色了，你真的好意思把人家搞得傾家蕩產？

    “你小子這麼幹會不會有點不太地道啊？再說了，他能不能賠得起你這麼多錢還說不定呢！”

    說到阿甫熱勒，邵曦的腦子又轉到了關玉城遺骨的事情上。

    “說起這個阿甫熱勒，難道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昨日我們兩個便對他已經有了一些猜疑。

    “今日去到城外，關前輩的墳墓中沒有那把烈陽刀，你我二人心裏都是很清楚的，可是他的回答居然是他並不知道，甚至還說有可能是被挖掘墳墓之人順手帶走了。

    “他看起來似乎對此事並不在意，你不覺得這很不正常嗎？作爲當年關前輩的夥計，他居然對關前輩的事情一無所知，甚至連關前輩墳墓被盜挖彷彿也並不怎麼上心。

    “按說以他的身份應該對此事耿耿於懷才對，可我從他的身上卻並未看到這種感覺，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人好像哪裏不對？”

    提到這件事，老吳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和邵曦的感覺是一樣的，也覺得這個阿甫熱勒表現得極不正常。

    “確實如你所說，我也覺得這個人對於當年之事似乎並不怎麼上心。

    “他說他不知道關玉城與沈林月之間的事情，可是又託人將關玉城的遺物送到了盈月島，這就證明當年的這些事情他應該是知道的，可他爲什麼不願承認呢？

    “而且還對你我謊稱他將烈陽刀隨關玉城一同下葬了，而今日你問到他關於烈陽刀的事，他也是含糊其辭地敷衍過去，怎麼看都不像是知道烈陽刀真正的去處。

    “若只單純地因爲對你我二人信不過，那他完全沒有必要帶着我們到樓蘭城外再次挖開關玉城的墳墓，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他給我的感覺是，他希望我們相信他說的話，而他自己又不相信我們，倘若你我二人不知道烈陽刀和那兩本祕籍的確是在盈月島的話，沒準還真就信了他說的。

    “可如今我們什麼都知道，所以他在我們面前才會漏洞百出，依你看來此人爲何會如此？”

    邵曦用大拇指抵着下巴，聽着老吳說完這些話，腦子裏逐漸地浮現出了某種可能性，只是眼下他對自己的這種判斷尚不確定。

    “剛剛你說他希望我們相信他，可他自己又不相信我們，他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爲什麼要在提防我們的時候還要欺騙我們？

    “我在想，當年若是他託人將烈陽刀與那兩本祕籍送往盈月島，那麼在昨晚你我二人提起是受故人之託前來尋找關前輩遺骨的時候，他便應該很清楚我們口中說的故人是誰。

    “既然知道我們指的是誰，他又爲何對你我如此防範？在明知道我們知曉真相的情形下還要故意隱瞞，這完全是沒有必要的，他爲什麼還要這麼做呢？

    “我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一種，那就是當年委託他人將烈陽刀與祕籍送往盈月島的人不是他，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烈陽刀的下落，而他口中所說將烈陽刀隨關前輩一同下葬就是在說謊。

    “如果在這件事情上他說了謊，那麼他說的其他事就更不值得相信了。

    “他說他不知道關前輩當年之事，甚至不知道關前輩自盡的原因，作爲當年關前輩身邊之人這絕對是不合理的。

    “再加上他如今的身份，我甚至懷疑他到底是不是阿甫熱勒？可倘若他不是阿甫熱勒，他爲何又知道關前輩的事情？當年又爲何要安葬關前輩？那麼，他到底是誰？”

    老吳一邊聽，一邊默默地點着頭，他承認邵曦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

    昨晚在賭坊，雖然二人並沒有直接提到沈林月或是程白秋，甚至沒有提到南海盈月島。

    可單從“故人”二字，若是當年委託他人將烈陽刀和祕籍送往盈月島的人的確是阿甫熱勒的話，他絕不會聽不明白。

    那麼既然知道他們幾人是受盈月島之託前來樓蘭國，阿甫熱勒就應該知道邵曦是知道烈陽刀下落的。

    在明知道對方瞭解真相的情況下還要刻意說謊，這的確有悖常理。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本人都不知道真相。

    既然不知道真相，自然也就不清楚邵曦幾人所知道的真相，所以他才會撒謊，他以爲用謊言可以欺騙過邵曦和老吳。

    這就證明，當年託人將東西送到盈月島的人並不是他。

    程白秋知道阿甫熱勒這個名字，絕對是因爲受託之人將物品交到她手中時提到了這個名字，這也間接地印證了受託之人的確是受阿甫熱勒本人所託。

    那麼由此也可以證明，他們現在知道的這個阿甫熱勒很有可能並不是真正的阿甫熱勒。

    難道他是個冒牌貨？可是他爲何要冒充阿甫熱勒呢？

    他若不冒充，想必邵曦幾人這一趟前來樓蘭國也未必能夠找到真正的阿甫熱勒，那麼他刻意冒充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老吳擡頭看向邵曦，他希望從邵曦那裏能夠得到某種答案，而邵曦卻並未開口說話，只是緊皺着眉頭，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過了許久，邵曦突然間跳起來，對老吳來了句“走，去賭坊！”

    說完，也不等老吳，擡腿便朝外面走去。

    他這突然間跳起來，又來了這麼一句，把老吳給嚇了一跳。

    老吳嘴裏嘟囔道：“你這小子怎麼老是一驚一乍的？想到了什麼也不說，又讓老頭我猜謎，我說你就不能把話說完嗎？存心吊我胃口是不是？”

    邵曦頭都不回，只說了一句“快走吧！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二人這次沒帶烏球兒，只是兩個人一路直奔賭坊而去，在路上邵曦將自己的荷包塞到老吳的手中。

    對他囑咐道：“一會兒到了賭坊，你還像昨晚一樣賭錢，什麼時候我讓你停，你就停下，什麼時候我讓你繼續，你就接着下注。

    ”總之，怎麼賭你說了算，什麼時候賭我說了算，我們這一次去真正的目的並不是賭錢而是找人，到時候你別給我添亂。”

    老吳一臉懵逼地看着邵曦，忍不住發起牢騷來。

    “找人？找什麼人？你小子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就不能現在跟老頭我說說嗎？怎麼老是這樣神神祕祕的？老頭我腦子可沒你轉得那麼快！”

    邵曦這會兒似乎沒有心情跟老吳拌嘴，只是擺了擺手，回了句“我自己都還不確定呢！現在跟你說了也白說，總之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到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

    老吳看得出邵曦這會兒的表情是極其認真的，這說明他發現了某件事情，但眼下尚不確定。

    看來這一趟前往賭坊他是想去印證些什麼。

    既然邵曦對某件事情認真起來了，老吳自然也不會含糊，他知道這會兒邵曦沒心情跟自己開玩笑，說明此事很重要，老吳此時也不自覺地認真了起來。

    看來今天去賭坊賭的不是錢，而是邵曦的判斷。

    邵曦說是去找人，聽他的語氣，他要找的人並不是他們眼下認識的這個阿甫熱勒，而是另有其人。

    想到這裏，老吳突然停下腳步，愣在了原地，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猜到了邵曦這一趟要找的是誰。

    可是這小子爲什麼要找這個人呢？此人與這件事又有何關聯呢？既然要找他，又爲什麼要讓自己在賭坊內像昨晚一樣地賭錢呢？

    邵曦走了幾步，發現老吳停下來站在原地發呆，不耐煩地催促道：“發什麼愣？快走啊！”

    “你爲什麼要找這個人？難道他是真正的阿甫熱勒？既然要找他，爲什麼不直接把他拉出來問話，還要讓我在賭坊內賭錢？你小子從他身上到底發現了什麼？”

    邵曦對着老吳嘿嘿一笑。

    “走吧！很快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