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俠秦琅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一文倒字數:4382更新時間:24/06/27 08:09:02
    昭觀十三年,驚蟄。

    大周西境,青州,劍平縣。

    邊境的小縣城,雖比不上中原螭江兩岸的大城那般車水馬龍,幾條小街小巷也算是攘來熙往。

    與官道相連的主街上,有個老叟,正在雨後的茶攤上說書。

    啪——!

    “天水垂枯城,仙闕螭江開!”

    “話說就在咱劍平關外的天山頂上,有個女子,乃是真正的仙人。”

    “傳言,從天山流下來的萬里螭江,便是天山女子一劍劈出來的。”

    ……

    說書老頭搖頭晃腦,卻沒注意到臺下座位上的客人們逐漸吵嚷,正在陸續起身,跟着很多街上的行人,紛紛前往同一個方向趕去。

    “快點兒!縣衙出大事了!”

    “來了來了!說是有人揭了官府的追緝令!”

    “追緝令?血刀門的那個?咱們縣什麼時候出這等英雄人物了…”

    ……

    喧鬧聲愈發密集,茶攤上很快就沒了人,只剩說書老頭一臉的怨氣。

    而在另一邊的劍平縣衙,聞訊前去圍觀的百姓,已經把衙門附近包了個水泄不通。

    “嘶…就是他揭的榜?”

    “這麼年輕?是個少俠誒。”

    “嘖嘖嘖,這小哥可真俊,這身材,這臉,這腰桿…”

    “娘,我爹還在呢,少說兩句…”

    ……

    窸窣人聲圍繞中,只見一名年輕男子身着麻衣短褐,五官俊秀且棱角分明,溫雅倜儻又不失鋒銳,高大挺拔的身板筆直地站在縣衙門口,右手正抓着一張泛黃的羅紋紙,舉在自己的耳邊。

    而站在他面前的一名捕快,此刻正緊鎖眉頭,眯着眼睛反覆在男子和黃紙之間打量:

    “姓名?”

    “秦琅,王良琅。”

    年輕男子開口,聲音沉穩清亮。

    “這畫像…是你嗎?”

    “是我。”

    “是嗎?”

    “是,那時候…我還很瘦。”

    ……

    一番對話,圍觀百姓悚然後退的同時,難掩震驚。

    敢情這小哥,不是揭榜,是來自首的?

    這年紀輕輕,一臉正氣的美男子…會是那殺人如麻,曾經禍害青州多年的血刀門主?

    “嘖嘖嘖,這血刀門主可真俊,這身材,這臉,這腰桿…”

    “娘,再說一遍,我爹…咦?爹你如此興奮作甚?”

    ……

    其實關於血刀門主的問題,捕快也把握不住。

    追緝令是十年前青州府聯合江湖豪門天合宗一起簽發下來的,官府除了畫像,連血刀門主的真名都不知道。

    如今十年過去,突然蹦出個小夥子秦琅,說自己就是血刀門主,想要自首入獄,偏偏畫像上又跟他不像…

    “你等等。”

    此事端的蹊蹺,捕快進門,直接將後院的縣令老爺請了出來。

    “老爺你看,就是他自稱血刀門主,叫秦琅…”

    縣令老爺託了託將軍肚,看看追緝令,再看看秦琅。

    “這是你?”

    “是他。”

    捕快接過話,點頭如啄米:

    “十年前他還很瘦。”

    “……”

    縣令老爺臉色一黑,隨後陷入沉思。

    他娘的…

    這不是瘦不瘦的問題,關鍵這畫上的人物是個老頭啊…

    十年過去,你長壯了可以理解,江湖習武之人嘛。

    但十年過去,你返老還童成個大小夥子,我把你送到青州府去,知府大人也不能信啊…

    “大人。”

    秦琅見縣令猶豫,立刻又拱手道:

    “秦某平時殺人放火,淫人妻女,辱人姐妹,霸人師徒,逼良爲妻的時候,都會易容,這畫像是我易容後的樣子。”

    “易容?”

    縣令老爺聞言一愣,也對。

    血刀門畢竟是排進【三宗六派十二門】的有名勢力,其門主會個易容術也正常。

    “原來如此…”

    這下合理了。

    縣令緩緩點頭,都十年了,自從十年前,三大宗門之一的天合宗將宗業染指青州後,就沒聽說血刀門還敢在江湖上嚯嚯了。

    眼下突然冒出來的功績,管他是真門主還是血刀門弟子替主頂包什麼的,只要畫了押往青州府一送,論功行賞就是本縣令一個人全包,又豈有不要之理?

    “帶下去!”

    “是!”

    “傳師爺,寫罪狀,準備畫押!”

    ……

    然而半晌過去,這邊公堂內狀紙還在斟字酌句,另一頭的監牢卻傳來一陣動亂。

    嘭——!

    哐啷——!

    沉重的悶響和破門聲先後乍起,縣令和師爺大驚失色,以爲血刀門主是要詐降殺官造反,慌忙跑出公堂一看,卻見那秦琅右手正拽着一個穿着獄服的老太太的頭髮,在地上劃出一路泛血的塵土,生生將其拖到了衙門口。

    劫…劫獄?

    不對!

    哪有劫獄的光天化日還沒出縣衙,就把同夥給劫成半死不活的?

    再一細瞧,這老太太分明是當地一個出了名的慣偷,十年前突然出現,屢教不改後又辱罵公堂,咬傷衙役,最終得了個十年的牢獄之災。

    眼下她都要出獄了,怎麼突然被這秦琅如此對待?

    縣令驚疑不定,秦琅卻如置身無人之境,將那手腳已然被打斷,雙目陰鷙的老太拖出來後,兀自從身上翻出了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冊子,封面上寫着【心魔錄】三個字。

    ……

    每當看到這三個字,秦琅腦海裏就忍不住浮現出天山上,某個美婦人故作高冷的俏臉兒。

    比起《心魔錄》,他也更願意稱這本小冊子爲“師姐的記仇小本本”。

    ……

    秦琅捧着冊子翻到倒數第二頁,頷首看着地上的老太:

    “血刀門門主,薛貴?”

    “你!?”

    話音一落,只見地上那老太太原本佝僂的腰背,忽然繃的筆直,整個人陡地一震,瞳孔驟然一縮。

    薛貴…

    別說外人,自從他改頭換面,在監牢躲藏仇敵至今,這個名字連他自己都差不多忘了。

    可眼前這個古怪的後生怎麼會…

    “二十年前,你殺完一家農戶後在青州鵝縣避風頭,被路過的一個白衣女子不小心踩了腳,旋即罵她【臭娘們兒吃的什麼,真他媽重】,是也不是?”

    “什…你在說什麼?你是誰?”

    地上的老太惶然無措,且不說二十年前,就秦琅口中這種破事,哪怕是一個月前發生的,他堂堂血刀門主也不可能記在心上。

    如今這算什麼?被一個年輕人像是當成罪行一樣宣讀出來?

    “算了,記不得無所謂,知道你是薛貴就行。”

    沒想到正如師姐在《心魔錄》所載,這血刀門主用了二十年前在鵝縣一樣的手法,跑到大牢裏來安居樂業了…

    秦琅也不廢話,蹲下來一揮手,薛貴臉上一張軟塌塌的老太太麪皮被揭下,露出了一張既悚然又茫然的老頭的臉,竟跟那追緝令上的畫像一模一樣!

    附近的百姓以及縣令捕快等,頓時眼睛都瞪圓了。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你既然都已經忘了我師姐,那她是誰你也沒必要知道了…作惡多端數餘載…幸好師姐把你記下了,該殺。”

    平靜地吐出最後一個“殺”字,秦琅右手化爪,箍住薛貴下巴脖頸,旋即臂腕猛然發力。

    咔嚓!

    於青州西邊諸縣橫行多年的血刀門主,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縣官大人。”

    “本…本官在!”

    “麻煩收屍吧。”

    ……

    殺完人後的秦琅,顯得格外平靜。

    扭斷薛貴脖子的那一刻,秦琅甚至感覺,跟他在天山上扭斷一隻野鶴的腦袋沒兩樣。

    不過有一說一,師姐還真是“記”惡如仇。

    秦琅翻了翻手裏厚厚的《心魔錄》,很難想象,某個天山女子行走江湖的時候,竟把那些惹過她的壞蛋全都記了下來,幾乎挨個殺光了。

    包括罵她重的。

    笑她衣服髒了的。

    走路撞掉她手裏糖葫蘆的。

    嘖…

    明明挺溫柔的一個婦人家,平時也就是有點兒任性,沒想到年輕時候這麼狠…

    得虧殺的也都不是好人,倒也問心無愧就是了。

    心中默默腹誹過後,秦琅將《心魔錄》揣回懷中,深邃的眸子下意識望向了劍平關外天山的方向。

    ——————

    說出來可能有人不信,其實秦琅並非這個世界的土著。

    二十年前,他以一個棄嬰的身份,從另一個世界穿越到了這個世界的天山腳下,被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撿了回去,起名【秦琅】,將他收爲師弟,自詡師姐。

    二十年後,秦琅在師姐的哺育餵養下學得了一身好武功,眼看年華及冠,各方面都長大了,長壯了,某女子心中縱有千般不捨,卻也知道不能將大好男兒養作自己的籠中雀,閨中鳥,是時候讓他出去闖蕩歷練了。

    ……

    “琅兒,你可願下山?”

    “即刻出發。”

    “你!小白眼兒琅!你就這麼急着離…”

    “?”

    “哼…!沒什麼…”

    ……

    下山前,師姐給了秦琅一本《心魔錄》,上面記載的是她行走江湖時結下的仇人,總共一百多頁,如今還剩下最後兩頁,也就是兩個人沒有解決,要秦琅替師報仇。

    其中一個,便是血刀門主薛貴。

    關於這種事,秦琅沒什麼好糾結的。

    四個大字:天經地義。

    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報,何況師姐的水還澆灌了秦琅足足二十年,秦琅都不知道該涌多少泉給師姐才夠孝敬她。

    於是,大周昭觀十三年春,秦琅下了天山,要去茫茫江湖中尋那《心魔錄》上的最後兩人,替師姐報仇還願。

    順便也見見世面,歷練紅塵。

    只不過秦琅沒想到,剛下山不久,他就在天山腳下最近的劍平縣裏找到了薛貴。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初入江湖的少俠,第一次出手,面對的好歹也是武林中有名號的狡詐老登,所以哪怕對方年老體弱,秦琅依然不敢託大,行事相當果決,一進牢房就將其雙手折斷,見他還要逃,又是一記正蹬踹將其踢廢,最後輕鬆將其擊殺。

    但饒是如此,殺完薛貴的秦琅,始終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明明他只是一招就折斷了對方的脖子,對方連碰都沒碰到自己,可爲什麼自己的胳膊卻隱隱有些脹痛…

    難道是第一次實戰太激動,用力用大發了…

    秦琅心有所慮,無視了圍觀人羣的譁然與議論,頷首默默離開了衙門。

    ……

    而在圍觀人羣之外,附近一家客棧屋檐下,一名梳着垂掛辮兒的小侍女目睹全程過後,則是滿臉興奮地看向了身旁的青衫少女:

    “小姐,那俏官人殺人啦~好凶啊~”

    “就愛胡說…”

    青衫少女臉蛋兒精美如瓷,清澈的靈眸含笑帶嗔,衝着小侍女眨了眨:

    “張口就是俏官人…誰的?你的啊?”

    “嘻嘻~小姐先相中的男人,當然是小姐的呀,你不發話,奴婢才不敢隨便搶呢~”

    “好了好了…”

    少女粉腮微熱,有些遭不住這壞丫鬟的調侃。

    她明明只是在人羣中多看了秦琅一眼,然後…然後單純地覺得,他比一般男子好看了些,瀟灑了些,就又多看了兩眼三眼,四眼五眼,不知不覺就從他踏入衙門看到了現在而已。

    如此清清白白,怎麼算得上“相中”呢?

    “軒兒,說了多少次,出門在外,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兒?”

    “回小姐,軒兒可正經了。”

    小侍女收斂神色,雙手抱腹,挺了挺鼓鼓囊囊的衣襟,以示正經:

    “軒兒已經看明白了,那個血刀門主,當年得知咱們天合宗要聯合官府清繳他,居然在縣牢躲了足足十年!誰都沒發現!結果今天這年輕少俠卻能一下將他捉出來…唔…軒兒覺得吧,他背後肯定有高人指點!”

    “高人…”

    少女細眉微顰,水潤的脣瓣兒輕輕抿了一會兒:

    “這次宗門讓我出來巡視各地的產業,按理說,任何惹眼的風吹草動都該留意才是……追緝薛貴的事情,雖是一樁陳年舊案,但這位突然冒出來的秦少俠的確有些讓人在意……這樣吧軒兒,我先上樓住店,你親自過去,跟那少俠套幾句話,探下他的底細。”

    “啊?我去啊?”

    “去吧,你嘴巧舌滑,隨便套他兩下,他肯定出貨。”

    “……”

    “嗯?怎麼了?”

    “沒…沒什麼,那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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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女主戀愛文,不喜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