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能忘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格格噠字數:1891更新時間:24/06/27 08:06:29
    徐琰老博士一到,國子學的學堂頓時鴉雀無聲,安靜得只剩下學堂外的小鳥啾啾,樹影嘶嘶。

    連最桀驁不馴的刺兒頭慕祈文,也滿臉憨笑地捧着一本書細觀,看着還蠻人模狗樣的。

    他可是貨真價實的小胖子,小胖子一旦故作憨笑,便襯得他愈善良真誠了起來。

    對此,徐博士卻是司空見慣了,他這會兒只顧打量心目中的三好學生二皇子殿下,清了清嗓子,衝二皇子扯了扯嘴角:“老夫見過二皇子殿下。殿下,您是皇子,老夫只是一介臣子,但師者爲大,老夫便託大一回了。往事已矣不可追,殿下之前如何臣不在意,但如今殿下既然來了國子學,便須得勤勉惕厲,萬不可驕奢放浪,肖那紈絝形象。”

    “學生慕雲錚,見過師長。”二皇子立馬行了一大禮,面上更是恭謹。前些天姑姑就告誡過他了,千萬別做博士們眼裏的淘氣包,淘氣包這玩意兒就跟眼屎似的,人輕易不能容下,何況他如今只是個沒權沒勢的普通皇子,人家更是沒必要容下這枚眼中釘。姑姑還說,他的定位最好就是做一個乖巧好學嘴巴甜的三好學生,就算是暗中給博士們打同學的小報告也沒關係。

    說實話徐琰這一刻對二皇子是無比滿意的:“嗯,很好,很好。老夫徐琰,乃國子學的經學博士,二皇子與他們一樣,喚我徐博士便好。”

    二皇子抿嘴一笑,侃侃道:“學生不敢。荀子曰,君子隆師而親友;學之經,莫乎好其人,隆禮次之;國將興,心貴師而重傅。呂氏有言,疾學在於尊師,事師之猶如事父也。聖人先賢有言在先,師者爲貴,學生萬萬不敢造次。”

    然後又見他低着頭羞澀莞爾,做出一副很謙虛恭敬的樣子來。

    徐琰登時感覺自己對二皇子殿下的好感暴漲。是誰說這孩子不好的?!

    於是二皇子順利上位成徐博士心裏眼裏的三好學生。

    被撬了博士心中三好學生位置的孫汝思微蹙着眉,似乎在思索着什麼,不過很快,他又恢復那副青衫磊落佳公子的形象。

    慕祈文眼裏一道精光劃過,他奶奶的,慕雲錚這賊小子啥時候轉性啦?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能改得了□□不?!既然賊小子想要當乖寶寶,那他就偏不讓他遂了心意!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二皇子在新副本國子學裏混跡暫且不表,卻說這會兒岑西錦得了空當,又打探到陛下此刻不在瑤光殿內,便斂着心神往陳修容處去了。

    陳修容……何拴柱……

    這事兒不好辦哪。

    但她又不能不辦。

    岑西錦這人沒幾樣好處,爲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便是誠實守信。

    只要是答應了別人的事,只要不損害自己的利益,又在她能力範圍之內的,她都會儘量辦到。

    正是因爲她看重諾言,所以她也很少給人許諾。

    而這一次,她也是不得不完成了。

    漪瀾宮,瑤光殿。

    岑西錦跟着宮女進了殿內,見陳修容慵懶地倚在美人靠上,手中正拈着針線在穿幾十朵玉蘭花,雖是淡妝素顏,但更顯她風姿明麗,豔冠六宮,岑西錦遂上前一步笑道:“多日不見,修容娘娘風姿更勝從前啊。”

    “喲,是岑大宮女噫!真是好些日子沒見儂咯!說來,儂主動伺候那出痘的二皇子,還真是忠心耿耿咯!”陳修容眨了眨眼睛,嘴脣一勾,表示自己極大的熱情。

    “奴婢隨殿下去皇莊養病也是應該的,誰讓奴婢是殿下的大宮女呢!呵,不知修容娘娘可好?”岑西錦眯着眼睛笑盈盈地把問題給拋了回去。

    “好咯,好咯,我有甚不好的咯!我只是羨慕儂麼!”說罷陳修容捂着嘴偷樂,還一臉的風趣。

    岑西錦故作哀嘆:“修容娘娘羨慕奴婢作什麼!娘娘伸出內宮可不知道,奴婢這回可遭罪遭大了!二皇子也是!”

    陳修容好奇地笑問:“咦,那是怎麼咯?”

    “出痘什麼的都是小事,就是留在皇莊最後的那晚上,好巧不巧的,二皇子偏偏被歹人給劫了!要不是殿下福氣大,別說他要沒命了,就連那皇莊上下所有人都得跟着去陪葬!哎,不過說起來,娘娘的口音與那歹人的口音倒是像得很呢!”岑西錦嘻嘻地笑着,開始在不經意間打量陳修容的神情。

    陳修容下意識地挺直了身子,怔道:“哦,是麼……”豐潤飽滿的櫻脣卻開始輕微地顫抖了。

    “可不是嗎!莫說是娘娘您了,就是娘娘身邊那幾個‘翠’,與那歹人的口音都是一樣一樣的!嘿,說來倒也巧了!”岑西錦陰險地一笑,終於翻出了大招。

    陳修容面色白地擊了擊掌,雖然她此刻很是失魂落魄,但眉宇間卻絲毫不減魄力,衝殿外大聲喊道:“翠花!百步以內,不許有人!”

    屏退了衆人後,陳修容面色凝重地看向岑西錦,鄭重道:“岑姑娘,請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別陰陽怪氣兒的,我心慌。”

    岑西錦不由得嘆了口氣,世上最難的就是與聰明人相互試探,試探深了不安全,試探淺了又不疼不癢的,當初她跟二皇子與那何拴柱打太極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

    她幽幽嘆道:“修容娘娘,您可還記得在德安府雲夢縣的那些日子?”

    陳修容聞言垂眸沉思了半晌,最後到底是紅腫着眼睛爽朗一笑:“那可不能忘!”

    那些生命中自由歡快的日子,那些吟唱着歌聲的日子,那些飄蕩着泥土清香的日子,她怎麼能忘呢?

    還有……他,她怎麼能忘呢?

    不能忘,忘不了,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