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帝王後宮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格格噠字數:2170更新時間:24/06/27 08:06:29
    岑西錦很慶幸,這副殼子的眼睛並沒有近視。

    唯一遺憾的是,如果,她是個遠視眼就好了。

    陛下坐得好遠,好遠啊。

    嘆息地收回目光,岑西錦又低下頭聽着芸香劈頭蓋臉一番訓斥。

    “你們倆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做事之前也不長個好好兒腦子想想,這裏可是未央宮,是你們能來的地方嗎?”如今皇后娘娘的處境本就艱難了,這些個東宮的小丫頭子還三天兩頭兒地禍禍,生怕不連累主子似的。

    蝶兒素來便自視甚高,這番在岑西錦面前遭芸香訓斥,顯然是很不服氣的,遂聲音低低地頂撞起來:“要不是那個王湘,我也能來……”

    芸香瞪了她一眼,低聲罵起來:“還給我頂嘴!瞎了心的小蹄子,也不看看人家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給我老實呆着,若是衝撞了貴人,可仔細你們的皮!”

    以前,她還覺得蝶兒這丫頭雖然嘴皮子毒心眼兒又小,脾氣也急了些,但好歹忠直率真,人也活潑伶俐,做起活兒來也是個精明能幹的好丫頭。

    今兒這一鬧,芸香這才覺出那起子沉靜穩重之人的好處來。

    “都是你!”蝶兒咬牙切齒地看向岑西錦,都是這丫頭害的,若不是她起興做什麼勞什子的冰皮月餅,自己也不至於巴巴兒地上來邀功啊。

    結果,功沒論着,倒還惹了一身騷。

    可是,她連話都沒跟太子說上呢……

    這般憤恨的目光,岑西錦倒也沒顧得上在意,她雖然擺出一副低頭認錯的小模樣兒,可全副心思,都飛到那宮宴上去了。

    今晚的月亮還是很給正興帝面子的。

    天剛暗下來,宮人們還未點起備好的各式花燈,月亮便從靛藍的薄雲裏鑽了出來,出落得又大又圓,玉盤兒似的掛在天上。

    映在杯杯盞盞清冽香甜的美酒裏,更添一番別緻。

    如芸香所言,有頭有臉的貴人都來了。

    但在岑西錦想象中的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卻是少得可憐。

    除了端坐在鳳位上的皇后,便是攜着一雙兒女前來的孫貴妃,夏德妃倒沒有和長公主一道前來,想來公主是被領到太后宮裏了吧,万俟賢妃的出場極盡妖嬈,叱羅才人卻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腳步後,似乎和做大宮女的時候一般,卑微地替她牽着裙角,臉上堆滿了笑容。

    然而,孫貴妃卻沒有岑西錦原以爲的那般美貌。

    岑西錦猜想,當今陛下連皇後、德妃這兩位出身高貴的絕色美人都冷落在旁,卻偏寵一個微賤的知縣之女,還許給她貴妃的高位——可想而知,這孫貴妃是何等的美貌傾城。

    可是那一位……

    若不是孫貴妃牽着公主抱着皇子優雅從容地坐在貴妃之位上,岑西錦絕不會想到她是當今貴妃。

    孫貴妃算是個美人,但放在遍地美人的後宮中,卻也絕對算不上出挑。

    她美得很溫和,很舒服,很樸實,很尋常,像個世間最平凡的母親一般,抱着孩子微微地朝四下頷,瞧着竟然一點兒也不扎眼。

    若論光芒萬丈豔冠羣芳,她自然是不及皇后的,論書香氣質,她更比不上德妃,論妖嬈可人……岑西錦遠遠地望賢妃一眼,這位也算得上媚骨天成了吧。

    甚至連那些位分較低的,如葉昭儀,梅修媛,江充容,孫婕妤,還有幾個不知名的美人才人,容貌都有賽過她的。

    也不知陛下看上了她哪一點。

    岑西錦安靜乖巧地腹誹着,想想卻有幾分釋然,其實,傾城並不難,難的卻是傾心。

    不過,正興帝的後宮真心沒幾個人。

    從*oss皇后娘娘到散兵遊將的美人才人,統共就十來個人。

    據說秦始皇的後宮人數都上萬了?

    舊唐書裏記載漢武帝的後宮是數萬人……

    盛唐之時,平均每一千個人裏就有一個是唐玄宗的女人。

    連洪秀全的妃子也有八十八個——就這還是不完全統計。

    所以,熟知這些歷史的岑西錦是真心覺得,這位正興帝吧,還不算太花。

    然而,她忽略了一點,如果嚴格算起來的話,整個後宮裏的女子都應是正興帝的女人,包括六尚二十四司裏的女官,也包括連她、連王湘在內的所有宮女。

    實際上,若是帝王真心想要,這普天之下的女子,可還沒有哪個能逃得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如此想來,這話倒也可以在帝王的風流史上,充作一段論證。

    那麼正興帝到底生得什麼模樣呢?

    岑西錦心中的回答是:人的模樣。

    沒有“蜂準,長目,摯鳥膺,豺聲”的兇頑醜惡,也不會遭遇“擲果盈車”“看殺衛玠”的尷尬,一身士子布衣遊走在大街小巷平民百姓家,用不着僞裝,也用不着遮掩,因爲這就是一個普通人。

    其實,他和孫貴妃還真算得上是一類人,長相中上,不出挑,心思卻是百轉千回,紋絲不露,深沉且深邃。

    一回神兒,岑西錦這才反應過來芸香還在喋喋地訓斥:“……你們就在這兒給我老老實實地呆着,別瞎走動!再闖禍的話,我都保不了你們!”她說的是真話。若是在雍和宮承乾宮的話,她或許還能長袖善舞盡展韜略,可如今是在人家的地盤上。

    說罷,她拎走蝶兒手裏裝滿了冰皮月餅的食盒,一步三回頭地回到了宴上。

    蝶兒幽幽地嘆了口氣:“也不知殿下嚐到月餅沒。”

    聞言,岑西錦意外地瞧了瞧她,見她神情頹喪,瞅着竟有幾分可憐。

    蝶兒素來便是張揚慣了的,這般幽怨倒是少見。

    只是這般難得的機會,岑西錦才不想浪費在一個小宮女身上,她還想好好兒打量打量帝王將相呢。

    顧家三兄弟只來了兩個,長子世珩與次子世瑋。

    顧世珩年紀最大,但看着依然很儒雅,留着不多的鬍子,很有文人的風範,若是羽扇綸巾地打扮打扮,估計也能像臥龍。其實呢,他也算是個才子。

    怪才顧世瑋瞧着倒和“才”字一點兒也不沾邊,反而像是混跡江湖的浪子俠客,坐在那裏自斟自飲,卻比旁人多出幾分蕭索意味。在未央宮這般富麗堂皇的地方,顯得孤高桀驁,格格不入。

    月掛中天之時,太后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