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虛幻與現實

    “你看上去也很緊張，發生什麼事了嗎？”阿比斯注意到小胖子緊張的小眼神，這讓他也感到更加緊張。

    小胖子在緊張什麼？難道這個房間裏還有其他東西？

    “哈哈，沒有，天氣太熱，我本身也愛出汗。”

    小胖子依然看着他，起初，阿比斯以爲他在看後面，順着對方的眼神轉身看去。

    但什麼都沒有。

    “你爲什麼一直盯着我？”阿比斯問。

    “你是新同學嘛，我天生比較害羞，沒什麼朋友，所以看到你就忍不住多觀察一下，你不要介意。”

    隨着阿比斯將注意力放在小胖子身上時，後者的眼神也變得更加驚慌。

    阿比斯突然意識到，小胖子難道和他是一樣的？如果剛纔他看到的小胖子是一個怪物，而實際上在小胖子的眼裏，他也是怪物。只有這樣，才解釋得了爲什麼他突然變得這麼驚慌。

    校規上最後一條是不要其他人提起除了第一條之外的校規，但這有什麼意義？理論上，每個同學都應該有個校規手冊，所以實際上大家都是知道校規上的內容的。

    校規上第二條和第三條提到要相信自己或者他人都是活着的，並且強調了無論看到任何事都不要表現出來。

    如果小胖子也看過校規的話，那他會表現出這個反應，就很好解釋了。

    “我在他的眼中應該也是怪物。”阿比斯想。“這麼說，我也不算是人了？”

    “不，校規上說要相信自己，並且作爲來玩遊戲的玩家，我能確定我是活的人。就算我是怪物，也是遊戲劇情中的設定。”

    “或者我沒問題，有問題的都是我的同學，這也是最常見的合理設定。”

    “想用這種方式來嚇唬我嗎？先找個懦弱的小胖子，讓他看上去很怕我，然後在出其不意地嚇唬我。”

    阿比斯覺得自己看透了這個遊戲中的一些驚嚇點。

    “晚飯時間到了。”小胖子小心翼翼地說。“我們該去食堂了。”

    在什麼時間就要做什麼事，這也是校規之一。

    阿比斯將行李放下，跟着小胖子前往食堂。雖然在設定上，小胖子也是個新生，但實際上的作用是爲玩家起到了引導作用。

    在他的帶領下，阿比斯來到了食堂。

    食堂內有很多人，晚餐時間，全校所有的人都來了。

    因爲座位不太夠，有些同學正在排位。大家都不想違反校規，即使人很多，也不肯早點或者晚點時間過來。

    當阿比斯站在排隊的末尾時，食堂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了他。

    人聲鼎沸的食堂突然變得如此安靜，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

    大家的目光或是震驚或是恐慌，在阿比斯的身上停留了一秒鐘。

    阿比斯僵住了，他覺得大家看他的目光就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樣。

    阿比斯頓時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在場的所有人都像是行屍走肉一樣，而他就是獵物。

    一秒鐘後，大家恢復了正常，不再看阿比斯，彷彿剛纔的事從未發生過。

    即使是這樣，阿比斯卻能感覺到，這些人其實會時不時地掃向他的位置，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瞥一眼。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並還在繼續監視他。

    遊戲並未給出具體要做的任務，阿比斯猜測通關方式可能是遵守校規。

    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去領晚餐。

    晚餐是一塊帶血的生肉，從切面看不出是什麼肉，既不是牛排也不是豬肉。生肉的旁邊還放着一顆檸檬，配菜是一些用基因技術培育出來的人造品種的蔬菜。

    擺盤很漂亮，除了那血淋淋的生肉，其餘都沒問題。

    阿比斯看向其他人的盤子，大家的盤子中都裝着不一樣的食物，很多都變成了糊狀，看不出原來是什麼東西。

    唯獨他的，一塊帶血的生肉，看上去格外瘮人。

    他帶着食物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來，盯着食物，遲遲沒有下口。

    阿比斯想起他第一次玩這個遊戲的時候，當初居然讓他烹飪了自己切下來的手，那次的場景令他記憶深刻。

    所以這次的生肉看上去也不是什麼好玩意。

    周圍的同學又開始看他了，這讓他壓力倍增。

    到底他要不要繼續遵守校規？再這樣下去他覺得自己會瘋。

    而且，周圍所有的人都讓阿比斯覺得自己不是正常的人類。與其說是阿比斯在表現正常，倒不如說是所有看到阿比斯的人都在盡力地表現得自然一些。

    “我才是怪物嗎？”阿比斯得出一個結論。“你們看到的情景是什麼樣的？”

    觀衆們的評論其實一直都沒有停下來。

    “一塊普通的煎牛排。”

    “沒錯，這肯定是普通的肉。”

    阿比斯感到心跳加快了，觀衆和他看到的開始不一樣了？

    是他出了問題，還是觀衆？

    觀衆那麼多人，大家都看到的是煎牛排，那麼出問題的只能是自己。

    只有自己產生了幻覺？

    他嘗試咬了一口那塊肉。

    鮮嫩多汁，帶着一股鹹香的黑胡椒味。純天然的肉質，沒夾雜任何人造肉類，這個口感和味道，讓阿比斯頓時忘掉了一切。

    太好吃了。

    所以吃起來完全就是熟肉，阿比斯確信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顧不上其他，他吃掉了一整盤。就算是在遊戲裏，能品嚐美食，那也是一種享受。

    現實中，他可吃不到質量這麼高的天然牛排。

    “爲什麼我看到的卻是完全不一樣的？難道我的視覺出現了問題？”

    回過神來時，盤子裏看上去只剩下了一些生肉的殘渣。

    阿比斯覺得不能相信自己的視覺了。

    真的只有視覺不能相信嗎？一個聲音在心底問。

    “關鍵在於，你如何確信自己不是缸中之腦呢？”

    最開始遇見的那位學長說的這句話，出現在阿比斯的腦中。他想忘記這句話，但實際上卻相當在意。

    “你好像經常會發呆，就像是神遊到了其他世界一樣。”一直跟在旁邊的小胖子突然說。“你也會突然露出很可怕的表情，要不然有時間你去校醫院看看吧，我感覺你一直都生活在虛擬世界中。”

    “虛擬世界？”阿比斯瞪大眼睛。

    “虛擬眼鏡剛剛推廣，大部分人抗拒不了沉迷其中，分不清現實和虛幻。我看你也出問題了，上次不還查出你還有扮演癖？”

    “扮演癖是什麼？”

    “治好了你就忘了嗎？就是你經常會自言自語，假裝自己是個遊戲主播，還會分別扮演不同性格的觀衆。”

    阿比斯瞪大眼睛，看向周圍，他突然感到從未以這樣清晰的視角去看這個世界。

    這裏才是真實的嗎？

    還是我在玩遊戲？

    爲了驗證這件事，阿比斯努力呼出菜單，想要強行中斷遊戲。

    結果當然是什麼都沒發生，他沒有退出遊戲。

    對了，觀衆的存在可以幫他辨別現實和虛幻。

    但是一條觀衆的評論都沒有，正如小胖子說的那樣，他的“病”治好了。

    阿比斯感到一股寒意，他知道《美妙世界》是不會讓玩家主動下線的（除非暈倒），但現在他已經開始不太確定他究竟在哪了，他是誰，《美妙世界》這款遊戲是否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