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月球

    航行之中，藍色的星球在視線中逐漸大了起來，那是和火星完全不同的配色。源洛有些激動，藍色意味着大海，而大海則意味着海豹。儘管在短視頻中看過那麼多次地球，可當親眼目睹之際，他還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只要再往前前進四十萬公里，只要再飛一個多小時，他就能觸碰到自己的夢想之地。

    雷琦烿和T-a並沒有因爲地球而有絲毫興奮，她們都是成長於地球上的自然人，對它的存在早已見怪不怪了。

    “我們到了，去艾特肯盆地。”

    T-a說道。

    “明白，去艾特肯盆地。”

    飛船系統回答，它立刻投影出月球地圖，並且在地圖上規劃出了行進路線。

    源洛戀戀不捨的從那個蔚藍色的星球上收回眼睛，按照地圖規劃行駛起來，在去地球之前，他還有工作尚未完成。

    身旁是一個灰撲撲的小星球，和蔚藍色的地球相比顯得十分不起眼，其上遍佈着隕石坑和玻璃罩，那些都是人類開發月球時居住的月球城市。由於數目衆多，讓月球看起來就像多了很多亮晶晶的眼睛。

    一邊沿着地圖飛行，源洛一邊將飛船速度降了下來，隨着目的地的逐漸接近，身旁逐漸出現了很多巨大的黑色飛船，它們每一搜都長近數公裏，有的體型甚至有十幾公裏那麼長。

    它們數量衆多，如同海中沉眠的鯨魚一樣，豎直的立在幽深的太空中，無數和齊柏林差不多大小的無人飛船緩緩飛過，小蜜蜂一樣，它們拖着黑色的甲板，從月球表面落在巨型飛船表面，很多機器攀爬在飛船表面，安裝着甲板。

    這是源洛在火星上沒有見過的東西，他好奇的問雷琦烿。

    “這些是什麼？”

    “氦三燃料船，給太陽系各個行星送燃料的。”

    回答他的是T-a，她得意洋洋道：“沒見過吧，這樣一艘船可以裝載五千萬萬噸氦三，足夠一個星球使用一年之久。而能建造這樣的巨型飛船的公司，整座太陽系只有三家，我家就是其中之一。”

    “真厲害呢。”源洛由衷說道。

    雷琦烿問道：“一艘船就能裝這麼多，這麼挖下去月球不是要被挖空了麼？”

    T-a聳聳肩：“這就不關我的事了，聚變就是這樣，沒辦法。不過聽說地球上有科學家在研究正反物質湮滅的能源技術，要是那種技術成熟，應該能取代聚變技術吧。到那時，我們就可以向更遠的太空進發了。”

    “那就需要更多的合成人了。”源洛說道。

    “沒錯沒錯！哈哈哈。”

    T-a勾着源洛肩膀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收購了部分伊甸園的股權，你要不要叫我一聲爸爸？”

    源洛抖開光頭女。

    T-a嘁了一聲，說道：“等你死了，我就造成千上萬個你出來，幫我開飛船，叫我爸爸。”

    雷琦烿說道：“我不會讓那種事再發生了。”

    T-a抱着胳膊：“咱們走着瞧。”

    黑色的貨運飛船下方是巨大的玻璃穹頂，飛船緩緩落在玻璃穹頂上，穹頂之下是密集的工廠區域，其中有負責功能的工廠，負責冶煉的工廠，負責加工的工廠。還有負責裝配的工廠。

    看着工廠頂部那巨大的伊氏重工的齒輪logo，源洛不禁想到幼時第一次搭乘飛船離開伊甸園生物科技公司的時候，也能看到伊甸園類似的工廠生產區。而長大後工作的貝克萊美，也有類似的工廠生產區。這麼看來，好像太陽系的每個角落都差不多。

    玻璃穹頂打開，一撥帶着甲板的無人飛船緩緩飛了出來，向着高空中的巨大飛船飛了過去。源洛趁機從玻璃穹頂中飛了下去，降落在了工廠區域。

    船艙打開，三人從飛船裏跳了出來，月球的周力比火星還要低，源洛微微跳了兩下，跳了一米多高。

    源洛跳躍的時候，T-a和雷琦烿在一旁交談。

    雷琦烿說道：“幫我弄一輛車，我要去月球SSP分局，再給他弄一副墨鏡，不要讓他的眼睛被人看到。”

    T-a：“我是你下人麼，對我這麼頤指氣使的。”

    雷琦烿：“你也別抱怨，月球上有你的工廠，出了事你也不好過，還是負責任一點，配合我的行動，你不希望月球變成第二個火星太空城吧。”

    “說的真嚇人。”

    T-a嘟囔了句，她大概想到了太空城核爆的可怕場面，很快就爲雷琦烿弄來了一輛懸浮車和源洛需要的墨鏡。

    這是一輛無人駕駛的懸浮觀光車，不需要駕駛員。源洛也樂的清閒，戴上墨鏡之後就靠在椅子上，着頭頂的地球，心裏盤算着啥時候才能去地球看海豹。

    不過，伴隨着觀光車順着懸浮鐵軌進入地下，頭頂的地球消失了。源洛看着車輛兩旁，地下遍佈着各種飯堂商店，很多工程師模樣的人在這裏用餐，穿着太空服，看眼睛都是自然人。

    原來，月球的生活區位於地下，這裏不會遭受宇宙射線的侵襲，也沒有劇烈的冷熱變化。

    沿途，源洛還遇到了很多電子設備查崗，不過這些查崗的設備都被T-a一一搞定。這裏是她的工廠，自然沒人可以檢查她什麼東西。

    不久後，伴隨着觀光車繼續向前，三人進入了更深的地下，這裏是無數條類似電纜一般的地下通道，全透明，圓柱體。

    在這裏，觀光車突然加速，很快就開到了一千多公裏每小時，兩旁的景物嗖嗖的往後退去。

    儘管速度很快，但是常年駕駛飛船的源洛倒是看的清楚，這裏就像生物體內的血管，而他們的車就像一個血紅細胞。在血管內飛速前進，前後左右飛奔的都是一些和他們類似的載具。

    只用了一小時不到，月球觀光車便開始減速，車內有聲音提示，“阿波羅13號城到了。”

    源洛三人從車內鑽下，面前出現的是一片廣闊平整的地下空間，同樣有很多穿着制服的人從其他車內下來，他們行色匆匆，有人在走，有人則踩着懸浮飛板，一步飄一邊大聲打電話。

    整個地面都是透明的，向下能看到更大更廣闊的天地，很多小型懸浮車在腳下的玻璃層下飛來飛去，如同雲端的飛鳥，而他們則是雲端之上的行人。

    身穿護士服的雷琦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她身材姣好，衣服又緊繃，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很多人甚至掏出手機爲她拍照。

    雷琦烿捂住了臉，問T-a要了個手機，接通了和外公的電話。

    一番商議後，他們進入了透明的膠囊電梯，順着電梯來到了地下二層。這裏立着很多建築，這些建築既充當承重柱，又承擔行政和生活功能。

    雷琦烿在一棟標明着Solar system police的建築前停了下來，對源洛和T-a說道，“你們在這裏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你要幹嘛，買橘子去啊。”T-a不爽的說道：“爲什麼我們不能一起進去。”

    雷琦烿無奈的指着源洛，“拜託，T-a，別總拆臺可行，他是合成人，現在身份敏感，進去不就被抓起來了？你在這裏幫我照顧他一下，帶他去吃些東西，等我確定了目標，這就跟你們會合。”

    “去去去，”T-a說道：“上你的破班去。”

    說着，她勾住源洛的肩膀，“走，啞巴，我們去happy。”

    啞巴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安排好事宜後，雷琦烿匆匆進入了SSP月球分局，T-a則鬆開胳膊，冷着臉對源洛說道：“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帶你去。”

    源洛並沒有什麼想吃的，他習慣性的想摸出手機來刷個短視頻，但是手機早就沒了。於是就說道：“你答應給我買最新的水果手機，那是真的麼？”

    “我還答應給你一千萬呢！”T-a沒好氣的說道：“忘了你這張皮是怎麼來的呢，你還欠我三十萬。”

    “呃...”源洛心想自己買手機的願望落空了。

    “咕咕咕...”

    T-a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皺眉說道：“你不餓我還餓了呢，走吧，我們去吃東西。”

    源洛沒有異議，跟着T-a身後，漫步於月球地下城市。沒多久，他們來到了一處有着五顏六色招牌的面攤前，T-a鼻子抽了兩下，食指大動，說道：“決定就吃麪了。”

    她跨步坐在攤位前，說道：“老闆，來兩碗面。”

    源洛坐在她身邊，問道：“這裏吃飯是免費的麼？”

    “月球可不缺投資，怎麼會免費？”

    T-a嗤笑道：“吃你的，我幫你付賬。”

    源洛對這裏面的門道也不瞭解，不過這面攤上的面味道很香。比雷琦烿上次帶他在火星太空城裏吃的壽司要香很多，或許是這種街頭的食物更貼近他平常吃的東西。

    老闆端上面之後，他專注的坐在攤位前嗦了起來。

    正吃着，遠處的街道上突然走來了一大羣人，他們穿着帶有電路花紋的奇怪衣服，臉色塗着銀色的金屬妝容，舉着牌子，邊走邊喊。

    “穩定！！穩定！穩定！”

    “穩定！穩定！穩定！！”

    源洛看到他們舉的牌子，牌子上，大大的紅叉叉着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眼睛，牌子上寫着標語：【消滅合成人！】【愛護太陽系環境，消滅合成人！】【停止一切不穩定因素！】【關愛經濟，人人有責。】【人造人科技才是未來！】

    “穩定！！穩定！穩定！”

    “穩定！穩定！穩定！！”

    他們邊走邊喊，聲勢十分浩大。

    那些人路過麪攤的時候，老闆舉起手，聲援了他們兩聲穩定。同樣，也有很多人聲援他們。

    T-a興致勃勃的問道：“這是什麼活動，開始多久了？”

    麪攤老闆回答道：“這是機器軍，從火星奧林匹斯城被轟炸之後就開始了，你還沒看到前幾天太空城被核爆時候的場面呢，那時候整個月球的自然人都站了出來，要求抵制合成人。那幾天我也參與遊行了。好傢伙，那場面，鑼鼓喧天，人山人海。”

    “爲什麼叫機器軍呢？他們爲什麼穿着這樣的衣服？”

    T-a喜滋滋的問道。

    老闆說道：“你沒看到標語麼，我們以後要用人造人取代合成人了。合成人太不穩定了，每隔個幾百年就要鬧出些禍害，這次還鬧這麼大，死了好幾萬自然人，造成了近萬億的財產損失，這誰受得了。不過上面已經放話了，再過幾天就要對火星來一次清洗了，估計以後都不會再用合成人了。”

    “哦哦，知道啦，謝謝你～”

    老闆離開後，T-a低聲快樂的說道：“我買了人造人公司的股票，這下要大漲了。”

    “唔。”

    源洛嗦着面，心裏沒啥波動。

    “不過你放心好了，機器是取代不了人的，就像人造人永遠不會有你飛的快一樣。這些人鬧歸鬧，以後該用合成人還是要用。”T-a又說道。

    “唔。”

    源洛嗦着面，心裏還是沒啥波動。

    T-a一邊吧唧嘴一邊問道：“雷琦烿給你多少錢一個月。”

    “沒錢。”

    源洛老老實實說道。

    “比我還心黑，我還給我艦手十幾萬信用幣一個月呢。”

    T-a眼珠一轉：“喂，我說你吧，脾氣雖然差了點，技術可真是沒話說，要不你來給我工作吧。”

    源洛挑眉：“你要挖雷琦烿的牆角？”

    “別說那麼難聽，我遲早是要娶她做老婆的，你給她工作和給我工作一樣嘛。”T-a嘿嘿笑道。

    源洛心裏不屑，他雖然和雷琦烿相處時間不長，但也能感受到那家夥的執着和強大意志，那種女人壓根就不會穿上婚紗相夫教子。T-a雖然富有，可在他看來，二人的精神層級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是無法產生共鳴的。所謂結婚，也不過是T-a的一廂情願罷了。

    “怎麼樣，我給你很多錢一個月哦，保底也有十萬。”

    T-a誘惑的在源洛身邊說道。

    十萬麼？源洛看了看玻璃頂。

    在穹頂之外，三十八萬公裏的地方，就是大海，就是海豹的生存之地。

    不知爲何，在來到月球，來到和地球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之後，源洛對於金錢的渴望突然平淡了很多。如果看見了海豹，還要信用幣做什麼呢？他想不出來，是花天酒地，是購置房產，還是寶馬香車，這些源洛都沒興趣。

    “再說吧。“源洛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