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道之所指水門否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舊山字數:4279更新時間:24/06/27 08:02:33
    約莫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經過李延鶴、裴憶情再三確認後,終於可以斷定麒麟雕像再也沒有“復活”的可能。

    此時此刻,顯光麒麟廳中的危機暫時解除,他們也有時間可以去查看那幾具烏夜騎屍首的情況。

    李延鶴將眼前屍首盡數翻找了一遍,發現這幾人的死因出奇的一致,由一柄利器將小腹徹底割裂,最後失血而亡,又或是被強行抽乾了全身的氣血,這才導致屍體的乾癟和萎縮。

    裴憶情在這些烏夜騎屍首和麒麟雕像之間來回掃視,最後他翻越到了麒麟雕像的背部,沒過多久就從雕像的後勁位置摸出了幾樣東西。

    他出聲說道:“他們刺入腹中的器皿,多半就是此物了...”

    說罷,裴憶情隨手一拋,那沾染着血污的長管物事就跌落在了李延鶴身旁。

    李延鶴握住手中塵無垢,他以長槍槍尖刺挑、翻動身前器皿,儘可能地將其花紋、樣式看得仔細些。

    “僅憑這麒麟雕像來看,深入皇陵內部的烏夜騎,恐怕掌握着整個皇陵中的祕辛...”

    若不是屍首就在眼前,可以提供給他們進行查驗、鑑別,他們如何能夠快速找到麒麟雕像的“開關”所在。

    而那些在慌亂之中,強行潛入炎陽皇陵內部的烏夜騎,他們不光知道麒麟雕像的啓動方式,甚至還能留作攔阻他們的後手,以此方便他們的再次深入。

    裴憶情心中,與李延鶴此刻的看法一致,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顯光麒麟廳的更深處——皇陵內殿大門。

    李延鶴率先向前走去,擡手按在了內殿大門之上,他的手從真正的顯光麒麟圖案上抹過。

    此刻,他的臉上雖是一副憤慨和不甘的神色,可直到最後,他的心中都沒有生出一絲去用力推開大門的打算。

    在他眼前的,終究是炎陽皇陵所在,是前兩任炎陽皇帝,以及往後帝王的安眠之地...

    既是炎陽的臣子,那又如何能做出僭越的舉動?

    裴憶情自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很快就走到了李延鶴的身後,看着那道背影出聲說道。

    “李延鶴將軍,還是容裴某講句不好聽的...我們如果就此止步,那烏夜騎在其中打鬧一番,你當如何?”

    “再者,若是我們此刻退走,在炎陽皇陵出口等待的人,恐怕不是你手下親兵了...”

    不等裴憶情將口中話語說完,李延鶴便出聲打斷了他的言語。

    “裴公子,我明白了...”

    隨着李延鶴的話語說盡,他雙手一併撐在了刻有顯光麒麟圖案的內殿正門上。

    可不論他如何發力,額頭上的青筋再如何暴起,身前這道石門都是紋絲不動,沒有任何打開的跡象。

    李延鶴嘗試了幾次過後,臉色顯得有些低沉。

    “或許是有什麼機關...這道內殿大門光靠蠻力,多半是打不開的...”

    就在李延鶴擡頭四處打量,準備找尋開門機關的時候,他猛然發現裴憶情走向了一根盤龍柱的後方。

    看着裴憶情的動作,好像是要從那盤龍柱一側跳下去?

    李延鶴趕忙出聲制止,想要阻止裴憶情的舉動。

    “裴公子!那盤龍柱黑霧瀰漫,根本無法探知其中深淺,還望三思而後行!”

    裴憶情就像沒聽見一樣,雙手翻過顯光麒麟的護欄,就要朝着那盤龍柱後方的深澗中跳去。

    李延鶴再次出聲提醒:“不可!”

    他剛要前衝拽回裴憶情,後者就從懷中摸出了一卷羊皮卷軸。

    “李將軍無需擔憂,你先看看這個!”

    李延鶴見裴憶情出聲答覆自己,也就放棄了制止他荒唐行徑的想法,隨即雙手推開羊皮卷軸。

    他一邊看着卷軸當中描繪的構造,臨近盤龍柱深澗的裴憶情一邊解釋出聲。

    “裴某是想找一下那‘水門’的方位,那內殿大門的開啓或許是由機關操控,但先入爲主的烏夜騎,若是不想我們進去,豈會留給我們開啓機關的機會?”

    “而眼下想要追趕他們的步伐,我們就只有‘水門’這一條路可走了,所以李將軍放心...裴某豈會是那種意圖輕生之人?”

    最後的打趣言語,着實讓聽者安心了不少。

    李延鶴對照着手中羊皮卷軸,也開始估算起了水門的真正方位。

    依照羊皮卷軸上的連接甬道上看,“水門”所在的方位,應該是顯光麒麟廳裏那道內殿大門的右側,可他們兩人都曾看向內殿大門右側,那裏是顯光麒麟廳中最爲牢固的一道牆面,根本看不出有何門洞的樣子。

    就在兩人陷入沉思的時候,後方休憩的人羣中傳來一道細微的咳嗽聲響。

    “咳...咳咳...”

    李延鶴、裴憶情兩人極爲默契地一併轉頭,他們都在同一時間放棄了手頭事物,將心思都看向了那名重新甦醒的少年。

    是林滿六醒了!

    少年臉上的血污和灰塵,早已被人擦拭乾淨,不過等他睜眼的時候,還是被眼角的燙傷給刺痛的厲害。

    林滿六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垂着腦袋看向自己的月寒枝。

    他就這樣枕在了她的膝上,他強忍着刺痛睜大眼睛,看向了眼神迷離的她。

    月寒枝就像是沒聽到剛剛的咳嗽聲,直到林滿六徹底醒來的時候,她才從失神之中反應過來。

    “滿六...你醒了...”

    “寒枝...哎,疼!”

    月寒枝雙手抱住林滿六的臉頰,緊接着腦袋跟着向下一貼,她將自己的額頭靜靜地湊在了少年的額頭上。

    林滿六感受着從額頭處傳來的溫熱,他只覺全身上下的痛楚都在這一刻減去了許多。

    他擡手從她的發間摸過,剛想出聲安慰幾句,不料月寒枝擡手就將他的雙脣捂住,讓林滿六根本無法出聲言語。

    “下次,不能這樣了...不能再突然睡過去了...”

    細微的抽泣聲漸漸響起,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

    林滿六輕輕嗯了一聲,以此作爲迴應。

    少年本想就這樣繼續枕在心儀女子的膝上,可後者卻沒有給他太多的休憩機會,整理好情緒的月寒枝很快就鬆開了林滿六,臉色如常地看向在場衆人。

    月寒枝開口說道:“滿六他的傷勢,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隨時可以繼續深入皇陵內部!”

    等到月寒枝的話語說盡,林滿六聽得嘴角抽搐不已,他強行將臉上的無奈變作鎮定,目光也隨之看向了李延鶴、裴憶情兩人。

    他剛要出聲時,先是嚥下一口悶氣,隨後才跟着附和出聲。

    “嗯,已經沒什麼事情了!”

    李延鶴、裴憶情兩人先是面面相覷,把臉上的古怪笑容給壓了下去後,這才看向了林滿六。

    前者率先開口:“滿六不妨再休息一會,我與裴公子還需探查那‘水門’的位置。”

    後者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出聲說道:“那羊皮卷軸上繪製的構造,多半只是皇陵內部的最初構想,又或者水門入口被後續的工匠加以隱藏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林滿六將右手在腰間悄悄豎起一個大拇指,隨即準備裝出一副傷病在身的模樣,企圖去央求自己身後的心儀女子,希望可以在那溫柔鄉中再歇息片刻。

    可三人心中的這些彎彎繞繞,都稱不上道行的小伎倆、小把戲,豈會騙得了月寒枝?

    月寒枝雙手一推,就把林滿六朝前推了一步,緊接着整個人就站直起身,不再給身前之人一絲機會。

    對此,林滿六心知溫柔鄉鐵定是沒了,隨後只能跟着站起來,一邊擱那撓頭一邊對着月寒枝傻笑。

    月寒枝看着他還在裝傻,擡手就扯過了林滿六衣領,在其耳畔輕輕出聲。

    “學什麼不好,爲何跟他們學的這些...油腔滑調?”

    林滿六剛要找個理由辯解,不料月寒枝手中勁道一鬆一放,讓他險些重新摔倒在地。

    月寒枝歪頭哼了一聲,轉身就去找沈傾裴和那名苗寨少女去了。

    如此一來,吃了閉門羹的林滿六,只能去找自己的兩位難兄難弟去咯。

    從李延鶴、裴憶情的口中,林滿六簡單瞭解到了他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一邊聽着他們的描述,少年一邊看向那尊歸於死寂的麒麟雕像。

    林滿六看着那從頭顱頂部刺入喉間的一劍,以及麒麟口中那顆蘊含着紫光的珠玉,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月寒枝。

    後者此時也在看着他,見着林滿六回看過後,月寒枝得意得揮舞起自己的小拳頭,臉上逐漸泛起的笑意好看極了。

    她彷彿在說...

    林滿六你看看,我厲害吧?

    這一劍的威勢,怕是可以打你林滿六十個、八個了吧?

    好好練劍!別整天學他們的壞毛病,不然我可是要給你兩拳的!

    林滿六向她笑着點了點頭,隨後與裴憶情、李延鶴兩人一同開始查看“水門”的位置。

    將這一幕看在眼中的,除卻月寒枝幾人外,還有舟墨、沈阿豆兩人。

    前者的目光在林滿六、月寒枝兩人身上來回打轉,沒好氣地出聲說道。

    “沈小道長啊...沈小道長...你說方纔是你泄露天機在前,還是林滿六知曉那斬龍方位在前啊?”

    沈阿豆盤坐在地,雙手籠在袖口之中,仙風道骨之姿盡顯無遺。

    她悠哉悠哉地說道:“舟墨,你莫不是在嫉妒林滿六?”

    舟墨見對方答非所問,索性就沒了出言打趣的想法。

    他忽略了沈阿豆的問話,繼續出聲說道:“那沈小道長以爲,即便他們找到了‘水門’所在,又有幾成把握能夠從中通過呢?”

    沈阿豆斜瞟了舟墨一眼,對於這位年輕道士的好感,她已經近乎爲零了。

    在她眼裏,舟墨心中的念想,哪裏是什麼通天大道,分明是一種極度自我的偏執!

    沈阿豆出聲道:“我賭他們順利穿過水門!”

    舟墨眼前一亮,連忙拍手叫好。

    “好一個賭字!沈小道長與小道我都是演算過此次皇陵結果的人,可是此時還是以這麼一個賭字,來強行遮掩自己心中所算...當真是讓小道越來越好奇,沈小道長對於皇陵一行,究竟算到了什麼?”

    舟墨的聲音根本沒有壓低一絲一毫,在場衆人皆是聽得清清楚楚。

    在李延鶴的親信看來,這位年輕道士就像是一個滿口胡話的癲子,突然間就來這麼一出大驚小叫。

    如果不是剛剛提醒了李延鶴去擊打盤龍柱,恐怕就要被他們好生收拾一番了。

    而在月寒枝、沈傾裴兩人看來,舟墨口中話語多半是可信的,畢竟他那龜甲解卦的手段,還有身旁那名可以投石問路的小女孩,她們都是有所瞭解的。

    這兩位師出同門,卻是演算路數各不相同的道人,從他們口中說出的話語,都是需要謹慎對待的存在...

    如果舟墨、沈阿豆兩人的皇陵演算爲真,他們此行的目的只是爲了求真的話,是否意味着他們的這一次的皇陵潛行不會太過兇險?

    月寒枝心中剛剛生出這個念想的時候,她突然間察覺到了沈阿豆的注視。

    後者臉色難堪地向她搖了搖頭,這一古怪動作於常人而言,無非是少女的隨意注視。

    但對此時此刻的月寒枝而言,無疑是一盆寒冰徹骨的冷水,結結實實地澆在了她的頭上。

    月寒枝剛想出聲詢問,沈阿豆便豎起了一根中指,抵在了自己的脣間。

    舟墨看着兩人的眼神交流,再次出聲說道。

    “沈小道長喲,你這雖是閉口不言,可手中的小動作又不停歇,不還是泄露了天機嘛?”

    沈阿豆對此沒有出聲迴應,只是將腦袋一歪,看向了顯光麒麟廳出口位置的壁畫。

    舟墨見沈阿豆不理睬自己,隨即將目光也一併看向那面壁畫。

    他繼續出聲說道:“哎,沈小道長!你我二人不妨就這一幅畫論道一番?”

    沈阿豆應聲說道:“如何論道啊?”

    舟墨擡手併攏雙指,緊接着就點向了那一幅壁畫上的龍首。

    “小道猜那‘水門’就在龍首之後,沈小道長要不猜猜‘水門’不在那龍首之後?”

    此話一出,不光是沈阿豆臉上閃過一絲震驚,遠處還在探查“水門”的三人,同樣臉色凝重地看向了舟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