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恐將做那倒鬥郎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舊山字數:4231更新時間:24/06/27 08:02:33
一路走來,自離開江寧月府之後,月寒枝從未道出的心聲,在這一刻涌入了林滿六的心房。
此刻的林滿六隻覺喉嚨乾澀,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林滿六終於艱難出聲:“寒枝...”
月寒枝擡手拂過他的發間,輕聲說了一句。
“休息一會,就一會...好嘛?”
少年的雙手環住了身前女子的腰肢,兩人就這樣靜靜地依偎在了一起。
在旁遠觀的墨無言隨手拾起身側茶碗,將其中茶水一飲而盡。
他側頭看向後方,對着寧珂輕言出聲。
“寧珂,你隨我來...”
寧珂趕忙應聲:“是,師伯!”
就這樣,身着紫袍大袖的文士帶着免受責罰的書生郎一併離開屋舍,整個房間之中就只剩下了林滿六、月寒枝兩人。
良久過後,月寒枝終於鬆開了雙手,她低頭看向了眼前少年。
少年同樣擡頭看向了她,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月寒枝兩頰漸漸泛起一抹紅暈,可即便如此,她依舊強撐起滿臉的笑意注視起林滿六。
林滿六許是察覺到了心儀之人的羞澀,他隨即率先出聲。
“寒枝,我明白了...”
月寒枝腦袋歪向一旁,身形正準備向後退去,結果發現自己還被林滿六抱着。
她沒好氣地出聲道:“林滿六,你明白什麼了?”
林滿六應聲說道:“往事種種,即便是旁人...我都太過糾結對與不對,或許對於我而言是錯,但對於別人來說卻是對的...”
月寒枝聽到這裏,擡手就衝林滿六額頭上來了一記板栗。
“得,你知道了就行,趕緊鬆開啊!剛剛羞死了...”
此話一出,林滿六卻是抱得越發緊了,這讓月寒枝早就泛起紅暈的臉頰變得更紅了,從耳垂一直到脖頸位置,此時的她只覺滾燙無比。
“林滿六...再不鬆開,我可要生氣了!”
“寒枝,讓我再抱一會。”
月寒枝擡手作勢要打,林滿六仰頭起身的動作簡直是行雲流水,緊接着整張臉更是直接湊上前來。
這一套動作讓月寒枝恨得牙癢癢,這小子學什麼不好,竟是耍起那些街邊潑皮的無賴來了。
可她的手終歸是沒有向前扇去,他的臉龐也只停留在了半掌之外,再也沒有上前一步。
林滿六鬆開手後,看向月寒枝喃喃出聲。
“此間事了,明年開春我們一起回江寧,到時候我與爹孃知會一聲就好。”
月寒枝沒有立即出聲迴應,她先是往後退了一步,等到臉上潮紅悉數散去之後,笑容玩味地看向林滿六。
“林滿六,我們家中倒是有幾戶倒插門來着...可是你爹孃真能同意?”
林滿六聞言過後,一時間愣在當場不知如何回話。
看到少年郎的窘態,月寒枝掩嘴笑起。
“哎哎哎...逗你玩得來,這還哪跟哪呢!真跟我娘講了去,她還不得罵死我啊...”
林滿六就像沒有聽清她的這番解釋一樣,眼神堅定地言語出聲。
“寒枝,等到我們一起回了江寧,我定會與冉姨說明心中所想!”
聽完少年口中的言語,這會換到月寒枝愣在當場了。
不是吧,這小子來真的?!
林滿六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麼,月寒枝趕忙擡手堵住了他的嘴。
“給我收!就此打住,趕緊把屋子還給墨先生他們...”
林滿六眨了眨自己眼睛,隨即更是不停地點起腦袋,月寒枝這才將手掌撤去。
就在他們剛剛走出墨無言屋舍的時候,院門位置已經站有一名身着素白道袍的年輕道士。
舟墨?他爲何在此處...
林滿六心生困惑之際,舟墨便自己開口解釋出聲。
“早在一個半月前,沈小道長就找上了我,以及留於弈劍山莊的一些人,她讓我等一同趕赴西京...”
林滿六出聲問道:“沈道長讓你來,你便來?”
舟墨答非所問道:“那與你林滿六無關的事情,你爲何還要牽扯其中?這一次又是爲了什麼?”
每次林滿六與舟墨接觸,兩人之間總會有一些口角之爭,林滿六自知倒也不是他們的關係有多差,而是這位舟道長管的實在有些寬了,並且每每提及注意之事,林滿六在事後都會應驗。
故而林滿六對於他的觀感,已經沒有初見時那般壞了。
舟墨見林滿六沒有出聲作答,就繼續自顧自地言語出聲。
“此番前來西京,是沈小道長解卦之後提議的,你林滿六若是有什麼疑惑,還請自行找她詢問,回見!”
說罷,這位年輕道士轉身就走,根本不給林滿六繼續問話的機會。
解卦...山石觀的投石問路...
對於那位沈小道長極其玄妙的卜卦之法,林滿六、月寒枝兩人都是知道的,彼此之間根本不用任何言語解釋,心中想法就一致無二了。
......
等到林滿六、月寒枝兩人尋到沈阿豆時,發現沈傾裴、行基、行義等人都在,這可着實讓林滿六有些意外。
這一行人本不是弈劍山莊弟子,但卻因爲與林滿六相識一場,暫時留在了弈劍山莊。
衆人在略顯擁擠的小院裏四散開來,沈阿豆率先走向林滿六,這位揚州小半仙繞着少年郎開始細細打量起來。
沈阿豆擡手摩挲起了自己的下巴,一臉好奇地看向不遠處的月寒枝。
她出聲問道:“月姐姐,是如何護下這人的?竟然沒有缺胳膊少腿的...難得啊...難得!”
林滿六聞言過後,立馬伸出兩個食指從自己的眼角位置抹過,扮起一張古怪鬼臉看向沈阿豆。
“沈小道長怎麼還會咒人了?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
沈阿豆擡腳就朝着林滿六膝蓋踹去,不跟林滿六任何還手的功夫,整個人就朝一側倒滑而出。
“林滿六,你知不知道!這幾個月裏,我光是投石子...都算到你死了幾個來回了!你還擱着有心情扮鬼臉...”
這位沈小道長從衣袖當中掏出幾枚石子,舉過自己頭頂後就要衝着林滿六方向砸去。
林滿六面色一僵,神情尷尬地向月寒枝看去。
沈阿豆最終還是沒把那幾枚石子丟出,只是一個人蹲在地上默默抽泣起來。
“要不是一直投,一直有不同的死法...我都以爲你真的死了...”
林滿六撓頭出聲:“我這不是在這好好站着的嘛,什麼死不死的...你那法子不靈的,你看那舟墨的都會不靈,別信啊!別信!”
月寒枝聽着林滿六的勸慰話語,只覺得一陣頭疼。
她快步穿過林滿六,最後在沈阿豆身旁半蹲下來,擡手輕拍起了這位沈小道長的後背。
“月姐姐我啊,確確實實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這人給護住了呢,別哭咯...都快哭成小花貓咯!”
月寒枝一手撫過沈阿豆的眼角,將其面龐上的淚水擦拭乾淨。
沈阿豆終於止住哭腔,她衝着林滿六哼了一聲後,回頭看向月寒枝時已是破涕而笑。
月寒枝柔聲說道:“方纔聽那舟墨言語,說是一個半月前,你就準備前來西京的安排了...是怎麼了嘛?”
一個半月前,那會三軍可還未兵臨西京城呢,月寒枝可是聽林滿六提起過,他們解卦有反噬一說的。
山河傾覆之際,要是沈阿豆當真是算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那麼她所要承受的反噬,那就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嗜睡了...
天地間的鬼神之說,她還是信的。
沈阿豆看出了月寒枝臉上的擔憂,腦袋頓時像個撥浪鼓一樣,滿臉欣喜地搖了起來。
“月姐姐放心,咱算不了那些天下大事,是那舟墨早早地用自己跟他一起觀道,你們才走了不久,那舟墨就自個嘔了好些精血呢!”
沈阿豆一臉嬉笑地指向林滿六,後者聽着她口中話語,隨即想起了舟墨解卦的手法。
舟墨手中一片龜甲上,刻有自己與他的名字,當時被發現的時候,他自圓其說的解釋着實讓林滿六覺得荒唐。
可隨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發現後,林滿六也開始相信舟墨口中所說,也會時刻謹記對方的提醒,以此避免遠遊途中遭逢禍亂。
林滿六出聲道:“那此次前來西京,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做?”
他出聲的同時,擡眼看向了院內的其他人,沈傾裴以及行基、行義兩位大師。
沈傾裴只是朝林滿六點頭示意,並沒有出聲言語的打算,行基、行義兩位大師同樣也是雙手合十,向林滿六行了一禮後,同時修起了閉口禪。
這麼神祕?!
沈阿豆一臉壞笑地看向林滿六,她用自己的纖細手指捲起了頭上的羊角辮。
“咳咳...林大俠,聽說過倒鬥嘛?”
“倒鬥”兩字從沈阿豆口中吐出的瞬間,不光是林滿六自己,就連在其身側的月寒枝也跟着面色一凜。
沈小道長對於兩人反應表現,感到有些詫異,在兩人之間來回轉頭看了數次,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林滿六身上。
她試探性地出聲問道:“你莫不是已經有些門道了?”
林滿六僵硬地點了點頭,神情複雜地看向了皇城方向。
沈阿豆隨即揚起手中石子,她舉過頭頂後剛要準備向下擲去,可就在這將丟未丟的時候,她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
沈阿豆喃喃出聲道:“我們不去了,不該去...不能去...弈劍山莊多久能夠離京?”
林滿六應聲說道:“可能要翻過年去才行...”
頃刻間,衆人面前的沈小道長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她向後連連退了數步,就在快要摔倒的時候,有一人托住了她的後背。
“沈小道長無需多慮,這些時日先好好歇息一番,走一步看一步,也可算作‘投石問路’...”
沈阿豆轉頭看去,發現是裹着一襲雪白狐裘的葉當聽。
林滿六也看向了門口的老騙子,後者等到沈阿豆徹底站穩身形,這才給林滿六使了個眼色。
他出聲道:“墨先生已與我講了個大概,稍後我也會讓延鶴那邊留心一番。”
前有姜硯臨的“巧妙提議”,後有沈阿豆、舟墨一行人的意外到來,對於炎陽皇陵一事,林滿六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構想。
倘若真要前去皇陵尋藥,他必須要保證不被陰險小人算計的同時,順便把那有可能醫治老騙子舊疾的險磡古藥帶出來。
只是那陰險小人,林滿六真的不希望...是如今深陷皇宮之中的姜硯臨。
葉當聽故意沒去看沉默的林滿六,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竟是直接朝沈傾裴方向走去。
他抱拳行禮說道:“沈女俠所求兵刃,卻邪明日就能送至此處,如今也算是了卻了沈女俠的心願,弈劍山莊不曾食言!”
沈傾裴南下的初衷,是爲了尋一柄承受的好刀。
她結識了林滿六一行人後,心中最開始的目標,是弈劍山莊三莊主薛唐曾用過的一柄刀——焚朱闕。
結果從林滿六口中得知,竟是在與柳梅對陣之中毀掉了。
而後弈劍山莊給出了另外一柄刀刃的線索,早些年由外來傳教者帶入炎陽的“殊明”,雖是下落不明,但卻邪可能知曉。
聽到葉當聽的言語,身着一襲紅衣的沈傾裴眼中似有光亮顯現。
她展顏一笑,感嘆出聲道:“葉莊主竟真能信守承諾,還讓我這閒散之人在山莊之中白吃白喝了這般久...我要是再不加入弈劍山莊,有些說不過去了啊!”
葉當聽與之神情一致,笑言說道:“沈女俠當真?往後的弈劍山莊...名聲可不會比屠惡門好到哪裏去啊?”
沈傾裴應了一聲:“外人如何看,與我何幹?”
葉當聽雙手抱拳,再次向紅衣女子行了一禮。
“葉某在此,先行謝過沈女俠!”
沈傾裴將腰間佩刀一解,隨手就朝雪地當中拋去。
“別整這些虛的了,給個準話!能不能跟林師弟一樣,喊你葉莊主一聲老騙子啊!”
不等葉當聽如何作答,除卻他和兩位大師以外,院內的其餘三人皆是異口同聲的喊了一聲。
“直接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