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朱元璋自閉了

    御書房。

    朱元璋審閱奏章時，時不時擡頭向外張望。

    朱雄英站在凳子上，拿着毛筆在旁邊練字，注意到朱元璋頻頻的動作，小臉狐疑看着，“祖父，你做事怎麼這麼不認真？父親說，這樣是不對的。”

    伺候在殿內的宮女、太監低着頭，極力忍笑。

    朱元璋哭笑不得，瞧着自己大孫子。

    怎麼也沒想到。

    有一天，他竟然淪落到，被大孫子教育。

    “對，祖父這樣是不對的，你千萬別學祖父。”朱元璋笑着承認錯誤，雄英是未來的皇權接班人。

    正是塑造認知的時候。

    絕不能爲了一點點面子，教壞雄英。

    宮女、太監們可不知朱元璋的想法，全都驚呆了。

    朱元璋合上摺子，既然無法專注，那就不看了。

    起身道：“雄英，想不想出宮，去宮外玩兒？”

    “想！”

    朱雄英高興極了，在凳子上蹦蹦跳跳，嚇得朱元璋忙抱住。

    朱元璋抱着朱雄英走出御書房，瞥了眼候在外面的蔣瓛。

    蔣瓛比起毛驤，差遠了。

    到底不懂他的心意。

    標兒有沒有從土橋村動身？

    秀英有沒有跟着回來？

    天都快黑了，他還兩眼摸黑，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是毛驤，這些信息，早擺在他的案頭了。

    ‘算了，他怎麼能和毛驤比。’

    朱元璋收斂思緒，吩咐，“準備一下，咱要和雄英微服出宮。”

    ……

    臨近宵禁。

    朱元璋帶着逛累的朱雄英，出現在南門城樓內。

    站在城牆上。

    朱元璋遠眺着前方官道。

    ‘秀英有沒有說服那混球，上族譜？’

    ‘咱給起的名字，那混球接受不接受？’

    ‘院試，他能不能給咱老朱家，考個秀才回來。’

    ‘標兒有沒有給雄英帶好吃的好玩兒的回來？’

    ……

    “祖父，父親的馬車！”

    某刻，朱雄英突然激動大喊，打斷了朱元璋的思緒，順着朱雄英手指方向看去。

    兩架馬車，兩匹馬從遠處緩緩而來。

    “走，咱們回宮等你祖母他們。”朱元璋抱起朱雄英，就要回宮。

    確定回來就行了。

    至於見面……

    還是回宮再見吧。

    他可丟不起這人。

    “祖父，我就要在這裏等祖母……”朱雄英可沒有那麼多面子要顧忌，掙扎不走。

    ‘失算了！’

    朱元璋脣角抽抽。

    眼睛微微一轉，笑道：“就在這裏等也行，但，是伱要在這裏等，祖父只是犟不過你，陪着你。”

    “雄英謝謝祖父疼愛。”朱雄英頓時高興道。

    ‘咱家大孫子，果然孺子可教，也不知高熾如何，是不是跟了混球老四的性子。’

    朱元璋滿意笑了。

    ……

    馬車漸漸靠近。

    車內。

    明霞瞧着馬秀英撩起車簾尋找，不解詢問：“娘娘，您在找什麼？”

    “找皇帝。”馬秀英笑道。

    明霞笑着，十分肯定搖頭，“皇爺那麼要面子，就算再心急，也不會到城頭上迎接，在皇城城頭等着，已經是皇爺的極限了。”

    馬秀英笑笑，‘你小丫頭懂什麼，上次我入城，帶着東西去了徐府，這次他爲了避免類似的事情發生，很有可能在城門口等着。’

    噗！

    腹誹時，馬秀英頓時笑出了聲，好氣又好笑看着城頭，抱着孩子的人影。

    明霞看到馬秀英的神態，忙撩起簾子，當看到朱元璋時，驚的小嘴張大，喃呢：“怕是，誰都沒娘娘瞭解皇爺。”

    跟在馬車後面，騎馬而行的徐妙音、徐輝祖，看到朱元璋時，驚訝對視。

    徐輝祖小聲笑着嘟囔：“陛下上次吃虧了，肯定是擔心嬸子入城後，先去給阿爹分一份，所以這次直接在城門處等着。”

    徐妙音笑着瞪了眼徐輝祖，“阿哥，別亂說，陛下應該更加迫切想瞭解姐夫他們一家的消息。”

    “比如雍鳴、祈嫿上族譜；姐夫衝擊院試，考秀才；這些事情，才是陛下最關心的。”

    朱元璋從城頭來到甕城內。

    馬車也駛入甕城。

    “父親、母妃！”朱雄英遠遠就高興大喊，掙脫朱元璋的手，小跑着迎上去。

    臨近宵禁。

    除了值守城門的將士，甕城已經沒有入城出城的百姓了。

    朱標、常氏聞聲，撩起簾子，首先看着激動跑來的朱雄英，然後看到，遠處背着手，一臉高冷等着的朱元璋。

    噗！

    夫妻二人均都忍不住笑了。

    ……

    馬車停下。

    朱標、常氏抱起朱雄英來到朱元璋面前，請安：“父皇。”

    嗯！

    朱元璋輕嗯一聲，“老四那個混球，有沒有給雄英帶些東西回來？”

    朱標極力忍笑，“帶了，給所有人都帶了，給雄英帶的尤其多，他和輝祖上山打獵，活捉了一隻兔子，本來準備喂着，給雍鳴、祈嫿長大玩的，也給雄英帶回來了，另外還給父皇……”

    “咱這麼大個人，在乎他那三瓜兩棗？”朱元璋突然黑着臉，打斷朱標的話。

    叮囑道：“雄英可以玩兒，但雄英和高熾、玉英不一樣，他們不成才也沒關係，大不了子承父業，繼續當農民，雄英是要繼承大明江山的。”

    ‘人家老四，似乎並不願意接受父皇您給兩個孩子冊封。’

    朱標脣角動了動。

    話到嘴邊，最終沒說出來。

    還是讓母后和父皇說吧。

    “是，兒臣一定會監督好雄英的。”

    “嗯，回吧。”朱元璋擺了擺手，張望着停在城門洞的馬車。

    朱標夫婦帶着朱雄英上馬車離開後。

    徐輝祖、徐妙音情商很高，率先過來，翻身下馬請安：“拜見陛下。”

    朱元璋瞪了眼二人：“叫伯父！”

    直到二人改口，才笑着詢問：“輝祖，這段時間，跟着你姐夫那個混球搞鄉土村社建設，學到真本事沒？”

    徐輝祖訕笑，謙虛道：“我一直跟着姐夫學，也跟着做，學到多少，我也沒譜。”

    “親自扶犁耕過地嗎？”

    徐輝祖點頭。

    朱元璋滿意點頭，拍拍徐輝祖肩頭，鼓勵道：“接下來，不要怕吃苦，想學真本事，就得能吃苦，回來休息幾天，就繼續去。”

    朝中那羣人，爭奪江寧縣令。

    一個縣令，浮在上面，只觀察，不肯俯身跟着幹，能學到幾分真本事？

    真想搞清楚老四的鄉土村社內涵。

    就應該效仿他安排輝祖去土橋村，安排他們的門生故吏，也去土橋村，厚着臉皮，賴在老四身邊，俯身跟着做。

    可惜，朝中那些讀書人吶。

    自詡高貴，哪裏肯做這些玩泥巴的事情！

    一羣自以爲聰明的蠢貨！

    漁樵耕讀，這個詞，已經詮釋了，中原文明的誕生順序。

    中原自古以來就是一個農耕文明。

    讀書人所學的知識，最初就不是由讀書人憑空創造出來的。

    而是泥腿子！在漁、樵、耕這些勞作中總結出來的。

    中原文明的知識源頭，就是泥腿子的漁樵耕！

    現在也一樣，想學真正的鄉土村社內涵，就要去土橋村，跟着做，跟着學。

    輝祖是老四的小舅子，那混球，肯定不會對自己小舅子藏私。

    免費幫他培養了一個，真正懂鄉土村社建設的人才。

    徐家另兩個小子，就太讓人失望了。

    若是他們能主動厚着臉皮去，就算以前有點矛盾，老四一個大姐夫，還能拿着棍子，把兩個小舅子趕出家門？

    如此，他就能得到三個人才。

    朱元璋搖了搖頭，瞧着曬黑了的徐輝祖，滿意點頭，當場許諾：“等你全程參與土橋村今年的鄉土村社建設，明年，伯父給你一個縣令，你去給伯父治理一個縣！”

    無論是徐輝祖，還是徐妙音，全都驚呆了。

    朱元璋笑笑，催促道：“快回家去吧，你爹還等着你們呢。”

    一對難兄難弟，他等着，徐達肯定也在等着。

    當縣令的消息，給徐輝祖的衝擊比較大，怔怔給朱元璋行禮後，翻身上馬，發着呆，帶着徐妙音離開。

    朱元璋從蔣瓛手中接過燈籠，就主動往馬秀英的馬車走去。

    明霞早從馬車上下來了。

    抱着個罐子，站在一旁。

    朱元璋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明霞抱着的罐子，脣角頓時咧開，快走幾步，詢問：“這罐子裏裝着什麼？是不是醃製的山雞？”

    明霞笑着搖頭，“陛下，這是殿下給您親手做的小雞燉蘑菇。”

    哈！

    ‘老四那混球，突然對咱這麼孝順？做了父親，終於體會到，爲人父母的含辛茹苦了？還是想向咱低頭，給自己一對兒女，謀個未來？也對，他自己不在乎王爵，可他總會爲兒女考慮！’

    朱元璋笑着吩咐：“回去後，就送去御膳房熱一熱，今晚咱就吃這道小雞燉蘑菇！”

    既然老四都低頭了。

    他也不端着了。

    回去後就寫一道冊封旨意。

    明霞可不知，朱元璋心裏這麼活躍，忍笑領命：“是。”

    朱元璋仰着頭，大搖大擺上了馬車。

    馬車啓動同時，燈籠的光線，瞬間把車廂照亮。

    馬秀英似笑非笑看着朱元璋。

    幾十年的夫妻。

    她太瞭解這個男人了。

    典型給點顏色就可能開染坊。

    老四親手給他做了一罐子小雞燉蘑菇，重八肯定翹尾巴了。

    朱元璋微微愣怔，下意識把燈籠湊到馬秀英臉頰。

    “你幹什麼！”馬秀英沒好氣笑道：“認不出了？”

    朱元璋藉着燈籠的光線，湊近了仔細打量，點點頭，驚訝道：“咱就是差點認不出來，怎麼感覺，你的氣色比在宮裏時，好吃好喝有人伺候還要好，你這是去受苦受累，照顧兒媳？”

    “咱怎麼感覺，你是去享福了，快給咱說說。”

    他有些嫉妒，也有些生氣。

    嫉妒，大不孝的混賬老四，就不請他去住幾天！

    生氣，難道土橋村的水土，比他的皇宮還養人？

    馬秀英眸中含笑，瞥了眼朱元璋，“你也覺我的氣色變好了？今天大兒媳、標兒都這麼說，我自己反而沒有發現。”

    炫耀！

    這不是謙虛，這是故意在咱面前炫耀！

    朱元璋脣角抽抽，他忍了！

    反正老四已經向他低頭了，等冊封兩個小孫孫，他和老四關係和好後，也找個空閒，去土橋村住幾天，有什麼了不起！

    哼！

    馬秀英把朱元璋的細微小表情全都看在眼裏，掰着手指頭數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老四有時候，晚上會來給我洗腳。”

    這件事的起因，是妙雲坐月子期間，特別想洗腳。

    可坐月子不能沾水。

    老四慣着妙雲，好幾次和她打游擊，被她撞破。

    每次撞破，老四就臨時改口，說是給她打的洗腳水。

    爲了懲罰老四，她就順勢而爲。

    和這對小夫妻住一起，開心的事情，每天都有。

    ‘還洗腳，咱什麼時候，能等到那個混球，給咱洗一次！就一次，咱也心滿意足了。’

    朱元璋嫉妒的瞪着馬秀英。

    可馬秀英並不打算結束，繼續道：“你知道玉米吧？但你肯定想象不出玉米粥什麼味道，特別好……”

    ……

    “我還讓咱們的兩個小孫孫，和我睡了好幾晚呢。”

    ……

    ‘夠了！秀英，你夠了！’

    朱元璋黑着臉瞪視。

    人比人氣死人。

    上馬車前，他還得意，終於吃上老四那混球親手做的小雞燉蘑菇。

    可和秀英一比。

    小雞燉蘑菇，都不香了！

    他被老四夫妻區別對待了！

    他得到的，都是秀英吃膩了的。

    朱元璋黑着臉，往後縮了縮身子，靠在車廂上，自閉了。

    馬秀英停下來，忍笑道：“還有兩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好的，還是先聽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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