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在這個無人問津的夜，是否還記得曾經的自己

    “我要去給新社長當生活助理了。”

    “嗯？男的女的？”

    “不是和你說嗎，女的！”美由紀沒好氣地推了下丈夫的腦袋，然後有些疑惑地嘀咕：“說起來也奇怪，公司裏那麼多人，她怎麼就看中我這個小透明了呢？”

    飯沼勳沒空思考這個問題。

    他的嘴脣順勢從妻子的臉龐下移，沿着脖頸一路吻下去：“生活助理，是給她當保姆嗎？”

    “不，主要是還是幫忙處理工作上的事。嗯~”

    美由紀發出好聽的輕吟，雙手下意識抱住丈夫的腦袋：“除了工作上的事，還要幫她帶一下孩子。”

    “什麼孩子？社長的嗎？”

    “不知道呢，社長只和我說是一個四歲半的小女孩。”

    “也好吧，反正以後我們也會要孩子的，提前攢點帶娃的經驗也不錯。”

    說到這兒，飯沼勳的腦海裏，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大小姐和自己說的話，然後內心馬上變得魔鬼起來，牙齒咬着妻子輕輕地撕扯：“記得哦，你是帶着主人的命令去學習技術的！”

    這話怎麼怪怪的？

    美由紀擡起手拍了下他的額頭，生氣道：“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唔……你咬那裏幹什麼！”

    飯沼勳放肆地咬了幾下，惹得她連哼幾聲。

    平日裏溫柔可愛的妻子，此刻看上去嬌媚無雙，惹人憐愛。

    “對了，我，嗯~我的薪水也升了，每個月有40萬円哦……”

    “嗯？”

    聽到這話，飯沼勳擡頭看向妻子。

    只見她雙目緊閉，睫毛輕顫，胸膛微微起伏着；粉嫩舌尖有意無意地舔着嘴脣，這股可愛的嬌憨魅態，真可謂是渾然天成，清純而又不失嫵媚。

    過了幾秒，她疑惑地睜開眼：“你怎麼不咬了？”

    “我、我想……”

    飯沼勳糾結了一陣，深吸一口氣，像下定決心那樣說道：“我想辭職了。”

    聽到這話，美由紀有些傻眼。

    “雖然有些突然，但還是想請你理解。”飯沼勳有些歉意地說道。

    辭職後就可以擺脫大小姐了，他心裏是這麼想的。

    大小姐雖然氣質容貌和家世都是頂尖的，但他愛自己的妻子，不想婚姻因外力而被破壞。

    美由紀呆呆地凝視着丈夫，不知不覺中，眼眶居然有些紅了。

    “誒，你別哭呀……”飯沼勳頓時慌了，連忙抱住她，“不辭，我不辭了還不行嗎？”

    “不是，我沒有反對你的意思。”

    美由紀鑽進他懷裏，小臉貼着他的胸膛，吸着鼻子說道：“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和老公保持現狀，平淡地生活到老。但我其實也早就預感到，這一天會到來的。”

    “誒？”

    這次，輪到飯沼勳愣住了。

    不對啊，他這才和大小姐重逢了一天，妻子怎麼就知道了？

    美由紀看着他的臉，思緒飄回了八年前。

    ※

    東舞鶴中學，仿古劍道館。

    那是一個悶熱的夏日午後，一場高水平的切磋比賽，正在場地內上演。

    十五歲半的美由紀，悄悄混進了觀衆席。

    竹刀相互搏擊的聲響，隨着陣陣熱風傳來。

    “看，那就是飯沼同學……”

    “真帥啊……”

    美由紀聽到議論聲，也朝飯沼同學看了過去。

    一個夢境般美輪美奐的少年，姿勢端正地坐在場邊，紋絲不動地傾聽着交手的動靜。

    至於是否聽進去了，無法斷定。

    反正他雙目炯炯，凝視正前方，身軀似鋼鐵般，不受外界任何干擾。

    高高揚起的脖頸，顯得清麗而勁健。

    “白軍選手飯沼，出場！”

    場上的裁判喊道。

    身穿潔白劍道服的少年，戴上金屬面罩，赤腳踏上灼熱的地板。

    “開始！”

    “喝——”

    少年飯沼發出第一聲呼喊，整個劍道館的氣氛瞬間被點燃。

    身着黑色劍道服的對手，同樣大喊了一聲，舉着竹刀攻了出來。

    兩位選手身影交錯，一次迴旋，再一次迴旋。

    突然，少年飯沼身影鬼魅地切到對手側邊，一聲脆響，對方被擊中。

    場內掌聲驟起。

    飯沼戰勝第一個對手，馬上迎來了第二個。

    面對新的對手，賽前行禮之時，少年飯沼蹲踞着身子，從腰中刷一聲拔出竹刀，單憑這英武而果敢的動作，就已經在氣勢上制服了對手。

    同時也俘獲了美由紀的芳心。

    所謂的一見鍾情，就是如此。

    少年劍客眉目清秀，嘴脣抿成一直線，似乎含着刀片般，叫人一見傾心。

    美由紀對劍道一竅不通。

    在她的眼裏，飯沼少年和敵人交手時，始終都顯得遊刃有餘。

    無論敵人的攻勢多麼猛烈，他的身體都像一個白紙疊成的紙鶴那樣，輕盈而靈巧。

    即便場館內的空氣因爲高溫和汗水而變得異常焦灼，可他身邊的空間卻恍若流動着清澈而歡快的溪流那般，叫人覺得清爽舒適。

    他高貴清潔，絕不落入污濁的淤泥中。

    “殺！”

    對手狂叫了一聲。

    “殺，殺，殺！”

    少年飯沼響亮地呼喊道。

    敵方從正面刺來，飯沼少年支起竹刀防守，發出一陣噼噼啪啪般的撞擊聲。

    他那揮舞的竹刀，一如泊船的桅杆，微微晃動。

    胴體似船腹，閃耀着光亮。

    急促的喘息、汗水、緊繃的肌肉、快速消耗的體力……少年潔白衣袖如雄鷹展翅般凜然飛翔開來。

    ※

    儘管已經過去了八年，可每次回想起那一幕，都能讓美由紀激動到身體顫慄，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丈夫年少時，是何等地熱血剛毅啊。

    毫不誇張地說，學校裏還單身的女同學，超過半數都或多或少地暗戀他。

    其中不乏各種名門世家的大小姐。

    和她們比起來，美由紀覺得自己就像個醜小鴨。

    後來，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這個醜小鴨，卻把學校最好看的白天鵝拐回家了……

    這件事一度讓她成爲了女生公敵。

    就連最好閨蜜，都好幾次吐槽她是不是狐妖化形而來的，使用某種妖術才迷住了飯沼少年。

    回想起年少的歲月，美由紀臉上的笑容，止不住地綻放。

    窩在老公懷裏，她感慨地說道：“當時全部人都認爲你會擁有一個光明萬丈的未來，卻沒人想到你會在高中畢業後，跟我回北海道，讀一所幾乎沒什麼名氣的大學。老公，你知道嗎，我真的超級感動的。”

    說着說着，她揉了揉丈夫的小腹。

    這裏，以前是棱角分明的八塊腹肌，現在卻隱隱有了啤酒肚。

    她是有私心的。

    把老公養廢了，就沒人覬覦他了。

    “但我有時候會覺得自責。如果不是我，你現在不會是這麼平凡的對嗎？我有好幾次半夜醒來，都看到你在陽臺一個人喝酒……”

    丈夫的手臂，抱得更緊了。

    妻子仰着小臉，還有些紅的眼瞳，深情地凝望着丈夫：“這一個個獨自喝着悶酒，無人問津的夜裏，你是不是在回想起過去意氣風發的自己呢？”

    “沒有！”飯沼勳緊緊抱着她。

    “可你說要辭職了，還不是覺得當老師沒意思，想去尋找自己喜歡的生活嗎？”美由紀吸着鼻子說道。

    飯沼勳：“……”

    嗐，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