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面桃花相映紅

    “我依舊清晰的記得……那一年，窗外的大雨濺起了陣陣泥土的氣息，我聽着淅淅瀝瀝的雨聲…腦子裏滿滿的都是她。”

    “甚至，會想到某個陽光的下午，我看着她的眼睛，從她的瞳孔當中，倒映出了我的青澀與悸動。”

    “在那個談不上繁華的年代，我們兩個很喜歡一起聽mp3。”

    “即便是幾首簡單的歌曲，也會帶着濃厚的興趣一起分享。”

    “而如今嘛…唉…七八年過去了，每年的夏天總會迎來雨季，每年的夏天依舊會很熱。”

    “可我卻很少在聞到那種泥土被浸溼的味道，再也找不回那種青澀時遇到的怦然心動……”

    一番簡短的話語說完，張源已經雙眼朦朧，彷彿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伸手端起酒碗。

    在閉上眼睛那一刻，一滴淚珠滑落臉頰，酒碗也隨之送到嘴邊。

    一飲而盡。

    江若影看着張源這個樣子，又聽到剛剛講述的那一段話。

    她的腦海中，情不自禁的幻想出了青春歲月裏的一男一女。

    他們情竇初開，一起坐在斜陽午後的操場上共同聽着mp3。

    互相看着對方，卻從對方的清澈瞳孔中，又看到了自己。

    那畫面，一定很美吧。

    …

    酒碗放下，江若影給張源夾了一筷子菜，好奇的問：

    “能詳細的講講你們倆的事情嗎？我很好奇，真的，非常好奇，講的越詳細越好，從你們兩個認識，到相愛……”

    張源點頭，繼而再次閉上眼睛。

    似乎是在認真的回憶着曾經的一切。

    足足過了五分鐘。

    張源才緩緩開口。

    “我和章若影第一次見面認識，是在高二上學期的一個星期三的下午最後一節課，上的是體育課。”

    “當時，我們體育老師管的比較鬆，下了體育課後也不用重新集合，直接去食堂吃飯就可以。”

    “所以，我們班的好多同學，在體育課後跑完兩圈就各玩各的了，有的在操場上繼續玩，有的就跑去食堂吃飯。”

    “而我那段時間比較迷戀打遊戲，我準備翻牆去外面的網吧裏打遊戲。”

    “但牆有點高，我爬不上去，便開始在小樹林裏找磚頭，準備墊高一些爬上去。”

    “可找來找去，合適的磚頭沒找到幾塊，反倒是找到一個俏生生的女孩。”

    “她很瘦，皮膚很白，五官很是精緻，我看到她站在小樹林裏，很認真的在看着找磚頭墊在牆角下。”

    “我和她四目相對，都有些愣神，我真的挺緊張的。”

    “雖然她長得蠻好看，但我卻並沒有在意她的美貌，在意的只有她會不會找老師告狀。”

    “我立馬向她說，同學，你…你是哪個班的？我…我就是在這邊溜達溜達，你幹什麼呢？”

    “她對我笑了，非常直接的說，同學，你是不是想跳牆出去？”

    “我被給她一句話擊中了軟肋，當場就不好意思了，撓着頭說，是…是有點想跳牆出去，不過現在不想了，我…我去操場那邊玩了。”

    “結果，她卻一把拽住了我，滿臉興致勃勃的說，帶我跳牆出去，不然我就告老師。”

    “當時，我是真的有點慌，也有點意外。”

    “她一個白白瘦瘦的女孩子，一看就像好學生的樣子，結果竟然讓我帶着她翻牆。”

    “我雖然有點愣神，但最終還是同意了，畢竟我太想出去上網了。”

    “於是，她主動蹲在牆角下，當我的墊腳石，我脫了鞋子，踩着她的肩膀，爬上了高牆。”

    “然後，我又從上面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上牆，我再穿上鞋跳到牆外面，從外面又接住她。”

    “就這樣，我們兩個成功翻牆出了校園，出去後，我想立刻去網吧上網。”

    “她卻拽住了我，說，你帶我出來了，就不能不管我，你要去哪裏？”

    “我當時很後悔把她帶出來了，這女孩子真麻煩，竟然還賴上我了。”

    “我只能告訴她，我要去上網，最近在玩一款槍戰遊戲，我現在的軍銜已經三顆星了，我玩遊戲很厲害的。”

    “她卻笑着向我搖搖頭說，玩虛擬的遊戲一點意思都沒有，不如，我們去乾點別的吧，你帶我去玩可以嗎？”

    “我內心是拒絕的，但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無助，還有祈求。”

    “那一刻，我心軟了，便說，你想去玩什麼？我可以送你過去。”

    “她說她也不知道玩什麼，但像我這種經常跳牆去外面上網的男孩子，應該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吧！”

    “我隨便想了一下，說，倒是知道，比如滑旱冰就很好玩。”

    “她立馬連連點頭說，好，那你帶我去滑旱冰吧！”

    “我也沒猶豫，就帶着她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個旱冰場。”

    “是室內的那種，滑一個小時要三塊錢，旱冰鞋是那種雙排輪子的，前面有一個剎車墊，和現在小孩們玩的旱冰鞋完全不一樣。”

    “我帶着她去到旱冰場，給老闆交了押金，便跟她換上鞋，開始玩起來。”

    “怎料，她是第一次去旱冰場，隨着那首《無限的士高》開始播放，她顯得是那麼的局促不安。”

    “剛一滑就摔倒了，摔得四仰八叉的，痛的嗷嗷直叫。”

    “我本想在她面前秀一秀我滑旱冰的高超技術，但看到她那樣子，就放棄了。”

    “我將她慢慢扶起來，告訴她旱冰應該怎麼滑，她也學得很認真。”

    “足足教了她10多分鍾，她才勉強可以划着像個小殭屍一樣，一點一點的移動。”

    “但即便如此，她也開心極了，因爲聽着《無限的士高》滑着旱冰的感覺，真的好爽。”

    “她說這是她第一次滑旱冰，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當壞學生的快樂。”

    “我當時被她這話說的有點不高興，就不願意再教她滑了。”

    “我開始自己玩，並說，誰是壞學生了，我出來上網，出來滑旱冰，就成壞學生了唄，原來你是這麼認爲我的啊？”

    “在動感音樂的加持下，我開始在她面前秀出各種華麗麗的倒滑、側滑，直接都把她驚訝壞了，她捂着嘴巴，滿臉的不可思議，看我的眼神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她無法想象，腳下踩着輪子，竟然真的可以那樣的揮灑自如，那樣的如魚得水。”

    “她站在原地傻愣愣的看着我，好半天才說，你…你不是壞學生，你是個聰明，優秀的好學生。”

    “我當時莫名滿足，竟然被她一句這樣誇讚的話，整的又高興了起來，我又開始教她如何滑旱冰，如何滑得更好。”

    “這個時候，那首《無限的士高》已經播放完畢，我再也聽不到no no~ no no no no……一連串的英文翻唱了。”

    “不過，緊接着播放的又是一首當時幾乎能炸街的樂曲叫《Boom Boom Boom Boom》。”

    “這首歌也真的超火，是那個年代的代表樂曲了，幾乎大街小巷都能聽到。”

    “不過在旱冰城聽到這首歌曲，那真的非常的令人興奮。”

    “這個時候，她已經能正常滑了，不得不說，她的學習能力強的都讓我害怕。”

    “因爲我滑旱冰也是學了很久才學成這樣的。”

    “第一次，我學了兩個小時，都只能勉勉強強的滑行一點，而她這麼快就學會了……”

    張源雙眼微閉，似乎在全身心的講述着曾經的那段往事。

    臉上總是若有若無的露出笑意，全程都講得非常細緻。

    就差把當時章若影滑旱冰時的一顰一笑，甚至一個小表情都要講出來了。

    這一份細微，這一份細緻，讓江若影聽的如癡如醉。

    就彷彿她也真的追隨着張源的講述，進入到了那段記憶裏面，整個人的臉上都充滿着嚮往。

    江若影從小就是個乖乖女，家裏給她安排好的一切，她都是完全服從的。

    從貴族幼兒園到貴族小學，貴族初中，貴族高中，繼而國外留學。

    這一切，都是家族給她打造的一條龍。

    而江若影也是這一條龍學業中的佼佼者。

    至於像張源現在講述出來的翻牆去外面上網，外面滑旱冰。

    這簡直是江若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實在是太逆天了。

    也正是因爲江若影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有趣的學生生涯。

    張源僅僅是講了一個開頭，她就對這個故事深深的着迷。

    她不覺得張源講的細緻有什麼問題，反而越聽越有味道。

    張源繼續雙眼微閉，一臉回憶狀的繼續講述着。

    “我清晰地記得，在旱冰場播放《等一分鐘》的時候，那個歌曲的韻律是真的優美又憂傷。”

    “而這時，章若影竟然已經可以跟我手牽着手開始滑行了。”

    “雖然她的動作比較單一，但她的平衡性很棒，能夠繞着旱冰場，陪我滑一圈。”

    “我直到現在都忘卻不了那首《等一分鐘》帶給她的快樂與滿足，她臉上的笑容就像春天裏的桃花一樣，粉紅，甜蜜…”

    “後來她不在了……我默默地去過很多次旱冰場，卻再也找不回當時的那種感覺。”

    “唉……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而今…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是一種何等的痛啊？”

    張源長長的嘆息，眼眶在不經意間已漸漸溼潤。

    江若影的心被深深牽動。

    她沒有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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