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洞現世

“從現在開始，你將是一個被遺忘的人！”

    “世界上一切你所認識的人都會忘了你，就像你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樣。你準備好了嗎？”

    我強忍着眼眶裏的淚水，艱難地點了點頭。

    “忘了你的人，他們的後頸會長出一顆紅痣，叫做苦情痔，代表他們已經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你可以從玄光鏡裏隨時看到她們，你的名字也會從三世因果書裏消失，從此真正地跳出三界輪迴，生生世世服務於我們，這次回答了，契約就自動生效了，你要求的馬上就會實現。”

    看到鏡中的白雪，我的眼淚終於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我閉着眼吸了口氣，顫抖的說出了那三個字：“我同意。”

    眼前一片白光之後，玄光鏡裏白雪已經活了過來。她坐在校園裏的長廊上，白色紗裙垂到地上，臉上泛着喜氣的紅暈。後面一雙大手突然矇住了白雪的眼睛，白雪嬌羞着掙開，轉身揮着柔軟的拳頭打了過去。她的後頸上果然多了一顆鮮紅的紅痣。

    她已經忘了我了。

    蒙着白雪眼睛的帥氣男子，趁勢抓住白雪的手腕，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然後緊緊地抱着她……

    那是趙東。

    我抽搐着擡起了頭，我不忍再看這樣的畫面，只要白雪能重新活過來，只要白雪可以開心地生活，這就夠了。

    玄光鏡裏，爸爸，媽媽，還有大伯一家都在快樂地吃着飯，他們的後頸上也多了一顆苦情痔。

    只有毛師傅，他的雙手背在身後，正閉着雙眼仰望着天空。

    風吹動着他那飄逸的銀鬚，不停地擺動。

    玄光鏡裏的畫面慢慢地旋轉，轉到了毛師傅身後，他的後頸卻光溜溜的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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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雞都不見了，地上就剩些雞毛和雞血，這幾隻雞是這個家唯一的財產。

    七十多歲的彭大爺，正傷心地守着柴房。

    滿臉的皺紋，通紅的雙眼，流露出一絲絲無奈，似乎還有些許絕望。

    一陣寒風吹了過來，他感覺有些冷。

    “唉！”

    彭大爺嘆了一聲氣，緊了緊栓住那破棉衣的麻繩，走回了屋。

    “栓，今天沒有雞蛋吃了……”

    屋裏牀上，躺着他四十幾歲的兒子，老婆生兒子時難產死了。

    由於是難產出生，兒子從小便癱瘓在牀，拉屎拉尿都要靠老人服侍。

    就這樣，彭大爺和兒子相依爲命，過了四十幾年。

    然而，這兩年，老人身體也越來越差，照顧兒子有些力不從心，兒子的屎尿便經常拉尿在牀上。

    看着兒子困惑的眼神，彭叔華低下了頭，無奈地說道：“我去給你煮點玉米糊將就一下吃吧！”

    “唉……”

    彭叔華一邊走，一邊嘆氣。

    升起了煙火，半山腰的小屋慢慢有了點暖意，

    把兒子抱起來靠在牆上，彭老頭有點喘。

    端給兒子一碗滿滿的玉米糊後，他悄悄地端起了他的半碗玉米糊，徑直走到門外。

    坐在矮凳上，慢慢地，慢慢地，眼淚就流進了碗裏。

    彭老頭趕緊用那滿是裂口的手擦了擦眼角，因爲他不想被兒子看見他的難過。

    “明天又要斷糧了，這可怎麼辦啊？”彭老頭眉頭緊皺，心裏暗暗說道。

    黝黑的臉上，已滿是皺紋，深深的眼窩裏露着那雙發黃的眼睛，明顯是由於飢餓所致。

    平時，彭老頭總是省着吃，寧肯自己餓肚皮，也要把兒子先餵飽。

    這半年來，眼睛也越來越渾濁了，彭老頭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但他怕死，怕死了之後兒子無人照看，可是又能怎麼辦？

    樹上這時飛下了幾隻麻雀，在彭老頭面前兩米外站着，瞪着圓圓的小眼睛，充滿渴求地望着彭老頭。

    彭老頭搖了搖頭，“人都沒吃的了，哪有糧食來喂你們啊”

    “唉……”

    彭老頭又嘆了一口氣，好像嘆了一口氣後，胸就沒有這麼堵了。

    看了看麻雀，他還是把碗裏幹的玉米糊用筷子挑了些出來，扔到麻雀面前。

    麻雀們都圍過來吃，邊吃還邊看着彭老頭，彷彿它們也聽懂了，明天就沒有吃的了。

    出了一會神，彭老頭端着半碗玉米糊返回了房內，對兒子說：“栓，我吃飽了，這裏還有半碗，你吃了吧！”

    剛走到窗邊，突然老房子抖了一下，屋頂掉下了兩片瓦，伴隨着“啪啪”兩聲，掉在了彭叔化腳邊。

    彭叔化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下。

    “轟”的一聲巨響，木頭，瓦片，茅草，山石全都砸了下來。

    彭叔化瞬間就被埋在裏面。

    牀上的兒子撕心裂肺地叫道：“爸……”

    話音未落，整個房子就全垮下來，父子兩人一起被掩埋在大片山石下。

    ……

    山崩了。

    數千噸的泥石從山上傾下來。

    半個時辰後。

    村民都從四面趕了過來，這次塌方面積太大了，彭老爹的房屋被掩埋在了十幾米下的地方。

    大家都明白，以彭老爹和他兒子的狀況，必死無疑！

    大家夥都安靜地站着，有些大嬸奶奶的都在抹眼淚。

    彭老爹一家的際遇，村裏人分外同情。

    大家站了一會，村長說話了：“大家都散了吧，彭叔華挖是挖不出來的了，這老爺山就當是他和他兒子的墳了，大家離遠點，免得山神爺發怒，把你們也埋了！”

    一些年齡大的村民，陸陸續續跟着村長往山下走去。

    只有十幾個年輕人還留在山上，圍在一起嘀嘀咕咕，瞎聊着。

    突然幾聲大叫傳來：“啊……有……有……有鬼……”

    大家聞聲，迅速轉過頭來看，只見王嬸家的小丫頭，正手指着塌方上面的一處山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慢慢地暈了過去，倒在地上。

    王嬸連忙給她掐人中，邊掐邊叫喊道：“叫你跟我回去啊，你不走，這下是不是撞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啊？”

    終於，王嬸一番折騰之後，昏過去的丫頭再次醒了過來。

    只是，由於掐得太重，丫頭人中處留下個深深的血印。

    於是，大人們圍着丫頭問她看到什麼了。

    她手指着前面顫顫悠悠的說：“我看見，我看見有個女人走到石頭裏去了！”

    大家順着她指着的地方看過去，只看到山崩後裸露的山壁，什麼都沒有啊！

    大家又互相看了看，小丫頭又不會撒謊，別真是看見了什麼？

    於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議論起來……

    一個膽大的年輕人說道：“走，過去看看！”

    “好！”其他三個年輕人隨即附和道。

    就這樣，四個年輕小夥子出發了。

    帶頭的年輕人，身材很是魁梧，他劍眉星目，臉龐也生得格外俊朗，這便是村長的兒子江愛國。

    由於他父親是村長，又加上他膽大心細，在村裏很有人望，大家在心中默認，他就是未來的村長。

    跟在愛國後面的，是村裏神槍手老獵人關老爹的兩個兒子關龍和關虎。

    兩人從小就跟着他爹學習打獵，也是村裏著名的神槍手，大家都習慣叫他們大龍和二虎。

    剛纔，他們正準備進山去，既然遇上這事就索性玩一會再去，於是兩人扛着獵槍跟在愛國身後。

    最後面的小夥子，是老實敦厚膽小的“十二”，他爲什麼叫十二呢？

    那年山外龍頭鎮裏大豐收，舉辦吃饅頭大賽，這小子一連吃了十二個白麪大饅頭，這大饅頭一個得有巴掌大一個。

    當時這小子和人打賭，輸了的管贏了的叫哥。

    然而，和十二打賭的吃到六個就開始嘔吐了，

    在衆人的喝彩聲中，十二硬是生生地吃了十二個大饅頭。

    輸了的雖然有點來氣，但是也沒辦法，願賭服輸，最後叫了聲“十二哥”。

    於是十二哥的名聲不脛而走，在外，大家都叫他十二哥，但在村裏，人們都叫他十二。

    十二老實，也認爲這事可以拿來驕傲，所以一直挺喜歡大家叫他十二。

    跟在四人後面的，是關龍從小就養着的一隻大黑狗，平常就愛跟着關龍到處走。

    打獵的都認爲山中老虎最兇猛，於是給這大黑狗取個名字叫“黑虎”。

    當初關老爹本來不喜歡給這大黑狗叫黑虎，說這虎字和老二關虎名字犯衝。

    但是，眼看兩個兒子着實喜歡，就只好由着他們了。

    四個人繞過滑坡路段，從最裏面的山壁小心地向上爬着，腳下踩着山上塌下來的泥土，一步一個坑。

    此時，山上還不時有碎石頭掉下來，所以，四人走得非常緩慢。

    走了得有半個小時，這才看清大塊的碎石裏掩埋着一個黑呼呼的山洞。

    洞口有很多巨大的木塊，說明這個洞是被人封的，由於塌方已把木門弄得裂開成幾大塊，所以才看出好像是個山洞。

    “不會是古人的藏寶洞吧？關虎興奮地說道。

    十二也來勁了，高興地說：“要真有寶藏，發財後我要到省城去，開一家饅頭鋪！”

    “你就知道饅頭，要是我就開間布料店，那些大姑娘小丫頭來買布，我就可以和姑娘們說幾句話！”關虎不屑地朝着十二說道。

    愛國打趣地說：“你就不會開家裁縫店，姑娘們來做衣裳，你量尺寸就可以在他們身上摸呀摸呀……”

    說着，愛國的兩隻手伸到關虎近前，就要往他身上去摸。

    十二聽得傻了，吞了下口水，傻傻地問道：“那然後呢？”

    關龍馬上搶着說：“然後？然後就給你個大嘴巴，還得給你打個十二響的！”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嘻嘻哈哈大笑起來，同時加快了腳步，朝着那山洞下走過去。

    在歡快的笑聲中，愛國心裏還有一陣隱憂，因爲之前，王家小丫頭說看到個女人走進去。

    “這才塌方的山洞，難道真的有人進去了？如果不是人，那會是……”愛國雖然心裏這樣想着，卻並沒有說出來。

    慢慢的四人邊走邊爬到了洞口下。

    關龍看了看愛國，說：“我上去看看，你託着我吧！”

    愛國點點頭：“嗯，我託你上去！”

    關龍把獵槍交給關虎，蹭的一下就爬到了石壁上，愛國在下面託着關龍的腳，用力往上送。

    愛國左腳突然感覺空虛，噗的一下腳陷了下去，跌倒在地。

    原來才塌下來的山石泥土是鬆的，愛國託關龍時踩踏了腳下的泥土，

    不過，好在關龍已經爬上去了。

    剛纔跌倒時，愛國的手掌被地上碎石劃了好大一個口子，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

    愛國趕忙從兜裏掏出一張花手帕，準備纏在手掌傷口處。

    十二看見了，馬上過來幫愛國，片刻間，便將傷口包紮好。

    關龍眼看愛國沒事了，就繼續往洞口探，未曾想，頭剛一伸到洞口就立刻縮了回來，同時口中大叫道：“哎呀，媽呀……”

    這一聲，叫的很大，大家一瞬間都呆住了！

    愛國還是那麼沉穩，片刻沉默後，問道：“大龍，怎麼啦？我估計，你頂多也就是看見屍體了，難道還真的有鬼啊？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那玩意！”

    “沒，沒看見，”

    “愛國你上來看看，那個洞有點不對。我頭一伸過去，就一陣冷風吹來，我以爲真的有鬼，嚇着了”

    怎麼可能，關龍從小跟他爹在山裏面原始森林打獵，從小在孩子裏就算膽大的。這是怎麼了，上去看看。

    愛國和關虎也爬上了石臺，十二把獵槍遞給關虎，不用人拉，自己三下兩下就爬了上去。

    那大黑狗在下面對着關龍關虎叫了兩下，關虎索性也把他家黑虎拉了上來。

    站在洞口，大家都感覺到一股子寒風吹了出來，

    關龍關虎和十二三個人同時打了個噴嚏。愛國也感受到一股寒冷，不過還好，不怎麼覺得難受。

    面前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只是有些泥封住了洞口，泥裏邊是幾塊又巨大的木料，每塊得有兩寸多厚，十來寸寬。

    這些泥土四個人都很熟悉，是很濃稠的糯米糊攪和了蛋清白灰做成的。一般用在古墓的封土堆，防止盜墓。這種老方法澆築出來的建築強度可以和現代的鋼筋混凝土相媲美。

    幾個月前山外馬王村來了一隻考古隊，挖掘一個清朝大官的墓，周圍幾個村的村民都圍過來看熱鬧，愛國他們四個也去了。結果看考古隊的忙活了一整天，也沒挖破這個封土。愛國他們就回來了。

    聽說考古隊足足挖了三天才挖開封土，於是當地人都叫那個是糯米混凝土。

    現在面前的洞就是用這種封土封了起來，四個人想裏面該不會是古墓吧。裏面會不會有財寶呢。

    關龍關虎和十二都看着愛國。

    一般遇到要做決定的事，大家都會習慣看着愛國，讓愛國來拿主意。

    愛國沉吟了一下，“恩，，，先看看再說，即使要上報，也要說清楚是什麼。”

    十二有些慌張的問愛國，“會不會有鬼啊”

    見愛國沒反應，十二又說“王家那丫頭不是說看到個女人走進去嗎，我們回去吧”

    關龍在旁邊說，“十二，你長着這麼大一蹲肉在這裏，還怕鬼啊”

    關虎也在旁邊說，"你看現在大白天的，哪裏有鬼"

    愛國也關心的對十二說，“沒事，我們先在洞口看一下吧"

    邊說邊往前走了兩步，從露出來的洞口往裏望，

    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

    “大龍做個火把看看”

    “誒”，獵人經常進山打獵，隨身都揣着肉油，當下關龍找了根山上掉下來的粗樹枝，從外衣內測撕下一塊布條纏在樹枝上，在布條上抹上了肉油，火柴一劃就點燃了火把。

    慢慢的火越燒越旺，關龍把火把從洞口伸了進去，一股冷風把火往外一吹。火把起了一股濃煙向關龍的頭卷了過來，薰得關龍眼睛疼，馬上閉上眼睛，低下了頭。

    愛國立馬接過火把把關龍拉到一旁休息，火把在愛國手裏濃煙卻小了，火焰燃燒的更大了。

    二虎在旁邊看着奇怪，不解的說，“這火把愛國哥一拿手裏怎麼就沒煙了。”

    愛國慢慢的把火把伸進洞裏，探頭往裏看了看，在隱約的火光中，看到洞裏沒有棺材就鬆了一口氣。

    黑呼呼的是一間二十幾平米左右的石室，洞口前方隱隱約約還有個石門。

    愛國把火把插在門旁石縫裏，對大家說，“裏面沒棺材，進去看看”

    聽到沒有棺材，大家也都鬆了一口氣。

    那些糯米混凝土都因爲山崩而裂開，自然塌落了下來，愛國就用手開始把大塊大塊像石頭一樣堅硬的硬塊，往外滾，順着山坡滾了下去。

    關龍和關虎也開始把這些大塊混凝土往山下扔。十二也就不說什麼了，他聽愛國的。

    四個人搬掉了一些大的石塊。眼看着山洞越扒越大，寒氣嗖嗖的往外冒。汗水被寒氣一吹，不由得都打起噴嚏來。

    “這洞怎麼這麼冷，奇怪了”走熱了脫下的外衣又重新穿上才稍微好過一點。

    最下面封住洞口的硬塊沒有被山崩震裂，愛國他們清理出一個能容兩個人並排進的洞口。洞口外清理出一片空地，這空地挺平整的，明顯有人工修繕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