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破產

    宋和平以前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會破產。

    畢竟以前自己是無產階級，既然無產，他喵的又何來的破產？

    本來是趁着伊利哥這邊戰亂，來割一把資本主義韭菜的，沒想到韭菜沒割到，自己成了野菜。

    這天傍晚，處理完一切回到綠區後，宋和平與老妖終於坐在了桌旁吃這劫後餘生的一頓晚飯。

    菜很不錯。一大盆羊肉，還有阿拉伯烤餅，外加一道老妖自己做的烤魚，旁邊還有一瓶洋酒，但倆人相對無言，店裏燈光黯淡，空氣裏流淌着悲傷的氣息。

    “吃點吧！吃飽了再說。”

    到臨了，宋和平主動打破了沉默。

    他拿起酒瓶給兩人斟滿，舉起杯。

    “走一個。”

    老妖擡起頭看着對面的宋和平，下意識又看看左右。

    平時吃飯是四個人，譚胖子和阿關會坐兩側。

    現在四人裏頭沒了倆，就剩倆了。

    他默默舉杯，跟宋和平碰了一個。

    宋和平一口喝乾，老妖趕忙說你慢點，這酒烈……

    宋和平抓起一根羊排大口地啃了起來，嘴裏問道：“剩下的三臺發電機，還能修嗎？”

    “能。”老妖回答乾脆直接，他說：“其中兩臺能修，不過在這裏修不了，送科威特那邊修，但維修費比買新的還貴，還有一臺氣缸都被打穿了，沒救，只能當廢鐵處理。”

    這個答案並不意外，發電機是宋和平自己運回來的，情況如何自己心裏有數。

    “如果全部當廢品都處理掉，能賣多少錢？”

    老妖說：“這鬼地方，連收廢品的都沒，現在的伊利哥到處都是廢品，誰敢要。”

    這話不假，最近幾個月到處戰火紛紛，被國民衛隊遺棄的坦克到處都是，真想要廢鐵還不如去收那玩意，一輛就幾十噸。

    “咱們現在手頭還剩多少錢？”宋和平問。

    老妖說：“還有兩千六百美元。”

    “拿兩千給阿關和譚胖子家裏寄回去吧。”宋和平說：“尤其是阿關，他家孩子多，上有老下有小的。”

    老妖顯得有些爲難：“那就剩下六百多了，我們倆咋辦？買機票回去都不夠了。”

    宋和平問：“你打算回去了嗎？”

    老妖支吾道：“不回去還能咋地？這筆生意用光了所有的家底，就指着這樁生意一舉雄起，現在貨沒了，全砸在手裏了，不回去留在這裏連進貨都沒錢了，等着喝西北風啊？”

    宋和平默默地啃完那根羊排，將骨頭扔進盤子裏，拿了張紙揩了揩手說：“我不回去，這次栽了貨沒了，回去還有幾個月就要還銀行貸款了，借親戚朋友的錢也得還，現在回去打工，工資就那幾百塊一個月，攢到猴年馬月都還不上，我弟和我妹還等着我給生活費呢。”

    老妖眼睛裏閃過驚訝：“你還打算在這裏發財啊？”

    宋和平說：“當初不是你說越亂越有機會的嗎？不是你說的要發財就得不怕死嗎？”

    老妖的臉頓時拉長了兩寸，說：“富貴險中求沒錯，可現在咱們老本都輸光了。戰亂地區就是個大賭場，你看看整個伊利哥，不，就說咱現在的巴克達，也不止我們一個人在做買賣，也有賺錢的，之前我們也賺錢不是？但賺錢也得講點運氣不是？咱們輸了。和平，咱們底褲都輸沒了，還拿什麼翻本？”

    宋和平又端起酒杯，又把剛斟滿的酒喝光，又拿了根羊排繼續啃，一邊啃一邊說：“去找伱表哥。”

    “我表哥？！”

    老妖的臉綠了。

    “找他幹嘛？他可是個大摳門，想找他借錢？你還不如去找黃鼠狼借雞？”

    老妖的表哥唐納德是米國華裔，改開前全家就出國了，起初在大老美那邊混得賊慘，在餐館裏洗盆子，住地下室，最落魄的時候受過老妖父母的接濟。

    不過唐納德長大後挺爭氣的，考入了一所州立軍校，畢業後進入國民警衛隊擔任預備役軍官，這次米軍在伊利哥發動戰爭後，他被調來參與後勤保障相關工作，目前就在綠區裏頭。

    老妖之所以能在綠區裏安身立命，也正因爲這層關係。

    宋和平說：“我聽說他們米軍後勤那邊有一些救援物資運輸的任務，也是分包給承包商來承接的，你能不能問問，咱們那臺奔馳車還能修修，修好了接點活兒幹幹，總比兩手空空灰溜溜回去的好。”

    在綠區的這幾個月，爲了鍛鍊口語的，宋和平經常和綠區裏的一些米國大兵閒聊。

    綠區是一個很特別的地方，說它是一個安全區也行，說是行政中心也沒錯，說它是一個大型軍事基地也沒毛病，甚至你說它是一個情報交流點也不假。

    這裏穿梭往來的包括軍方人員、伊利哥臨時政府人員、情報人員、外交人員、商人，還有記者。

    記者來這裏是找新聞線索和內幕的，情報人員是交流情報的，商人大都是各國財閥，畢竟伊利哥原政府已經被推翻，接下來扶植的新政權必定涉及到重建。重建是個大項目，涉及的資金近千億美元，何況伊利哥盛產石油，商機可謂是無處不在。

    但凡有點能耐有點心思的人，都想在這裏頭分一杯羹。

    除以上幾種人外，還有一種人，那就是軍事承包商，簡稱PMC。

    PMC分很多種，有大有小，大的比如黑水國際，小的甚至就是一個幾個人甚至十幾人的小團隊。

    其實可以將米國政府看作是甲方，手頭上有許多不同性質的項目，其中涵蓋基礎建設、能源、軍事等等，那麼PMC就是其中部分業務的承包商，他們接下一些安保、運輸、訓練甚至涵蓋部分敏感的軍事行動的項目。

    既然是項目，當然就有難易和輕重大小之分。像黑水國際這種大公司憑藉雄厚的實力和人脈接到一單大生意之後，會將裏頭的項目內容進行細分，專業性高、利潤豐厚的項目多數自己內部消化，而對於項目裏的一些小的零碎工作，他們是不屑於用自己公司的人去幹的，分包出去可以讓利潤更大化更省事。

    這種模式就像房地產公司找建築隊建樓，裏面的一些水電安裝或者小區綠化等等小的項目會採取外包的模式將它們交給一些小工頭去做，從而實現效益和利潤最大化。

    宋和平讓老妖去他表哥那裏問的就是這種小項目，大承包商只要在手指縫裏流出一點麪包屑，也足夠自己和老妖吃飽。

    此時的伊利哥各地都有不少地方還在交火，例如北部的摩蘇爾和巴克達西面的拉馬迪，米軍那幫屌毛還在那邊繼續打城市清剿戰。

    這就導致了他們必須在這些戰略要點附近建立前進基地，也就是所謂的兵營，遍地開花的兵營需要海量的後勤補給，不少地方是沒有機場的，靠空投補給量太小又不能滿足需要。

    目前米軍的武器和物資部分通過達科威特的港口海運抵達，部分利用巴克達機場用C-17大型運輸機將物資運達後用卡再裝車運到伊利哥各地的米軍軍營裏去。

    目前米軍在伊利哥境內有大大小小的各種基地、營地數百個，光靠軍方的運輸力量效率低不說，人手也緊張，這也是爲什麼像老妖表哥這種國民警衛隊預備役的單位也會被調到這裏來，其實就是爲了負責後勤運輸以及據點駐守等等相對簡單的後勤支撐任務。

    使用PMC的好處還不止如此，一個死亡的米軍士兵需要的撫恤金遠比死亡一個PMC人員的費用高，前者需要米國ZF出資，後者根本無須承擔任何責任，甚至出了任何問題，也可以推卸責任，比“臨時工”都好用。

    “和平。”聽完宋和平的打算，老妖面有難色，便祕似的憋了好一陣才爲難說道：“我不想幹了，這裏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