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混蛋

    哈維丹特把彼得帶上了車，那輛轎車的尾氣逐漸遠離，馬羅尼的心情已經表現在了他的臉上。

    他一拳打在那個小頭目的臉上，後者倒地後捂着鼻子，鮮血直流。

    馬羅尼破口大罵：“我他媽的跟你們講過不要出亂子！這下，讓那個該死的小白臉把人帶走了，我真應該把你們的舌頭拔下來塞到你們的喉嚨裏，做一輩子的啞巴來知道什麼是安靜！”

    “是……是送內皮爾來這裏的兩個人，是他們吵着要錢……”小頭目捂着已經被打歪的鼻子，哆哆嗦嗦的說。

    “誰？”馬羅尼怒視着人羣，“哪兩個小畜生？！”

    “是……是……”

    小頭目站起來着急在人羣中辨認，可是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吉米和艾倫，包括他們停在路邊的車，已經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蹤影。

    “下一次要是再有人來挑事，你還需要我教你怎麼做嗎？”高大的馬羅尼單手提起小頭目的衣領，捏着他的下巴說，“如果你再處理不好這種事情，那我就可以認定爲你並沒有能力幹好現在的工作，而現在有很多人都不服你在這個位置，你明白嗎？”

    “明……明白！馬羅尼閣下！”

    小頭目被嚇得流出眼淚，而在兩人視線之外，幾個小弟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別哭啊，克萊恩，我沒有懷疑你的忠誠，你瞧，當初你從大學退學，哭着求我收留你，我可是大發慈悲，還給了你一個位置坐。”

    馬羅尼忽然又扮演起了好人，他輕輕的放下克萊恩，寬大粗糙的手掌把他臉上的淚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我幫你教訓了那些欺負你的同學，而現在，你需要證明你有資格繼續留下來。”

    “我……我要怎麼證明？”克萊恩戰戰兢兢，頭也不敢擡，“馬羅尼閣下……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馬羅尼摟過他的肩膀，說：“今晚帶幾個人，去處理掉那個小白臉檢察官和那個傑克內皮爾。”

    “但……但他是檢察官……”克萊恩難以置信的看着馬羅尼。

    “我不管那個雜碎是什麼身份！要是那個他媽的傑克內皮爾把他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切捅給了他媽的檢察官，我們就都完了！！”

    馬羅尼說着又給了他兩巴掌，克萊恩再次被打倒在地，這一次馬羅尼用的力氣很大，克萊恩感覺自己的臉皮都被掀了下來，他微微擡眼，只看到周圍人羣眼神中的譏諷。

    “那東西的配方是你給我的！”馬羅尼又粗暴的把他提起來，“你以爲這件事你能脫得了關係嗎？不想去坐牢，就把那個該死的證人給我幹掉！！！”

    “不然你我都別想好過。”

    馬羅尼隨手就像丟垃圾一樣把他丟在地上。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克萊恩近乎暈厥，但他還是強撐着站起來，聲音變得突然不帶任何溫度：“我會去做的，老闆。”

    馬羅尼返回酒吧，他又向身邊的親信詢問道：“那天晚上襲擊的我的那個傢伙查的怎麼樣了？”

    “還沒有消息，他的行蹤太過隱蔽，一些警察都查不到線索，反偵察的手段很高，警察局那邊也陷入死局了。”

    “沒有消息？”馬羅尼暴躁的喊聲即使離了很遠也讓人感到不安，“我們養那羣吃白飯的有什麼用？我竟然，讓一個該死的小流氓堵到家裏，還差點被他砍了？！他媽的，下一次他再敢出現，就給我把他剁成肉醬！”

    “是的，閣下。”

    馬羅尼徹底離開後，酒吧門口才像恢復了生機，這羣打手們感覺連呼吸都通暢了，他們一一經過克萊恩身邊，幾乎每個人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才回到自己的位置談笑起來，雖然話題跟這位新晉的小頭目無關，但克萊恩感覺他們的笑聲無比刺耳。

    “別忘了洗洗臉，老大，你現在的樣子會嚇到別人的。”有人在克萊恩身邊經過，語氣分辨不出調侃還是嘲笑。

    克萊恩的視線跟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了酒吧門口的玻璃窗上，他看到上面自己瘦削的臉上滿是血紅的眼色，一雙灰色眼睛透出瘮人的陰鬱。

    “嚇人？”克萊恩陰沉的低聲說，“你們根本沒有見識過什麼是嚇人。”

    ……

    自從彼得上了哈維的車以後，面對黑幫時的畏懼感的確消失了不少，但是坐在他身旁的哈維也讓他感到十分忐忑，並經這再怎麼說也是一位市檢查官，政府要員，以往這種大人物彼得是只能在電視上才能見到的。

    哈維身上也有一種區別於平民的氣質，讓彼得感覺很疏離。

    “檢察官先生，”徹底離開馬羅尼的地盤後，彼得開口問，“我真的認識你嗎？”

    “不，那只是爲了方便你脫身。”哈維看了一眼彼得，“爲什麼馬羅尼要找你？”

    “我……不知道。”彼得在說實話。

    “你可以相信我，”哈維說，“我不是那種和他們攪和在一起人，我親手送進監獄的貪官和黑幫打手不在少數。”

    “我真的不知道。”彼得誠懇的搖頭，“檢察官先生，如果我說我不是傑克內皮爾……你相信嗎？”

    哈維把車子停在路邊，看了看彼得頭上的繃帶：“哈維，若果你願意，你可以叫我哈維。”

    “傑克，我可以叫你傑克嗎？”哈維又說。

    彼得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說：“請便，檢察官先生……我是說，哈維。”

    “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傑克，敢於當面拒絕馬羅尼的人並不多，也許你現在已經被他盯上了也說不定，但我會保護你，我可以保護你，你要相信我！”

    哈維只是着彼得的眼睛，以表自己的誠意：“現在，請你告訴我，你到底發現或者知道了什麼，才會讓馬羅尼不顧一切的追殺你？你只需要告訴我，讓我掌握證據和線索，我們就可以把他還有他幕後的保護傘揪出來，一起送他們去監獄。”

    “我真的很想幫您，檢……哈維先生。”彼得的表情非常難受，“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是今天早上出來散散步，然後我買了個熱狗，我看路邊的乞丐可憐，又給他買了一個。”

    “過馬路的時候我差點被車撞了，我買熱狗的乞丐救了我，可是我沒想到那乞丐又偷了我的錢包……算是我的錢包吧。”

    “然後又出現兩個人，他們把我的錢包要了回來，然後他們就帶我去……”

    “好好，不要說了，”哈維捂住他的嘴，“我看你的樣子還以爲你是個話少的人。”

    哈維深深嘆了一口氣，朝窗外指了指，問彼得：“你看到了什麼？”

    “人？”彼得說。

    “是被壓迫的哥譚市民！”哈維指着路過的行人強調，“在這座糟糕的城市裏幾乎每天都會發生搶劫案件，偷竊更是數不勝數，你看到路邊那個乞丐了嗎？他昨天可能還在家裏和妻子女兒吃着烤麪包和雞蛋，就因爲一系列不公平的法案和馬羅尼這種人的恐嚇威脅害的他失去自己的房子和妻女。”

    “爲了生活他可能就會持刀去搶劫路過的行人，或者像是你的遭遇，你好心給他買了早餐，但是他回頭就偷了你的錢！”

    “沒有人是天生的罪犯！普通人很有可能會被活活逼得犯罪甚至殺人，沒有人可以保護他們！”

    彼得看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乞丐，心中難免一軟，不過他還是說：“但是……警察不是可以保護他們嗎？”

    哈維直接愣住了，他產生了一種在跟小孩對話的錯覺，隨後他反問：“如果不能呢？這裏是哥譚，以我的所見所聞來講，我不否認會有好警察，但大部分情況都很糟糕。”

    “我想讓這座城市變得更好，傑克，我需要你的幫助，而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哈維再三做出保證，“我可以保護你！”

    但是彼得確實不知道內皮爾看到了什麼會引起馬洛尼的追殺，無論哈維怎麼問，他也什麼都答不上來。

    可是這在不知實情的哈維看來，這是內皮爾對於自我的一種保護，前面他可以正面拒絕馬羅尼的條件，而現在卻不敢向自己透露實情，那這裏面的情況可能遠比他想的還要複雜，甚至極度危險。

    但哈維並不害怕，他有一種直覺，如果真的可以破獲這次的案子，在戴蒙斯議員那裏的調查不僅僅只是獲得進展而已，甚至極有可能一口氣把他送進監獄。

    但這樣極有可能引來馬羅尼一方的狗急跳牆，內皮爾的生命危險大大加劇，所以他決定隨時把內皮爾帶在身邊。

    彼得坐在哈維的副駕駛位上，渾身疲憊，他的頭靠在車窗上，哥譚的一切都被他盡收眼底。

    與遠處富麗堂皇，在太陽下像是油畫一般的富人區大廈相比，這裏的建築並不顯眼，很多都帶上年代的痕跡，馬路不平，十分顛簸。

    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個乞丐躺在街邊，鮮有人去給他們施捨，因爲路過的人也並不富裕，他們大多蓬頭垢面，體態臃腫，也沒有多少漂亮的人，小孩子們在泥地上打滾，頹廢的男人坐在樹下抽菸，缺錢的夫妻直接在街邊大吵起來，他們的孩子在女人的懷裏哭泣。

    這些人在彼得眼前一一劃過。

    整個街區都透露着四個大字，一文不值。

    “檢察官先生，”彼得突然問，“在您這樣身居高位的人眼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也需要守護嗎？”

    哈維正專心躲避那些不守交通規則的車輛，他說：“什麼人不需要守護？哥譚的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最起碼在我眼裏是！”

    “你問這個幹嘛？”他斜瞥了一樣無精打采的彼得。

    “沒什麼。”彼得失落的說，“只是覺得我是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