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朋友

    弗瑞擡頭看了看天，現在的時間，月亮都升起來了。

    與九頭蛇的艦隊戰鬥已經結束，他們毫無疑問的取得勝利，現在已經浮出水面，將那些束手就擒的九頭蛇士兵收押。

    “特工羅曼諾夫，報告你們的情況。”弗瑞看着通訊器。

    “蛇符咒已經收回。”黑寡婦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但是斯托拉克男爵引爆了九頭蛇基地，我們沒能抓住他。”

    “小玉呢？”弗瑞又問。

    “還沒有救出來，那只怪物被爆炸吞沒了，但是蝙蝠俠應該是進入了它的肚子裏，我們正在等待結果。”

    弗瑞皺眉說：“有了情況馬上報告。”

    “明白。”

    海底潛艇，黑寡婦艱難的關閉了通訊，她現在呼吸都有些難受。

    因爲所有人都擠在潛艇的駕駛位那裏，關切的看着火焰中崩塌的九頭蛇基地。

    除了斯塔克，戰甲的面罩打開，此時他整個人獨自坐在後面抱着頭，一言不發，看上去有些頹廢。

    “在那！”貓女率先發現，大喊了一聲。

    斯塔克幾乎是啓動戰甲的噴射裝置衝到前面，瞪着眼睛尋找：“在哪？”

    本就塊頭超出常人一圈的鋼鐵戰甲，讓這裏本就擁擠的空間更加逼仄，此時被壓在最下面，臉都擠扁了的黑寡婦滿腔的幽怨，她蠕動嘴脣擠出幾個字：“我討厭這次任務。”

    貓女指出方向，鋼鐵俠看到一片廢墟中那只巨大的影子已經一動不動，他們不確定那只惡魔是否已經死了，但是皮姆卻說那裏還有生命反應。

    “那肯定是小玉和蝙蝠！”斯塔克篤定的說。

    鋼鐵俠自告奮勇要去找他們回來，最後成龍也跟着他一起去了，他身上穿着的鎧甲本就是神盾局爲了在水下作戰製造的。

    兩人來到廢墟上方，小心翼翼的探查着那只白蛇的情況，突然他們發現白蛇的喉間動了動，斯塔克的戰甲剛彈出炮彈，卻被成龍攔了下來，他們看到那只惡魔喉間的凸起逐漸靠近它的頭部。

    一隻黑色的手從巨蛇嘴裏伸出來衝他們招了招，他不敢貿然出來，海底的水壓太大，沒了巨蛇體表的防禦，他們很有可能會被壓成肉餅。

    “小玉呢？小玉沒事吧？”斯塔克焦急的詢問。

    蝙蝠俠在巨蛇的牙縫裏比了個大拇指。

    潛艇緩緩靠近，兩件潛行服被塞進去，他們能從巨蛇的牙縫間看到蝙蝠俠的動作，直到他真的拖拽出滿身粘液的小玉，衆人纔剛鬆了口氣。

    看着平安無事上了潛艇，又被衆人迎接的蝙蝠俠，斯塔克心中控制不住的升起一股挫敗感，就在剛剛，自己的衝動差點讓又他們喪命。

    他又想起張源的話：“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負責。”

    他是想負責啊……但幾乎每次都差點壞事，那些皇后區的人甚至叫自己英雄……可這次的災害是自己引起來的……

    自己真的配稱作英雄嗎？

    潛艇逐漸浮出水面尼克弗瑞已經站在主艦的船頭等待他們：“她還安全嗎？”

    “只是昏迷了。”黑寡婦報告。

    “那就好。”弗瑞嘆了一口氣。

    神盾局的潛艇上方平整，浮在水面上可以當做臨時的踏板，剛在海底逃出生天的幾人都涌到外面來呼吸新鮮的空氣，小玉被他們圍在中間，身上全都溼透了，頭髮軟趴趴、黏糊糊的貼在臉上，但她一直昏厥不醒。

    成龍輕聲的試圖叫醒她，不過看來還是需要一些時間，蝙蝠俠讓衆人散開一些距離，保證她可以獲得足夠的空氣。

    鋼鐵俠看到一邊的弗瑞，心情更不好了。“我還以爲你早就回到母艦上，靜候佳音了呢？”

    弗瑞說：“你們尚且處在危險裏，我怎麼能回去？”

    這句話讓斯塔克愣了愣，他停頓了幾秒，上下打量着弗瑞，擔心他不知不覺就被某個懂得易容的九頭蛇換掉了。

    斯塔克說：“我還以爲你真的冷血到了極致。”

    “我是。”弗瑞招了招手，一個特工提了一袋冰敷袋過來，“但我也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位戰友。”

    弗瑞注意到這裏的人臉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淤青。

    此時圓月升到了最中天，帶起了羣星的光華，這位兩鬢已白的局長轉身步入落下的飛機裏，他最後留下話：“神盾局感謝諸位的貢獻，我給你們略作休整的時間，然後就回到各自的世界吧，再見。”

    斯塔克還想再多看他幾眼以做分辨，但是身後傳來熟悉的咳嗽聲。

    “小玉！小玉！”成龍喜極而泣，“你醒了，還認識我嗎？我是龍叔啊！沒事了，沒事了，我不會再讓你出事了！”

    “龍叔，你抱的我好緊……我喘不過氣了！”

    斯塔克看着歡笑的衆人，他突然就不敢過去了，他害怕自己又會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事，他害怕自己又會把其他人拖進不久前的空間通道，造成災難……突然，他意識到，那個扭曲的空間通道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了，自己竟然可以正常的可以跟他們接觸。

    一個冰袋被遞到了斯塔克面前。

    他轉頭，看着這只奇怪的蝙蝠，這傢伙明明是在給自己遞冰袋，但是眼睛卻看着別處。

    “你臉上有傷，敷一敷。”蝙蝠俠說。

    “你知道嗎，蝙蝠，其實你還是個不錯的傢伙。”斯塔克摟着他的肩膀，面具翹了起來，露出來的臉賤兮兮的說，“如果你需要在異世界找份工作，我倒是可以給你開出很高的價錢。”

    蝙蝠俠這才看着他，然後說：“我不會再來你的世界了。”

    “小玉，你下次可千萬千萬千萬千萬要聽話，不要亂跑了！！！”成龍蹲在小女孩身邊，以和她同樣的高度與她對話，“你知道這次的事有多嚴重了？那個東西把你吞到肚子裏，如果你出了事……我怎麼想你父母交代啊？”

    看得出來他非常擔心，說話幾乎帶上了淚腔。

    可是小玉還是揮了揮手，表現出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龍叔，明明是那個傢伙偷襲我，要是正面它再敢來一次，我就用我的臭腳丫，去踢它的屁股！！！”

    成龍低頭表示無奈，小蛇看到笑了笑，也勸說小玉小孩子千萬不能做這些讓大人擔心的事。

    另一邊，貓女跳到了蝙蝠俠身邊，她笑嘻嘻的湊近他，歡樂的說：“怎麼樣？小蝙，我這個盜賊可是做了一次拯救世界的壯舉！不差了！你能不能看在這一次的份上，在我工作的時候不要來打擾我？讓我安安心心的與那些亮晶晶的珠寶跳個舞？”

    “你那叫盜竊，是犯罪。”蝙蝠俠冷聲道。

    “老孃這次都拯救世界了，你還盯着那點破事不放嗎？！看我撓你！”她拉開架勢，就要打架。

    斯塔克站在他們之外，看着這一切：

    成龍和小蛇一起在教育小玉，小姑娘一臉不耐煩。

    蝙蝠俠和貓女拌着嘴，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打起來。

    但那一身冷冰冰的鐵甲，就獨自站在那裏，月光打在上面，反射着有些寒冷的光。

    “我！”

    斯塔克不知怎麼就突然喊起來，等他出聲後，所有人都停下動作看着他，周圍一下安靜下來，除了海潮起伏，再無人聲，這讓他有些尷尬。

    “我想……想說聲……我想……”

    “你想說什麼，託尼？怎麼比我還像個女生吞吐吞吐的？”不用看就知道，在場的就只有一個人會這麼稱呼他。

    “我想對你們說聲……對不起！”斯塔克終於讓這幾個字逃出嘴外。

    “爲什麼？斯塔克先生。”成龍撓頭看着他，“您這次幫了很大的忙啊！”

    其他人也是以同樣的眼神看着他。

    斯塔克決定說實話：“這次的事件……從頭到尾都是我的責任！是我任性的去穿梭不同世界，才導致的這次空間紊亂……又導致九頭蛇奪走了符咒，召喚出了那種東西……然後又……”

    他膽怯的看向一臉懵懂的小女孩：“又讓那怪物把小玉吃了……”

    “你幹嘛爲這種事道歉？我又不是小氣的人，你看，我不是毫髮無傷嗎？”小玉走到斯塔克身邊，想拍拍他的背以表安慰，夠不着，只能拍拍他的腿。

    “不……還有皇后區，如果不是我這次的任性……那裏不會有那麼大面積的受災範圍……”斯塔克語氣低沉的說。

    “他們卻叫我英雄……可我是個爛人……”斯塔克說，“我真的想當個英雄……”

    “你是個英雄啊！”小玉突然說。

    斯塔克看着她：“我是個英雄？”

    “對啊，你有一身會飛的戰甲，還可以跟那麼大的怪獸作戰！多酷啊！”小玉笑着，眼裏冒出星星。

    “我很酷？”斯塔克又問。

    小玉點頭。

    “是啊！我很酷啊！”斯塔克的笑容攀上臉，他掐着腰，跟個孩子一樣咯咯笑起來。

    但是蝙蝠俠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你的確是個爛人。”

    蝙蝠俠說：“我在這裏遇到一個人，一個普通人，一個老人，一個趕不上你有錢、有本事的人，但他告訴我一件事，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你很有能力，但沒有責任感，搞出一堆禍事，這樣的人在我看來的確是個爛人。”

    斯塔克無力反駁，他的眼神又低沉下去。

    “但你能做得更好。”

    但蝙蝠俠又說，“因爲你是鋼鐵俠，當你承擔起自己責任的那一天，你一定可以成爲一個英雄。”

    斯塔克用蝙蝠俠給他的冰袋敷着臉上的淤青，他張了張嘴，吸進好幾口氣，又吐出好幾口氣，光線不亮，別人也分不出他是不是臉紅，不過他好像確實有些不好意思。

    終於斯塔克還是問出口：

    “小玉，你覺得我是個爛人嗎？”

    “當然不，託尼。”

    漫天的星空下，小女孩背着手，她要很費力的仰着頭，才能看到高大戰甲內的臉。

    她天真的笑着說：

    “你是我的朋友啊！”

    那一天，燦爛的星河見證了這場跨越世界的友誼，清涼的夜風與他們擦肩而過，不久之前，這些人還像腳下這艘在海上漂泊的小艇，浪起而行，浪止而息。

    失去方向的人，是無邊無際大海上的迷途旅者。

    但有朝一日，他們都會找到自己的責任所在，一如天邊永不泯滅的星辰，那是遠航的方向。

    有朝一日，他們會被稱爲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