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信息亂流接觸者

    第二天的出行對香川來說並沒有多大的驚喜，和昨天相比，除了一個是右拐進入商業區，一個是左拐進入政府機構區之外，沿途的風景都大同小異，相比較起來還是昨天去的商業區更加酷炫一些，現在所處的大白牆與黑瓷磚拼接而成的街景……有種夢迴21世紀的美。

    “香旗哥，我們就這麼直接過去嗎？萬一信息局那邊的櫃檯剛好休息怎麼辦？”

    香川問道，她想起自己上輩子拿着證件反覆跑政府大廳辦手續結果老是碰上對方休息日的火大狀況。

    “沒事，昨晚我已經在信息局替你預約了，早上信息局那邊回覆說可以來辦理。”

    “那就好。”香川打了個哈欠，“如果白跑這麼一趟，那我還不如留在家裏和小廚多研究些新食譜。”

    “昨天我就很想問了，你怎麼把廚房AI叫做小廚？”

    “念起來方便嘛，我整體‘廚房AI’來‘廚房AI’去的，舌頭都要打結了，而且小廚也沒抗議嘛。”

    香旗聞言一笑：“管理型AI怎麼可能會生氣啊。你啊，如果不是這次接觸到了信息亂流，怕不是一輩子都懶得進廚房，現在老往廚房跑，連叫起廚房AI都親密起來了。”

    “怎麼？香旗哥你嫉妒？沒事，只要香旗哥你願意，哪怕日後我的侄孫女侄外孫能打醬油了我也會叫你哥哥的。”

    說着香川就豎起大拇指，一副“哥哥沒事我會一直挺你”的表情，看得香旗差點沒忍住笑。

    政府機構都是採用公元紀元流傳下來的“上五休二”工作制，唯獨信息局是無緣享受這一待遇的。

    天元紀元後人們的生活和社會的運轉已經和信息網絡密不可分，但是網絡資源使用量的增加導致船團網絡的容量已經遠超當初十二船團成立時的預估，爲此第一船團不得不同意第十一船團的提議，將時空跳躍技術應用到網絡技術上，成功搭建了理論上有着無限容量的時空網絡。時空網絡所帶來的不僅是無上限的容量空間，同時還有各船團之間的超長距離無延遲通訊和極高速度的雲端處理技術，但是再精細的網絡程序如果混入了飄蕩在時空網絡內的垃圾也會陷入無法運轉的窘境，而信息局的主要工作就是處理各個船團的內針對時空網絡的各種事務。

    而在第十一船團首次在時空網絡上探測到信息亂流之後，第一船團高層一度在“信息亂流的事務究竟歸歷史局管還是歸信息局管”而陷入僵持，後來隨着接觸信息亂流的人們公開的舊時代事物涉及領域逐漸擴大，最後決定讓信息局成爲信息亂流接觸者的總負責，根據接觸者的發掘物來決定這些內容物交由哪個部門進行處理。

    但是對於信息局來說，這個職能多少有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了。

    因一道信息亂流接觸者的登記預約而不得不和自己美好的星期日精緻早餐提前說再見的小王也是這麼想的。

    “咦，小王，今天你不是休息的嗎？怎麼到局裏來了？”

    前臺接待員剛從茶水間回來就看到小王無精打采地用手上的鐲子形狀認證終端在電梯前打卡，不由得感到好奇。

    “還不是因爲今天有預約嘛，唉……我的鮮魚麪湯和蘋果幹塊……”

    小王哭喪着臉揉着肚子，今天趕着出門，就草草吃了塊蔬菜幹，現在肚子還餓着呢。

    “咦，這麼說來的話豈不是有信息亂流接觸者要來登記？”接待員放下手中的水杯，打開前臺終端看了看，“還真是，預計半個小時後就要過來了。”

    “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星期日才來呀，唉……”

    “人家說不定是週日才有空的嘛，而且信息亂流的接觸時期也是不固定的，就當作是爲你的工資而努力吧。”

    目送唉聲嘆氣的小王坐上電梯，接待員端起水杯開始時不時盯着大門的方向看。

    信息亂流接觸者，也就是與信息亂流的內容有所接觸的船團居民。在第十一船團公開信息亂流的技術以來，各船團的網絡愛好者們就熱衷於接觸信息亂流裏的舊時代信息或者異星技術，越是網絡技術發達的船團，接觸者越多，相對的，像第三船團這樣重視其他產業的船團就很少有接觸者出現。

    上一次在船團內出現接觸者差不多是三千年前的事了吧？接待員看着屏幕上的預約登記，默默想着。

    “小王？真早啊，我還以爲你肯定會遲到的。”

    正在辦公室門口沙發上打着遊戲的約翰主任擡了擡手算是和她打了招呼。

    “當真遲到的話那我明天可就要提前下崗了。”

    小王沒好氣地說道。

    第三船團信息局的信息亂流處理辦公室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閒職，由於太閒了，所以這裏的職工經常會被其他部門的人借走，最嚴重的時候甚至全辦公室的人都跑去隔壁農業網絡維護小組幫忙了。這裏對於立志往上爬的年輕人來說是一個恨不得繞着走的部門，但是對於小王和約翰主任這樣沒什麼仕途抱負，只想找個可以按時上下班、有穩定工資拿的高學歷人士來說可謂是夢寐以求的天堂。

    “今天就我們兩人嗎？”

    小王打開信息登錄終端，這個終端只要是工作日就必須要開着，可開了三千年也沒曾用過。若不是電費都由政府接管，信息亂流處理辦公室的成員都要在暗中商量要不要把這臺終端的電費省下來，在年終的部門年會上給所有人多來一份鮮魚麪湯套餐。

    “預約登記手續的只是個未成年而已，沒有什麼麻煩手續的，而且她的監護人代理今天也會跟來。”約翰打開終端，看了看今天早上收到的申請表，“幸好只是個孩子，否則要把衛生科那邊的人叫來做全身檢查，麻煩得很。”

    “畢竟那些有技術的接觸者們都喜歡私下進行神經改造嘛……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只是爲了個信息亂流而已。”

    “從技術員的角度來說裏面的老古董技術肯定沒什麼價值，但是對其他領域來說可謂價值連城。”約翰主任把終端頁面切到一個宣傳網頁上，“五千年前第十一船團探查到信息亂流的同時，在信息亂流裏成功獲取的這部不完整的《羅密歐與朱麗葉》至今都是第十二船團的最大招牌，文化局那邊的傢伙可眼饞了。”

    “但後來接觸者在裏面拿到的不都是什麼奇怪的書和圖畫嘛，也沒見發展出什麼新文化。”

    “那些可都被歷史研究院當做至寶來對待呢，而且啊，”約翰主任下意識壓低了聲音，“真正有價值的發現也許沒有被正式擺在臺面上過。”

    小王聞言，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關於第一船團政府與信息亂流的那些傳言她也不是沒有耳聞，爲了自己的穩定薪水，她決定閉嘴了。

    這時，辦公室旁邊的通訊終端響了起來，是前臺招待員：

    “小王，約翰主任，客人已經到了。”

    信息局外表平平無奇，除了比較高之外，香川甚至覺得這還不如自己家，但是一進去就發現裏面大有乾坤。不愧爲信息技術最發達的政府部門，大廳裝飾裝飾着螺旋形的虛擬設備，佈景風格採用的是類似星際戰艦駕駛艙的風格，前臺最上方懸掛着半透明的顯示屏，上面滾動展示着信息處各部門的運行情況。儘管是週日，但是大部分部門都顯示“正常工作”，不斷有人和服務機器人領着客人進出公用電梯。

    嗯，等畢業後我絕不要在這裏上班。

    香川面掛笑容地想着。

    “是昨晚預約信息亂流接觸者的香川小姐以及監護人代理香旗先生吧？”前臺招待員小姐姐微笑着覈對了兩人終端，“方纔已經向信息亂流處理辦公室通報兩位的來訪，請跟隨這位指引機器人前往指定樓層。”

    說着，兩人身邊的地板打開，送上來一隻企鵝外形的機器人，看得香川一愣一愣的。

    又是搞網絡技術，又是企鵝，這裏該不會是X訊之天元分訊吧？

    跟着企鵝坐上電梯，只不過沒想到這電梯不是向上走，而是向下行，來到負24層後，就看到了一位氣質幹練的成熟女性和一位戴眼鏡的中年人在門口等候着。

    “香川小姐您好，歡迎來到信息亂流處理辦公室。”

    一下子讓香川有了種自己要加入什麼神祕中二組織的錯覺。

    政府直屬的公開部門肯定是沒這種東西的，事實上香川的登記手續辦得很快，小王在登記信息時掃描了香川的終端，結果彈出來的家庭成員構成名單直接讓她一個哆嗦，正襟危坐地順序辦理完一連串登記手續。

    現在就剩下最後的信息亂流接觸類型了……

    “再次確認一下，您目前接觸的信息類型爲影像類與飲食製造類，沒錯吧？”

    “是的。”

    說着香川接過香旗遞過來的盒子，打開後裏面是香噴噴的米粉蛋糕和雞蛋餅。

    “這個是根據飲食製造類信息製作出來的食品，而這個……”她打開自己終端裏存的《甄嬛傳》，“這個是我在信息亂流裏拿到的影像。”

    好香！好想吃！

    小王看着盒子裏黃澄澄的蛋糕和雞蛋餅，狠狠咽了口口水。

    “好的，請出示您的個人終端。”

    香川把終端放在桌面上，然後瞬間從桌子上伸出一根柱狀體按着終端上的圓孔。

    “已爲您登記，請在回家後將未來預計用於網絡傳播和商用的信息登錄在政府程序的個人登記頁面裏後即可授權給他人使用。”

    這就好了？香川拿起自己的終端，擺弄了一下，發現果然在主頁的政府程序裏多了個個人登記頁面。她原本還想確認一下Geegle有沒有事，但是現在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隨便打開。

    “如果日後在信息亂流裏拿到了其他類型的信息，那麼還需要來這裏登記嗎？”

    香川問道，她可不想整天跑來跑去。

    “可以使用個人登記的識別程序來對新信息進行識別，如果識別失誤的話可以轉交人工識別，我們會在這邊爲您線上處理完畢。”

    原來如此，還挺方便的。香川滿意地點了點頭。

    香旗和香川離開後，小王立刻叫了一份賊貴的外賣，把約翰主任嚇了一跳。

    “真香啊。”小王聞着空氣裏殘留的蛋糕香甜，“這就是信息亂流的魅力嗎？我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