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應不應該

    “其實我們也早就準備着有這一天了。”

    “做臥底有多少能落得好下場的？別說是茉莉了，我有一個同期的朋友，臥底回來過了兩年還是被仇家找上門，一把火放下去全家老小都沒逃出來。”

    老警長平復了一下心緒：“茉莉也有家人，但是一直沒讓和家裏人聯繫。”

    防的就是禍及家人。

    現在看來是對的。

    那些人這麼喪心病狂，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報復，要是讓他們知道林茉莉還有家人，恐怕也是一個都逃不掉。

    “這次的事情也是麻煩你了。”老警長又嘆了口氣，“要不是你在，這事還得過兩天我才能知道。”

    小徐警官也說不上來心裏是個什麼滋味：“這是……應該的。”

    過了幾天 小徐警官坐在辦公位上盯着電腦屏幕半天都沒敲下去一個字。

    唐警官看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遞了根棒棒糖過去：“喏。”

    小徐警官看了一眼，沒什麼精神地道了謝。

    “還沒緩過來？”唐警官自己嘴裏也咬着塊硬糖，咔嘣作響。

    見到老朋友的時候他就知道出事的是他學生。

    聽說那學生是他最驕傲的一個，剛畢業就幹臥底，前段時間才回來。

    至於小徐，恐怕就是緬部醫療船那會認識了那人。

    這孩子從到這地方開始就是他一手帶着，臉上寫着什麼太好猜了。

    小徐警官嘆了口氣。

    現在林茉莉已經犧牲，說明她的身份已經泄露，和唐警官說一說倒沒什麼。

    “就是之前認識的一個臥底同事，犧牲了。”小徐警官想不明白，“他們的資料都是加密處理了，那些人是怎麼查到他們身份的？”

    “嗯……”唐警官想了想。

    小徐警官不知道唐警官知道那姑娘身份了，那唐警官也乾脆順着說。

    “這種事啊。”他琢磨了一下措辭，“你看我家裏有個老婆，有個女兒，老婆是個厲害人，女兒也挺省心的，生活還不錯，對吧？”

    小徐警官點頭認同。

    “但是系統裏也不全都是像我這樣沒什麼煩惱，沒什麼上進心的人。”唐警官靠在辦公桌上，“有的人缺錢還沒信念，用錢就可以撬動他。”

    “有的人有軟肋，比方說小孩、爹孃老婆，一些手段我們用不了，但是那些人可以用啊。”

    唐警官豎起手指：“說到底就是那兩樣，要麼利誘，要麼威逼，這世界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可是這不應該。”小徐警官眉頭緊鎖，重複了一遍，“這不應該。”

    “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應不應該。”唐警官苦笑了一聲，“年輕人，你說那些臥底就應該犧牲嗎？不應該啊，可他們犧牲率就是這個。”

    他豎起一個拇指：“那他們是爲了什麼犧牲的？抓捕罪犯、守護人民和平安全呀！你說這個應不應該？應該呀！”

    “他們都那麼努力了，你說世界上就沒有壞人了嗎？還是有的啊。”

    唐警官看着小徐警官的臉色就知道這孩子又在鑽牛角尖，拍拍他的肩膀：“這世界上最透風的就是心牆。”

    人是立體複雜的生物，一個想法瞬息萬變。人變壞只需要一個念頭，但是變好卻要無數次把那個念頭壓下去。

    甚至善惡都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一個殺人犯回鄉之後還修橋鋪路，誰也不能保證系統裏面沒有壞人。

    現在資料泄露，他們一定會查是從哪裏泄露。

    以前是上面一聲咳嗽，下面就下大雨，這次是從上到下都要震一震了。

    唐警官把糖果往小徐警官手裏一塞：“吃點糖，看開一些。”

    他幹了這麼多年，知道同僚犧牲還是憋不住火，更何況是這個年輕人。

    讓他冷靜一下吧。

    小徐警官確實感覺心裏不得勁。

    他平時寫報告的時候套詞一堆一堆的，現在卻找不出什麼形容詞來描述自己的心情，最後也只能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影視城中，墨非滿身彈孔倒在吳淼身上，攝影機從他們上方拉高仰拍着他們。

    飾演警局同事的羣演從一邊進入畫面，查看場上的情況。

    “好，卡，這條過。”王導坐在監視器後面喊了一聲。

    原本緊張的槍戰現場瞬間氣氛一鬆。

    墨非從地上爬起來，把吳淼也拉起來：“沒壓到你吧？”

    吳淼抿着嘴搖頭。

    兩個人此刻都是灰頭土臉，身上還被特效化妝化出了大大小小的傷口，看上去特悽慘。

    墨非也覺得不自在。

    他都被打成花灑了還站着說話，這還走動也太嚇人了，職業素養讓他總想躺下變屍體。

    “小墨，你過來一下。”王導喊了一聲，遞了一個紅包給他，“拿着，除除晦氣。”

    收紅包這種事情誰不愛？

    墨非當時就笑開了：“謝謝王導。”

    王導看着他笑，自己也樂：“你這齣戲還挺快。”

    一般來說演員拍戲入戲齣戲都需要時間，如果是體驗派，齣戲需要的時間就更長了。

    現在看起來墨非顯然不是體驗派。

    吳淼倒像是。

    站在一邊看起來情緒很低落。

    王導湊到編劇耳朵邊問：“你把後面的劇本給他了？”

    要不然就他手上那個劇本，死了個犯人不至於哭喪個臉。

    編劇搖搖頭：“我沒有，應該是他自己猜出來的。”

    老鄧坐在王導另一邊，架着腿說風涼話：“人家好歹也算是個老演員了，又不是真的啥都不知道的警察，就墳前談心那一段，這套路誰猜不出來呀。”

    站在上帝視角和個人視角是不一樣的。

    從阿水的角度來看，十面佛無惡不作，口供和證據拿到，死了也沒有什麼好惋惜。

    但是從扮演者的角度來看，他猜出了十面佛是阿水的哥哥那肯定傷心。

    “你說既然他們是親兄弟，那有沒有可能兄弟連心？”編劇對老鄧挑起眉。

    老鄧也帶着微妙的表情點頭：“啊——你是說第14版構思？真是賊心不死啊你。”

    “請看扮演者的正常反應。”編劇指了指還在emo的吳淼。

    “去練練？”

    “去就去。”

    兩人一言不合又跑到角落去了。

    王導都習慣了：“都休息一刻鍾吧，看他們能掐出什麼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