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可別食言

    “就砍些竹子，不勞煩嬸子了。”

    祝延曲心裏只盼着許滿月快些離開。

    許滿月擔心，又道：“姑娘，這竹子怪重的，你還是別一個人扛，找些青壯年幫你運回去。”

    祝延曲不擅長與人打交道，漸漸沒了什麼耐心。

    “不了，我有法子運回去，嬸子別擔心。”

    被再次拒絕，許滿月也是明了。

    忙留下一句話，匆匆離開：“那姑娘，你小心些，”

    -

    祝延曲等許滿月走了老遠，才拿出大砍刀。

    動作麻利，砍了十幾根竹子，剔除上方的細枝條，再捆成小把，丟置一旁。

    用了幾個來回，才將竹子扛回家門口。

    除顧華月外。

    祝興國、周東盛都各自提着一小把竹枝跟在身後。

    最後一趟。

    祝延曲雙肩疲軟，去竹林時邊揉着肩膀。

    目光仍舊堅定，沒有半分妥協。

    祝興國在她身邊，邁着很小的步子，聲音很小：“有牛和平板車就好了。”

    祝延曲停下腳步，垂下視線去看着祝興國。

    祝興國癟着嘴，眼淚掛在睫毛上。

    低着腦袋的，見到姑姑停下了腳步。

    忙仰着腦袋去看她，

    “姑姑，怎麼了？”

    他問完，眼淚順勢流淌下來。

    瞧着他臉上的淚痕，祝延曲彎下腰，伸出略微粗糙的手指。

    輕點了他的鼻尖，“小哭包。”

    祝興國小嘴一抿，癟癟的，微微別開眼睛，不爭氣地吸了一下鼻子。

    “那我傷心嘛，才會哭。”

    祝延曲攬過他的雙肩，右手搭在他的肩上，“給我搭一下胳膊。”

    祝興國還在淌淚抹眼的，能感覺到。

    那輕盈的胳膊搭下來，又像是沒有搭着。

    他擡眸去看着她。

    她清秀的面容有着疲累，靈動的眼睛更是沒有見到過屈服。

    視線慢慢收回，瞧見肩膀上的手指有着無數的細小傷口。

    就連手背上，舊傷還沒結痂，新傷又來。

    即便戴着手套，都不能護住她一分。

    竹林中，陽光從密集的竹葉中照射下來。

    照在姑姑隨意用木簪挽起的長髮上，似一層璀璨的光芒。

    -

    暮色將盡。

    祝延曲端着精巧的竹杯，站在門口。

    去看在地面上的竹子，喝了一小口潤潤似火一般乾燥的喉嚨。

    轉身進屋，平靜的眼眸對上三雙眼睛。

    放下茶杯，拿上砍刀，將要踏出門框。

    見到他們三個眼巴巴地望着，抿着的脣角顯示着不開心。

    “你們快些洗臉洗腳，早點睡覺。”

    祝興國嗓音有些啞，起身走到姑姑的身邊，“姑姑，那你呢？”

    光是搬運竹子回來，都用掉了一個下午。

    祝延曲直視着祝興華國紅紅的眼睛，眼窩有些微腫。

    “做完這個籠子。”

    溫和的目光追隨着祝興國。

    祝興國怕姑姑瞧見自己的窘樣，就微微偏頭，錯開了姑姑的目光。

    “我不信。”祝興國這一次卻搖頭，“姑姑，你到這後，總是起早貪黑，身體會熬垮的。”

    祝延曲凝視着他，語氣沉重：“呸，垮不了，別咒我！”

    這一次，祝興國仰着脖子，面上的每個表情，都在彰顯着自己的不開心。

    “哼，姑姑，你總是這樣，偶爾示弱不行嗎？”

    祝延曲一聽示弱二字，當即就回絕：“不行，我要弱了，你們三個還活不活了？”

    “你們父母將你們託付於我，我就要盡到該有的責任，起碼，將你們養大成人。”

    祝延曲緊握手中的砍刀，眼眸中的情緒複雜。

    祝興國眼淚沒有忍住，再次落了下來。

    周東盛擡手擦着臉上的淚痕，聽見邊上傳來輕輕的抽泣聲。

    忙去給顧華月擦拭眼淚。

    顧華月懵懵懂懂的，想要上前，卻看見小姨面上有着不開心，不敢上前。

    祝延曲瞧着三個孩子，輕嘆了口氣：“你們也瞧見了，這裏的生活那麼艱苦，我不努力，往後的日子會很吃力。”

    祝興國被姑姑的說教愣住了，他呆了一瞬，眼神癡呆。

    “姑姑，那你……到時找個依靠，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祝延曲皺眉，心想這孩子怎麼越說越離譜，言辭更加嚴肅。

    “靠別人不如靠自己，我的人生，怎麼能靠別人，你呀，想法稚嫩。”

    祝延曲轉過身，微微側頭，再次囑咐：“快去洗漱休息。”

    晚間，微風拂過樹枝發出的沙沙聲響。

    以及在屋檐下的窩巢裏，有着細微唧唧叫叫的鶉鳥發來的聲音。

    更是聽到腳步聲，立即回頭，去看在扶着門框，面上有着淺笑的祝興國。

    祝興國迅速走過來祝延曲身邊：“姑姑，我陪着你。”

    祝延曲擡眼看他，沒有答話。

    繼續手中製作籠子的動作，毫無波瀾的雙眼有了一些笑意。

    祝興國知道姑姑的脾性，乖巧地蹲在她邊上。

    雙手託着腮幫子，一雙漂亮的眼睛眨了眨。

    “姑姑今後有怎樣的打算啊？”

    祝延曲經過思索後，才給了祝興國迴應，“搞農業，賺錢，我需要漂亮衣服，更需要首飾脂粉。”

    瞧着他眼部周圍有着紅暈、些許的紅腫。

    祝興國眼睛裏有了許多的小星星，開心地點頭：“好啊，我陪你做這些，”

    祝延曲帶笑的眼眸瞧着他，提醒着他：“可別食言！”

    祝興國眼神堅定，忙站起身來，周身遍佈男子氣概。

    “才不會，姑姑相信我的意志力，很堅決的！”

    -

    清晨，祝延曲走在前往荒地的路上。

    聽着祝興國和周東盛用竹葉吹出來的小曲。

    正聽得愜意，也跟着輕哼了起來。

    竹林中拂過風聲細細碎碎的，有着踩踏枯枝的聲響。

    即便這已經被走出了一條小路，夜間有風，將竹林或是樹林中的樹枝攜帶過來。

    她停下步子，慢慢轉頭，見到郗銓。

    現如今，大家的穿着都不堪一提，她很少去關注別人的穿着。

    清晨耀眼的陽光照下來，照在他身上。

    只見他慢慢走過來，他走一步，身後的人也跟着上前一步。

    祝延曲瞧見他眼眸溫潤，長相清雅。

    忽而想起來，言巧心說起他在審青麥一案件時。

    面色大怒，比平常儒雅的他，多了幾分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