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上山與下山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我予春風字數:3136更新時間:24/06/27 07:23:00
    這突然造訪的白衣裳的女子,二人再熟悉不過了,可不就是樊萱?只不過她如今不在紫霞宗,怎麼到清風谷上來了?

    聽徐懷谷問她,樊萱便答道:“我師父說有件重要的東西要給你,派別人給你不放心,因此特地讓我來走一趟。”

    想必應該就是上次談買賣的東西了,徐懷谷點了點頭,在二人身邊坐下。樊萱便拿出一隻鐲子和一封信,遞給徐懷谷,道:“就是這兩件東西。”

    徐懷谷接過,放在手中端詳。那鐲子是白銀鑲玉的,一件上好的儲物法寶,拿在手裏沉甸甸的,裏頭應該有不少東西;另外那封信上則是寫了“徐懷谷親啓”幾個硃砂紅字,封泥完好如初。

    徐懷谷收下鐲子和信,笑道:“麻煩你了。”

    樊萱搖頭道:“師父所囑,不敢不遵。”

    徐懷谷點點頭,樊萱便站起身,說道:“既然東西都帶到了,那我就即刻回山門去了。”

    餘芹忙站起身,笑着拽住她的手,道:“來都來了,這麼急着走做什麼?好歹在這裏住幾天,大家相聚,也熱鬧些。”

    樊萱婉拒道:“餘道友的心意我領了,然而紫霞宗最近事務繁多,恕我不能久留,還得趕緊走了。”

    餘芹笑道:“上回我們去紫霞宗,你師父都好說歹說讓我們留下了幾天,如今你這麼急着走,是不是嫌我們這太簡陋了?沒有殿宇廂房給你住?”

    樊萱忙解釋道:“餘道友說笑了,樊某不是那樣的人。我輩道家修士,清修過苦日子是常有的事。只不過上次二位前去敝宗,乃是客人,因此師父安排了最好的住處,平日裏我的住處也與這裏差不多,又哪裏會嫌棄呢?”

    原來是個不太能開得起玩笑的。餘芹笑笑,道:“不嫌棄那就留下,住幾天再走。”

    樊萱蹙眉,道:“不是樊某不知好歹,不願意領情,只是……”

    她頓了頓,才垂下雙眼,繼續說道:“只是如今妖族日夜北上,攻城掠地,距離敝宗也只有兩三百裏地了,估計再不過十來日的光景,就要打上山了。此乃宗門存亡之大事,我必須得回去。”

    餘芹這才不好勸了,徐懷谷問她道:“你這次過來,你師父就沒和你說些別的?沒別的話要帶給我?”

    樊萱搖了搖頭,道:“就這兩件東西。”

    徐懷谷拆開信,大致瞥了兩眼,故作恍然似的點了點頭,道:“樊萱,恐怕你一時半會是回不去了。”

    “爲何?”

    “你師父在信上說了,要向我借一件東西用。然而那件東西已經被我留在扶搖宗了,現如今她要起來,我還得送信去扶搖宗,讓人把那東西帶過來,可能要個幾天的樣子。”

    樊萱半信半疑地看了眼徐懷谷,問道:“要幾天?”

    “我就算今夜就送傳信飛劍過去,起碼也得五日後才有人把東西送過來。”

    “五日……”樊萱沉吟片刻,“五日倒也還來得及。”

    “所以說,你就在清風谷上住個五六日,到時候等徐懷谷把東西也拿到手了,你再回宗去。”餘芹抓着她的手,把她領坐下,笑道,“豈不是兩不誤?”

    樊萱皺了皺眉,還想說些什麼,徐懷谷便笑道:“你就安心住下吧,你師父那邊我會傳信給她,說我留你在此住幾天,不妨事。”

    “那也好,那我就留幾天吧。”

    餘芹笑着點了點頭,道:“明日我帶你在清風谷逛一逛。”

    樊萱點點頭。

    她自然是被矇在鼓裏的,哪裏知道徐懷谷與她師父所談的買賣,就是她自己?雖說慕容狄也是一片好心,然而就以送東西爲由將樊萱打發到了清風谷上來,卻未免有些失於草率。

    徐懷谷低頭看向樊萱,只見她與餘芹說笑着,渾然不知一切。她方纔從紫霞宗而來,與她師父便已是訣別了。既然到了徐懷谷這邊,不論是以何理由留下她,她也回不去了。慕容狄就不多叮囑幾句?當真就如此絕情,做戲做得這麼真,一些惻隱之心也沒有?

    徐懷谷又看了幾眼慕容狄給他的那封信,那信上只說要徐懷谷照顧好她,再就是等樊萱八境之後,再把鐲子給她,屆時她便會知道一切了。除此之外,再無別話。徐懷谷不禁有些皺眉,再問了她一遍道:“你師父當真就沒和你再說些別的?”

    樊萱愣了愣,答道:“沒有。怎麼,那信上遺漏了什麼不成?要不我回去再問師父一趟?”

    “沒有,我就問問而已。”徐懷谷搖了搖頭,問她道,“你就不好奇,你師父與我到底做了什麼買賣?”

    “師父與你做的買賣,若是想讓我知道,自然已經告訴我了。她不想讓我知道,我就是問你,你也不會告訴我。”

    徐懷谷笑笑,把信和鐲子都收進法袍裏,道:“這倒是。”

    樊萱只覺得徐懷谷今夜有些奇怪,言語之間像是隱隱想向她透露些什麼,卻又不說清楚,不禁有些疑惑。

    徐懷谷與餘芹對視一眼,二人心意相通,自然明了。餘芹忙親切地拉住樊萱的手,笑道:“樊道友,你會不會下棋?”

    樊萱微微點頭,道:“會一些。”

    “那你這幾日能不能教教我?”

    樊萱謙道:“我也就是閒來無事的時候,與師兄師姐幾個人玩兩把罷了。只曉得個規則,想來肯定都比不過你,哪裏還能教你?”

    “哪有,我看你是太謙虛了。反正你閒來無事,這幾日就教教我吧。”

    徐懷谷朝餘芹笑道:“你怎麼突然想學棋?”

    餘芹眼睛往裏屋瞟了瞟,如玉就在裏面。她低聲笑道:“自從上回陳戚教了如玉下棋,他最近一直在學,常常對着棋局一看就是好幾個時辰,一動不動。白天你又不待在竹樓裏,如玉就常拉我和他一起下。不過十來日的功夫,我都快下不過他了,樊姐姐若是再不教我幾招,只怕我都要在他面前出糗了。”

    餘芹心裏也知道,今後樊萱便要與二人共同上路了,因此不如趁早把稱呼給定了,免得一口一個道友,顯得生分。那樊萱聽餘芹叫她姐姐,神情也是一滯,又見餘芹面上帶笑,像是沒在乎這些,也就欣然接受了,沒多問。樊萱便對餘芹笑道:“我盡力。”

    徐懷谷也往裏屋看了看,眼神欣慰。

    棋能養性,喜歡棋是件好事,說明如玉已經對人族的事物有所接受並喜愛了,這個轉變很關鍵。起初他不過只是爲了有個安身之地才跟着徐懷谷,如今也有自己喜歡的事物,也有與他作伴的人,倒像個人族孩子一樣了。都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今後他能有多大的造化,還得看他自己,徐懷谷也只能做個勸誡者而已。

    幾人又聊了片刻,便各自歇下了。

    ……

    次日清晨,天色才矇矇亮,徐懷谷三人還未從夜裏的修行中睜開眼,陳戚便踏着輕快的步子往竹樓裏來了。她也不知爲何如此開心,起了個大早,一連小碎步跑到竹樓前,用力敲了敲門。

    如玉正在一樓的裏屋微微眯眼打盹,敲門聲落在他耳朵裏好似落雷似的,驚得他忙睜開眼醒了。一看天色還早,不免有些擔憂地看了樓上一眼,連忙快步走到門口,開了門。

    陳戚見了他,喜笑顏開道:“如玉,我跟你說個好消息!”

    如玉一驚,忙把食指豎在脣邊,指了指屋子裏頭,道:“先生和餘姐姐,還有昨夜從外邊來了另一個姐姐,現在都在樓上修行,你小聲些,別吵到了他們。”

    “外邊來了個姐姐?”陳戚往屋內探了探頭,“從哪來的?”

    “好像說是叫紫霞宗來着。”

    “唔,紫霞宗。”陳戚沉吟片刻,眨了眨眼睛,把聲音壓低了些,故作神祕地說道,“你就不想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好消息?”

    “嗯?是什麼?”

    陳戚笑眯了眼,把臉湊近,在他耳朵旁邊說道:“我曉得你最近學棋學得厲害,你不是一直想要幾本棋譜嗎?如今機會就在眼前。”

    如玉直直地看着她。

    陳戚和他對視一眼。雖說見過很多次了,然而每次見到他的眼睛,陳戚總免不得心中暗暗讚歎一句。她心裏歡喜,笑道:“今天在山門守門的人是我一個相熟的師兄,我倆關係還挺不錯的,我去和他說一聲,咱倆就能趁機溜下山,去山腳下的鎮子裏了。那鎮子裏既有書鋪,又有好多好吃好玩的,我倆去玩一天,順便給你買棋譜回來,怎麼樣?”

    悄悄出宗,這是規矩之外的事情,如玉皺了眉,有些不放心。

    “去嘛,去嘛。”陳戚見他猶豫,忙拽過他的手,勸道,“那鎮子也不遠,我們這時候出發,晚上再回來,還能在鎮子裏玩好幾個時辰呢!再晚些就不好了。”

    如玉有些動搖了。去鎮子玩倒是其次,畢竟他跟着徐懷谷從邊境走到這裏,興慶與淇陰也都見過了,鎮子村子也見了不少,然而這幾日裏認真學了下棋之後,他與餘芹逐漸勢均力敵,故而也開始想要見識更多的棋道風景了,因此他着實想要幾本棋譜。

    權衡過一番,他便說道:“那好歹也要等先生醒了,我告訴他一聲才能走。”

    陳戚見他答應了,連忙笑道:“這有什麼事,你寫個信兒放在桌上,你先生醒了自然就看見了。咱倆趕時間,得趕緊走才行。”

    如玉聽罷,也覺得有道理,因此便回了竹樓,留了個信兒放在桌上,便關門與陳戚離去了。二人自是高興離去,卻不知這一走,惹出了多大的禍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