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小破一境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我予春風字數:3834更新時間:24/06/27 07:23:00
    春日悠閒,眨眼即逝。不覺又是一月過去,此時已經是陽春三月了,溪澗融雪,春暖花開,百鳥齊鳴。

    這一個月裏,清風谷表面上風平浪靜,諸位修士也沒感覺到多少異常之處,可暗地裏發生的事可着實不少。

    先前與韋綵衣一起前往中土的幾位長老已經回信給清風谷了,韋綵衣口中所承諾的那塊風水寶地的確極好,臨江靠山,位於一處河谷裏,靈氣蔥鬱,比清風谷原處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處地界原本是落雲城的產業,專供一些家中富裕,可資質靈根卻不夠,沒有宗門肯收的修仙子弟修煉所用,當然,落雲城向他們收取的神仙錢可不少。

    後來,韋綵衣覺得這樣一塊好山水寶地,僅僅給一羣富家閒人,更何況那羣人心思也不在修行上,似乎有些糟蹋了,便棄了這一塊產業,將其開闢作藥山,專門種植仙家藥草賺錢。

    看書喇後來韋綵衣去了東扶搖洲,便準備用手上這一塊閒田換取紫霞宗和扶搖宗的天靈之寶,然而遭到了拒絕。

    當然,最後徐懷谷還是用鳳羽劍買下了。不過這種跨洲的遷宗,在修士界古往今來的歷史上都是極其稀少的。

    一是修士對於自家宗門的眷戀極強,不肯輕易遷宗;二則遷去別洲,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況且一切人情香火都要重新再來,與開闢一家全新的宗門也相差無幾了,代價太大;三則遷宗別洲,勢必要損害當地宗門的利益,那些地頭蛇只怕也要從中作梗。

    於是久而久之,世人似乎心底裏就默認了,遷宗別洲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甚至可以說犯了修士界的忌諱。

    然而這塊風水寶地既然是落雲城的產業,那便是可以自由買賣的,有韋綵衣在上頭坐鎮着,管他附近山神水神還是修仙宗門,亦或是此處的世俗國家,也一個字不敢多說。

    境界夠高,權力夠大,有時候就是能比別人自由些。按那幾位長老所言,這塊地界確實是一塊上好的仙家選址。

    如今他們已經找到了工匠,開始修築宗門的根基產業了。不過關於新宗門的護宗大陣,他們還沒能找到合適的道家宗門承建。

    這件事太大,關乎一宗的安全,因此準備等謝卿雲來了再說。如今人人都知道這是韋綵衣的產業,估計一時半會也沒人敢打他們這家外來之宗的主意。

    然而日子一長,可就不好說了,因此護宗大陣還是必要的。既然大體上沒出差錯,謝卿雲便開始將遷宗一事告知手底下的其餘長老和弟子了,讓他們收拾行頭,待得落雲城的仙舟一來,就可以遷去中土。

    此事一經傳出,立馬在清風谷修士中引起了軒然大波。忽然就說要遷去中土,衆人不免驚訝,這樣一來,他們就不得不拋棄原先生活的清風谷了,因此人人心中都很不捨。

    雖說大家也知道這是因爲妖族入侵的緣故,謝卿雲不得不這樣爲之,況且其中耗費了多少人的精力財力,但還是有修士不願意搬走。

    在他們心裏,搬去一處嶄新的地方,雖說宗門名字不變,但那也不是原來的清風谷了,豈不成了無根的浮萍柳絮?

    和野修差別也不大了。在清風谷六百餘人中,將近百來人都不太願意搬走。

    他們寧肯在舊址中與宗門共存亡,也不願前去中土。這些人之中,李思青便是鬧得很厲害的一個。

    謝卿雲早就知道會有弟子不同意,於是便讓那些願意離去之人前去勸誡。

    畢竟是同一師門的師兄弟,平時情誼與兄弟無異,好歹也能說動一些。

    只是此事急不得,還須徐徐圖之,謝卿雲深知此理。至於衆修士最擔心的名譽問題,謝卿雲倒是看得最開。

    按她的說法,就算留在原處死守清風谷,最多也只能守下幾日而已。幾日之後,宗滅人亡,縱使有人感慨一聲清風谷的氣節,也不過幾天幾月就忘了。

    只有宗門裏的弟子能活下去,才有人能永遠記住清風谷的名字,清風谷才算長存。

    畢竟她才是宗主,她鐵定了心要做的事,宗門裏的其餘人就算不願,所能反抗的也很有限,更別說還有許多人心中也是支持她的說法的。

    遷宗之事壓下不談,再來看徐懷谷這邊。這一月裏,由於要上紫霞宗,餘芹閉關修煉,徐懷谷夜裏也修煉得很勤奮。

    不過白天之時,他還是更樂意去谷裏轉一轉,也是和在興慶城裏同樣的想法,希望能記下這很快將不會再有的山巒和小道,以及絕美的落霞。

    陳戚那小姑娘還是和之前一樣,經常跑來徐懷谷的竹樓來玩。正如徐懷谷心中所想的一樣,如玉其實並不討厭她,只是對於一個陌生人忽然的熱情感到不適應。

    兩人相處一久,如玉漸漸地也就接受她了,二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時常一起出去玩。

    如玉還擔心落下看書的功夫,徐懷谷便笑着讓他放心去玩。他說,真正的道理都在腳下,不在書裏。

    更何況,這大好天氣不出去玩,豈不是辜負了明媚春景?多令人惋惜。

    當然,不只是如玉和陳戚,徐懷谷時而也會和柳婉兒一起在山間走走。

    二人也曾一起去李思青家拜訪過,自然受到了兩位新人的一致歡迎,這些事都不在話下。

    日子就在這樣柔媚的春風裏一天一天流淌過去。直到三月初旬的一日,徐懷谷夜間正在冥想修行,卻忽然感受到天地間的靈氣似乎有些不太對勁,竟不太像往日那般親近自己了。

    徐懷谷處於修行的玄妙狀態之中,卻也猜到了發生了何事,多半是餘芹那邊終於有動靜了。

    徐懷谷猛地睜開眼睛,仔細感受周圍氣息。果然,周遭靈氣好似涓涓溪流一般,往竹樓裏那個一月都未曾打開的房間裏流淌過去。

    靈氣聚頂,此乃破境的前兆。徐懷谷喜上眉梢,哪裏還顧得上自己的修行,忙放輕了腳步,悄無聲息地走到餘芹閉關房間的門口,沒敢開門,只在門外小心探查而已。

    此時,這間小小的房間裏,靈氣匯涌,已經成了周圍矚目的焦點。除開徐懷谷知曉此處有人破境,清風谷內周遭一里地的修士都感受到了,於是都側頭紛紛往這邊竹樓看過來,眼神中既是羨慕,也有堅定。

    如玉原本在樓下半眯着眼,也感覺有些不對勁了起來。他往樓上疑惑地看了一眼,也踏步上樓來,卻見徐懷谷正站在那扇門口,忙道:“先生?”徐懷谷見是他來了,忙伸出食指放在脣邊,示意他噤聲。

    如玉會意,便放輕了腳步,也走到自家先生的身邊,將眸子湊近,想要從門縫裏往內看去。

    他看見餘芹在房內正中間盤腿坐着,膝上臥了一柄霜白色小劍,此時熠熠生輝,好似十五的月亮,面上霜華流淌。

    同時,有一股說不出口的玄妙之氣從四面八方往她的體內匯去,不禁好奇起來。

    妖族不修靈氣,破境只靠體魄和血脈,因此並不能如修士一樣感受到天地靈氣流動,也不怪他好奇,這也是他第一次目睹人族修士破境。

    看了一會兒,徐懷谷便對他道:“如玉,你去竹樓門邊立着,就說我們今日有要緊事,閉門謝客。”如玉正準備下樓去,轉頭卻見謝卿雲不知何時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了二人的肩後,頓時嚇了一跳。

    徐懷谷也感受到有人前來,便轉頭看去,只見謝卿雲神色莊重地站在他二人身後,輕聲道:“不必讓他去了,此處我來親自壓陣,保管這一境破得水到渠成。”徐懷谷忙皺眉道:“不過是四境破五境而已,哪用得着前輩親自壓陣?”謝卿雲微微一笑,道:“你真心實意把我清風谷放在心裏,又幫了我大忙,我這個做谷主的哪能把你當外人?今後你的事便是我清風谷的事,休要客氣。雖說餘芹此次破境不高,風險不大,然而四境破五境乃是劍修最關鍵的一境,關乎第一柄本命飛劍的煉化。她也是頭一回煉化飛劍,怕有不周到處,境界不穩,我幫她壓着,就不會出事了。”徐懷谷只得領情,謝過她,於是謝卿雲便駐劍在地,以劍意封住竹樓,確保不會有人打擾,這又施法,運轉護宗大陣,將周圍靈氣聚攏,小心地往餘芹房內送去。

    有護宗大陣運送過來的這些靈氣相助,餘芹此刻的破境更是輕鬆不少。

    徐懷谷心情急切地守在門口寸步不離,不過兩三個時辰而已,周圍靈氣便緩緩地開始消散而去了,都進入了她的心湖裏。

    餘芹膝上的那一柄劍逐漸變得模糊,似是要與她整個人成爲一體。緩緩的,那柄劍升到了空中,在她的面前停下。

    飛劍越變越小,最後變得像一根銀針一樣,忽地鑽進她眉心裏,頓時餘芹猛地一皺眉,銀牙緊咬,額間冒汗,好似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徐懷谷的心也隨之猛地一緊,卻也知道這是煉化飛劍必經的過程,只得看向謝卿雲,懇請道:“請前輩幫幫她。”謝卿雲點頭,從自己身上分了一縷劍意出來,送入房中。

    只見那縷劍意也鑽進餘芹的眉心裏,她的心湖便響起謝卿雲的聲音:“跟着這一縷劍意走,放輕鬆,有我在,不會出事的。”餘芹此時沉浸於心湖世界,只看見周圍一片朦朧,好似陷入一場大霧中,不知出路在哪,正在手足無措之時,聽見謝卿雲此話,好似吃了一記定心丸,緩緩呼出幾口氣,心神隨那劍意緩緩前行。

    不多時,只見雲出月明,天朗氣清。霧氣散去,有一面湖泊出現在自己眼前,而那一柄雪白色飛劍就立在湖邊,熠熠生輝。

    謝卿雲的聲音再次響起:“上去,握住那把劍。”餘芹照做了,她踏進湖面,水深只沒過腳踝而已。

    她伸手握劍,然而就在她手指碰到劍柄的一瞬間,那劍中雄渾的劍意頓時四散開來,好似潮水一樣涌進她的體內。

    劍意鑽心,她疼得咬緊牙關,卻依舊不鬆手。一人一劍就這麼對峙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那股疼痛感逐漸輕了下來,餘芹知道差不多是時候了。

    她睜開眼睛,用力一提,將劍從湖面拿下,放在眼前仔細端詳起來。還是熟悉的手感,兩個古樸的小篆

    “雨簾”刻在劍柄,而這柄劍已經是她的本命飛劍了。房間門外,謝卿雲微微倚牆靠着,徐懷谷和如玉都在焦心地看着她。

    忽然,謝卿雲睜開眼睛,道:“有了。”徐懷谷連忙鬆了一口氣,再看向屋內,只見餘芹也緩緩睜開了眼,那把原來臥在她膝上的短劍,此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是由於這柄劍已經成了她的本命飛劍,因此現在應該溫養在心湖裏,故而不以外劍示人。

    如今她身上的氣息趨於穩定,算是破境成功了,飛劍也已經煉化,整個人的氣質都不同往常了,添了幾分劍仙的颯爽之氣。

    徐懷谷心裏由衷地歡喜,甚至比自己破了一境還要喜悅。畢竟,她如今也是有本命飛劍的人了。

    想起當年二人還在興慶爲住客棧沒有房錢而憂心忡忡的時候,徐懷谷不免生出多少感慨。

    約莫每個經歷了種種困難,終有所成之後的人,再回頭想起原先的落魄模樣,都是這般難以言說的情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