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今朝興慶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我予春風字數:3334更新時間:24/06/27 07:23:00
今夜的興慶城並不安生,城門口依舊擠滿了那些想進城卻被攔下的難民。
守城的衛兵又增加了不少人,一個個都手持長矛佩刀,打着通紅的火把,把城門口照得透亮。
那些難民們進不去城,無可奈何,有些人往更北方逃去,有些人則是就在城門口附近搭了個小帳篷,暫時住了下來,期盼朝廷哪一天給他們通行,再進去興慶。
看書溂但是在這些落魄的難民之中,卻有兩人顯得格格不入。他們是剛從官道上走出來的,兩人分別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長相英俊瀟灑,女的容貌也是上佳,一看容貌就知道不是難民,更何況二人都着了一襲青衫,腰間佩劍。
一路走來,女子的眉尖一直是蹙着的,就沒舒展開過,滿臉寫得都是憂愁二字,那男子神色也頗有些沉重,似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兩人接近了城門口,都看到了周圍的難民,駐足停了一番,二人間的氣氛不禁更沉重了。
似是爲了緩解氣氛,那男子特意換了個話題,道:“師妹,今天青嶺可是打了一場大戰,你還是要去嗎?”女子點點頭,堅定地說道:“既然都到了興慶,我肯定要去的,我必須得找到他才行。”男子似是早就知道她會這麼說,便也說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大長老託我給他捎了話,我也得找到他才行。”女子說道:“師兄,謝謝你。”男子笑了笑,道:“說這些做什麼,都是分內之事。”女子擡頭看了看他,舒展眉頭,勉強扮了個笑,然後把眼神迴轉往前,繼續走向城門。
二人離城門口還有老遠,城門口的衛兵便高舉火把,衝他們大喊道:“喂,前邊的兩個人,停下,停下!朝廷有令,現在興慶城封城,所有的人不得出入!你們從哪裏來的,就回哪裏去吧!”男子看了一眼城門周圍的難民,終於明白了爲何他們都在這裏不進去。
但是他們二人身份不一般,這城應該還是能進的。二人依舊往前走,男子大聲回守衛衛兵道:“我們有進城的請帖!乃是城裏的貴人邀我們進城,難不成這也進不得?”衛兵們面面相覷,沒了主意,其中有一名兵官走了出來,道:“既是如此,請拿請帖給我看。”說話間,二人就已經走到了門口,男子掏出一本精美的請帖來,遞給那人。
那人翻開一看,只見請帖之上,赫然寫了林倉央的名字,右下角又有硃紅的倉央公主府印章。
那名兵官是見多識廣的,忙彎腰恭請道:“既然是公主的貴客,快請進。”二人順利進了城門,男子回頭看了看戒備森嚴的城門,問道:“話說你和這位倉央公主,是舊識?”女子搖了搖頭,道:“我和她沒見過,但她與徐懷谷應該很熟。這次她下請帖不僅邀請了我們扶搖宗,而且還請了紫霞宗、清風谷、梅花宗、星月宗多家宗門,已經超出一位公主所該管的事了,我倒也是有些好奇,她到底想要做什麼。”男子皺了皺眉道:“是啊,興慶的水本就已經夠渾了,這位公主還弄這麼一出,也不知道是好是壞。請貼上說了,宴會應該是在五天後舉行,我們還是先找一家仙家客棧住下來吧,順便也可以打探一下青嶺的情報。”女子點頭表示贊同,二人進了城,去找客棧了。
其實,在這幾天裏,像他們這般的大宗弟子,另外還有好幾撥都已經入了城,請貼上都寫的是林倉央的名字,說是要開一場宴會,衆人分別代表各自的宗門,協商抵禦妖族之事。
說來倒也是奇怪,這協商抵禦妖族這麼大的事,出席的不是各自宗門的長老或宗主,而是一羣小輩們;而這邀請人也不是大餘國的皇帝或宰相,卻是一位公主,這不禁讓人聯想這場宴會的嚴肅性,莫不是這位公主在鬧着玩吧?
現在胡思亂想是沒有用的,一切都將在五天後的宴會上揭曉。……第二天很快便如約而至了,當徐懷谷睜開眼結束一晚上的修煉之時,他發現李紫已經不知何時坐了起來,正在牀上直直地看着他。
徐懷谷也不知道她看了多久,有些不好意思,便問:“醒了?身上還有哪裏不舒服嗎?”李紫笑了笑,搖頭道:“只是有些累而已,睡過一覺之後舒服多了,多謝你。”徐懷谷也笑道:“你這麼說可就太見外了,本來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還說什麼謝不謝的,我都怪不好意思的。”李紫噗嗤一笑,道:“說的也是,那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不過我身上沒哪裏不舒服,就是肚子有些餓,這裏有什麼早點吃嗎?”徐懷谷有些不確定,嚴格來說,現在是戰爭期間,興慶城裏正一團糟,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早點。
徐懷谷便答道:“雖說現在世道挺亂的,但是興慶這麼大的城,早點應該還是有的吧。你在這裏等着,我去給你買餛飩怎麼樣?”李紫俏皮地眨一眨眼,笑道:“我倒是更想吃一碗豆花兒。如果有的話幫我買一份,讓他多給我加糖,若是沒有就算了。”徐懷谷點了點頭,便領命出門了。
其實他也想吃個早點,畢竟好久沒嘗過了。還記得剛和餘芹進城的時候,身上沒有錢,連吃一碗素面都得精打細算的,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到的竟然不是苦,而是一種久遠的煙火氣了。
自己一封書信寫給了餘芹,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徐懷谷其實很想她,他還有很多話想要對她說。
出客棧的時候,他還特意問了一下街道上的行人,得知不遠處就有早點攤,便走過去了。
早點攤裏人不多,他尋了個位置坐下,要了碗餛飩給自己吃,又要了碗加糖的豆花兒,讓老闆娘打好包預備帶走。
餛飩得趁熱吃才好,碗麪上的幾粒翠綠的蔥花分外誘人。徐懷谷把頭埋進熱氣騰騰的水汽裏,提筷子拎了一個,塞進嘴中。
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的味道,清淡的肉香,韌性十足的餛飩皮,吃一個滿嘴留香。
他享受地吃了一個,然後往街道上看去。街道上的店鋪大多和這早點攤一樣,都冷冷清清的沒什麼人,約莫是大餘國近些年來養軍隊花了太多錢,國庫空虛,導致底下老百姓日子也不好過了的緣故。
早點攤的對門是一家裁縫鋪子,有一名中年婦人坐在櫃檯後邊,正低頭認真地在做刺繡。
她的身邊坐了一個芳華正茂的小姑娘家,約莫二八佳齡,應該是那中年婦人的女兒,身材勻稱,頭髮烏青烏青的,插了一支木簪子,正是生得一副好骨貌。
都說美人看骨不看皮,小姑娘從這一點來說,好看極了。小姑娘正坐在她母親身邊,手裏挑了一根針,也在低頭專注於繡活兒。
時不時的,她還要撇過頭去朝她母親笑着說兩句體己話,眉眼間的風情活像一隻可愛的雀兒。
徐懷谷一邊吃餛飩一邊看她,他總覺得這小姑娘有點像他曾經認識的一個人。
只不過都說女大十八變,那時候她還是個七八歲的姑娘,現在八九年過去,都已經十六七歲了,讓徐懷谷陡然去認,他也拿不準。
那邊裁縫鋪裏的中年婦人像是發覺到了徐懷谷的眼神,忙朝他瞪了一眼,隨即把自家姑娘喚進了裏屋,不讓她在外邊了。
徐懷谷自覺有些尷尬,又不好意思去問,只得問早點攤裏的老闆娘,道:“我想問問店家,對面那裁縫鋪裏的女孩兒,姓什麼?”那老闆娘意味不明地看了他幾眼,說道:“你若是個踏實的人,我也沒什麼好瞞着的,但你不過只是見了人家一眼,就問我這話,恐怕心裏是犯了什麼胡思亂想的癔症,我卻不敢告訴你。”徐懷谷忙解釋道:“店家多慮了,我是見她特別像我以前認識過的一個人,所以才問這麼喇那老闆娘將信將疑地打量着他,依舊不肯說出來。徐懷谷不得已說道:“那我只問店家一句,那女孩兒是不是姓屏,單名一個翠字?”老闆娘眼神一亮,驚奇道:“你竟然認得她?我之前瞧着哥兒好生面生,不像是住在附近的,怎麼認識屏翠?”徐懷谷笑道:“原來真是她,出落得越發大方了!不瞞店家,我是離鄉遠去的人,離開興慶也有八九年了,前兩天纔剛回來。屏翠小的時候,和我關係可好了,如今一見,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可不是嘛!屏翠是我看着長大的,越發出落得像個美人兒,你不曉得,提親的人都要把門檻踩爛了呢!”那老闆娘滿臉都是快活的笑意,好像屏翠是她自家閨女一樣。
她又看了一眼徐懷谷腰間的佩劍,說道:“不過說句實在的,哥兒你回來的也不是時候,現在誰不知道興慶城可不比往年了,涌進來一大批難民,又沒錢又沒活計做的,鬧得全城不得安寧。”徐懷谷略皺一皺眉,說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南邊要打仗了,他們也是爲了活命而已。”
“這麼說起來,南邊是真要打起來了?”老闆娘停下手上的活計,滿臉愁容,
“這可如何是好啊!咱大餘國打得過嗎?我可聽城北宋嬸子說,他家那個在朝廷裏當官的舅舅都已經收拾好銀兩和行李了,就準備連夜跑路呢!你給說個準信看看,咱打得過嗎?”徐懷谷神色爲難,思索了半晌,才鄭重地說道:“不好說,只能說是一場硬仗,但是輸贏還尚未是定數。”
“誒喲,這麼說起來,日子又愈發難過了。本來店裏生意已經不好了,這可叫人怎麼辦啊!”徐懷谷也愛莫能助,他吃完了餛飩,掏出二十文錢,遞給老闆娘,然後提着李紫的豆花兒,往回客棧的方向走去。
“誒,這位哥兒,請等等!”那老闆娘又叫住了他,好奇道,
“不是說屏翠是你的舊相識嗎,怎麼不去看一眼呢?”徐懷谷朝那裁縫鋪子看去,中年婦人還在櫃檯後做活兒,店裏冷冷清清的一個人也沒有。
徐懷谷語氣略有些苦澀地說道:“下次再去吧,我怕今兒個突然過去嚇着她。店家的,你回頭得空了幫我和她說一聲,就說一個叫徐懷谷的,擇日來拜訪。”
“行嘞,那哥兒您慢走。豆花兒冷了不好吃了,快點吃才好。”徐懷谷點點頭,往客棧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