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無盡者與無盡者

    人類對戰爭的完美掌控給塔拉辛帶來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種感覺非常熟悉嗎，也非常討厭。

    因爲上一個給予塔拉辛這種感覺的存在，名爲‘奧拉坎’。

    或者換一個更加通俗的名字——‘占星者’。

    占星者奧拉坎，太空死靈中最負盛名的占星大師，盛名指的是臭名昭著，而不是美名遠播。

    占星者通過不同恆星間運行模式、光譜變化等數據演算未來，這種技法的預言準確度高得可怕：

    ——早在數萬年前，占星者便準確預言了靈族的隕落、色孽的誕生、泰拉統一戰爭、帝皇的大遠征、荷魯斯之亂、大吞噬者入侵，以及……銀河將被大裂隙撕成兩半。

    當然，這其實並不是占星者的專屬能力，任何一名死靈占星師都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演算。

    真正令占星者是聲名狼藉的是：每當占星者發現實際情況的發展與自己的預言有所不符——這種情況時有發生，因爲死靈占星師的未來演算並不能計算沒有時間概念的亞空間——每當這種情況發生，占星者便會動用被禁止的時間祕術，將現在的意識傳輸到的過去的自己身上，在時間線偏離軌道前出手修正，讓歷史依照它計算出的未來發展。

    占星者的所作所爲令人厭惡，然而心思縝密的它總是將自己的所作所爲隱藏得很好，至今也沒人能夠拿出決定性的證據證明它曾祕密改寫時間。

    因此，塔拉辛從未公開表示過自己對占星者的厭惡。

    現在，塔拉辛從人類身上看到了占星者的無恥影子。

    “人類掌握了重啓了時間的技術？”塔拉辛如此猜測。

    旋即，它又否定了這個想法：“改寫時間的技術即使對太空死靈來說也是最高階的祕術，區區人類，怎可能攻破如此深厚的技術壁壘？”

    更何況，據塔拉辛所知，人類的科技發展早已被奸奇鎖死。

    “不，等等，如果是彈星者的話……”塔拉辛又想到了一個不穩定因素。

    塔拉辛一直有懷疑，那個所謂的彈星者其實是一名擁有意識的完整星神，如果這個猜想成真，那麼人類在星神的提攜下出現這種程度的科技爆炸也並非不可能……

    畢竟，星神是宇宙最本質的法則化身，太空死靈的種種顛覆科技也是在曾經的星神支持下才開發出來。

    “看來，我不得不慎重對待現在的人類了。”塔拉辛握緊手中的移情湮滅權杖，它已經大概推測出了事情的全貌。

    名爲彈星者的星神選擇扶持人類，在帝國之外建立了名爲聯邦的人類政權，不遺餘力地幫助聯邦的科技取得發展……在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後，彈星者命令聯邦向死靈宣戰。

    想通這些，塔拉辛明白了眼下這場戰爭的性質。

    就像千萬年前的天堂之戰一樣，這不是人類與死靈的戰爭，而是星神對曾經毀滅自己的叛逆僕人的復仇！

    “呵……彈星者，你的仇恨不值一提。”

    塔拉辛沒有表情的金屬臉龐中發出不屑的笑聲：“從前的我們能毀滅你們，現在也一樣。”

    面前的監視畫面上，紛飛的炮火不斷亮起，活體金屬鑄造的死靈戰艦被電弧擊穿，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在充能完成的前一秒被準時毀滅，搭在了脈衝發生器的攻擊艦船總是在瞄準目標的同時被精確點殺……

    人類對這場戰爭的掌控已然臻至化境，他們像神明一般完全主宰着戰爭的走向，索勒姆納斯墓穴的力量被不斷消耗，星體上空，巨像武器-地爆天星的充能進度也已經來到了最末端。

    戰局頹喪之際，索勒姆納斯墓穴世界的主宰者，無盡者塔拉辛卻離開了它的王位。

    它沒有再緊張兮兮地盯着墓穴外不斷傳回的飆紅警報，而是不緊不慢地隻身前往墓穴深處，來到了它建造的巨型博物館的最核心。

    無數的供能管線從四面八方連接到這個房間，像是萬千條沾着血跡的鎖鏈，將那塊扭曲掙扎的純淨能量體牢牢禁錮在房間的中央。

    那是舊日的神明，那是法則的化身，被塔拉辛囚禁在墓穴底部爲整個博物館供能的那個存在與宇宙本身一樣古老。

    這是一塊碎片，神的碎片。

    無盡者（Iash'uddra），伊修陀。

    塔拉辛來到無盡者的面前，從那團純淨能量體散發出的扭曲場中，它能感受到伊修陀的憤怒。

    “神究竟是神，即使身軀與意識已經破碎至此，你仍恨着我們。”

    緊握着移情湮滅權杖，塔拉辛注視着不斷掙扎的伊修陀的碎片，即使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釋放伊修陀仍然需要足夠的勇氣。

    無盡者伊修陀，又被稱爲‘無可計數者’、‘無盡之羣’、‘永恆瘟疫’……它在每一個凡人的頭腦中紮根，通過每一雙眨動的眼睛窺視這個世界。

    它被寂靜王稱爲‘最值得憎恨的星神’，沒有之一。

    在天堂之戰的末尾，當無盡者伊修陀被太空死靈擊碎時，宇宙中的所有生物都感到了無邊的痛苦。

    伊修陀的破碎對全宇宙的所有生命造成了不可磨滅的永久創傷，徹底地改寫了宇宙中的某項規則。

    星神就是這樣的存在，它們就是宇宙法則的體現，擊碎星神就等於擊碎物理法則與宇宙常數本身。

    而現在，塔拉辛即將釋放這個存在。

    “來吧，伊修陀，乖狗狗，我准許伱拴着狗鏈出門溜達一圈。”

    塔拉辛輕聲說着，禁錮着那塊純淨能量體的管線紛紛脫落，壓制星神威能的力場也變得稀薄，消散，直至完全不見。

    隨着無盡者伊修陀的身軀在墓穴深處悄然舒展，這一刻，懸停在索勒姆納斯星體上空的艦隊中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一陣心悸。

    那是來自生命本質最深層的恐懼，就像真空光速=299792.458M/S一樣清晰明了，與絕對零度下靜止不動的粒子一樣不可動搖。

    在全宇宙全體生物的恐懼顫抖中，無盡者甦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