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水晶之夢

    此次突襲戰表面上是第6遠征艦隊佔據着絕對上風，壓着懷言者在揍，但在戰略目標上卻是完全失敗的：他們沒能留住懷言者的旗艦“黑暗唱詩班”號，任由它逃進了亞空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遠征艦隊在之前的戰鬥中成功擊毀了複數的混沌艦船，通過讓暗影女妖和跳幫到癱瘓的船隻中的方式，他們成功抓獲了少量的懷言者俘虜。

    從這些俘虜的口中，第6遠征艦隊得知了一件至關重要的情報——懷言者沒能抓到法比烏斯·拜爾，這傢伙逃去了其他地方。

    混亂的戰局瞬息萬變，沒有留給衆人多少消化情報的時間。

    當不斷延伸的亞空間裂口將這場遭遇戰的戰場分割成兩半，易妒女士號失去了與大部隊匯合的最後機會。

    遭遇如此境況，眼下最佳選擇毫無疑問是立刻啓動躍遷引擎，發起隨機躍遷逃離這裏，易妒女士號的船長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但彷彿受到了某種難以言說的吸引，一條粗壯的混沌卷鬚竟然放開了已經捕獲的懷言者癱瘓艦船，轉而伸向了正在啓動躍遷引擎的易妒女士號。

    隨着易妒女士的船體被混沌所擁抱，現實開始變得單薄，物理法則因亞空間的入侵而扭曲，不變的常數產生了變化，躍遷引擎停止了運行。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我們……”

    易妒女士號的機庫中，一名穿着全套動力甲的高挑審判官打開艙門，從一艘剛結束近戰掠襲任務的艦載機裏跳了下來。

    她的落腳點旁癱坐着兩名被癱瘓了動力揹包、束縛了手腳的的懷言者戰士，這是審判官貝爾娜緹塔方纔與女妖部隊一起對癱瘓的混沌輕巡發起跳幫襲擊的成果。

    貝爾娜緹塔將赤紅的飲血魔劍掛在腰後，一把拽掉了面前俘虜的頭盔，露出一張流露出狂熱與不屑的瘋狂面孔。

    “告訴我，爲什麼混沌卷鬚會放棄其他艦船優先攔截我們，你們這羣骯髒的叛徒又釋放了什麼混沌邪術！”貝爾娜緹塔的聲音焦急，蘊着怒火。

    她能感受到引擎的掙扎正在減弱，易妒女士號正在墜入靈魂之海。

    癱坐在地的懷言者修士笑了，沙啞的笑聲滿是輕蔑：“混沌邪術？如果在你的定義中混沌便等於邪惡，那麼毫無疑問，你遠比我更加邪惡，女士。”

    貝爾娜緹塔聞言一愣，左手下意識地握住了掛在腰間的歡愉之書。

    懷言者修士的笑容更加誇張，連嗓音都開始發顫：“我在伱身上感覺到了神明的恩典，那本書、那柄劍，還有你掛在胸前的兩枚戒指，無一不是承載着神明意志的混沌法器，不止一位黑暗萬神殿中的偉大存在注視着你……”

    “承認吧，沒有什麼混沌邪術，你知道我們沒有那樣做的時間。是你，只有你，你才是引來混沌之力的因素……

    你是如此幸福，受到諸位真神的眷顧。

    你是如此愚蠢，執着於對僞帝的信仰執迷不悟。

    你應當學會接受真正神明的恩典，而非侍奉腐朽泰拉上的一具乾屍……”

    噗哧——

    貝爾娜緹塔將飲血魔劍插入了懷言者修士的額頭，終止了他的喋喋不休，這名狂熱的傳教士至死臉上依然掛着笑容，笑得令人背後發寒。

    大顆大顆的汗珠順着她的臉頰垂下，在倒下的屍體旁，另一名被俘虜的懷言者修士輕聲呢喃着：“你逃不掉，你走不脫，你無法拒絕真神的眷顧，無法掙開混沌的擁抱…你…呵呵……”

    “閉上你骯髒的嘴。”貝爾娜緹塔用顫抖的雙手緊握受到血神賜福的飲血魔劍，砍斷了他的頸脖。

    一顆蒼白的頭顱從動力甲上滾落，轉了幾圈，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仍在死死盯着她：“你逃不掉……”

    “該死的！”貝爾娜緹塔強行按捺住爆炸的心態，快步從機庫上到船艙。

    得益於遠征艦隊上水手們極高的工作素養，船艙中暫時還沒有沒有陷入混亂，透過舷窗，貝爾娜緹塔能夠看到太空中翻涌着詭異波濤的亞空間裂口，以及緊緊纏繞着船體要將易妒女士號拖入深淵的亞空間卷鬚。

    靈魂之海中的光彩瞬息萬變，光譜中的一切顏色都能在其中找到，從司掌鮮血與殺伐的戰爭之紅，到洋溢着腐朽生命氣息的絕望之綠……還有那宛如火焰般熊熊燃燒、流光溢彩若一場幻夢的金色。

    貝爾娜緹塔的腳步停在了原地，她駐足於舷窗前，遙望着無根無底的至高深淵。

    然而此時在她的眼中，那道象徵着混亂與絕望的終焉裂口卻並不絕望，透過奔涌在靈魂之海中的毀滅之力，她看見一輪巨大而漆黑的太陽，燃燒着金色的光芒。

    下一刻，易妒女士號被裂口吞噬了。

    至高天中沒有時間的概念，易妒女士號的艦長已經忘記了自己究竟是在艦船墜入亞空間之前，還是之後開啓的蓋勒力場，總而言之是開着的，但很快就失效了。

    船上的水手們驚恐地發現，維持易妒女士周圍現實空泡的蓋勒力場不知爲何剛剛開啓便自動熄滅，整艘船就這樣毫無保護地暴露在了湍急的亂流中。

    但隨後他們又驚愕地意識到，即使蓋勒力場失效，易妒女士號的船艙內也沒有出現任何闖入的亞空間生物，乾淨得令人詫異不已。

    艦船指揮室內，出身雷依普特家族的靈能者摘下了矇住雙眼的聖言布條，試着從靈魂之海中找到某些參照物，以確定自己身在何處。

    但導航者那沒有正常視力的雙眼纔剛睜開，他便發出一聲慘厲呻吟，痛苦地摔倒在地。

    “你怎麼了？”一旁的真理修士關切地問道。

    ——但這名修士沒有去攙扶摔倒的導航者，而是眉頭一皺，默默退至手握論據長矛的靈族女妖身後。

    他很清楚，如果導航者在亞空間中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是有很大概率變異成混沌邪物的。所幸，這名導航者很幸運，在數名女妖和星界軍戰士的注視下，他的身體沒有產生異變。

    導航者的眼眶中盈滿了殷紅的鮮血，兩行血淚從眼角流下，但他的神情卻沒有半分痛苦，反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狂熱和……幸福？

    “我看見一輪燃燒着金色火焰的漆黑太陽。”導航者顫抖着說：“我看見我們的神皇，用祂寬大的雙手爲我們撥開洋流，指引出遠征的方向……我看見祂的眼中蘊着悲天憫人的哀傷，祂的聲音如巢都之下無數平民的呻吟一樣悠揚……”

    “祂說，終點就在前方，起點就在前方。”

    語閉，流淌着血淚的導航者掩面而泣。

    船艙中，站在舷窗前的貝爾娜緹塔也從恍惚中醒過神來，此時再看，那輪高懸於至高天中的漆黑太陽已經消失不見了，連帶着四周洶涌的亞空間湍流也一併退潮。

    扭曲的色彩漸漸淡去，擡起頭，能看見大漩渦中病態的藍紫色星空。

    “我們從亞空間裏出來了？”貝爾娜緹塔不可思議地環視四周，那種終焉將至的詭譎感覺已經褪去，唯有空中的星辰仍閃着怪異的光。

    快步穿過甬道進入戰艦指揮室，寬闊的全息投影儀上已經顯示出了周圍的景象：

    易妒女士號漂浮在一片十分靜謐，靜謐到有些死寂的空域中，緩緩向前漂去。

    在戰艦的前方，是一顆流光溢彩的美麗行星，晶瑩剔透如一塊巨大的水晶鑽石，將四面八方撒向它的星光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絢麗光彩。

    “祂說終點就在前方。”

    導航者擦去臉上的血淚，用狂熱到極點的癲狂語氣對指揮室內的所有人喊道：“我們的起點就在前方……”

    貝爾娜緹塔與艦長對視一眼，兩人點了點頭，緩步走上前，凝望着面前美麗的水晶行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