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畫

    啓雲樓前，趙煉看着這棟雲州城最高的建築，神色有些激動。

    從今天開始，他的人生將不再庸碌，將會變得波瀾壯闊。

    這世間每一段跌宕起伏的人生都或多或少會有幾個貴人，而姜先生，應該便是他此生最大的貴人。

    “先生，趙煉前來赴約！”

    趙煉躬身行禮，捧着那枚玉符，朝着啓雲樓大喊道。

    儘管這啓雲樓並沒有人守衛，這四周無人會瞧見，他大可以入樓找姜先生，但既然門並沒有對他敞開，那麼出於對姜先生的尊重，便在樓外喊了。

    “爲我做三件事，做好這三件事，我自會給你一個機會！”

    姜雲卿的聲音從樓頂傳來，是波瀾不驚的平靜與淡然。

    “還請先生吩咐！”

    趙煉沒有起身，保持着行禮的姿勢悶聲回答。

    “第一件事，我要連雲幫幫主的首級！”

    姜雲卿說出了第一件事，這連雲幫便是雲州城最大的幫派，也是趙煉之前的老大。

    此人企圖攀附攻下這雲州城的將領——蕭阿古只，瞧見女帝這般美人在雲州出沒，這才迫不及待的派趙煉出來抓人。

    “沒問題！”

    趙煉幾乎是毫不猶豫便答應了，他曾爲連雲幫做事，自然清楚這連雲幫幫主是一個怎樣惡劣的人。

    只是此前的他渾渾噩噩，對這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選擇性的忽視了。

    如今幡然醒悟，即便姜先生不說，有機會的話，他本身也是想爲這雲州城除去一害的。

    如此符合他內心需求的事情，他自是不會拒絕。

    “第二件事，刺殺蕭阿古只！”

    姜雲卿的話音落下，趙煉卻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當中。

    他知道這個蕭阿古只是誰，乃是契丹大將，同時也是這雲州城現如今的實際掌控者。

    且不論蕭阿古只身邊守衛是否森嚴，蕭阿古只本身也是久經沙場的驍勇之輩，一身武藝絕對不凡。

    想刺殺這樣的人，無疑是十分困難的，一招不慎便有可能被反殺。

    而且即便刺殺成功，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拋開事實不談，只是讓他表態的話，他覺得可以試一試。

    可如果不拋開事實的話，這無疑是一條死路。

    死路……死路……死路……死路！

    或許，這就是姜先生給他的機會呢？

    母親的死，他自己是要佔絕大部分責任的，但那些契丹人，那蕭阿古只就沒有半點關係？

    如果不是這些契丹人南下侵略中原，母親又何必爲他憂心，他仍舊可以瞞着母親，他與母親之間

    想通了這些，趙煉咬了咬牙回道：“沒問題，請先生說第三件事！”

    姜雲卿的聲音再次響起：“第三件事我這裏就先不說了，你此去九死一生，你若是能活着回來，屆時再告訴你也不遲，若是不能，現在說了也是無用！”

    “也是！”

    趙煉露出一抹苦笑來，眼神裏卻是閃着一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決絕來。

    “當然，也不是讓你白白送死，我自有安排，會讓你有機會刺殺蕭阿古的！”

    似乎是聽出了趙煉話裏的無奈與決絕，姜雲卿對自己之前的話解釋道。

    “那再好不過！”

    趙煉眼中決絕之色不變，臉上卻是浮現一抹喜色。

    他並不怕死，只是不希望毫無意義的白白送死。

    “去吧，先做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憑玉符，刺史府中自有人會助你，不過不管你刺殺成不成功，我都無力助你脫身，這得靠你自己，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姜雲卿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然而趙煉卻是起身，再次朝着姜雲卿躬身一禮：“這便足夠了！”

    “哈哈哈，先生，某去也！”

    隨即，趙煉便轉身大笑而去。

    到這裏，他隱隱約約也猜到了姜先生的身份。

    應當是不忍燕雲十六州落入契丹之手的義士，精心謀劃了這一切刺殺契丹高層將領的計劃。

    可能不只是在雲州，燕雲十六州的其他地方或許也在上演同樣的橋段。

    也好，我這條爛命終歸還是有點用處的。

    若是真能助姜先生這些義士殺了那蕭阿古只，爲阻止契丹入主燕雲十六州出上一份力，想來母親也是會高興的吧！

    若是單槍匹馬闖進刺史府中強殺蕭阿古只，他自問是做不到的。

    若是在戰場上與蕭阿古只相遇，他自問也未必是蕭阿古只對手，畢竟蕭阿古只素來以驍勇着稱。

    可若是步戰，他有將其搏而殺之的自信。

    ……

    啓雲樓頂層，女帝停筆，一副全程俯瞰圖躍然紙上，漆黑筆墨濃妝淡抹下，勾勒出分明的層次感。

    最後的筆鋒一頓，便是一道人影出現在街道上，錯落在形形色色的人影當中。

    “蕭阿古只不是已經死了嗎？你去哪再找一個蕭阿古只來給他刺殺？讓三千院客串一下？”

    女帝大概能夠明白，姜雲卿應該是想試探趙煉某方面的事情，只是她不明白姜雲卿到底想試探什麼。

    畢竟現如今的姜雲卿，已然能夠操控一個人的思想，這還有什麼好試探的呢？

    “主要想看一下，這趙煉面臨生死危機的時候，我給他更正的記憶還管不管用！”

    姜雲卿停下研墨，來到女帝的身後，審視着這一副雲州圖。

    是以啓雲樓視角，俯瞰雲州北境，從近景蔓延到遠方，從清晰到模糊的留白，一種獨屬於北境的蕭瑟感撲面而來。

    街上一兩個揮舞彎刀的笠形帽人影吆五喝六，形形色色的人影看上去步履匆匆，處處透着恐懼與小心翼翼。

    將雲州籠罩在契丹陰影下的那一面，表現得淋漓盡致。

    良久之後，姜雲卿由衷的點評道：“畫技早已爐火純青，提升不大，但畫風上有重大的突破，距離裏你畫遍天下山河夢想又近了一步！”

    “你評價得這麼客觀，還讓我怎麼謙虛啊？”

    女帝瞟了眼姜雲卿，嗔道。

    “過分的謙虛，會不自信的，握筆的手，就如同握劍之手，自信才能畫出這天地之美！”

    姜雲卿握着女帝的手，提着畫筆在畫上再次落筆，一男一女兩道人影在欄杆前被勾勒了出來，兩人依偎在一起，旁邊兩柄長劍倚在一旁的柱子上。

    一柄是樣式古樸的八面漢劍，一柄是纖細的長劍，如人一般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