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喧囂與寧靜

    這一夜的雲州城，註定是充滿血腥的，沉睡中的百姓被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廝殺聲、慘叫聲、哀嚎聲中所驚醒。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興許是城中出現了叛亂，什麼某某將軍殺刺史，或者刺史殺某某將軍，這種事情啊，在這年頭並不稀罕。

    他們也不在乎，這種事情出現的多了，自然也就習以爲然了，反正換誰都一樣，不會好到哪裏去，這世道不興出好人。

    當然，也不會壞到哪裏去，這世道已經夠壞了，已經觸碰到人與野獸之間的底線了，已經沒法更壞了。

    不過，習慣歸習慣，該害怕的還是會害怕，保不準就被無緣無故的牽連進去了，最後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又或者有些兇殘的借亂謀財害命，這些都是保不準的，就這個世道而言，這些都太常見了，實在讓人沒辦法不擔心。

    殺人，或者被殺的聲響持續了很久，直到五更天即將結束，天地之間晨昏交錯，迎來第一縷曙光，那些讓人提心吊膽的馬蹄聲、喊殺聲、刀劍碰撞聲、慘叫聲、哀嚎聲···才逐漸消失。

    等人們一個個頂着黑眼圈，忐忑的朝外邊街道上張望的時候，卻是發現外邊是一個個契丹人在牆上貼着告示，在搬運着屍體，在清洗着被鮮血染紅的地面。

    原來，昨晚不是什麼叛亂，是契丹人打進來了！

    不過，這些契丹人也是真夠狠毒的，把人殺了也就算了，竟然連衣服都不放過，那些被搬運着的屍體，全都是被扒光了衣服的。

    嚇得那些探頭出來張望的百姓們，連忙縮了回去，把門窗關的更緊了，這些人連死人的衣服都不放過，豈會放過活人？

    奇怪的是，那些契丹蠻子倒也守規矩，只是規規矩矩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並沒有說闖進民宅燒殺搶掠什麼的。

    只是，這個念頭在城中無數人的腦海中興起，又無數次的被自嘲着驅散。

    契丹蠻子守規矩？怎麼可能？當初幽州城破之後，兇殘的契丹蠻子連屠三城，如今雲州城中還有逃過一劫的那三城之人，那些個契丹蠻子，如何會有規矩可言？

    一羣餓昏了頭的野獸，豈會知道什麼叫規矩，什麼叫憐憫？

    他們現在沒有遭難，興許只是沒有輪到他們，也許其他地方已經有人遭了罪了。

    城內的百姓們恐懼的縮在家中不敢出來，倒是給街道上那些個忙碌的“契丹士卒”們省了不少事兒。

    當太陽逐漸抖露身形，雲州城的城樓上，晉字旗幟被砍斷，換上了蕭字旗幟，這也就意味着燕雲十六州之一的雲州，易主了！

    如果說雲州城的清晨是充滿血腥味的，那麼鳳翔的清晨應該是充滿濃郁高湯香味的，別的地方不說，至少在擴建了之後的劍廬別院是這樣的。

    一大早，張元和旱魃，一個木匠，一個扎彩匠，便湊在新的竈臺前，用昨日熬好的虎骨高湯下了一大盆麪條。

    那香味簡直濃郁的嚇人，這擴建的劍廬別院，也算是別樣的三進院子了，此刻卻是每一個角落都能聞到那輕易便能勾起人食慾的香味。

    阿姐和姜童一早就被香味吸引起來了，在鍋邊陶醉的嗅了一下，便被張元和旱魃打發去叫醒其他人來吃早飯了。

    這一頓早飯，無疑是吃的十分舒服的，也不枉姜雲卿不遠千里將那些虎骨從嬈疆帶回來，虎骨是一味好藥，姜雲卿當初就是這麼說服自己帶回來的，但毫無疑問的也是一道好食材。

    可惜，袁天罡來的晚了些，要是早個那麼一天，姜雲卿昨天晚上就帶着李星雲和陸林軒來劍廬別院了。

    張元和旱魃的廚藝雖然不錯，但比起林軒來，還是差了些。

    畢竟林軒得了他的真傳，而林軒又難得在此道上天賦極佳，早已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大家風範。

    不過嘛，今天也不遲，他還有不少的存貨，實在不行弄些新鮮的也不難，幻音坊那邊現如今養了不少。

    吃完早餐，姜雲卿便帶着姜童出了門，這一次將臣沒再跟着，昨天早上她跟着姜雲卿，那是有目的的，現如今陸林軒康復，姬如雪也只需要靜養了，她再跟着就不禮貌了。

    被蚩夢帶得有了些許神經質功底的姜童，是難得能夠與阿姐玩到一起去的，不過方纔阿姐突然變成了瑩勾，冷冷的朝旱魃喊了句再來一碗，倒是沒有纏着姜童。

    “師父，我們這是去幹嘛呀？”

    姜童跟在姜雲卿的身旁，有些疑惑，師父昨天連早飯都沒吃就出了門，今天雖然吃了早飯，也是一大早就出了門。

    “帶你去見見你的師叔們。”

    姜雲卿那蒼白的臉上，掛着一抹溫和的笑容，回答道。

    “師叔？”

    姜童略作沉吟，歪着腦袋仔細想了一下：“是師祖經常唸叨的李師叔和陸師叔嗎？”

    “嗯！”姜雲卿點了點頭。

    因爲帶着姜童的緣故，姜雲卿走的很慢，原本就他們師徒兩人的街道上，逐漸熱鬧起來。

    不過，等師徒兩人抵達岐王府的時候，又逐漸冷清了下來。

    岐王府的門口，到底是有些威儀的，城中百姓就是再喜歡熱鬧，也不會熱鬧到這兒來。

    岐王府中，有許多小吏穿行，在前往李星雲所在房間的途中，姜雲卿與姜童師徒倆還遇到了多聞天、妙成天和玄淨天這三位聖姬。

    九天聖姬雖然武功不如玄冥教和通文館的那些個高層，但處理政務的能力卻是遠強於那些，她們基本被默認爲岐王的女人，她們不以這樣的身份自居，卻默認以這樣的身份替女帝處理一些政務。

    長年累月下來，她們的能力確實是極好的，完全可以在姜雲卿和女帝都不在岐國的時候，撐上一段時間。

    三人向姜雲卿恭敬的問了聲好，便各自忙去了，既然岐國在穩定運行，沒有出什麼亂子，這位岐國的男主人也沒有要過問的意圖，那她們便只能繼續撐着了。

    “冬鼕鼕~”

    來到了李星雲的房間門口，姜雲卿敲響了房門。

    “星雲，沒幹壞事吧？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