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外公外婆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陳香蘭說罷立馬站起來，轉身離開了。

    上次她和李世強去送肉，話都還沒開口說，就被二姨媽給一頓嘲諷，因此這次她再怎麼也不想繼續上門去受氣了。

    吃了晚飯後，李世強就把今天打的香獐子皮給剝了，然後分了些肉帶出門。

    身爲人子，他自然是希望母親能與外公外婆重拾親人關係。

    不僅是因爲外公外婆的身體關係，也是不想讓母親將來心生遺憾。

    因此，待出了門後，他便直奔外公外婆家。

    “外公，外婆，你們在家不？我是二娃叻！”

    李世強站在院門口剛喊一聲，裏屋便走出一個灰白短髮的小老太。

    她手裏拿着一個盆子，兩眼熱切，面帶喜悅的看着他道：“快進來，快進來！”

    李世強輕笑着點點頭，提着手裏的肉走進院子：“外婆，我在山裏面打了點香獐子肉還有野雞肉，給你們送過來嘗下。”

    其實上輩子他也沒怎麼和外公外婆接觸，都是父親去世後才見過幾次面，但每一次見面外婆總是對他笑臉盈盈的，讓人感覺不到一絲隔閡。

    因此，李世強剛剛才能那麼熱切的叫出口。

    “不用，不用，我們吃不了那麼多肉的。”

    外婆一把牽住他的手，直接往屋裏面走去，一邊走一邊喊道：“保國，你外孫來看你了！”

    待李世強進了堂屋後，便看見外公陳保國一個人神情呆滯的坐在一個小板凳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很多老年人年紀大了，經常會這樣子呆呆坐在一個地方，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

    有時候在緬懷往日的時光，有時候在想人生還有什麼值得掛念的東西，有時候也就什麼都不想，就那麼享受人生最後一點的光陰。

    “外孫？”

    陳保國愣了愣，擡頭看向了外間。

    李世強沒有說話，只是也扭頭看向了那個倔強了近乎一輩子的外公。

    “這是你外孫世強嘞，上次和香蘭一起來了的。”

    外婆眼眶紅潤，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戎馬一生的外公陳保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雙眼輕眯，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股威嚴的神情，完全不似剛纔那個呆愣的小老頭。

    他定眼看着李世強，緩聲問道：“我聽到村裏說，前天晚上你打了一隻黃老虎？”

    李世強點了點頭，回道：“是的....外公。”

    聽到“外公”兩字，陳保國的神情不自覺的緩和下來，拍了拍身旁的板凳道：“坐下說，跟我講下怎麼回事。”

    “外孫，我去給你倒碗水喝。”

    一旁的外婆眉眼一笑，連忙跑進了竈房裏。

    李世強便乖巧的坐了下來，給老爺子講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老爺子聽完後沒有露出多少表情，只是十分簡單的說道：“打獵的事情我不懂，但我當初打鬼子的時候，就記住一個道理：戰場上沒有心慈手軟，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如果我在山裏面遇到了那只黃老虎，絕對不可能讓它晚上跑到家裏面來。”

    他們住的是小山村，本就與大山接近，平時也經常會有些一些動物跑到村裏來。

    那天晚上那黃老虎去的若不是李世強的屋子，或者沒有小花給他提醒的話，便很有可能釀下大錯。

    李世強也知道自己犯了錯，便乖巧的回道：“我記下了。”

    老爺子點了點頭，也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道：“看你能從山裏打那麼多東西回來，想來你打槍的本事也不賴。”

    李世強聞言，心中輕笑，也沒有點破老爺子說這句話的意思。

    “我這槍法在外公面前估計還不夠看。”

    “要是你早生幾十年，戰場上有得是鬼子給你練槍。”

    聽得李世強的吹捧，老爺子臉上的笑意也是更加濃郁了幾分。

    “孫娃，來，喝水。”

    走進屋的外婆見着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神情也是愈發高興。

    “要得，外婆。”

    李世強剛剛喝了一口水，外婆便再次提醒道：“以後不用給我們送肉了，年紀大了，牙齒都沒得了，那肉也咬不動了。”

    “沒得事的外婆，我這次給你帶香獐子肉，還有野雞肉，你讓二姨媽給你把肉燉爛點，還能吃點的。”

    “還有香獐子肉啊？那個麝香你撿到沒，那玩意可值不少錢啊，你可千萬不要弄丟了。”

    “都撿好了的，外婆放心。”

    李世強說完後，又扭頭看向老爺子道：“外公的病怎麼樣了？上次我媽聽到外公生病了，就一直很擔心，那天晚上想着來看看外公。”

    忽然間提起陳香蘭，兩個老人家都有些沉默。

    最後，還是外婆神色感慨的問道：“你媽，現在過得還好嗎？”

    一聽問起這個，李世強連忙興高采烈的點點頭道：“我媽過着還行，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跟我說家裏的肉太多了，叫我不要打肉回來了。但我們家馬上要重新蓋房子了，怎能不多搞點肉留着，等修房子的時候給別人吃啊。”

    聽着李世強這麼明顯的自賣自誇，兩位老人家的神情更加沉默了一些。

    過了好一會後，外婆才再次問道：“你們家要重新建房子啊？”

    “是啊。我老漢兒說要給屋頭起五間青瓦房，今晚上就去找人商量建房子的事情了。”

    其實母親陳香蘭和兩位老人鬧翻，還是因爲兩位老人家瞧不起放排的李農昌。

    因此李世強便想着法子的說着李農昌的好話。

    “五間青瓦房，這怕是要不少錢吧？”

    外婆神情一驚，有些沒想到自己女兒家要起這麼好的房子。

    “他李農昌放個竹排能有這麼多錢？爲啥子其他跟着他放排的人沒起房子？”

    老爺子陳保國忽然開口，有些不相信。

    集體制度下，李農昌能給家裏起青瓦房，那其他跟着下排的人也應該起得了房子。

    不愧是帶兵打過仗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李世強心中感嘆一句，只得變着法子說自家老漢兒的好話了。

    “老漢兒平時省吃儉用的存了點錢，再加上我從山裏打了些東西和挖了點草藥，這錢就差不多夠了。”

    這一下老爺子沒說什麼話了，只是呆呆的坐着。

    李世強見狀，便站起身來道：“外公，外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還要進山。等下次我就讓媽跟我一起來。”

    兩位老人家一聽他要走，都是十分不捨的站起身。

    外婆握着他的手，十分關心的囑咐道：“去山裏面一定要小心啊。”

    老爺子也是點了點頭道：“要是遇到厲害的東西跑就是了，不要逞強。勝敗乃兵家常事。”

    之前還說要你死我活的老爺子，此刻卻又教他逃跑的事情。

    李世強心中再次爲兩位老人家的關係而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