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重振新月(下)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南波灣的NO1字數:5100更新時間:24/06/27 07:09:44
這一夜,黑風堡燈火通明,整個校武場中插滿了火把,猶如白晝。教中上千名教衆圍着新任教主、左護法和六位長老,在校武場中飲酒狂歡。黑風堡中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熱鬧了,所有人都敞開了吃喝。
崔海龍在幾位長老的陪同下,簡單地吃了些酒食,卻沒什麼興致,緊皺着眉頭,似乎有些憂心忡忡,過了亥時便與衆人告別,在幾名心腹的掩護下,悄然離開了。
離開校武場之後,他徑直來到了黑風堡爲他準備的住處,教中下人早已收拾好了一切。
這是一個簡單的獨立一層小樓,外面有個小院子,一共有三間屋子,中間一個會客廳,左右各一間房,左邊是臥房,右邊是書房。會客廳最裏面擺着一張八仙桌,桌上擺着一盞油燈,油燈的火光把整個屋子照得通亮,桌子兩側各擺了一張木椅。
崔海龍坐在會客廳的椅子上,示意陪同回來的兩名侍從退了出去。兩名侍從剛走出來,正要回身關上門時,見外邊進來一位白衣男子,正是新月教的左護法-餘伯陽。
兩侍從見他朝這邊快步走了過來,便讓到了一邊。
崔海龍見房門沒有被關上,探頭朝門外看了一眼,望見來人,急忙起身要迎上去,餘伯陽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則快步走了進去,關上了會客廳的門。
崔海龍拉着餘伯陽的手臂,指着右邊的椅子說道:“恩師請坐!”餘護法擺擺手說道:“誒,教主不必與老夫客氣,請坐!”
兩人沒有多餘的話,各自坐了下來,崔海龍接着說道:“恩師,弟子正要去找您,卻不知恩師已先一步來了,恩師,您推舉學生坐了這代教主之位,弟子這心裏是萬般忐忑。一來是弟子武學低微,資歷也淺,教中多有資歷和武藝都比我強的長老想坐這教主之位,若不是恩師極力舉薦,恐怕難以服衆。二來,如今我新月教日漸衰弱,教衆已不足三千人,想要重振我教,坦白說,恐怕有些力不從心。不知恩師推舉弟子暫代教主之位,用意爲何,還請恩師明示!”
餘伯陽起身說道:“想我新月教縱橫江湖數百年,早已名震江湖,幾百年來少有教派能與我教抗衡。自兩百多年前,我教與神龍幫血拼之後,便元氣大傷,還弄丟了我教鎮教之寶-追魂刀,教內分崩離析,人心渙散。此後雖經歷數代教主苦心經營,卻依舊沒能恢復當初的輝煌。到了前任教主掌教之時,雖已是名滿江湖,卻依舊只是偏安一隅,只在這金陵郡設立了分壇。我教歷代教主雖行事亦正亦邪,但卻個個都是堂堂正正的真英雄,真豪傑,唯獨前任教主行事有些乖張,沒能低調壯大我教勢力,不知招惹了何方雄主,才遭此大難,落得如今這下場,唉,可惜啊!”
說完,他轉過頭望着崔海龍,問道:“老夫說的這些,你能明白嗎?”崔海龍回答道:“弟子明白!”
餘伯陽繼續說道:“你明白就好,老夫深知你爲人敦厚,行事穩重,才將新月教交到你的手裏,希望你能秉承歷代教主遺願,全力將我教發揚光大,重現當初的輝煌!”
崔海龍抱拳說道:“弟子一定竭盡全力,不負恩師栽培!”餘伯陽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兩人回到座位,餘伯陽接着說道:“如今這情形,你打算如何處置?”崔海龍一拍桌子,怒道:“哼!說起這個,弟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這才區區五年時間,我教在這金陵郡方圓上千里的產業,竟已盡數落入了那楊振威的手中,那聶開成和季博常這幾年不知道都幹了些什麼!”
餘伯陽聽了,不急不緩地說道:“教主息怒,如今這局面,並非死局,總壇仍有兩千餘名教衆,黑風堡也仍有數百名弟兄,只要聯合教中幾位長老,咱們同心協力,招攬各路英雄,定能挽回頹勢,重振我教!”
崔海龍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穩了穩情緒,接着說道:“恩師所言極是,這楊振威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展得如此壯大!”
餘伯陽不屑地冷哼一聲,說道:“就憑一個楊振威,斷然是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能耐,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依我看,此事還得從長計議,不可魯莽。不過,常言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金陵城主對我教定然已經有更進一步的謀劃了,我等須得有所提防才是!”
崔海龍點了點頭,輕輕拱手說道:“恩師所言極是,弟子定不負恩師所託!”餘伯陽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教主早點兒歇息,明日老夫便替教主去會會那金陵城主,老夫先行告退了!”
崔海龍見狀,也急忙起身跟上,說了聲:“恩師慢走!”餘伯陽回頭看了一眼,又繼續往門外走去,崔海龍問道:“恩師還有什麼話要對學生說嗎?”
餘伯陽停下腳步,語重心長地說道:“海龍啊,老夫只問你一個問題!”崔海龍起身說道:“恩師請說!”餘伯陽接着說道:“若是哪一天,把雲風那孩子給找回來了,你會不會把這教主之位還給他?”
崔海龍聽了,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新月教對弟子有再造之恩,這教主之位本就應是雲風的,即便是無法將他尋回,若非恩師力排衆議極力舉薦,也輪不到我來坐。若輪功績,這教主之位本應由恩師來坐的,弟子對此是萬不敢有異心,一切但憑恩師吩咐便是了。”
餘伯陽轉過身,接着問道:“如今你已是我教教主,身負重振我教的重任,期間必將在教中樹立起極高的威望,多年以後,若是尋得少主回來,你將教主之位還與他,但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屆時,你又該如何自處呢?”
崔海龍聽了這話,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餘伯陽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接着說道:“雲風這孩子從小不曾習武,也沒有接觸過教中事務,即便將來坐上這教主之位,也難以服衆,更何況還有幾位長老對這位置虎視眈眈,你若是一走了之,不但無法消除他對你的疑慮,反而會被人趁虛而入。老夫自幼在教中長大,歷經四任教主,深受幾位教主大恩,縱使無力重振我教當年雄風,也不願看到教中因爭奪教主之位而分崩離析。這事,你可要想清楚再做決定。”
說完,沒等崔海龍答話,餘伯陽便推開大門,走了出去。崔海龍望着白衣男子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次日,崔海龍從臥榻中坐起身來,昨夜與餘伯陽的談話使他幾乎一夜未眠,直至天明,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這一覺醒來,已是晌午時分,他喚來兩名下人爲他換上了衣裳,重新盤好髮髻,又用侍女端來的熱水洗了臉。
崔海龍走出房門,早有侍女備好了糕點等着他享用。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到嘴裏,漱了漱口,走到門口,想要往屋外吐,卻見一旁的侍女端着一隻痰盂伸到了他的跟前。
他將口中的茶水吐進了痰盂之中,又回到桌前,放下茶杯,取了塊糕點放入口中,細細品嚐起來。突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重要事情,匆匆喝了一杯茶,對屋外喊道:“來人!”
兩名守衛聞聲走了進來,他對其中一人招了招手,喚至身前,低聲耳語了幾句,最後擺擺手說道:“去吧!”那人抱拳回道:“是,教主!”轉身匆匆離去了。
接着,崔海龍又對另一人說道:“去,把幾位長老請到議事廳來!”說完,那人也領命離去了。
做完這些,催海龍坐在桌旁繼續吃起了糕點。
約摸過了一刻鍾,他又喚來四名持刀衛士,隨他一起走出院子,直奔議事廳而去。
來到黑風堡的議事廳,門口早有兩名守衛持刀站立在大門兩旁,見教主到來,兩人拱手齊聲叫道:“教主!”。
崔海龍擺了擺手,示意他倆離開,他帶來的其中兩名守衛各自持刀站到了門口,他則帶着另兩名守衛跨步走進了議事廳中。
這是一間不大的會場,與先前的中央禮堂相比,只能算是一間小屋子,但廳中擺設卻與中央會堂相似。最裏面靠牆擺着一張寬大的木椅,椅子後面的牆上刻着一彎月牙,牆上還有些其它的裝飾,屋內兩側各擺着四張方形木椅,六位長老早已正襟危坐,等着教主到來。
兩名守衛快步上前,持刀立在教主座位兩旁,崔海龍緩步走入議事廳,長老們都有些不明所以,都等着看這位新教主這麼緊急召集大家做什麼。
只見崔海龍走到教主寶座旁,緩緩坐了下去,抖了抖衣袖,對面前的六位長老說道:“今日匆忙召集大家前來呢,是爲關乎我新月教存亡的大事。諸位也都知道,自前教主遇害後,金陵城不僅趁機脫離了我教的掌控,還奪走了我教黑風堡的大部分產業,如今雖未與我教爲敵,但對我教構成了極大的威脅,當務之急,便是摸清楚那金陵城主的底細。我與範長老、姚長老和卓長老往年皆在總壇之中,對這邊的情況不甚了解。所以,還請黑風堡的幾位長老與我等說說看,對了,王長老有消息了嗎?”
聶開成和季博常皆不言語,眼神各自飄忽不定,雙手扶着座椅扶手,不知所措地抓撓着。
一旁的姚遠起身抱拳說道:“稟教主,至今未有王長老的下落,不過,王長老的侄兒昨夜已回到黑風堡,或許他能知曉王長老的下落。”
崔海龍朝身旁其中一名的侍衛說道:“去,把他找來!”侍衛應了聲“是”便快步離去了。
接着,崔海龍對姚遠說道:“姚長老,不必多禮,請坐下說話!”
姚遠謝過,坐了下來,朝着教主的方向說道:“教主,這金陵城地處交通要道,北邊來的商隊,皆須經過金陵城,才能進入江南一帶,我教在南邊開設黑風堡分壇之後,便已將金陵城收歸了我教所有,城中多爲我教產業,教中弟兄也基本仰仗這些產業才得以生存,如今,整個金陵城皆已落入了楊振威之手。這金陵城主楊振威是這城中人士,其祖父在這城中頗有些威望,我教便將城中一些事務交予他一家人打理,歷年來皆是我教得力助手,把這金陵城打理得是井井有條,我教收益也是連年大漲,教主應該也知道,這金陵城已經外擴了三次了。可自打那楊振威接手楊家家業以後,便已表現出了極大的野心,多次與我教傳達要增加金陵城收益份額的想法。直到鄒教主遇害以後,他便更加肆無忌憚,大肆侵吞我教產業,還自封爲金陵城主,全面接管了金陵城幾乎所有的產業,我教元氣大傷,又忙於處理前教主後事,無力與其抗爭,只能眼睜睜看着楊家勢力快速擴張。”
崔海龍問道:“即便是鄒教主不在了,往年黑風堡也是你們幾位長老主持大局,那楊振威並未掀起什麼風浪,爲何如今面對他的侵襲卻毫無還手之力?”
話音剛落,只見聶開成起身拱手說道:“教主,那楊家的人原先都只是商人,個個武藝平平,並無爭霸野心。可自打楊振威回來以後,楊家便由他掌了權,此人不知師承何處,劍術超羣,屬下與季長老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他的手下還召攬了幾名江湖高手在身邊,黑風堡無力與他抗衡,教中弟兄無不懼怕他的淫威,都被迫投奔他去了。”
崔海龍思慮道“竟有這等事情?”接着,他對幾位長老說道:“嗯!此事楊家定然蓄謀已久,往年只知這楊家常年依附於我教,爲人處世也甚是謙和,並未有出格舉動,卻不知楊振威此人竟有如此野心...”
說到這裏,門外侍衛稟報道:“教主,王長老的侄兒帶到了!”崔海龍微微擡頭看了一眼,說道:“帶他進來!”
侍衛將王守城帶到教主面前,便退了出去。
王守城跪地說道:“小的拜見教主!”崔海龍說道:“起來說話!”王守城道了聲:“謝教主!”便站起來。
崔海龍看着眼前這位看似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問道:“你就是王水壽的侄兒?”王守誠回答道:“回稟教主,小的正是!”崔海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王守成回道:“小的名叫王守誠,教中弟兄們都管小的叫王二狗!”
崔海龍接着問道:“王守誠,你二叔王水壽,現在在哪裏啊?”
王守誠回答道:“我二叔他幾日前外出了,臨行前將他的令牌交給了我,命我將他關押的幾位姐姐送到了金陵城南面的山林中,之後便再沒見到過他了!”
說到這兒,崔海龍打斷道:“等會兒,你剛纔說什麼?什麼姐姐?”王守誠支支吾吾地說道:“就是,就是……”崔海龍怒喝道:“別支支吾吾的,快說!”
王守誠無奈,只得如實回答道:“我二叔他平日裏沒別的愛好,獨愛美色,常從外頭帶一些漂亮的姐姐回來,關在家中...”
話還沒說完,崔海龍便一拍椅子扶手,怒道:“混賬東西,我教遭此大劫,他竟還只想着幹這等事情!有此長老,怪不得黑風堡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王守誠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戰戰兢兢地說道:“教主息怒,教主所言極是,小人平日裏也勸過二叔,可小人人微言輕,二叔身爲黑風堡長老,又怎會聽小人言說?小人也是聽命於他,才助紂爲虐的,萬望教主恕罪!”
崔海龍餘怒未消,對他擺擺手說道:“起來起來,此事與你無關,下去吧,若是再見着王水壽,讓他立馬來見我!”王守誠唯唯諾諾站起身,退了出去。
崔海龍面無表情地在幾位長老臉上環視了一圈,捋了捋鬍鬚說道:“諸位長老,大家也都看到了,我教雖不似那些個名門正派那般,歷代教主也都各有殺戮,可也從未做過如此齷齪之事,這王水壽身爲我教長老,在我教危難之際,非但不爲我教宣揚教義,廣收教徒,反而卻在此處爲非作歹,禍害良家婦女,本座今日便革去他的長老之位,待日後回來再定罪處罰!”
聶開成道:“教主息怒,王長老所爲固然可惡,但如今我教人心渙散,正是用人之際,他那極樂堂中還有百八十位弟兄。加上教主初登寶座,若是此時對教中長老出手,恐會引起教中弟兄們的誤會,不如以王長老失蹤爲由,命他那侄兒暫代極樂堂長老之位,以爲緩兵之計,待王長老歸來之時,再將他以教規處置,不知教主意下如何?”崔海龍思索片刻,捋了捋鬍鬚,緩緩說道:“此事改日再議,今日首要之事,是與諸位長老商議對策,遏制那楊振威的勢力,阻止他繼續侵佔我教產業,諸位長老有何高見啊?”
一直默不作聲的幾位長老各自交頭接耳討論了起來,趁這個空檔,崔海龍端起侍女送來的茶水喝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右側一位長老站起身來,其他長老見狀,也紛紛停止了討論,朝他看了過來。
只見他那名長老朝着崔海龍拱手說道:“教主,屬下以爲,現如今他強我弱,當務之急應當穩住楊振威,假意與其示好,使他放鬆警惕,暗中壯大我教勢力。待我教元氣恢復,再徐徐圖之,是爲上策。”
另一邊的季博常此時按捺不住,也站起身來,說道:“姚長老爲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教行事向來獨斷專行,哪用得着與他小小的楊振威示好?”
右側另一位長老也起身道:“季長老此言差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教元氣大傷,而金陵城正如日中天,我教此時正當潛心發展,廣收門徒,方可與其抗衡,豈能魯莽行事?”
雙方之間你來我往,脣槍舌劍,誰都不服誰,爭論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