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白玫瑰的葬禮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把酒敬春風字數:4539更新時間:24/06/27 07:09:06
    天臺上,昂熱背靠着牆。

    他腰腹上的傷口已經凝結。

    最後一刻,他還是讓林鳳隆逃了。

    他此時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遺憾。

    既然能夠找到林鳳隆第一次,他就有信心找到第二次。

    他只是安靜的坐着,看着外面世界的大雪。

    這個冬季,似乎格外的冷。

    以他現在的傷勢,應該要儘快聯繫卡塞爾的人進行救治。

    可是,因爲忌憚暗中那個擁有言靈·聖裁的人,昂熱便沒有讓自己暴露在對方的視野中。

    他無法確定那個人是否已經離開。

    既然無法確定,安靜的等待,便是最好的選擇。

    只要那個人敢出現,他的折刀一定會先一步落在對方的身上。

    這一次的京城之行,和東京的事情幾乎一樣,都是超出了他們的計劃,無法把控。

    “大地與山之王麼?”昂熱輕輕自語着,想着地下鐵的尼伯龍根中遇到的人。

    路明非和零,怎麼就突然和大地與山之王聯合在一起呢?

    現在冷靜下來,昂熱才開始思考起來。

    路明非,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掌控。

    或者,他們似乎,從未真正的瞭解過這個叫路明非的男孩。

    即便曾經的十八年,那個叫路明非的男孩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控下,事無巨細,可他們依舊沒法瞭解他。

    昂熱本以爲他已經足夠瞭解路明非了。

    但事實上,他似乎,最不瞭解的,就是路明非。

    一個能和龍王扯上關係的人,想想就讓人覺得可怕和荒誕。

    在昂熱想着這些事情的時候,下一刻,他的神情一凜。

    風雪很大,可昂熱還是聽到了腳步聲。

    是那個擁有言靈·聖裁的人麼?

    昂熱握緊了折刀,低垂的眼簾掀開,黃金瞳重新煥發出耀眼的光芒。

    昂熱聽着那逐漸走進的腳步聲,在那腳步聲來到天台的門鎖上時,無形的領域就已經鋪開。

    時間零開啓,這個世界的風雪仿若凝滯在空中。

    他撞開了身前一片片懸浮着的,如鵝毛般的大雪,折刀在靜止的世界里拉出了一道奪命般的冷光,朝着那即將出現的人落下。

    因爲高強度的動作,昂熱腰腹上本該凝結的傷口重新開裂,甚至迸出了鮮血來。

    可他像是毫無所覺,他的目光是那樣的堅定。

    因爲他知道,只有這一次的機會。

    他不能讓對方釋放言靈·聖裁!

    他要在聖裁釋放之前,殺掉對方!

    昂熱的刀很快,他的刀光也很冷,比這漫天的大雪都冷。

    可是,來人的動作卻比他更快!

    這明明是個靜止的世界,可對方卻根本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昂熱的折刀剛剛落下,一隻有力的手就抓住了昂熱的手腕,阻止了折刀的劈落。

    直到這個時候,昂熱才看清楚來人的漠然。

    “路明非?”昂熱的眼神微微有些愕然。

    “校長,看到我就舉刀,這不好吧?”路明非無奈的說道,“您可是位好校長啊,難道您這就要手刃學生了麼?”

    “我仔細的想了想,我好像也沒把您怎麼樣吧?多大仇呀!”

    見到來人是路明非,昂熱很快就釋然起來。

    也唯有路明非,才能夠跟得上開啓時間零的他。

    但路明非的速度能夠比他快,他還是有些意外。

    即便這是他在受傷的情況下,時間零沒法真正的發揮出極限,但也可見路明非的可怕。

    “你怎麼來了?”昂熱收回了折刀,撤去了時間零的領域,那些懸浮在空中的雪沿着它們本來的軌跡繼續落下。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沒發現那個擁有言靈·聖裁的人,想來確實是走了。

    “校長,我可是這次的專員啊!我不來誰來?”路明非攤了攤手,“我也不想來啊,可這不是沒辦法麼!“

    “您也看到了,京城多危險啊,要不是執行部委派我成爲這次的專員,我此刻正裹着被子躺在牀上看着漫畫呢。”

    對於路明非的這番話,昂熱並不發表意見,權當沒聽到。

    他只是問道,“零呢?”

    “您老真是個好校長呀,你看看你傷成這樣還不去醫院躺着,還有空關心學生,這樣真的好麼?”路明非指了指昂熱被鮮血染紅的腰腹,“雖然我知道校長您很厲害,肯定死不了,可到時候要是留下個破傷風什麼的,那多麻煩啊你說是嗎?”

    昂熱低頭看了一眼腰腹,從西裝上割下一條布條簡單的纏了一下。

    “是什麼時候的事呢?”昂熱邊用布條纏着傷口邊問答,“是你高三消失的那一年麼?”

    聞言,路明非沉默了片刻,“您指的是什麼事情?”

    昂熱想了想,“耶夢加得吧。”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昂熱問道。

    “我說是在芝加哥火車站認識的,校長你信麼?”路明非說道。

    昂熱只是看了路明非一眼,“那卡塞爾冰窖的入侵事件呢?應該也是你吧?”

    “或者說,你是其一,當時耶夢加得也進了冰窖吧?”

    “你們當時應該是打了起來。”昂熱緩緩說道。

    那些打鬥的痕跡,座不了假。

    如此說來,路明非說的,好像確實是實話。

    想着,昂熱擡起頭,目光審視着路明非,認真的,緩緩的說道,“路明非,她是龍王,龍王耶夢加得。”

    “嗯,她是龍王,我知道。”路明非輕輕的應了一聲,同樣直視着昂熱。

    “爲什麼?”昂熱問道,“人和龍是不同的。”

    “有什麼不同?”這一次,路明非正式的回問昂熱。

    以前,昂熱也說過類似的話。

    人和龍是不同的,這是兩個種族之間的戰爭。

    無論是人還是龍,都要爲這場戰爭流盡最後一滴血方能罷休。

    卡塞爾的教學宗旨上,雖然沒有寫明這一點,可卡塞爾的做法,卻一直在宣釋着這一點。

    可是,這麼長的路走下來,路明非發現,無論是人,還是龍,都沒法在這場戰爭之中得到任何的東西。

    人和龍真的不同麼?

    至少現在的路明非不會這麼認爲。

    因爲不管是誰,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們都有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

    他們中的很多人,也只是想着,能夠自由的生活在陽光下,能夠有自己的一小片淨土,僅此而已啊。

    他們當中,很多人不敢在權與力的道路上停下來,只是因爲身後刀槍迫使他們只能前行。

    他們一旦停下,就會被刀槍撕碎,淪爲權與力這條道路上的地基。

    有什麼不同?

    昂熱看着路明非,微微有些怔然。

    此刻路明非的眼神,是那般的凜然,是那般的有力量。

    這一刻,昂熱忽然發現,原來目光也是有力量的。

    那是一種名爲堅定的力量。

    是啊,有什麼不同呢?

    昂熱想着自己對龍族的理解。

    可他忽然發現,他好像也並不瞭解龍族。

    他對龍族的印象,只有滔天的恨意。

    因爲他與龍族接觸最深刻的,就是李霧月在卡塞爾莊園裏大殺四方的場面。

    那是無比血腥的場面。

    他忽然答不上來路明非的問題。

    “看來,你和耶夢加得,相處得不錯啊。”昂熱轉移了話題,他的語氣聽不出任何起伏。

    “誠如您所說,他是龍王耶夢加得沒錯。”路明非看着昂熱,語氣一頓,慢慢的說道,“可是,她也是我的師妹啊!”

    一個,會考慮自己什麼時候會死的,孤獨的,流浪的人啊!

    孤獨的靈魂,早已經沒有了任何路,爲此還要把刀砍在對方的身上,絕了對方所有的希望,是否太過殘忍?

    路明非沒法忘記,在日本海底的時候,夏彌對他的請求。

    那樣的一個人,經歷了多少,才能夠說出那般話來。

    因爲有着相似的境遇,所以路明非明白那種內心的無力感,

    昂熱嘆了口氣,“你這是要和我攤牌了麼?”

    “反正也被您看見了,瞞不了您了不是麼?”路明非說道。

    “龍王的力量太危險了,我不能冒險。”昂熱說道。

    “您大可放心,我保證不會有事的,難道您就不能相信一次?”路明非問道,“每個人,都應該有機會的不說麼?何況那個人,也還沒有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

    “而且,校長,你要是逼急了,難免不保證師妹會做出什麼豁出命來的事情。”

    “這裏可是人類的大都市啊,憤怒的龍王有多可怕,我想您應該知道的。”

    “而已,以我們的實力,也很難真的把龍王殺死,不是麼?”

    “你這是在威脅我啊。”昂熱說道,“但你或許說得有道理。”

    昂熱不得不承認,路明非說得很對。

    他深深的看了路明非一眼。

    如果連能夠殺死龍王的武器都不再受控制,武器有了自己的想法,那他們拿什麼來屠龍?

    “可以,但如果耶夢加得......夏彌,做出危害人類的事情,你要爲此負責,路明非。”昂熱凝視着路明非的眼睛。

    “好。”路明非點了點頭。

    他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所以你來找我,就是爲了說這件事?”昂熱問道。

    路明非站在門內,昂熱站在門外。

    他看着昂熱身後的風雪,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從舉起手來。

    原來他的手裏,一直在拿着一朵花。

    白色的玫瑰花。

    那是昂熱之前落在路口上的。

    路明非把它撿了回來。

    看着路明非手裏的白色玫瑰花,昂熱沉默了片刻。

    “這是參加葬禮所必須的,校長,您落下了。”路明非把白玫瑰遞到昂熱面前,“葬禮已經開始了,就在我身後三個街道口的距離。”

    昂熱伸手接過白玫瑰,眼神一下子黯然下來。

    他看着手裏的白色玫瑰,心裏有些茫然,“他死了?”

    “死了。”路明非說道。

    “怎麼死的?”昂熱的聲音顯得有些嘶啞。

    他明明那麼恨林鳳隆,他甚至爲此找了林鳳隆一百多年。

    可是,在聽到林鳳隆真的死了這個消息時,他一下子迷茫了。

    僅有的故人,也徹底死去。

    他的心裏,竟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悲傷。

    朋友們,都死了啊。

    這一次,真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昂熱的頭髮在這個冬天,似乎更白了。

    “他靈魂,他的意識,被精神力摧毀了。”路明非說道,“我甚至沒能來得及救他。”

    那股精神力,是留在林鳳隆的腦海中的。

    林鳳隆的死,也是那股精神力所造成。

    也因此,就算是路明非的言靈·不要死,也沒法挽救林鳳隆。

    因爲那是從精神方面徹底摧毀林鳳隆的意識和靈魂,是從內而外。

    而不要死,只是治療身體的傷勢,無法救治被摧毀的靈魂和意識。

    甚至,連艾拉都無能無力。

    因爲林鳳隆的死太突然了。

    聞言,沉默的昂熱點了點頭。

    “西裝我沒有新的,但是帽子我也給您撿回來了。”路明非把西帽遞給昂熱。

    “謝謝。”昂熱慢聲說道,接過帽子戴在了頭上,然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碎的西裝。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拿着白玫瑰,慢慢的走下了樓梯,走進了大雪中,也走向了林鳳隆所在的地方。

    路明非站在天臺上,看着下面風雪中的昂熱,說道,“他說,如果可以,請把他的骨灰撒在那片焦黑的土地上。”

    風雪中,昂熱的身影明顯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有什麼意義呢?”銀白的長髮在風中飄起,穿着羽絨長衣的艾拉來到天台邊,站在了路明非的身邊,低頭朝着下方看去,

    “那個人已經死了,既然難過,爲什麼之前又要殺他呢?”

    “因爲,有些事,是不能原諒,也無法原諒的啊!”路明非輕聲說道。

    “哪怕心裏再難受,也要做?”艾拉偏頭,看向身旁的男孩。

    “哪怕再難受,也要做。”路明非看着風雪說道。

    “就像你一樣?你也如此執着,那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你如此執着,讓你拼了命也要去做?”艾拉問。

    路明非沉默了,沒有回答艾拉。

    艾拉也沒有再問,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風雪裏,看向了北方,“我要離開了。”

    “爲什麼?”路明非問。

    “我留下的烙印消失在了北方,我要去看看。”艾拉輕聲說道。

    銀白的髮絲從她白玉般的頸旁落下,讓她整個人和風雪融洽在一起。

    “很急麼?”路明非問道,“如果不急的話,可以過個年再去啊。”

    “到時候你發現了什麼,直接叫上我們,我們一起過去!”

    “過年?”艾拉微微側臉,看着路明非,眼裏有些疑惑。

    最近,她經常聽到這個詞,“過年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