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4章.不是淫奔

    “當然是我教給他們的，你覺得如何？”

    黑山老妖看上去有些得意，但當他和趙勇四目對碰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恐怕說錯了話。

    “不怎麼樣！黑山君，說句實在話，咱們今後要精簡，不要這麼多花裏胡哨的東西！”

    “你覺得我這是花裏胡哨嗎？”

    “我是這麼認爲的！”

    “我實難苟同！”

    “黑山君，我並不是要挑你的刺，只是給你提個建議而已！”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可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做事的方法，沒有必要強求一致吧！”

    看來，這黑山老妖今天似乎是換了個人，居然對趙勇說話如此不客氣。

    “黑山君，除了它們之外，還有肉球和呆呆，爲啥不帶上呢？”

    “因爲還沒有馴化好，到時候在天后娘娘面前丟大醜，你不是讓你阿爺很沒面子？”

    想來也是，張懷德做事情向來是要確保成功，不打無準備之仗。

    “幾位遠道而來，又救下了我們兄弟倆，今晚我自掏腰包，請幾位痛飲！”

    陳明德看樣子應該是動了真感情，完全不像是在官場上那樣了。

    “大郎，那我就不參加了，我先把我的阿孃接回來！”張大富說道。

    “也行，就給你一匹快馬！快去快回！對了，帶上你的新娘子……”

    現在張大富也是有了妻室的人了，不像以前吊兒郎當一個人。

    “大郎放心，我白素貞一定會好好保護他們的，再也不讓他們擔心受怕了！”

    白素貞此時完全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打扮，看上去和張大富兩個人顯得很是恩愛。

    難怪後人專門寫了很多摺子去歌頌他們兩個之間的愛情。

    “那好！就有勞弟媳了！”

    等他們離開之後，陳有德把他們引進了縣衙，這個時候一陣喧鬧之聲，有人擊鼓鳴冤。

    “這喊冤的來得可真不是時候！”陳有德有些歉意的對他們說道。

    “不不不，恰恰相反，來得真是時候，我們也想看看你是如何辦案的呢！”張懷德笑道。

    雖然他們兩個也算得上是官場上的好朋友，但是彼此之間在對方的領域並不是介入得特別深，更多的是一種利益互換的關係。

    對於趙勇而言，在他出生的那個年代，末代皇帝已經退位很久了，自然沒有機會目睹封建官吏辦案的全過程，他也有足夠的興趣去揣摩陳有德是如何審案的。

    爲了表達對張懷德的尊重，陳有德特意給他擺了一張臺子，然後張懷德大搖大擺地坐在旁邊。

    算是觀摩他辦案了！

    至於黑山老妖和阿羅坨，純屬民間人士，他們並沒有專坐，只能站在旁邊。

    趙勇雖然是個九品芝麻官，但是在這裏卻沒有擺座的資格。

    “臺下何人！”

    陳有德臉色沉着，狠狠地拍了一聲驚堂木，算是開始問話了。

    明眼人一看，在臺下跪了兩個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老的看上去有六七十歲年紀，早已經是耄耋之年，臉上的皺紋如同年輪一般，一眼就可看出他受了很多歲月之苦。

    女的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卻並沒有上官婉兒和太平公主那樣，現出豆蔻少女的身姿。

    反而是一副病殃殃的樣子！

    看上去讓人生憐！

    也許他們的關係是爺孫倆！

    “明府，她是我前年用了幾貫錢買回來的官婢，本來日子過得好好的，可是最近卻提出不想和我過了，還要偷偷跑回家！我氣不過，就來到縣衙，請明府評評理！”

    老頭子說完，居然在大堂之上嚎啕大哭起來，看上去真的是非常傷心。

    趙勇一看，心裏就犯上了嘀咕，心想這唐朝雖然是封建時期最爲鼎盛的朝代，可是這買賣婚姻似乎並沒有正式的法律去禁止。

    這女子看起來只有十幾歲，守着一個大她幾十歲的丈夫，恐怕也是和守活寡差不多。

    很自然的，趙勇的天平就偏向了這位女子，而不是這個傷心欲絕的老頭子。

    “老丈，你的妻子可否有淫奔？”

    所謂的淫奔，就是指古代女子和私通對象私奔。

    在封建社會，這種行爲往往是一種自由戀愛的大膽行動，爲習俗所不容，輿論也不允許。

    雖然後來白居易曾經寫過關於淫奔的詩，對這種行爲深表同情，但是卻沒有辦法改變整個社會的大環境。

    看來陳有德也是個老手，一見到年齡如此懸殊的夫妻倆，就大致推測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沒有！”老頭子顫巍巍地答道。

    陳有德一聽，也就漸漸地放鬆了一些。

    他的心態也和趙勇差不多，覺得這個年輕女子嫁給這個老頭子，似乎的確是有些委屈。

    如果真的有淫奔，最嚴重的可能會坐木驢，到時候就性命不保了。

    如果沒有封建法制無法容忍的行爲，就可以想辦法從輕發落。

    一般而言，如果他們真的沒有辦法再繼續共同生活下去，就出個休妻的證明，算是離婚了。

    “既然不是淫奔，那就說明她不是十惡不赦之人！我倒是要問你，爲何要偷偷跑回家？”

    又是一聲驚堂木，把堂下的女子嚇得蜷縮成一團，不敢看陳有德一行人。

    “威武……”

    站在旁邊的衙役，開始有節奏地敲擊着殺威棒，對一老一少形成了強大的威懾。

    “明府，小女子不是偷偷跑回家！”

    女子終於開口說話了，看上去滿腹委屈。

    “可是，你的夫君說你是偷偷跑回家！”

    “小女子怎敢騙明府！”

    “那你倒是如實招來，要不然就先來十棍！”

    這十下殺威棒，完全可以要了柔弱不堪的小女子性命。

    “小女子招了！實際情況是這樣的，每次小女子回家，都要和我家郎君說清楚！可是我家郎君年齡大了，總是記不住我曾經對他說過的話！他幾天見不到小女子，就認爲小女子是偷偷回家的！”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個老頭子年齡大了，記性不好，也許有非常嚴重的健忘症。

    時間一長，就會懷疑小女子可能會偷偷回家。

    不過，老頭子也只是懷疑這女子只是偷偷回家，而不是和別人私奔。

    如果真的是私奔的話，這女子也沒有必要回來。

    好在不是私奔，恐怕麻煩就很大了。

    “老丈，她說每次回家都要跟你說，你相信她說的話嗎？”

    老頭子遲疑了片刻，又搖了搖頭，答道：“明府，她真的是在騙人呢！”

    “可是明明是你記性不好，你怎麼認爲我在騙人呢？”

    “你幾時跟我說個實話？”

    “我說的句句是實，如果有假話的話，就讓雷劈死我小女子！”

    “那你家住何地？”

    “家住陳倉縣的王屋村！”

    “王屋村？”

    “是的，咱們村出了個大人物！”

    “什麼大人物？”

    “王羲之祖先從我們這裏出去的！”

    “你是說王羲之？”

    陳有德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副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

    這也許就是他審案的日常！

    “那好，你爲什麼要經常回家？”

    “因爲我祖母，年齡大了，需要人照顧！”

    “難道你沒有父母，你的父母沒有兒女？”

    一說到這裏，這女子居然又開始哭了起來。

    “你先不要哭，有什麼事說完了再說！”

    “明府，我祖父早已經過世，只剩下祖母和我父親了！我父親只有我一名子女！”

    “難道你父親不能照顧你祖母嗎？”

    陳有德覺得，這才是問題的實質。

    “你有所不知，我的父親以前是個官府之人，後來因爲犯了事，又被打了。然後人又變得瘋瘋傻傻的，有的時候就認不得人……”

    說完，女子又開始哭了起來。

    這也真是太慘了，哪怕是鐵石心腸，也會同情這名女子的。

    “如此說來，你父親瘋瘋傻傻，連自己都沒辦法照顧，更別說照顧你的祖母了？”

    女子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我父親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所以我必須要時不時的回家！”

    “看來，你還是個有孝心之人！”

    陳有德的口氣一下子就緩和了許多，因爲他想起了自己的乳母張大娘。

    想當年，他也是張大娘一手養大的，可憐天下父母心，這人心都是肉長的。

    “明府，有孝心不敢當，小女子就是擔心祖母年齡大了，沒人照顧，就才這樣！”

    陳有德又是重重地拍了一下驚堂木，算是一錘定音。

    “老丈，你的妻子的確不是不忠之人，每次回家都要和你打招呼，可是你因爲年老健忘的問題，屢次冤枉你的妻子！這事本官作出如下判決！”

    “威武……”

    衙役們又開始揮舞着殺威棒，算是營造氣氛了。

    “明府，我真的是覺得……”

    “好了，雖然清官難斷家務事，但是這一次我要爲她做主！”

    “是，明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老頭子看上去只能做出讓步了。

    “命你妻子每一次回家，都要留下字據，以免你說她偷偷回家！”

    陳有德認爲白紙黑字的，就不怕忘記了。

    “多謝明府！”

    女子喜極而泣，沒想到陳有德是個清官，而且還是個好官。

    趙勇也有同感！

    其實，趙勇哪裏知道，這個陳有德當了二十多年的縣官，辦過的案子雖然有無數次，但是像這麼幹淨利落的判案的，也是寥寥可數，幾次而已。

    他主要是同情女子的遭遇，並且結合自己小時候的遭遇，也就動了一點惻隱之心。

    “本官送你們……一貫錢，你們可以回家了，希望你們兩廂安好，不要再給對方找麻煩！”

    “是，明府！”

    一老一少夫妻倆又齊齊地跪倒在地上，算是對陳有德感恩戴德了。

    女子站起身來之後，又扶起了顫顫巍巍的老丈夫，領過了賞錢，就歡天喜地地回家了。

    “陳明府，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你的人性了！”張懷德呵呵笑道。

    “將軍，讓你見外了！這種芝麻粒大小的事，何足掛齒呢！”

    “千萬不要認爲是芝麻大小的事情，太宗皇帝不是說過嗎，水可載舟，也可覆舟！這耽擱了老百姓，雖然看起來很渺小，但是這天底下的老百姓就是一股不可小看的力量了！想當年隋煬帝，就是因爲小看這股力量，最後斷送了性命，也斷送了隋王朝！”

    聽了張懷德的話，趙勇暗暗吃驚，他沒想到這一介武夫居然說出如此有水平的話來。

    “阿羅坨，你好像有話要說？”

    張懷德看見阿羅坨欲言又止的樣子，心想他應該是想起了自己家鄉。

    “將軍，我的祖國辦案不像你們這裏，非常講人性！”

    “是啊，我東土大唐，乃禮儀之邦，上至王公，下至小民，都要遵守禮制，不可僭越！”

    “那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也學習到了大唐的禮儀！”

    “我黑山老妖也是學習到了，相信我的那些遣唐使的同伴們，一定會把大唐的禮儀帶回倭國的！”黑山老妖恭敬地說道。

    他這話說得也算是非常謙卑，趙勇並沒有當場潑他的面子。

    也許對這個老妖怪來說，再大的事情也沒有比度種的事情大。

    他這一次跟着到長安，應該就是要處理這件比天還大的事情的。

    “咚咚咚！”

    縣衙外面又是一陣響鼓，看樣子又有人準備向陳有德鳴冤叫屈了。

    “吩咐下去，今天到此爲止，有事改天再來！”

    “是，明府！”

    衙役倒還是善於察言觀色，因爲張懷德一行人現場觀摩他審案，這明顯地束縛了陳有德的手腳，也許讓他少了向人伸手的機會。

    “將軍，你們是貴客，不過我這個小縣城，今天我只辦一起案子，其他的事情讓他們改天再來了！我在縣衙裏設了一桌酒席，我們現在就進去吧？”

    說實在的，別說是張懷德了，即使是已經修煉至開光期的黑山老妖，目前還沒有擺脫飢餓的束縛。

    所以，大家現在都已經是飢腸轆轆，必須解決肚子的問題。

    “你這好像是一些山野貨！”

    一張巨大的八仙桌上，擺上了很多趙勇從來沒有見過的菜品。

    看上去和厚實的完全不一樣！

    不過，當趙勇聞到陣陣的香味之時，終於領悟到了，吃貨其實是不分古今中外的。

    “來來來，開始吃！”

    “來來來，開始喝！”

    吃吃喝喝，觥籌交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