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9章.互吹模式開啓

    陳倉縣是個風水寶地，和附近的太白縣與鳳凰縣相鄰。

    陳倉縣縣城是個小小的四四方方的城池，據說城內住了很多胡人。

    因此，陳倉縣有個名揚天下的綽號，叫做胡城。

    走在大街上，會看到很多西域風格的店鋪和酒肆。

    在叫賣的，大多數都是一些胡人，還有的就是昆侖奴。

    所謂的昆侖奴，其實就是從東非過來的黑人。

    他們來到大唐之後，基本上都學會了唐語。

    如果不仔細分辨，根本就聽不出來誰是大唐人，誰是胡人或者是昆侖奴。

    “老丈！來幾隻燒餅？”

    一個昆侖奴如同鬼魅一般跳出來，突然攔住了車隊，把趙勇他們嚇了一跳。

    “大膽狂徒，居然敢攔路！”張懷德呵叱道。

    看來這個不知趣的傢伙，的確是把他嚇了一大跳。

    張懷德最近脾氣不好，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爲連日的勞累，使得他有些心力憔悴了。

    本來，送祥瑞是件天大的喜事，可是中間差點陰溝裏翻了船，以至於前功盡棄。

    如果不是虎獅盡力，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的。

    “老丈，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只是問你要不要嘛，發這麼大的火幹嘛？”

    昆侖奴可真是頭鐵，他完全不知道站在張懷德身後的是誰。

    擅自攔官車可是重罪，即使是唐朝政府沒有對這些外國人進行普法宣傳，想必他們也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

    由此，趙勇可以判定，這個黑不溜秋的傢伙，應該是想找茬了。

    “跪下！”

    “小郎君，你憑什麼讓我跪下？”

    “我說讓你跪下就跪下！”

    “我偏不跪！”

    昆侖奴仗着自己比趙勇要高一個頭，而且他的膘也比趙勇要肥得多，也就自然沒把外表上白白淨淨的趙勇看在眼裏了。

    “我數三下！”

    “隨你便！”

    “一！”

    “哈哈哈，你這個小郎君，你也不打聽打聽，這縣城裏除了縣太爺就是我了！”

    “二！”

    “二你個人頭，你再給我二一個！”

    “三！”

    “你……”

    這個昆侖奴還沒來得及囂張，只見他整個身體被一團光芒所籠罩，接下來如同發射沖天炮一般，一股強大的力量伴隨着火焰把他送上了天。

    接下來，昆侖奴重重地摔在地上，翻了幾個身，無法動彈了。

    “哎呀呀，不得了啦！”

    “快來看呀，好像在放煙花！”

    “這個混賬王八蛋，今天終於遇到硬茬子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大多數都是幸災樂禍的，對着昆侖奴指指點點。

    趙勇一看就明白了，這個傢伙平時應該是得罪了不少街坊鄰居，所以大家對他有今天的下場就不足爲怪了。

    “你有三宗罪！”

    “一宗罪就是見到官車不跪！”

    “二宗罪就是不尊重年長之人！”

    “三宗罪就是你出言不遜！”

    趙勇宣佈完三宗罪之後，就繼續帶着馬車前行。

    接下來他們經過了城隍廟，看到很多進進出出燒香之人。

    城隍廟和孔廟是唐代縣城的標配，凡是進城的農民，都要在這裏燒香祈願。

    這可比進道觀和佛教寺廟要現實得多，因爲他們更具有煙火氣，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人物。

    “大郎，咱們去縣衙吧！”張懷德對趙勇說道。

    “阿爺，陳明府怎麼沒有出城迎接？”

    趙勇覺得陳有德的行爲有些反常，送祥瑞這麼大的事，居然連基本的禮儀都沒有。

    唐代的官員經過的時候，所在地的官員都要迎送的，而且還要提供食宿。

    “我正想當面問問他是何用意呢！”

    “將軍，想必陳明府有要事在身，因此就怠慢了你！”黑山老妖也說道。

    “要事？天大的事也沒有這件事大呀！”

    很顯然，張懷德並不覺得黑山老妖給陳有德找的理由能夠說服他。

    黑山老妖只是尷尬的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再爭辯幾句。

    車隊經過孔廟之後，再過幾條街就是縣衙了。

    小小的縣城，四四方方的，有一個十字街口，通往縣城的東西南北四個城門。

    南來北往的，也算得上是車水馬龍，不過並不顯得十分擁擠。

    由於今年關中各地出現了旱情，用水非常緊張，他們看到裝滿了水的馬車緩緩駛過，想必是供全城居民飲用的。

    “阿爺，陳明府怎麼不要農民打井呀？”趙勇問道。

    “你有所不知，不是不願意打井，是因爲打好之後裏面的水質不好！”

    “哦，是這樣啊！”

    “是的，苦苦的，鹹鹹的！”

    如此看來，即使是打再多的井，也無濟於事。

    縣衙附近，店鋪也漸漸多了起來。

    大多數都是和民生有關的，有裁縫店，有餐飲店……

    唯獨沒看到賣鹽的，以及賣鐵具的。

    趙勇剛開始有些疑惑，不過他很快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是因爲從漢代以來，政府就開始壟斷，實行鹽鐵專賣。

    掌握了鹽，就能夠控制國計民生。

    掌握了鐵，就能夠控制國家的統一。

    這是千百年來統治者牢牢抓住的兩個地方。

    “將軍，確實是有些反常，按說這麼近，至少要派個衙役過來接我們吧！”黑山老妖說道。

    “先別管那麼多，咱們直接進大堂！”

    從張懷德的口氣裏，已經暴露了他壓抑不住的憤怒。

    終於拐過一個街口，就望到了縣衙的大門口，還是沒有看到一個人來迎接他們。

    大門口兩旁有兩隻石獅子，正咧着嘴似乎在看他們的笑話。

    縣衙的大門敞開，張懷德一行把車停好之後，就怒氣衝衝幾步跨進大門，來到了懸掛正大光明匾額的縣衙大堂。

    他也許在這幾步之內，就想好了興師問罪的臺詞。

    可是到了大堂之後，別說是陳有德了，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王食呢，王食也不在？”

    “將軍，似乎一個人都沒有！”黑山老妖說道。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今天是什麼日子？”

    黑山老妖搖了搖頭，說道：“五月十八日，不是什麼黃道吉日呀！”

    “那既然不是黃道吉日，整個大堂之上，連個人影都見不到，我看他這個父母官算是做到頭了！”張懷德氣哼哼地說道。

    “說不定，他遇到了什麼緊急之事？”

    “難道我們這事就不緊急？他這個當父母官的，居然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沒有，真的是豈有此理！”

    張懷德越說越氣，往縣衙審案桌上，狠狠地就一拳。

    這力道不大不小，比驚堂木還是響亮了一些。

    不過，頭頂上的正大光明木匾已經頂不住了，居然被硬生生地震落下來。

    眼看就要砸中張懷德的頭，趙勇情急之下，抓住了這塊匾額，然後穩穩當當地放在桌面之上。

    “阿爺，好險！”

    “大郎，你到寢室去查看一下，看他到底在不在！如果還敢偷懶，我要告他一個怠政之罪！”

    “是阿爺！”

    這個罪，可不是張懷德隨隨便便給他安的，是唐朝爲了督促官員勤政，允許他們彼此之間互相監督的。

    縣級官員的寢室，通常就在審案大廳的後面，是他們日常起居的地方。

    通常如果有老百姓擊鼓鳴冤，縣太爺在第一時間就會聽得到。

    因此，這樣一來也就提高了辦事效率。

    可是，趙勇在寢室找了一遍，卻發現還是空空如也。

    不僅僅如此，他看到陳有德的牀鋪，被褥整整齊齊的，看樣子好像有很久沒有用過了。

    他來不及細想，就重新回到公堂之上，向張懷德稟報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張懷德一聽，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前日還和他有過書信往來，告訴他十八日要經過他的地方，沒想到居然有如此之結果！”

    從張懷德的語氣中，趙勇明顯感到他的火氣消了一部分，然而卻有越來越多疑惑的意思在裏頭。

    “將軍，要不讓關八百到外面去問問？”

    張懷德想了一想，說道：“也好，關八百，你到街上去問問！”

    “是將軍！”

    關八百激動不已，這是張懷德第一次對他發號施令，而且還是親自對他發號施令。

    “你附耳過來！”

    關八百連忙附耳過去，張懷德對他低聲耳語一陣，關八百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接下來又是欣喜萬分，點頭稱是之後就屁顛屁顛地出門了。

    “這小子看上去挺精幹的，將軍，你真是沒有看走眼！”望着關八百的背影，黑山老妖說道。

    “你這個老妖怪，培養出這麼聽話的弟子！”

    “將軍，瞧你說的。還不是你這些年來在散關治理有方？”

    這兩個老男人一下子就開啓了互捧模式。

    “你說哪裏去了，最關鍵的還是你呀！大唐那麼多關隘，那麼多將軍，怎麼偏偏是你呢？”

    “主要還是將軍的功勞，老妖怪我自己只是起了一點點小小的作用！”

    “黑山君，你客氣了！”

    “阿羅坨，你說呢？”

    阿羅坨點點頭，笑道：“這個是當然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王臣！將軍之所以有這些功勞，其實主要還是上面有個明君！”

    阿羅坨的話題一下子就引到皇帝的身上去了，張懷德自然是無法否認的。

    “如果說到皇帝，更要感謝在他身後的賢內助……”

    張懷德一說到賢內助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拱了拱手。

    明眼人一看，他吹捧的對象就轉移到了天后娘娘武則天的身上。

    目前在大唐上下，哪怕是個傻瓜都看得出來。

    高宗皇帝已經大權旁落，來日無多了。

    將來究竟是誰做皇帝，其實誰都說不好。

    因爲，這個天后娘娘的才能的確是非常出衆的，別說是高宗皇帝了，即使是太宗皇帝還在世，天后娘娘的才能也是可以和他比肩的。

    “是的是的，天后娘娘真的是不世出的奇人！”

    “也是偉人！”

    黑山老妖和阿羅坨兩個人，立馬就明白了張懷德的意思。

    即使是吹捧，千萬不要吹捧錯了對象，否則就有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當下最合適的吹捧對象，自然是天后娘娘武則天了。

    俗話說得好，看透不說透。

    趙勇只是默默聽他們互相吹捧，有些地方不好點破。

    他們吹捧的目的，其實並不是爲了說天后武則天的好話，說來說去，主要還是爲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只要把這一畝三分地經營好了，就可以治國平天下。

    這是古時候讀書人的基本思路！

    誠然，他們兩個人這些年來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比如說，黑山老妖就耗用了很多人藥引子，這些都是要花錢的。

    張懷德其實就是他最大的金主，有的時候黑山老妖幹壞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得去就算了。

    同時，黑山老妖幫助張懷德找朝廷要了很多好處。

    因此，彼此之間也是心照不宣。

    就在他們互相吹捧，趙勇不得不陪他們，當個老老實實聽衆的同時，關八百卻在外面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

    關八百剛剛走出縣衙，就看到遠處的拐角支出，有幾個人在那裏探頭探腦，看上去似乎不是什麼好人。

    他連忙快走幾步，就來到了這堆人的跟前。

    “聽說姓陳的遇到大麻煩了！”高個子說道。

    “兄弟遇到啥麻煩？”一個瘦臉漢子問道。

    “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他有個異姓兄弟！”

    “是啊，看上去傻不拉嘰的！聽說還是個能工巧匠！”

    “沒錯，的確是個能工巧匠！我們縣上有個木匠鋪，就想把他請過去，當個師傅呢！”

    “縣太爺的兄弟幹木匠活，這說出去恐怕不太好聽吧？”瘦臉漢子又問道。

    “瞧你小子說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說就我們這樣小偷小摸的，你有啥出息？”高個子白了一眼他，說道。

    “你才小心眼，是不是被現太爺打了板子，你一直懷恨在心？”

    “打板子的事還不是怪你？那事本來和我沒關係，就因爲你在偷東西的時候，我在現場把風，結果被他們給抓住了。白白的挨了十大板！我的屁股現在都還沒好呢！”

    說完，高個子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臉上露出不可捉摸的表情。

    “唉，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不過我不是賠償了你了嗎？”

    “就你那幾個破銅板，想買點韭菜塞牙縫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