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1章.龍血胭脂

    “將軍，出大事了！”一名家丁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大聲稟報道。

    “大膽，有什麼大不了的，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看到家丁這副模樣，張懷德覺得很沒面子。

    “出血了！”

    “什麼出血了？”

    “石……石像出血了！”家丁結結巴巴地說道。

    “走，咱們去看看！”

    張懷德一聽，面色大變，想來應該是他那些變成石頭的家丁出現了異狀。

    幾個人跟着報信的家丁，一陣小跑來到後院，果然看到在角落裏橫七豎八擺放的，就是那些石頭家丁。

    這些石頭家丁表情各異。

    有的臉露驚恐，有的面露喜色，有的則不喜不悲。

    他們的表情，真的很像是寺廟裏的羅漢，趙勇覺得自己的想法還是很不錯的。

    把張小斐精心打扮成觀音菩薩的樣子，一定會引來衆多的信徒，對她頂禮膜拜的。

    武則天對佛教向來非常偏心，因爲她曾有一段進寺廟當尼姑的經歷。

    況且出於要當皇帝的需要，必須要打擊李唐皇室有關的事物。

    接下來，道教恐怕就要倒黴了！

    雖不至於會被滅掉，但是被打壓是肯定的。

    誰叫太宗皇帝是吞下“仙丹”之後提早離開人世的，武則天自然找到了最合適的理由。

    “將軍，你看是這裏！”

    家丁閃開之後，很快就從這些石像堆裏發現了一灘血漬。

    趙勇打開神識，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這的確是人血，難道這些可憐的家丁沒有完全變成石頭？

    他有些琢磨不定，決定要親自查探一番。

    “嗯，真臭！”

    阿羅坨伸出一根手指頭，粘上一點之後，然後在鼻子讓聞了聞。

    “是人血嗎？”張懷德皺着眉頭問道。

    “像……又不像！”

    阿羅坨把手指頭擦拭乾淨，然後又指了指腳下的血漬。

    “給個答覆嘛！”

    大家都被他的話給弄糊塗了，當然除了趙勇之外。

    “將軍，你的府中最近可來外人？”阿羅坨問道。

    “如果說外人的話，除了你們幾位，再也沒有別人到這裏來了！”

    “那這就奇怪了！”

    張懷德連忙叫來家丁，又問了他們同樣的問題，家丁還是一口咬定，從昨天到現在除了他們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進出。

    “把石頭搬開！”

    幾個家丁一擁而上，費力地把這些石頭人像依次排開。

    總共有八尊石像，一個個神態各異，栩栩如生。

    “將軍，好了！”

    這八尊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石像，好像是一排士兵在等着張懷德等人的檢閱。

    大家連忙彎下腰來，仔細地查看這些石像，看了半天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阿爺，你看看這裏！”

    心細的趙勇終於發現了一個異常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個石像的足部，出現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小孔。

    從小孔四周的痕跡來看，這攤疑似的人血，正是從這小孔中冒出來的。

    而且小孔的血跡已經乾涸，所以就不再往外冒血了。

    “還真是我的家丁！”

    見此情形，張懷德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如果說，他之前還對這些石像有所懷疑的話，那現在已經基本上深信不疑。

    只不過他們三個人，哪怕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是杜美莎病毒所導致的。

    “這不會是一種凶兆吧！”黑山老妖說道。

    趙勇一聽，心想這個老妖怪恐怕又要作妖了，倒是先不急着去打斷他，看他到底在演什麼戲。

    “黑山君，是什麼凶兆？”

    張懷德有些神情緊張，就連忙問黑山老妖。

    “這也許是上天的意思！”

    “你是說人變成石頭，石頭又冒血，是上天的意思？”

    “這個很不好說！我想設壇作法！”

    看來，這黑山老妖又要耍他那些鬼把戲了。

    還沒等趙勇開口，阿羅坨卻提出了反對意見。

    “將軍不要大驚小怪的，也許是你的手下在搬動這些石頭人像的時候，不小心砸壞了腳，所以才會流血的！”

    這一回看起來，阿羅坨的說法倒還是比較靠譜。

    沒辦法，張懷德只好把所有的家丁都叫了過來。

    可是，在場的每一個家丁都矢口否認，他們在搬動石頭人像的時候自己受傷了。

    “將軍，你看到了吧，這其實就是凶兆呀！”

    看到家丁們都在否認，黑山老妖更加理直氣壯。

    “我還是有不同意見，也許他們在搬動石像的時候砸中了什麼小動物，比如說老鼠……”

    阿羅坨的話更加離譜了，張懷德並不相信他的說法。

    “阿羅坨，我這裏不是糧倉，離廚房也很遠，哪裏有什麼老鼠呢？”

    “難道不是其他的什麼小動物？”阿羅坨有些不甘心，繼續問道。

    “可是這角落裏乾乾淨淨的，除了這些石頭人像之外，再無他物！”

    當家丁們最後一次確認，確實如此之後，阿羅坨就再也無話可說了。

    “將軍，我說這是凶兆！最好的方法還是我擺壇做法！”

    對於黑山老妖的建議，張懷德只能接受。

    既然是天降凶兆，那就必須要儘快的擺壇做法了。

    家丁們很快就搬來了香案，然後又放上香爐和香燭。

    黑山老妖則拿出道祖的牌位，放在香岸的正中間。

    然後，他小心翼翼的點燃了香燭，又朝牌位恭敬地鞠了幾躬。

    只見他掏出一把桃木劍，開始舞劍驅邪。

    口中開始唸唸有詞起來！

    原來他念的是《淨天地神咒》。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

    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乾羅答那，洞罡太玄。

    斬妖縛邪，度鬼萬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

    持誦一遍，卻病延年。

    按行五嶽，八海知聞。

    魔王束首，侍衛我軒。

    兇穢消散，道炁常存。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末了，黑山老妖用桃木劍裝腔作勢了一番，然後又收了回去，擺了個法術姿勢，等到香燭燒完，才算是完成了整個過程。

    “將軍，我剛纔已經做法驅邪了，再也不會有什麼能夠再困擾你了！”

    趙勇聽罷，心裏不由得暗暗好笑，這老妖怪還真的會來事，搞得像真的有妖邪作祟一樣。

    難道他裝腔作勢地做了一場法事，還敢向張懷德討要賞錢不成？

    “黑山君，辛苦辛苦，回去喝茶！”

    “將軍，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兩個人真的是惺惺相惜，讓人覺得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

    難怪，這二十多年來散關沒有出大事，都是因爲他們配合的默契。

    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互相利用，其實也不錯的。

    “將軍，且慢！”

    就在一羣人正準備回茶室喝茶的時候，阿羅坨卻叫住了他們。

    原來，阿羅坨也發現了，趙勇發現的那個小孔。

    “將軍，你看看這裏！”

    張懷德一聽，連忙回頭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

    “還真有這小孔？這麼說這石頭確實是我的家丁變成的？”

    “我想十有八九吧！”

    “那既然都成石頭了，怎麼還會流血呢？”

    將軍的意思並不是感到惋惜，而是感到意外。

    “您恐怕有所不知，這其實不是血！”阿羅坨說道。

    “那又是什麼？剛纔你們說這是人血的？”

    “這應該是一種紅色真菌！或者是龍血樹的樹脂！”阿羅坨說道。

    “你說什麼，紅色真菌？龍血樹的樹脂？”黑山老妖也大感，意外問道。

    趙勇一聽不由得大感意外，這阿羅坨不就是個景教長老嗎？

    他怎麼會懂得這麼多？

    趙勇趕快打開神識，他很快就瞭解到了這一灘人血，其實就是龍血樹的樹脂。

    他不由得暗暗佩服阿羅坨，沒想到也喜歡裝神弄鬼的，居然這回變得理智和科學起來。

    “黑山君，你平時在修煉道法，玩的是煉丹爐，但是你卻很少以大自然爲師！我們景教和你們不一樣，並不特別看重修煉仙丹。”

    阿羅坨的一番話，讓黑山老妖感到有些窘迫。

    他實際上就戳破了自己剛纔的這番鬼把戲。

    如此看來，不同的教派之間，起衝突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只聽阿羅坨繼續解釋道：“你們幾位也許不瞭解，龍血樹通常會分泌出一種像人體血液的紅色樹脂，從西域傳過來的胭脂之中，就含有這種東西！”

    “你如果說胭脂，我是瞭解的！”張懷德說道。

    因爲，他這些年喜歡剋扣來往胡商的東西，其中有很多就是從西域帶過來的胭脂。

    張懷德給別人的說法是他自己喜歡用，其實是偷偷地給大娘用的。

    看來這些年來，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還算得上是不錯的。

    這一點，正是趙勇佩服張懷德的地方。

    “是啊，這個是寶貝……差不多和貞觀通寶等價！”

    貞觀通寶是太宗皇帝時期發行的貨幣，流行面是非常廣的。

    哪怕是到西域乃至更遠的地方，都是非常受歡迎的硬通貨。

    “你的意思是說這山上有龍血樹？”

    “如果這是龍血樹樹脂的話，這就說明山上一定是有龍血樹的！”阿羅坨說道。

    “那真的是太好了！我們再上山找一找，找到龍血樹之後，再做成胭脂，進獻改天後娘娘，豈不是好上加好？”

    看來張懷德爲了巴結武則天，真的是絞盡了腦汁。

    難怪後世爲官的那些人中，通常也是爲了順利往上爬，就會想方設法往上巴結。

    趙勇看到這裏，對民國那些官僚的一些言談舉止，反而不覺得奇怪了。

    “將軍，這個恐怕不行，因爲時間來不及！”

    “難道要做成胭脂要等很久嗎？”

    “從榨取樹脂，然後曬乾研製成粉末，最後製造成胭脂，至少要半個月的時間！王公公不是要求我們儘快出發嗎？那這時間肯定是不夠的！”

    “既然如此，這件事稍微緩一緩，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看來是一場虛驚，趙勇原本以爲是那些家丁的血液，鬧了半天是龍血樹的樹脂。

    趙勇的判斷儘管錯了，但是這一切畢竟是悶在心裏，是他的心理活動。

    他們幾人肯定是看不出來的，所以面子上就沒有損失。

    可是，黑山老妖卻不一樣，他還煞有介事做了擺壇做法，好像真的是抓鬼驅邪了。

    阿羅坨的話，無疑是在扇他的耳光，儘管阿羅坨本意不是如此。

    “阿爺，石像……”

    “那可是祥瑞，你趕快把祥瑞請到我這府裏來，我要好好拜一拜！”

    趙勇一聽頓時就懵了，這做老子的，哪有給做女兒的叩頭。

    看來，太陽的確是從西邊出來了。

    即使是李唐皇室的公主，嫁給官員的兒子之後，公公婆婆也是不用給公主叩頭的。

    張小斐真的是有先見之明，儘管已經是石頭人，可是通過這一個角色轉變，倒是能夠享受很多香火的好處。

    不管是如來佛還是觀音菩薩，在這東土大唐的範圍之內，可以說是享受了很多。

    “是，阿爺！”

    趙勇急急忙忙地又趕到驛站，抱起張小斐的石像，把她放進一隻小木盒子裏頭，又趕回了將軍府。

    “阿爺，到了！”

    張懷德等人一看，不由得大喜過望。

    “大郎，你這麼一打扮，這石像確實是挺像觀音菩薩的！”

    “阿爺，也許你有所不知，這觀音菩薩能千變萬化！”

    “是嗎？這麼神奇？”

    “沒錯，一天一個樣子！”

    原來，在路上張小斐告訴他，儘管她現在已是石頭，不能動彈了，但是每天可以換一種姿勢。

    如果將來有需要，張小斐的石像可以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

    “那我倒是要看看，我這寶貝女兒的石像到底有多少姿勢！”

    張懷德更加開心了，這可是名副其實的祥瑞。

    天后娘娘得到這石像之後，一定會把她當成寶貝供起來的。

    一個天底下最有權勢的女人，捧着高香虔誠地跪在石像前面，然後不停地禱告，希望能保佑她當上皇帝。

    想想都是件有趣的事情！

    “阿爺，你需要她擺什麼姿勢就有什麼姿勢！”

    “可是，我卻沒法告訴她！”張懷德說道。

    “這個簡單得很，就讓阿羅坨祈禱！您只要把您的想法告訴阿羅坨，然後阿羅坨向上帝祈禱就可以了！”

    “將軍，這個主意不錯！我可以幫你祈禱祈禱的！”阿羅坨笑道。

    “要不現在試一試？”

    張懷德一聽，立刻就來了興致，他是個心急的人，希望能馬上兌現。

    “先不用急，再說這石像只能每天變換一次，多了反而不靈！”趙勇說道。

    “將軍，據我所知，觀音菩薩有百相，在當初佛教東傳的時候，觀音菩薩其實是個男性的面目，後來來到東土之後，就變成了個慈母善眉的女性形象了！”阿羅坨說道。

    “沒錯，阿羅坨的話我也是這麼認爲的！”

    關於這一點，黑山老妖沒表達反對意見。

    儘管他們都不是唸佛之人，但是對於佛教還多多少少有些瞭解。

    公平而論，他們信仰的宗教，彼此之間沒有高下之分，都是對人的思想的一種麻痹。

    當然，這裏的麻痹不是貶義詞，而是一個中性詞。

    佛教強調，輪迴轉世！

    人在這一世吃了很多苦頭，死後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就會過上更好的生活。

    道教強調，清靜無爲！

    人活在世上就是要低調，要與世無爭！

    景教強調，聖母馬利亞不是神。

    人在世界上要多行善，死後才能上天堂。

    總之，不同的教派有不同的教義，但根本一點都是希望人過得更加好一些。

    “那好吧，明天我再看看！黑山君，你那個小徒弟跟着我兒子了，你舍不捨得？”

    “你是說關八百嗎？”

    “是啊，他是我兒子的書童！我準備把他也帶到長安去！”

    “關八百還小，我就怕他不會照顧令郎！”

    “黑山君客氣了，關八百在我家表現尚可，這些都是你調教的功勞！”

    黑山老妖笑道：“哪裏哪裏，這是我應該做的！這麼說你的二郎也要跟着一起到長安嗎？”

    “我正有此意，所以才問你舍不捨得！”

    “那又有什麼捨不得的？再說了，我黑山老妖也是你的好朋友！別說是一個小弟子了，哪怕把這八百個弟子都給你，我也是捨得的呀！”

    “黑山君，你有此心，我已經很知足了。不過，這八百弟子可是你的全部家當，你真的給我，肯定是捨不得的。”

    “將軍說錯了，這些弟子都可以給你！”

    “難道你不想度種？”

    “我這些年一直在想着這件事！這次跟你到長安，我會和同鄉阿倍仲麻呂商量一下，看看有沒有更合適的方法去做！”

    此時的阿倍仲麻呂正在中央做官，他得到了高宗皇帝和武則天的信任。

    儘管唐朝和倭國在朝鮮半島打了一仗，但是從此之後，這一帶就消停了很多，再也沒有大的戰爭爆發了。

    “做什麼做？很簡單，你們把海船做好一點就行了！”

    黑山老妖想了一想，說道：“的確是如此，我國的工匠造船能力還差得很遠，貴國的嶺南那邊，在秦漢時期就出現了樓船，可以漂洋過海到很遠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到我國的那些島嶼靠岸！”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我還是希望雙方加強交流，減少誤會！”

    “我聽說有很多船隻到琉球那去了，琉球也是大唐的疆土！”

    趙勇一聽，不由得好笑。

    琉球自古以來當然是大陸的藩屬國，曾經有一段時間是直接統治的。

    只不過一千多年之後，不幸被倭國給佔爲己有了。

    總有一天，會重新獨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