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9章.九尾狐

    在將軍府的紙窗外，有兩個身影正在交頭接耳，看起來是在緊密地互動。

    “阿羅坨，你有什麼話就只管說！”

    回到將軍府之後，趙勇夫妻倆就告辭而去，張懷德留下了阿羅坨，因爲接下來他們有要事相商。

    “謝將軍！”

    “不要客氣，你們景教是我大唐的客人！從太宗皇帝開始就非常重視！”

    “是啊，想當初我教的創始人，被視爲異教，不遠萬里之遙，前來大唐受此重視，真的是榮辱倍至！”

    阿羅坨說的也是實際情況，就是因爲創始人說了一句聖母是普通人，就被驅逐出境了。

    如果不是大唐寬大爲懷，他們的結局恐怕是會很悲慘。

    一直到將近一千年之後，有個叫馬丁路德的人才出書說景教不是邪教，千古爭論，這才告一段落。

    “天后娘娘非常重視，所以你這次散關之行，一定不會空手而歸的！”

    “可以這麼說，不過我們還得要進一步想想辦法！”

    張懷德從阿羅坨的話裏聽出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他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任何進展。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

    張懷德也是個人精，他知道武則天身旁的那些人是如何爲她尋找祥瑞的。

    王公公就曾經偷偷地告訴過他，有嶺南地區的地方官員曾經提供祥瑞。

    所謂的祥瑞，其實就是一種深海的貝殼。

    貝殼的圖案，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女人。

    只不過這個所謂的女人，頭上戴的不是鳳冠，而是皇帝專用的冕旒。

    唐玄宗時期的大詩人王維就曾經寫過，“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由此可見，具有這種特殊圖案的貝殼，在武則天看起來一定是如獲至寶的。

    果然不錯，武則天非常興奮，居然免掉了發現貝殼所在的百姓一年的賦稅。

    這位地方官也就連升三級！

    “將軍，這我當然知道，所以我在想辦法……”

    “那你想出來了嗎？”

    “想出來了！”

    “快講快講！”

    張懷德一聽很是興奮，連忙催促阿羅坨。

    “我在虎山上發現了狐狸的蹤跡，所以我想在狐狸的身上動腦筋！”

    “山上的確有很多狐狸，可是這狐狸好像也沒什麼不同呀？”張懷德問道。

    “將軍，這裏面大有文章可做！”

    “我就知道，你阿羅坨非同凡人，一定會做出一篇好文章來的。到時候天后知道了，你們又會得到一大筆賞賜！”

    “得到賞賜倒是其次，關鍵是將軍你的官運亨通，前途不可限量呀！”

    “哈哈哈，阿羅坨，這就有勞你了！”

    兩個人相聊甚歡，即使是到了深夜，一點睡意都沒有。

    “我這裏有張圖，想必應該能夠滿足條件，不過我卻拿不定主意，所以請將軍定奪！”

    阿羅坨點了點頭，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張小紙片，打開之後遞給了張懷德。

    張懷德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

    “阿羅坨，你這主意不錯！想來……”

    原來，小紙片上面畫的是一隻九尾狐。

    根據《山海經》記載，有一種神異動物，就是九尾狐。據說這種狐狸住在青丘國，長有四條腿和九隻尾巴，聲音聽起來很像是出生的嬰兒，九尾狐還會吃人。

    在傳統文化之中，九尾狐的形象常常被看成是祥瑞和神祕的象徵。

    因此，阿羅坨所畫的這幅畫，在張懷德看來，就是不折不扣的祥瑞。

    “我準備再找幾隻狐狸，然後就弄成這個樣子！”

    阿羅坨做了個咔嚓的動作，張懷德心領神會，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麼。

    果然不錯，只聽得阿羅坨繼續往下說道：“只要集齊八條尾巴，然後想辦法粘上去，九尾狐就出來了！”

    “妙啊，妙啊，阿羅坨，你真聰明！”

    張懷德很是興奮，心想只要把這狐狸打扮一番，裝上八條尾巴，再加上原有的尾巴，就成了九尾狐了。

    “過獎過獎！”

    “不過！”張懷德又皺起了眉頭，接着說道，“這尾巴如何裝上去呢？”

    “將軍，這你就不用擔心，我自然會有辦法的！”阿羅坨說道。

    “用什麼辦法？”

    在張懷德看來，要想把斷尾再重新粘上去，其實是很不容易的，更別說讓狐狸尾巴搖晃起來。

    前幾年加固城牆的時候，張懷德耗用了大量的石灰和糯米，城牆就看起來變得更加堅固了。

    可是這尾巴，很顯然不能用石灰和糯米混合，這倒是一個大難題。

    “很簡單，使用皮膠或骨膠，就能搞定了！”阿羅坨笑道。

    “皮膠和骨膠？”

    這對於張懷德來說，算是很新鮮的事物，所以他才感到很是好奇。

    “這是我們景教在修煉的時候，所創制出來的一種特製膠水！”

    如此看來，不管是東方的修道之人，還是西方的傳教士，他們其實都是古代的發明家。

    阿羅坨的這種膠水，就是把動物的皮肉或骨頭通過長時間的熬煮，然後再混合一些樹膠和澱粉，就能夠得到強粘合性的膠水了。

    在古代，人們用這種膠水製作生活用品，甚至在建築物中也使用這種膠水來加固結構。

    “阿羅坨，我還有一點疑問！”

    “將軍，但說無妨！”

    “尾巴粘是粘得上去，但是如果仔細看，是不是很容易看出破綻？”

    張懷德有些擔心，如果把這種狐狸打扮成九尾狐，到時候送給武則天，一定會被這個精明的女人看出破綻的。

    這雖然是祥瑞，但是如果到最後被自己的官場對頭看出了破綻，武則天很有可能會以欺君之罪，把張懷德打入大牢的，說不定還會砍了腦袋。

    在此之前，已經有很多進獻祥瑞的人被砍了腦袋。

    這些人都是張懷德的前車之鑑，所以說不能不防。

    “將軍不用擔心，如果單純只是使用膠水粘上去，這是倒是好辦，但是接下來我會想辦法，讓這些斷尾真正的長在狐狸身上的！”

    張懷德一聽很是高興，就連忙問道：“阿羅坨，你還有辦法？”

    阿羅坨點了點頭，說道：“將軍，你知道移花接木嗎？”

    “移花接木？我當然知道！”

    作爲一個正常人，張懷德肯定知道移花接木。

    通常，農民就用這種方法去改良水果，使得移花接木的水果，變得更加味美甘甜。

    “我就是用這個方法！”

    “可是，這行嗎？”

    阿羅坨笑道：“當然可行！將軍不會以爲我們只知道吃齋念佛吧！”

    阿羅坨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景教給唐朝人的印象，和那些吃齋念佛的和尚差不多。

    景教既然是基督教的一個分支，原來的稱謂和現在是不一樣的。

    只不過來到大唐之後，爲了博得高層的好感，就改頭換面了。

    像他這種大長老，在唐朝有個正式的名稱，那就是“大法王”。

    所謂的寺廟，其實就是以前的教堂。

    如此一來，唐朝的上上下下就會想起佛教，更容易接受他們的傳教了。

    當然，他們還有一個做法是佛教和道教都沒有的，那就是在寺廟懸掛歷代唐朝皇帝的畫像，這樣就能夠使得他們的教派在大唐各地廣泛流傳了。

    這是典型的狐假虎威！

    “據我所知，你們當然不是吃齋念佛！可是，你究竟有什麼方法，能讓斷尾復活呢？”

    張懷德關注的焦點，還是在這尾巴上。

    “那好，這才是重點！我把尾巴粘上去之後，然後給狐狸放血，就像那移花栽木之術，過一段時間尾巴就長上去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這種方法，對於張懷德這種古人來說，的確是第一次聽到。

    過了一千年之後，其實就可以通過普通的外科手術實現了，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法術。

    “怎麼樣將軍，我這個方法可行吧？”阿羅坨有些得意的問道。

    “你以前可否試過？”

    “我以前沒有直接裝過尾巴，但是相類似的我幹過！”

    “什麼事？”

    “就是手腳被砍斷之後，我重新接了上去！”

    張懷德一聽，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這在他聽起來可真的是太神奇了。

    其實在古代，的確是有一種接斷腿斷手的治療方法，通常會使用各種草藥和一些動物的骨頭，製作成藥膏，然後塗抹在患處，並用夾板或繃帶等材料來固定斷骨，過一段時間之後就會癒合。

    如此看來，不管是在東方還是在西方，他們這些古代發明家還是做了一些好事的。

    “阿羅坨，那我倒要問問，人被砍頭之後，你還有沒有辦法接上去？”

    “哈哈，將軍，你可真會開玩笑！”

    “回答我的問題，到底行不行？”

    張懷德這回卻不是在開玩笑，而是非常認真地問阿羅坨。

    “實話告訴將軍，這種事我可幹不了，因爲我也只有一顆腦袋！或者我如果不幸被砍了腦袋，你可以爲我試一試？”

    “千萬別這麼說，你可是我們大唐的寶貝。別說是我了，哪怕是天后和大家，也絕對不會讓你掉腦袋的！”

    “我只是開個玩笑！”

    “那狐狸在哪裏？”張懷德問道。

    “哎，真是很不巧，那天在山上的時候，我本來就要抓到狐狸了，可是你那位黑山朋友，突然一下子闖了進來，破壞了我的好事。”

    張懷德這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王公公曾經告訴過他，有位景教大長老會上山幹件大事，沒想到就是去找祥瑞。

    而且，這種祥瑞居然就是狐狸。

    具體來說，阿羅坨就是爲九尾狐狸而來。

    “那現在還有補救方法嗎？”張懷德有些急了，連忙問道。

    “放虎歸山之後，那幾隻老虎差點把山上的野物全部給掃蕩乾淨，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收拾了那幾隻老虎，恐怕我們的願望就真的要落空了！”

    聽阿羅坨這麼一說，張懷德這才放下心來。

    “這麼說，我們差點誤了大事！”

    “將軍，咱們得儘快抓住幾隻狐狸，然後再想辦法！”

    張懷德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我叫我的義子改天和你一起上山！”

    趙勇前一陣子在獅子山上就捕獲過一頭野豬，再次上山捕獲狐狸，應該不是難事。

    “我正有此意！明天我還要和他去看看馬蜂窩！”

    “難道野豬不能做祥瑞嗎？”張懷德問道。

    “將軍，你這是在開玩笑吧？”

    “我沒開玩笑，我是很認真地問你！”

    阿羅坨搖了搖頭，說道：“這肯定不行，你要知道在西域有一種教派，是嚴禁吃豬肉的！”

    阿羅坨所說的教派，其實就是後來的伊斯蘭教。

    按照這個教派的教規，是不允許食用豬肉，更別說野豬肉了。

    即使是按照中原漢族的習俗，也沒有用豬來做祥瑞的。

    在唐朝時期，人們食用最多的還是羊肉！

    至於豬肉，那可是少之又少了。

    所以，在這一時期，中原人的食肉的習俗和伊斯蘭教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非要說有區別，那就只有一點，就是允許飲酒！

    “那好吧，既然不允許用野豬來充數，就只好找狐狸了！”

    “將軍，說句實在話，我現在還是有些擔心！”

    “你還擔心什麼？如果擔心人手不夠，明天我會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和你們一起上山！我就不信還會空手而歸？”

    阿羅坨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個問題，我是說那些狐狸，可能會闖出我設定的結界！”

    “什麼結界？”

    “這說來說去，又要怪黑山君了，那天我在山上確實畫了個結界，狐狸肯定是跑不掉的。可是卻被他們突然闖入破壞得乾乾淨淨，就怕現在山上一隻狐狸都找不到！”

    原來，那天黑山老妖看到山上冒黑煙，應該就是阿羅坨正在山上畫結界。

    在黑山老妖看來，山上冒黑煙，應該是出了妖怪。

    等到發現阿羅坨的時候，由於他這奇異的長相造成了誤會，彼此之間打了個糊塗仗。

    有的時候，真的是不打不相識！

    “萬一虎山上沒狐狸了，其他山上肯定也有！”

    “將軍，這個恐怕不一定。”

    “那又是爲何？”

    “因爲狐狸很聰明，如果發現了危險，通常會把這種危險傳給同類！”

    張懷德一聽，立馬就急了，連忙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不僅僅虎山上沒有狐狸，其他的山上也沒有狐狸？”

    “我就是擔心這個問題！”

    “我還不信，這散關周圍都是大山，還找不到一條狐狸？哪怕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出來！”

    阿羅坨嘆了一口氣，說道：“將軍，我就怕到時候會讓您失望！”

    “要不，咱們現在馬上帶人上山看看？”

    “千萬別這麼幹，將軍恐怕對狐狸的習性不瞭解吧？”

    “你說得很對，我的確是不瞭解狐狸。那你倒是說說看，狐狸的生活習性究竟爲何？”

    “在夜晚，狐狸是要出來捕食的，白天通常會躲在洞穴裏睡覺。所以晚上肯定不行，如果要幹，只能白天幹了！”

    “你是說洞穴嗎？”張懷德問道。

    “是啊，狐狸白天在洞穴睡覺。這樣我們只要找到洞穴，就一定能找到狐狸！”阿羅坨笑道。

    “實在不瞞你，我們周圍的山上確實有很多洞穴，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狐狸！”

    張懷德想起，他以前打獵的經歷，除了那次遇到那條巨蟒的險情之外，其他的都是捕獲到野豬什麼的。

    至於狐狸，則見都沒見過。

    如此想來，既然狐狸晚上出門白天睡覺，那也難怪他從來沒見過了。

    “將軍，你可知道洞穴的具體的位置？”

    張懷德想了想，說道：“要不，我們去最大的洞穴？其實就是一處巖洞，裏面深不可測！既然按照你的想法，裏面一定能找到狐狸的！”

    “沒錯，只要有洞穴，就一定能找到狐狸！”

    “阿羅坨，洞穴的入口雖小，但是裏面的空間還是蠻大的。如果我們貿然闖入，就真的能夠抓住狐狸不成？”

    看來，張懷德的疑惑也不是毫無道理。

    因爲，他所知道的山上洞穴，入口處非常小，但是裏面的空間卻是寬大無比。

    別說是他們這些人了，哪怕是再把王孝傑的人馬放進去，恐怕也不夠這洞穴塞牙縫的。

    “將軍不要擔心，只要能找到狐狸，這些都是小問題！”阿羅坨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

    “很簡單，就是再安排幾個人守在洞口就可以了。只不過守洞口的人，需要布上夾子，或者乾脆帶上漁網，這樣狐狸逃出來就絕對能落網的！”

    張懷德想了一想，說道：“還是用漁網吧，如果用夾子，必然要傷到狐狸。我們現在的時間不多了，萬一到時候狐狸的傷口一時半會兒無法回覆，到時候我們在天后的面前無法交差了！”

    “將軍真是個心細之人，那咱們就這麼幹，帶上漁網就可以了！”

    “哦，你說漁網！”

    漁網本來是個常見之物，但是通常只有在海邊才常見。

    散關地區位於內地，當地的人不是靠打魚爲生的。

    “將軍，怎麼了？”

    “這漁網我再想想辦法，或者我乾脆命令手下，連夜趕織漁網？”

    “來得及嗎？”

    “那還怎麼辦，我組織人馬連夜趕織漁網，應該會來得及的！”

    兩人在達到共識之後，阿羅坨回房休息去了。

    張懷德下令，所有的家丁，還有他們的新婚妻子，連夜趕織漁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