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6章.婉兒運轉乾坤

    武則天這一陣子很煩，原因不是別的，是因爲她每天都要批讀大量的官員奏摺，還有數不清的邊關塘報。

    她實在是太累了！

    自從高宗皇帝得了重病，治國的擔子就落在她這個女人的身上。

    除了一年一度的供奉蠶桑的儀式之外，還要定期接待外國使節，有的時候還要和這些不講道理的蠻夷在朝堂之上打嘴巴仗。

    最爲煩人的就是突厥和吐蕃的使節。

    貪得無厭就算了，他們的首領還動不動就想娶唐朝宗室之女爲妻。

    甚至連沒成年的公主，他們也想打主意。

    包括自己最小的小女兒太平公主，吐蕃和突厥的首領也不懷好意。

    好在武則天是何等精明的人，她就找了個藉口，爲自己去世的父親修了個道觀，然後把太平公主送進去，當了個道姑。

    當然，太平公主只是個名義上的道姑，實際上根本就不受約束。

    活蹦亂跳地到處走動！

    但是，在對外方面就有了說法，已經修道的女子是不允許外嫁的。

    現在的形勢，已經和太宗皇帝剛剛登基的時候的形式完全不一樣了。

    大唐的國力已經快達到了巔峯，再也沒有必要通過所謂的和親實現所謂的和平了。

    不過，這些都算不到什麼。

    最爲麻煩的是，武則天每天要處理大量的公文。

    林林總總加起來，光是閱讀量可是一個天文數字。

    她已經是年過半百之人，已經五十有三了，無論是體力和精力都已經不像太平公主這些十幾歲的小孩子了。

    再加上她已經和高宗皇帝沒有夫妻之間的那檔子事，就找了幾個男寵。

    這些男寵精力旺盛，折騰的武則天根本就沒有辦法安下心來去處理公務。

    可是，這種事不管是對男的來說還是對女的來說，都是一種精神鴉片。

    想斷又斷不了，可是不斷身體又受不了。

    爲此，她只好藉助於兒子的力量，能夠儘量地爲她分擔一點公務壓力。

    自己和高宗皇帝生的這幾個兒子的性格都非常軟弱，像極了他們的父親。

    武則天從小性格就非常好強，打心眼裏很是瞧不起他們的這些兒子。

    至於高宗皇帝在她之前生下的那些兒子，是肯定不能得到重用的。

    非但如此，還必須要儘快把他們給處理掉，這樣才能夠永絕後患，不會對自己的野心造成威脅。

    眼前的這個兒子，被高宗皇帝選中作爲太子的六皇子李賢，雖然也是滿腹經綸，但是這性格很顯然不適合做皇帝。

    可是，高宗皇帝非常喜歡他，非立他爲皇太子不可。

    武則天其實是滿心不願的，可是架不住高宗皇帝和滿朝文武的強烈要求，就只好勉強地點頭同意了。

    再說，六皇子李賢是自己的第二個兒子，先用用看，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因此武則天對六皇子李賢，既愛又恨。

    愛的是他的才能，在吟詩作賦方面是沒的說。

    恨的是他有可能真的會在今後當皇帝，這豈不是斷了自己的希望？

    爲此，武則天給六皇子李賢找了個事情做，那就是讓他召集一班文官去修訂《後漢書》，讓他把全部精力投入到這文字的海洋之中。

    不過，武則天畢竟是個人肉凡胎，白天要閱讀大量的公文，受文字的折磨，還要和那些外國使節打嘴巴仗，和滿朝的文武百官打嘴巴仗。

    到了晚上，她也是沒辦法閒着，必須要全力對付那些面首。

    由於高宗皇帝還在人世，武則天在這一時期，雖然已經有了面首，還算得上是比較收斂的。

    不像當了皇帝之後，就完全放開了。

    這幾天，武則天突然感覺到自己有些頭暈眼花，想來應該是就是那幾檔子事，才造成如此結果。

    她找到太醫，開了幾副藥，吃過之後效果卻並不理想。

    又找到修道之人，吃了幾顆丹藥，也沒多大作用。

    她本來還想繼續吃丹藥的，但是一想到太宗皇帝，就是因爲吃丹藥才暴斃身亡，所以對丹藥還是有所顧忌的。

    想來想去，她覺得最好是把一部分工作轉給其他人去完成。

    但是，這種工作絕對不能夠交給皇太子李賢，因爲這會明顯增強他的執政能力。

    更爲重要的是，皇太子李賢會真正掌握國家的實權，這種情況是武則天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可以替代的是，應該找一個人既能夠幫她處理繁忙的文書事務，又不會對她的地位造成威脅，這就比較理想了。

    所以，武則天爲這事一直感覺到很是苦惱。

    但是，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可沒那麼容易。

    滿朝文武肯定不行，因爲他們也有可能會掌握實權。

    皇太子李賢更不可能讓他接觸到核心的事務處理，這就會讓他真正掌握權力。

    當她見到上官婉兒的時候，不由得眼前突然一亮。

    這個可憐兮兮的小女孩是上官儀的孫女，雖然是個罪臣之後，但是實際上和上官儀除了血緣關係之外，其實並沒有多大關係的。

    自己的寶貝女兒太平公主，已經反反覆覆提到了她最好的朋友，就是這個罪臣之後上官婉兒。

    因此，她決定藉着詩會的機會，試一試這個上官婉兒究竟有幾斤幾兩。

    沒想到，上官婉兒居然和卷軸畫上的形象一模一樣，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天后，這幅卷軸畫裏的女侍者形象，就是要輔佐您的呀！”上官婉兒再次強調道。

    “嗯！如果她真的是你就好了！”

    “天后，我是罪臣之後，再說我的才能也比不上她，德不配位呀！”

    “哈哈，你也知道德不配位？”武則天有些樂了，問道。

    上官婉兒點了點頭，說道：“我雖不才，但是也學了一些經書，琴棋書畫也多多少少瞭解一點！”

    聽上官婉兒這麼一說，我昨天想起了趙勇寫的一首拍她馬屁的詩。

    其實是一首藏頭詩，包含了一句“天后娘娘萬萬歲”，武則天一高興就賞賜了趙勇兩個官職。

    既然如此，何不試探一下上官婉兒，看看她的肚子到底有沒有墨水。

    “上官婉兒，既然你說懂一點琴棋書畫，那我命令你立即賦詩一首……”

    “上官婉兒，天后乃大唐的主人，你寫一首詩頌揚一下！”王公公插嘴道。

    “王力士，不要說得那麼露骨！”

    武則天的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如果這個上官婉兒還真的有些才華，那至少自己可以騰出一些時間來，和那些面首廝混在一起。

    “是，天后！”

    上官婉兒皺了皺眉頭，然後念出了一首詩來。

    金殿崇高秋風瑟，武者英姿涌乾坤。

    智慧如海謀天下，統治江山冠萬軍。

    雄心壯志鑄輝煌，賢明智略策千奇。

    威嚴凌霄神韻臨，則天德業永長存。

    武則天一聽，臉上頓時露出凝重之色。

    她沒想到，這個小女孩居然能夠寫出如此氣勢磅礴的詩來。

    看來，太平公主所言不虛。

    小女孩的精力非常旺盛，眼神也很好，腦筋也靈活。

    完全可以幫助自己從繁忙的文字事物中擺脫出來。

    “上官婉兒，你把這首詩寫在紙上！”

    原來，武則天還想瞭解一下，上官婉兒的書法如何。

    “是，天后！”

    接下來，上官婉兒又在雪白的宣紙上一陣龍飛鳳舞，引得一衆人嘖嘖稱奇。

    很快，上官婉兒就把剛纔的詩全部寫完，然後由王公公呈給武則天。

    武則天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因爲上官婉兒的書法，讓他想起了一個人，這就是晉代的書法名家王羲之。

    太宗皇帝非常喜歡王羲之的書法，在位的時候就讓手下的臣子模仿王羲之的書法，並且時常舉行書法比賽。

    他甚至親自撰寫王羲之的傳記，曰：“飄若浮雲，矯若驚龍！”

    可以說，太宗皇帝給了王羲之最高的讚譽。

    自此，整個大唐帝國的文風越來越興盛。

    他甚至把王羲之的作品帶進了昭陵，以至於世人都覺得非常的遺憾，再也沒有辦法見到書聖的真跡。

    “上官婉兒，你現居何處？”武則天把書法收好之後，又問道。

    “天后，我和母親鄭氏住在掖庭宮！”上官婉兒怯怯地答道。

    “王力士，你附耳過來！”

    王公公一聽，看了看上官婉兒，又看了看武則天，心想這個小丫頭片子是福是禍，還真的是不好說。

    他有些擔心，這個喜怒無常的最有權勢的女人會怎麼對上官婉兒。

    因爲，王公公和上官婉兒母親鄭氏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再加上王公公也有些同情上官婉兒自身的遭遇，因此也不希望上官婉兒會受到更多的打擊。

    當王公公附耳過去之後，臉上的表情如同變戲法一般換了好幾次，最後終於定格了，是一副滿心歡喜的樣子。

    “上官婉兒聽着，天后今天大發慈悲，從此之後你母親鄭氏可以不用做宮婢了！”

    “天后！”

    上官婉兒一下子就愣住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吧，難道不是在做夢？

    當上官婉兒再三確認，這不是夢的時候，突然間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眼淚刷啦地流了下來。

    “還不趕快謝恩！”

    王公公有些着急了，連忙趕過來，低聲地提醒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一聽，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手足無措。

    “上官婉兒，多謝天后開恩！”

    說完，又磕了幾個響頭。

    當上官婉兒擡起頭的時候，額頭上已經起了幾個血包。

    看到她這副樣子，武則天的心裏又生出幾分憐憫起來。

    她的祖父是上官儀，因爲幫助高宗皇帝撰寫廢后詔書，針對武則天。

    這事肯定是沒法原諒的，必須以死謝罪。

    但是，上官婉兒當時也是剛剛滿月，無端受了祖父的連累，已經在掖庭宮住了這麼些年，再大的恩怨也算是到了了結的時候。

    何不趁此機會，還給他們母女一定的自由，這樣不管是上官婉兒還是她的他母親鄭氏，應該對自己有所感恩的。

    “上官婉兒，明天你到去一趟南衙！”武則天說道。

    “南衙？”

    上官婉兒皺了皺眉頭，卻不知道這個地方在哪裏。

    “婉兒，就在大明宮的一個機構，是宰相們處理公務的地方！”太平公主在旁邊提醒道。

    “如果你不知道怎麼走，明天我就要公主來接你！”

    武則天換了一副和藹可親的面孔，看起來像是母儀天下。

    “多謝天后，多謝公主！”

    “快快起來，跪在地上，免得着了涼！”

    “多謝天后！”

    上官婉兒站起身來，抹幹了眼淚，就回掖庭宮去找他母親鄭氏了。

    武則天看着上官婉兒嬌弱的背影，不由得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天后，您在想什麼？”太平公主問道。

    “以後你就知道了，別說這麼多，快快到我這裏來，起駕回宮！”

    太平公主一聽歡天喜地地跳上了車，依偎在她母親的懷裏。

    母親的懷抱，永遠是最溫暖的港灣，也是最安全的港灣。

    但是，這僅僅對太平公主而言，對於依次上車的三位皇子來說，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起駕回宮！”

    王公公一聽，立刻扯起了喉嚨大聲宣佈武則天的命令。

    “慢着！”

    “天后，有何口諭？”

    王公公有些意外，心想這天後娘娘今天怎麼有些反常？

    “你請皇太子到我這裏來一下！”

    “諾！”

    很快，王公公就帶着忐忑不安的皇太子李賢過來了。

    “天后，您找我有何事？”皇太子李賢誠惶誠恐地問道。

    “你現在是監國太子，身上的擔子很重，知道嗎？”

    “天后，我當然知道！”

    李賢一邊回答，一邊在暗暗地盤算，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可是，他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有何地方出了差錯。

    “你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來參加詩會？”

    “是小妹請我來參加詩會的！”

    李賢的確沒有撒謊，太平公主早在幾天前就和他打了招呼，要求他務必參加今天在孔廟舉行的詩會。

    而且還是不見不散！

    當時，李賢帶着一班文官，在弘文館忙得不亦樂乎。

    眼看《後漢史》快要修訂完畢了，可是裏面還有一些疑點，需要進一步討論，他其實是沒有多少時間幹其他事情的。

    讓自己兒子忙個不停，這其實是武則天的初衷。

    因爲只有這樣，皇太子李賢才沒有功夫去考慮爭權奪位的事情。

    想到自己給小妹一個面子，參加她舉辦的詩會，居然無意之中讓武則天找到了發飆的理由。

    他想到了前朝太子李承乾，本來是個聰明可愛的人，但是後來卻變得越來越驕狂，以至於最後試圖暗殺另外一位皇子李泰，最後被廢爲庶民，客死他鄉的悲慘結局。

    不過，他的確是德不配位，幹出這種蠢事，算是罪有應得。

    因此，伴君如伴虎，絕對不是一句空話，即使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也是如此。

    “她叫你來你就來？你這個樣子哪裏像是一個準備君臨天下的人？”

    聽了李賢的話，武則天的火氣更大了。

    “天后，的確是我前幾天請太子來參加詩會的！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做得不對！”

    太平公主看到武則天責罵自己的皇太子哥哥，不由得又驚又痛。

    “大人說話小孩聽，我還沒說你呢！”

    太平公主一聽，嚇得從武則天的懷裏掙脫出來，躲閃到一邊去了。

    “天后，兒臣做錯了！”

    李賢看到武則天真的發了火，就連忙跪在地上。

    “念在你參加詩會，本無惡意，今天我就饒你一回，下回如果膽敢擅自外出，不向我稟報，小心我廢了你！”

    原來武則天說來說去，這最後一句才是最關鍵的。

    當然話得要說回來，廢太子的事情絕非小事，武則天一個人也做不了主。

    因爲高宗皇帝必定還是皇帝，武則天現在地位雖然很高，但是也只是皇后而已。

    “是，兒臣知錯了！”

    “你要給我記住，除了編修史書之外，你還要處理國家大事！西域那邊最近事情雖然不多，但是你一定要時刻關注！”

    “是，兒臣知道了！”

    “明天，你去找一下王力士，看看請教的阿羅坨長老有沒有消息！”

    “是，兒臣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我還沒有把話說完，你知道什麼！”

    “是，兒臣知道錯了！”

    “天后，阿羅坨那邊已經有了飛鴿傳輸，祥瑞應該很快就要找到了！”王公公說道。

    “有多少祥瑞？”

    武則天一聽祥瑞找到了，頓時心裏一下子就樂開了花，不過從表面上看，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他說已經找到了飛禽走獸！”

    “消息確實嗎？”

    王公公連忙點了點頭說道：“消息確實，如有戲言，老奴拿這顆腦袋擔保！”

    “王力士，你這顆腦袋金貴得很，我雖然貴爲天后，對你有生殺奪予之權，但是我怎麼捨得取你這顆腦袋呢？”

    主僕相視一笑！

    武則天說的也是大實話，這個王公公雖然年邁體衰，但是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就具有很強的辦事能力。

    尤其對武則天來說，他有大功一件，當年如果不是王公公把她從感業寺救出來的話，恐怕武則天一輩子就只能夠對着青燈孤影哀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