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4章.別居婦

    營帳之外，數不清的軍士正在競相追逐。

    “把東西還我！”

    “我偏不有本事來搶呀！”

    “你如果再不還我，那我就要揍你了！”

    “你有本事就放馬過來！”

    現場是鬧哄哄的一團，在月光下看起來好像是一羣瘋子。

    “住手，本將軍在此！”

    張雲逸大喝一聲，誰知這些軍士根本就不聽他的制止，反而越演越烈。

    張雲逸原本以爲這些人是在，趁月光之夜玩一種叫做蹴鞠的遊戲。

    這種類似足球的遊戲，很早就開始了。

    在行軍途中，爲了提升士兵們的身體素質，他們也會經常鼓勵士兵玩這種足球遊戲。

    不過，此時此刻看起來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看到自己的呵斥，根本就無濟於事。

    張雲逸有些急了，連忙闖入人羣之中。

    “啪！”

    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剛好踢中了張雲逸的臉部。

    張雲逸一個眼疾手快，很快就抓住了這個東西。

    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塊玉石。

    在月光之下，這塊玉石看起來溫潤光滑，好似吸收了天地之間的靈氣。

    好在由於自己出手及時，玉石並未擊中張雲逸。

    “這是誰的？”張雲逸有些氣急敗壞，吼道。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結果張雲逸問了一圈，可是大家誰都不承認這塊玉石是他們的東西。

    “那既然你們都不承認這塊玉石，就歸本將軍了！”

    就在他正準備把玉石裝入口袋的時候，有一個矮個子的兵士說道：“將軍，這是我的東西！”

    “真是你的？”

    “正是在下的！”

    “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這是在下……搶過來的！”

    當說起這塊玉石原來是搶過來的時候，張雲逸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們在瓜州曾經有一場小規模的戰鬥，當時有一羣盜賊僞造成來往於絲綢之路的胡商。

    由於這些盜賊在盤查的時候露出了馬腳，雙方之間很快就爆發了衝突。

    結果，盜賊很快就被他們全部消滅，隨身攜帶的物品也自然被全部被王孝傑獲取。

    根據唐朝的軍令，在戰場中所獲取的物品將全部歸公。

    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兵士居然敢違抗軍令。

    不過，這小子還算得上是挺老實的。

    “你居然敢私藏？”

    “你可知道這是死罪？”

    張雲逸這是在嚇唬他，頂多把他打幾十軍棍算了，至於要了他的小命，肯定是不會的。

    “將軍饒命，小的知道錯了！”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

    “諾！”

    “給我拖下去打十個軍棍！”

    “諾！”

    接着，又是一陣殺豬般的叫聲。

    十個軍棍是軍中最輕的處罰，雖然不至於打出人命，但是皮開肉綻是免不了的。

    第二天還要行軍走路，這個私藏玉石的兵士真的是太慘了。

    “以此爲例，下次如果還有人敢私藏，本將軍一定饒不了他！”

    “將軍還有人私藏！”

    這個時候，人羣中有人大聲喊道。

    張雲逸心裏一驚，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私藏物品。

    儘管唐朝軍隊在外面行軍打仗，不像突厥人一樣，主要是爲了搶劫。

    可是，戰場上繳獲的物品要歸公，這是最起碼的要求。

    “誰？”

    “是，我是將軍！”

    另外一個軍士，氣喘吁吁地走了過來。

    張雲逸大眼一瞪，呵斥道：“大膽狂徒，難道你不知道軍法嗎？”

    “將軍，您可是冤枉我了，不是我自己私藏，我是要檢舉！”

    “是誰敢私藏東西？”

    “將軍不是東西！”

    張雲逸大怒，“啪啪”扇了對方幾個耳光，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大膽狂徒，你居然敢罵我不是東西？”

    “將軍冤枉在下了，我不是說將軍！我是說有人私藏的不是東西！”

    這人剛剛說完，人羣中傳來一陣鬨笑。

    “既然不是東西，那又是何物？”

    “偷人！”

    話音剛落，人羣中又是一陣鬨笑。

    “偷人？偷的是什麼人？”

    “有人偷！”

    搞了半天，原來是偷人！

    張雲逸恍然大悟，這些兵油子看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有人在瓜州帶了一個回來，準備帶回去做別居婦！”

    這是唐朝的專門說法，和傳統的小妾是不一樣的，有點類似於後世的小三。

    張雲逸一聽一下子就明白了，心想這可得了，居然帶着不三不四的女人。

    到時候，如果部隊走路消息，恐怕一顆腦袋肯定是不管用的。

    不管是在任何時代，軍隊在外行軍打仗是不允許帶家眷的。

    居然有人如此膽大，還敢偷偷地帶着女人？

    “是誰？馬上給本將軍站出來！如若不然查到了，那就別怪本將軍不客氣！”

    看來，張雲逸又要行使軍法了。

    “將軍，是我！”

    這時候，一個看上去四五十歲上下的兵士站了出來，然後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你難道不知道軍法嗎？”

    “將軍，我……我……”

    此人結結巴巴的，看樣子應該是在找託詞。

    張雲逸冷笑一聲，心想看你有什麼藉口。

    “快說！”

    “將軍，我都快五十歲了，可是因爲自小家貧，至今未娶妻室！”

    這個時候，人羣中又笑得更厲害了。

    “你可是何方人士？”

    張雲逸覺得此人既然如此大膽，應該是另有隱情。

    “回將軍的話，本人是嶺南人。從小就以打魚爲生，可是父母雙亡，就一路沿途乞討，到了京城，後來又走投無路，就投軍了。可是現在又要回去當個農民，想到家貧根本就沒有能力娶妻，就只好想了這個辦法！”

    軍士說到這裏，語氣有些哽咽。

    張雲逸一聽，立馬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不由得有些同情其他，因爲此人和自己的遭遇還有些相像。

    他從小也是家境貧寒，沒有辦法讀私塾，後來也是在京城投軍之後，跟隨着王孝傑將軍東征西討。

    因爲積累了大小戰功，才有如今的官銜和地位。

    可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他這種運氣的。

    想到這裏，他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說道：“念你沒有惡意，你必須趕快把人給放了，要不然的話，本將軍將要軍法處置你！”

    “多謝將軍，不過小的實難遵從！”軍士戰戰兢兢地說道。

    “大膽，你難道不怕死嗎？”

    “將軍，小的可以把女人放了，可是那女的離開了小的，恐怕就活不成了！”

    “活不成了，這是爲何？”張雲逸感到有些意外，問道。

    “她家沒了，還有她現在已有身孕！”

    聽他這麼一說，衆人一陣愕然。

    “看來，這小子最近一直都在想豔福！”

    “怪不得，每次偷偷摸摸地出去，大半夜才回來！”

    “真的是豈有此理！”

    出了這種事，張雲逸感到既羞又氣。

    沒想到他已經也有十來年了，居然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

    “女人在哪裏？”張雲逸問道。

    “在離我們五里地的一間破廟裏！”軍士戰戰兢兢地說道。

    如此說來，此人做事還算得上是有些底線的。

    不過，張雲逸轉念一想，因爲這有可能會泄露軍隊的行蹤，不由得惱怒不已。

    “那女人可是近日來一直跟着我們？”

    “回將軍的話，正是如此！每天她都是跟着我們一路走來！每天我都會給她在半路上留點吃的！”

    接下來，軍士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這些日子的行程。

    原來，他會在行軍的途中留下記號。

    女人就會根據記號來尋找食物，然後跟着大部隊繼續前行。

    說起來，做記號也很簡單。

    那就是在路上堆起三塊小石頭，或者在旁邊的樹上刻一個方向標。

    這樣，女人就會知道他們的行走路線了。

    至於，給女人留下的吃食，則藏在記號的旁邊不遠處。

    “將軍，小的說的句句事實，不敢矇騙將軍。如果小的膽敢隱瞞，那將軍把我的頭給砍了！”

    張雲逸聽完他的話，心裏一下子就犯難了。

    隨軍帶着女人，這的確是他頭一次見到。

    他想到這事，如果彙報給王孝傑將軍，那此人必定會軍法處置，腦袋會搬家的。

    但是，出於他自己的苦衷，也可以放他一馬，自己便宜自作主張算了。

    不用問，這女的肯定是半路上，因爲戰鬥遺留下來的。

    通常之下，任何一場戰爭都有可能會留下很多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這女人應該就是如此。

    “你可知罪？”

    “將軍，要殺要剮，任憑你處置，但是這個女人就請你放了她吧？”

    “這事就由不得你了！來人給我拖下去，打二十軍棍！”

    兩個執行軍法的士兵，很快又把此人給拖了下去。

    在不遠處，開始執行軍法。

    讓張雲逸感到意外的是，除了聽到沉悶的軍棍的擊打之聲，此人卻硬是沒有發出聲響。

    看來的確是條漢子。

    “你們聽着，如果膽敢違抗軍法。就以此二人爲例！”

    “是，將軍！”

    “你們都散了吧，明天一大早開拔！”

    一想到時間都不早了，再過三個時辰天就會亮。

    到時候，就要儘快地趕到散關。

    儘管這一段時間只是急行軍，但是也要嚴格地執行行軍的計劃，不得有任何延誤。

    “是，將軍！”

    “將軍，我也要舉報！”

    就在張雲逸正準備返回營帳的時候，有人又站出來了。

    “是何人舉報？”

    “將軍，是小的！”

    張雲逸定睛一看，不由得有些意外，因爲此人不是別人，卻是他的老鄉王小二。

    說來說去，兩個人的家離得並不算太遠。

    算起來，兩個人甚至還有一些轉折親。

    “將軍，我要舉報我自己！”

    人羣中又是一陣鬨笑，心想這人可真是夠傻的，居然要舉報他自己？

    難道皮癢得不得了，也想主動討打？

    “王小二，軍中無戲言，你可要想清楚了！”

    看到自己的小同鄉要舉報自己，張雲逸想放他一馬，不想過多糾纏。

    “將軍，小的想清楚了，確實要舉報我自己！”

    這個時候，人羣的鬨笑立即消失，陷於一片寂靜。

    因爲，大家都想知道，爲什麼王小二要舉報他自己。

    “將軍，小的搶了一大包銀圓，沒有成功，所以要舉報我自己！”

    說完，王小二就從懷裏掏出一個包裹，然後遞給了張雲逸。

    張雲逸把包裹寄了過來，然後一掂量，心道這人緣還算得上是有點重量的。

    “此物是從何處所得？”

    “回將軍的話，是胡人留下的！”

    張雲逸這才回憶起，前兩天的確是因爲一場戰鬥中得到了很多銀幣。

    在打掃戰場之後，很多人都交公了。

    王小二居然敢私藏物品，看來的確是膽大包天。

    這胡人應該是遠在西域之外的大食人，就是後世所說的東羅馬。

    當時，在這個國家流通的就是這種銀幣。

    “本將軍念你老實交代，就不再打理軍棍了！不過爲了嚴明軍法，本將軍令你圍着營地跑十圈！”

    張雲逸這也算得上是動了惻隱之心，決定要放自己老鄉一馬。

    在外面打仗一定要，公平行事。

    要不然的話，會有非常嚴重的後果。

    “諾！”

    王小二站起來，果然老老實實地去跑步了。

    “還有沒有人舉報？”

    張雲逸心想，今天晚上收穫果然挺多的。

    這滿滿一包裹銀幣，他自然不會交公。

    藏進自己的腰包，回到長安之後，到西市去找胡商買東西。

    這種事情，他也幹得不止一次兩次。

    以前在打突厥人的時候，他就這麼幹過。

    不過這事，他一直是偷偷地在幹，自然是揹着王孝傑在後面幹的。

    看到沒有人在迴應，張雲逸又帶着首頁的兵士巡邏了兩圈，就回到營帳歇息了。

    此時此刻的王孝傑，卻仍然無法入睡。

    他正在提筆疾書，準備給朝廷上一個奏摺。

    奏摺的主要內容是給朝廷提建議，希望朝廷沿着河西走廊修建一段防禦工事。

    這種防禦工事，就是類似於從周代就開始建的長城。

    如此一來，就可以將境外的遊牧民族擋在長城之外了。

    至於他的建議，高宗皇帝和天后娘娘會不會聽取，王孝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因爲，修建萬里長城的秦始皇，身後的大秦帝國在他死後十幾年就土崩瓦解了。

    朝廷高層自然要吸取歷史教訓，不會讓這種亡國的悲劇重演。

    除此之外，王孝傑還預備了一個選項。

    那就是大量的建設攻守設備，比如投石機和弓弩。

    因爲，他在西域和突厥人對峙的時候，就曾經見識過這些設備的強大的戰鬥力。

    如果在安西四鎮的各個戰略要塞，大量裝備這些攻守設備的話，那麼大唐王朝的整個安全形勢就會大大的改觀。

    至於在帝國的東北部，隨着高勾麗的滅亡，帝國的版圖已經延伸到半島的北部，南方的那些殘餘勢力已經不足爲患了。

    半島的南部儘管還沒有征服，但是已經被大唐的力量徹底嚇壞了。

    因爲，自從白江口海戰之後，再也沒有任何力量以半島爲跳板，對大唐帝國造成重大威脅了。

    王孝傑沒有想到的是，此時此刻在散關城內，張懷德的將軍府，又是燈火通明。

    不過，這個時候的將軍府張燈結綵，並不是爲張懷德舉行婚禮。

    而是爲了迎接王孝傑的到來，趙勇和張小斐正在加班加點，把從獅子山上捕獲的野豬開膛破肚，然後製作成醃肉，就可以慢慢地享用了。

    至於黑山老妖，此時此刻卻也沒有閒着，正圍着他那煉丹爐，嘴裏唸唸有詞，修煉着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金丹。

    黑山老妖清醒的意識到，軍武學堂開辦之後，金丹的消耗量一定是非常巨大的。

    那八百名修道弟子，將會是他最好的實驗品。

    就在不久之前，他在關外撿回了幾個死去的和尚，把屍體清洗乾淨之後，作爲人藥引子扔進了煉丹爐。

    他設計了一種新型的丹藥，將在修煉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成功出爐。

    按照他的設想，這種新型的丹藥，可以大大增強人的體力。

    到時候，修煉弟子服用丹藥之後，就可以增強他們的戰鬥力了。

    至於趙勇服用的築基丹，黑山老妖島並不是着急修煉，因爲他已經儲存了足夠兩個月的丹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