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空間盜夢之四

    趙塘很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現在實際上處於清醒夢之中。

    而這清醒夢，只能幫助他理清一些事情的緣由。

    卻並不一定能夠傷他分毫。

    “你……你到底是誰？”

    那上官婉兒並不理會他，卻在不停地喃喃自語。

    “我死得好慘，我死得好慘。大家，你不該如此對待我！大家，你不該如此對待我！”

    趙塘皺了皺眉頭，這個大家究竟是誰呢？

    唐朝的大家，其實就是皇帝的專稱，跟後世所講的大家是完全不一樣的。

    通常皇帝稱孤道寡，就是人們在戲曲中看得太多了，才會有這樣的印象。

    其實，真正的皇帝，尤其是唐朝的皇帝，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稱我。

    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稱孤道寡只有在非常隆重的儀式上才會這麼幹。

    而大家，則是純粹對唐朝皇帝的稱謂。

    當然，爲了能夠理解趙塘在這個唐代混。

    就必須要稱陛下或者是皇上，也是可以代替的。

    只聽得上官婉兒不停地唸叨大家，趙塘總算明白了。

    大家，其實就是後世的唐明皇李隆基。

    他不該如此之冤枉上官婉兒。

    因爲，當初在唐中宗李旦還沒有被皇后韋氏毒死的時候，上官婉兒就曾經以死相逼，要他廢掉韋后。

    這個韋后和他們的女兒安樂公主，兩個人也是一心想當第二個武則天。

    有唐朝第一美人之稱的安樂公主，甚至想逼父親封自己爲皇太女。

    這種事情，在史書上是獨一無二的。

    即使是能力和政治才能遠超過他的太平公主，也沒有提出如此的非分要求，所以結局通常是不太好的。

    看到上官婉兒這副樣子，趙塘已經嚇得魂魄出竅了。

    他又環顧四周，發現太平公主和他的那些手下已經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這個時候，黑霧已經越來越大。

    然而，上官婉兒此時此刻又變得一身素白。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押赴刑場，正等着刀斧手處決的犯人。

    真的是太可憐了，太慘了。

    一代才女，居然死狀如此之悽慘。

    他問道：“婉兒，你到底是怎麼死的？”

    上官婉兒還是視而不見，還是不理他，只是把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大致的說了一遍。

    意思就是說，自己從來沒有過對不起李唐的事情。

    她在武則天的面前效力，也只是爲了保命而已，這些趙唐當然是清楚的。

    其實，上官婉兒雖然號稱巾幗宰相。

    但是，每天應該是過得如履薄冰。

    因爲女皇帝，還有後來的唐中宗李顯，隨時都有可能會要她的命。

    而她，爲了自保，也在不同的政治勢力之中搖擺。

    今天跟這邊一夥，明天跟那邊一夥。

    給人感覺，就像是牆頭草。

    其實，她何嘗願意如此，也有自己的苦衷。

    這苦衷又對誰訴說呢？

    趙塘的心，有些難受。

    剛剛太平公主曾經對上官婉兒說，武則天公務的確是非常繁忙。

    因爲，她是一位非常勤懇而且充滿激情的女君主，也是歷史上唯一真正的女皇帝。

    不過，這個女皇帝在掌握國家大權的道路上，卻還是進一步銳意進取，通過一系列的改革政治體制，最後走向封建社會的頂峯，這當然是後話。

    但是，上官婉兒變成這副模樣，這到底預示着什麼？

    剛纔，張小斐提醒自己，上官婉兒和太平公主都有問題。

    這就說明，他們在這個結界之內，出現了死亡，應該是有很大的關係的。

    “快點。”

    就在這個時候，又見到紅光一閃。

    趙勇卻看到是太平公主，剛剛的雍容華貴，落落大方的太平公主不見了。

    只見自己的面前，出現了一幅經典的吊死鬼的形象。

    原來是太平公主被唐玄宗勒令制裁的慘樣。

    太平公主是被自我制裁，上吊死的。

    面目看上去很是猙獰，眼珠突出，臉變得白得像一張紙一樣，舌頭則長長地伸了出來。

    太平公主死了之後，她丈夫的墳墓也被唐玄宗剷平了。

    儘管也埋在家族墓地，但是卻並沒有任何相應的級別。

    上官婉兒的墓也差不多，後來也被唐玄宗毀掉了。

    只不過，留下了太平公主給她的墓誌銘。

    人正是通過這墓誌銘，才瞭解到原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真正關係，並不像史書中所記載的，而是真正的千年萬歲的友誼。

    其曰：

    巨閥鴻勳，長源遠系。冠冕交襲，公侯相繼。

    爰誕賢明，是光鋒銳。宮闈以得，若合符契。

    瀟湘水斷，宛委山傾。珠沉圓折，玉碎連城。

    甫瞻鬆檟，靜聽墳塋。千年萬歲，椒花頌聲。

    好一個千年萬歲，椒花頌聲。

    意思是說，哪怕再過一千年一萬年之後，也會有人跟我一樣，會記得你上官婉兒的。

    這其實，就反映出了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之間的真正關係。

    他們心心相惜，互相取暖。

    在這封建社會的冰寒之中，閃耀出一朵璀璨的光芒。

    然而，這種光芒可惜不能長久，已經淹沒於歷史的長河之中。

    上官婉兒看到太平公主這副樣子，卻並不感到吃驚，他趙塘反而是更加難受了。

    上官婉兒問道：“好妹妹，墓誌銘是真的是你給我做的嗎？”

    太平公主悲痛回道：“姐姐，這墓誌銘是真的是我做的，你冤枉我了。你的死，不是我造成的，是我狠心的侄兒李隆基造成的。他連他自己的親姑姑都殺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李隆基只是非常嫉妒你的才能，通過唐隆政變把你給害死了，順帶我也要被他整死了。而且在你死之後。他不允許別人祭奠你，到處說你的壞話，以至於史官都不敢記錄你的功績，這個是很自然的。”

    “他最惡毒的一條，說我和姓崔的，還有什麼武三思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不清不楚。”

    上官兒說的話，其實就是歷史上的兩個官威赫赫的人物，分別是武三思和張昌宗。

    張昌宗是幹啥的？

    上官婉兒和太平公主都清楚。

    上官婉兒額頭上的傷，就是和他有關。

    武三思則是武則天最親的侄兒，後來也是在一場兵變之中，他們父子也被殺死了。

    所以，殺死上官婉兒並不是李隆基嫉妒她的才能。

    而是有其他的更多目的。

    當然，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要爭奪皇位。

    趙塘站在原地，呆若木雞，思維已經變得停滯了，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剛剛還是在談笑風生。

    現在一下子變成了兩個陰森森的鬼魂，他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接下來，只見一道閃電，震得他耳聾發聵。

    頃刻之間，又是一場瓢潑大雨。

    從天直下，一下子把趙塘淋成了個落湯雞。

    再看向已經變成了鬼魂的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還有那些已經又出現的隨從們。

    一個個都已經變成面目全非，好像是燒焦的木頭樁子。

    這些人形木頭樁子，保留着他們原先的動作。

    外表已經被烤焦，橫七豎八地躺在他的面前。

    趙塘擡頭看天，希望能夠得到張小斐的指示。

    果然，張小斐就提示道：“你千萬要注意，接下來也許會揭開這起兇殺案的謎底了。就快要到了，你不要着急。剛纔阿爺提醒我，我也在提醒你，就是改名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改了。因爲，朝廷的摺子裏已經記下了你的名字，如果再突然改名的話，這不僅會大不敬，違反唐法，而且改起來也很麻煩，你還是叫趙勇。”

    趙塘現在又改爲趙勇了。

    趙勇覺得也確實是這麼一個理，就不再堅持。

    不過，他也沒有辦法把自己的想法回饋給張小斐。

    “你得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要不然等一下你恐怕就有大麻煩。”

    張小斐的提醒，使得趙勇如夢初醒。

    他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在濃霧之中，有一棵樹彷彿在向他招手。

    他慌里慌張地跑了過去，發現這是一棵槐樹。

    來不及細想，就爬上了這棵樹，然後躲在樹梢上。

    這個時候，趙勇離地面已經有兩三人那麼高。

    由於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和槐樹的顏色很近。

    所以，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別人經過真的沒有辦法發現，樹上居然還藏着一個人。

    那些燒烤焦的人形樹樁，就擺在案板的附近，並沒有什麼異常

    只見遠處，又出現了一大團黑影。

    看起來，像是送葬的布幡！

    是用來給死者招魂用的。

    原來，布幡其實是趙勇爲他們所畫的兩幅真人素描。

    兩幅真人素描布幡從天而降，就快在着地的時候，卻突然一陣風起，被鬼火所點燃。

    一眨眼之間，這兩幅水墨人像畫呼呼燃燒起來，就變成了一團團灰燼。

    然後，灰塵四散在人形木炭樁四周。

    “塵歸塵，土歸土！”

    接下來，又聽到有一陣馬蹄聲。

    趙勇豎起耳朵，他的心在劇烈顫抖，感覺今天恐怕沒有辦法走出這個夢境了。

    就在這個時候，黑影卻越來越近，原來是一輛馬車。

    和前面的馬車相比有些奇怪，因爲馬車並沒有點燈。

    而且，他看不到駕駛人。

    也許駕馬的人躲在車廂內部，外面看不太清楚。

    在唐代的時候，雖然命令晚上是不能外出的。

    但是，對這些官差來說，晚上還是必須要送信送物資的。

    否則，就有可能耽誤時辰。

    他覺得很奇怪，爲什麼沒有點燈？

    接下來，他看到了更爲詭異的一幕。

    因爲這一車人，又在那些爛木樁的附近，放緩了速度。

    然而，車上卻並沒有人下來。

    接下來，只聽得車內一陣撕心裂肺的叫罵聲。

    然後，又是打鬥聲。

    未幾，那輛馬車突然跌下了旁邊的深溝。

    不知道什麼原因，一跌下去就立即解體了。

    而車上的人，卻一個個喪失了性命。

    因爲，沒有任何動靜再傳出。

    他壯起膽子一看，和白天的樣子差不多的。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這世上真有鬼魂不成？

    這清醒夢，也的確是太真實了。

    這些鬼魂也的確太厲害了！

    他確實不相信鬼魂。

    因爲，剛纔這兩個結界之內的上官婉兒和太平公主，如果真是鬼魂的話，一定會發現他其實是個大活人。

    他到底是在哪裏？

    難道真的是在結界裏？

    佛家是講結界的，道家是講修煉內心的。

    難道，內心就是築基的起點？

    趙勇已經有些動搖了。

    這個時候，只聽張小斐對他說道：“你不要太緊張，我知道你現在應該心裏很不舒服。黑山君他告訴我要告訴你，你已經達成了築基的第一階段。”

    趙勇一聽，心想這老小子又在耍什麼幺蛾子。

    還玩什麼築基？

    只不過，自己心裏不舒服而已。

    他對這築基並不感興趣。

    又聽張小斐說道：“築基分爲三個階段，你第一階段已經完成了。當然，第一階段是最難受的，以後你就會一級一級地往上攀升，會感覺到非常舒適，非常高興。”

    趙勇並沒有把張小斐的話放在心裏，但是最後張小斐有一句卻讓他上了心。

    那就是張小斐提醒他，該如何離開這個夢境。

    趙勇是記住了的，那就是要自己給自己創造機會。

    因爲在夢境之中，唯一能夠幫助自己的就是他本人。

    按照一般的夢境，如果想離開夢境，通常都要通過一種非常直接的方式，比如說自殺。

    或者說被別人痛打一頓，或者說被別人嚇個半死，這個時候會嚇醒。

    然而，剛纔自己挨了那幾下鞭子，趙勇居然覺得沒有太大的事情，他居然沒有醒過來，這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張小斐並沒有告訴趙勇其他的方法，不過還是點撥了趙勇。

    如果所處的位置真是一個結界，那麼這些人都是在不同的時間點趕到這裏來的。

    先是上官婉兒，然後是太平公主。

    然後，又是死者們乘坐的馬車。

    而他們來到此處的目的其實並不重要，關鍵是他們如何死的。

    趙唐覺得聽他說的話有點道理，就從槐樹上跳了下來。

    這個時候，卻發現木樁子活動了。

    而那些死者也活動了，一個個站起身來，低沉着頭如同喪屍般都緩步地走向趙勇。

    趙勇已經徹底崩潰了，他一步一步地往後退。

    突然之間，腳下一個騰空，他只感覺自己掉入了一個無盡的深淵。

    在這深淵的沉淪過程中，他受到了當頭一擊。

    趙勇大叫一聲，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又回到了出發點。

    將軍府的那張席子之上。

    “你終於醒過來了，還以爲你醒不過來了。”張小斐關心道。

    趙勇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回答，只見圍着自己的除了張小斐，還有張懷德和黑山老妖。

    當然，最重要的還有張小斐。

    張小斐看到他挺了過來，很是開心。

    趙勇分別看到她的眼角帶着淚花，想必剛纔應該是哭鼻子了，心裏就感覺到一陣溫暖。

    不過，他還是要給這個小姑娘一點面子，不要讓他下不來臺。

    “小郎君，你已經是築基一期了，你有什麼感覺？”黑山老妖問道。

    趙勇搖了搖頭，並不想說什麼。

    因爲，彷彿是剛完成一次太空穿越的創舉，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他只是眼睛能夠勉強睜開，而其他的力氣都已經耗盡了。

    “好，你不要說話，但是接下來的事情，我要提醒你該怎麼做。首先，你一定要記住剛纔所發生的事情。還有，你一定要記住這夢境中的一些重要人物。對你說了什麼，其他的你自己補充。如果記得的話，你眨三下。”

    趙勇一聽，只得照辦。

    “好，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們也該離開了。”

    等他們離開之後，只剩下張小斐一個人陪着他。

    看到趙勇爬都爬不起來，就哇哇大哭起來。

    “你怎麼能這樣？我以爲你再也回不來了，你回不來我以後可怎麼辦？”

    “回不來？那麼回不來不就回不來了。”

    不過，他也感到十分的開心，因爲這是他真正收穫愛情的開始。

    至於，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兩個人，雖然曾經一度非常有權勢，基本上是在帝國的最上層。

    然而，他們的結局卻並不好。

    一個一個被勒令上吊自殺，另外一個則也許是身首異處。

    這種事情，這種死法都不好。

    他對上官婉兒的遭遇非常同情，對太平公主也感到很惋惜。

    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那就是人不能太有野心，而且要有善念。

    只有這樣，才能夠長長久久，不會被任何風吹浪打所動搖。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昏睡了過去。

    在夢裏，他站在一處平靜的湖面。

    這湖面的四周，有很多遊船。

    他腳下不穩，低頭一看，原來自己也是坐在這遊船之上。

    而和他一起乘船觀景的，正是張小斐。

    她只是笑，卻並不說話。

    趙勇開口問她，張小斐卻只是搖頭，卻還是不說話。

    正感到疑惑之間，突然看到一條龍船快速向他們駛來。

    這龍船實際上是樓船，看上去有三四層。

    從外觀上來看，應該是皇帝的座駕。

    就在這時，樓船上有人彎弓搭箭瞄準了他們。

    趙勇一一驚，連忙從小船上翻身跳下，並且順便拉了一把張小斐。

    對於水裏逃生，這對趙勇來說根本就算不得說什麼。

    他在當偵察兵的時候，曾經有過數次橫渡長江的經驗。

    因此，這確實是小菜一碟。

    不過，當他落下水之後，卻發現這水卻並不是那麼冰涼，反而感覺到一陣陣溫暖。

    他的鼻子好像被什麼輕輕地摩擦着，癢癢的。

    他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隨着這個噴嚏，又讓他徹底醒了過來。

    原來這是個夢境。

    “你醒過來了。”

    趙勇一看，原來自己光溜溜的，正躺在一張浴桶內。

    浴桶的水非常溫暖，和他的體溫差不多。

    而且，在浴桶之上有很多各種各樣的香草花木。

    這才看到，原來給他洗澡的正是張小斐。

    “我還是個童男，你怎麼能這樣？”

    張小斐笑了起來，說道：“郎君，剛纔黑山老妖提醒我，給你洗個澡泡個湯，叫醒腦湯！”

    “洗腦湯？”

    “我們這距離湯峪還有那麼遠，醒腦湯恐怕是不行了，只能在這裏給你倒點水，讓你泡湯。”

    趙有一聽，不由得啞然失笑。

    原來，唐朝時期的泡湯，其實就是泡溫泉。

    在西北一帶，確實有很多溫泉可以泡的，最有名的就是湯峪。

    據說，當年的唐玄宗和楊貴妃兩個人，就是在溫泉裏面泡的。

    這一泡，又是一段上千年的歷史佳話。

    “怎麼樣？是不是很舒服？”張小斐問道。

    “很舒服！”

    趙勇終於能夠開口說話了，而且一說話就說自己很舒服，這讓張小斐寬心不少。

    “要不，我給你按個摩，捏捏肩？”

    捏肩按摩，這對於趙勇來說，可是個八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

    沒想到，現在就這樣輕易嘗試了。

    “隨你的便對了，我可沒有工錢給你。”

    “瞧你說的，我好歹也是個九品夫人。不對，是準九品夫人，每年還有一百多擔呢。”

    “一百多擔？”

    趙勇一聽，有些疑惑。

    “不是五十二擔嗎？”

    張小斐笑道：“又給你加官了，你原本是個從九品下的樂正。後來，朝廷又送來了一張帖子，說再給你加一個從九品下的畫師一職。”

    “畫師？”

    趙勇很是疑惑，他想起太平公主在夢中曾經說過的，是說要給他賞這個畫師的角色。

    難道，這事是真的？

    “怎麼，你燒糊塗了？”

    張小斐摸了摸趙勇的額頭，發現並無異常，這才放心說道：“你真的是睡糊塗了！”

    “清醒夢做糊塗了？”

    “是的，你覺得我會騙你嗎？兩個九品官加起來就有一百零四擔糧食，每個月還有三貫錢的官俸，你覺得我捨不得這點開支嗎？”張小斐笑道。

    這麼說原來是真的。

    “在夢裏，看到的都是真的嗎？”

    至少，這封官的事情是真的。

    “對了，我想問你，你能不能看清楚裏面的情形。比如說，上官婉兒和太平公主！”趙勇又問道。

    張小斐搖了搖頭，說道：“我看不見你，真的看不見。”

    “真的看不見？”

    “我還騙你？黑山老妖和我阿爹他們跟我一樣，都在席子旁邊守着你，生怕你靈魂出竅，再也回不來。”

    “他們到底看不看得見？”

    “看不見。”

    “那我在做清醒夢的時候，你怎麼和我說話？”

    “我當然可以和你說話，因爲我們兩個人已經互通神識。不過，我卻看不清楚你在清醒夢中的那些角色。但是，我可以通過我的言語提醒你。”

    “我又不能和你說話，你怎麼知道我在跟誰說話？”

    “這你就不知道了，你在夢中說的那些話，我們都聽得見的。我們完全可以通過你在和誰說話，就知道你在處於什麼狀態了。”

    原來如此，趙勇這才恍然大悟。

    這麼說來，剛纔的那些，張小斐都知道的。

    而且，她還反覆提醒自己也是真的，是很蹊蹺。

    “有人說，夢和現實是反的。太平公主給我添加了個畫師的九品官。那怎麼在現實中也有了？”

    “你也許有所不知，是咱們的阿爺又給他的那位好朋友王公公送了一點錢。王公公在皇帝那裏又幫你說了幾句好話，這才又給你加了個官。”

    “原來如此，還以爲真是夢裏面起作用了。”

    “不管夢不夢，不管怎麼樣，你以後在夢中千萬要小心。”

    “我已經很小心了，還要怎麼小心呢？”

    “我是說，在夢中表現不要那麼輕佻。”

    “我沒輕佻，你說的輕佻我是知道的，是太平公主說我說話輕佻。我說話哪裏輕佻？我可是一個很穩重的人。”

    “你一點都不穩重。如果按照黑山老妖的標準來看，你簡直就是一個大淫棍！”

    “老妖話你也信？”

    “他說別的話，我不一定打問號。但是，這一點我還是信的！”

    “看來，咱們兩個人只是個名義的夫妻，你居然把我管得這麼死。”

    “你覺得我們還真有結婚的那一天嗎？你可以試一試，阿爹給我另外再找一個。”

    “是誰？”

    趙勇聽了，感覺很是不爽。

    因爲，他覺得這女人說變就變，簡直是太不可思議。

    到底是誰，他想知道。

    “你先乖乖聽話，讓我給你洗個花澡。然後休息二天，自然會告訴你的。”

    趙勇一聽，笑道：“我不幹，我一定要見阿爺！”

    “見阿爺幹什麼？”

    “我有重要的情況稟報他！”

    “是嗎？這麼說，你搞了半天，還是弄清楚他們的死因？”

    趙勇仔細想了一想，發現雖然這夢中的所有情節雖沒有特別大的破綻。

    但是，他也覺得這裏面，還是存在着一些細節，對查清真相有幫助的。

    他覺得主要的疑點在這幾個方面。

    於是，就對張小斐說道：“前前後後來了兩輛馬車，第一批是上官婉兒，他們倒是沒有掉下溝，但是人都受傷了。”

    “第二批呢？”

    “來的是太平公主和兩個隨從，後來也沒什麼事。”

    當然，趙勇並沒有把它們如何變成木炭，還有那些很恐怖的情節細細描述，因爲他覺得沒有必要。

    “第三次來了一輛馬車。這馬車有問題，沒有裝上馬燈，這可能會導致意外。在這大晚上導致意外。此外，馬車裏發生了爭鬥，他們之間有可能會自相殘殺。”

    第三點是最重要一點，那就是沒有馬車伕。

    趙勇說的也是實際情況。

    因爲他的記憶裏，第二次來的那輛馬車，正是他們在事發現場遺留下來所看到的那輛馬車。

    至於那裏面死的人是誰，似乎並不是太重要了。

    “原來如此，那我記下了。我整理一下，呈報阿爹。”

    “希望咱們想想辦法，儘量幫他析出責任。但阿爹有一個責任，肯定是免不了的。”

    “什麼責任？”

    “他畢竟是地方官，在這裏發生了車毀人亡的事件。再怎麼說，他也有失察的責任！”

    “怎麼辦？”

    “只能順其自然，難道我們比上官婉兒還倒黴？”

    看來，張小斐也是知道上官婉兒的悲慘遭遇的。

    他想了想，說道：“那倒不一定，上官婉兒是巾幗宰相，而且機遇也很好，後來確實是太倒黴了。不過，我想我們的機遇也不一定輸過她的。更何況，阿爺對我們非常照顧。既然我已經是雙份從九品下的官員，那你以後吃香的喝辣的，你還怕什麼？”

    張小斐淚眼婆娑地說道：“郎君，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趙勇心裏暗暗好笑，問道。

    “郎君，我在做護士之前……”

    “你怎麼了？難道你嫁人了？”

    張小斐破涕爲笑，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倒不是，我是說我因爲追隨新文化運動的思想，有些女權的做法！”

    “什麼女權做法？難道抽菸喝酒？這些都不是事。”

    “我怎麼會，我是說我以前在衛校讀書的時候，我談過一個男朋友！”

    “談過一個男朋友？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我和我男朋友兩個人之間，談戀愛差不多有了三年。”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沒什麼。”

    “但是，我沒有了……”

    “你沒有什麼？”

    “沒有男朋友了。”

    “沒有男朋友，沒有老公，這有什麼話可以說的？”

    “我是說，我沒有少女貞操。”

    張小斐的話剛剛說完，只聽到門外一聲炸雷，把趙勇嚇了一大跳。

    趙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躺在席子之上，兩隻眼睛往上翻，呆呆地望着屋頂。

    他過了半晌，才說道：“這都是命，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終也無。”

    “這麼說，你不想要我了？”

    張小斐拼命地搖晃着趙勇。

    趙勇把整個身體縮進了浴桶之內，接下來又是一陣泡泡，外面的聲音和人，都和他無關了。

    “你到底怎麼樣？你不要想不開，別以爲浴桶淹不死人。別說是浴桶，一調羹水也能淹死人的，你怎麼了張勇？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我真的只是和你開個玩笑。”

    趙勇一聽，連忙把頭從水裏鑽了出來，說道：“開什麼玩笑？”

    “我……我真的是和你開玩笑。”

    “這麼說，你沒和你的前男友同居三年？”

    “說來話長。你真的想聽真話嗎？”

    “聽，我當然想聽真話。不……不需要你真話了，你畢竟和我是前世的朋友，現實的夫妻。”

    “郎君，我真的是很無語。”

    “怎麼個無語法。”

    “也就是說，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下一步不是好辦得很，你跟我吃香的喝辣的，難道還怕不成？”

    “好吧，對了，我已經把你在夢中所見到的整理了一遍，馬上就去呈報給阿爺。”

    “也行，我累了，要休息！”

    “另外，黑山老妖留下了幾顆丹丸，讓你服下。說是你現在既然已經過了築基的第一級，需要通過丹丸鞏固一下成果。要如果不然的話，這有可能會功力消退。”

    “會往下降？什麼築基一級？我告訴你，我渾身上下跟之前沒有任何不一樣的地方。”

    “是嗎，原來是這樣，你不吃我可要吃了。”

    說完，張小斐得意地拿起丹藥，就要往自己的嘴裏送，卻被趙勇給攔住了。

    “好好，別吃，我怕你吃了，對你身體不好，我來吃。”

    張小斐哭笑不得，說道：“這個可是你自己說的，到底吃不吃？”

    張小斐雖然有點捨不得，但還是把丹藥還給了趙勇。

    趙勇接過丹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

    只見這顆丹藥和黑山老妖之前給他的卻並不太一樣，每顆丹藥的容量沒有以前的一半。

    丹藥被一層金黃色搓籠罩。

    難道，這又是什麼糖衣毒藥不成？

    趙勇鼓起勇氣服下之後，卻感覺一股更爲清涼的感覺，通遍了他的全身。

    “嗯，真舒服。我感覺我全身上下的經絡，都已經被徹底打通了。”

    “看來，你的確是知道一點醫術。黑山老妖說，你吃完丹藥後，經絡就會打通。如果你再進入夢境的話，就可以和我們對話交流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你只是個啞巴，只能夠單方面的聽我們說，你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趙勇一聽，半信半疑。

    不過，還是挺開心的。

    再說張懷德，回到他的寢室之後，和大娘說着些什麼話。

    大娘看上去身體還是很是虛弱。

    受過一場被刺殺的虛驚，人看起來更加疲勞了，也很讓人心痛。

    “你不要擔心，那些人其實是近不了身的，我都有辦法對付他們。你反正在這裏一定要好好的調養身體。黑山君給了我一些中藥丹丸，你嘗一嘗，這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大娘躺在牀上，點了點頭。

    “有勞將軍了，我沒事……你和你的那位新婚娘子，去好好共度良宵，我這邊不需要由你管我，兒子張懷水在照顧我。”

    “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通。”

    “什麼事情？”

    “我不是在朝廷幫我的義子趙勇要了一個官職嗎？可是，剛剛不久前，朝廷又傳了一個帖子，又給他加了一個畫師的位置，也是從九品下。如此看來，這個小子還算得上有些本事的，但是我感到很奇怪的是，朝廷怎麼知道這事兒？而且，我在和王公公飛鴿傳書的時候，也沒有提到他的本事。”

    原來，張小斐對趙勇撒了個小謊。

    這沒王公公什麼事。

    “這樣是你的福氣，你不要管這麼多。天縱其才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嗎？先別管他，咱們只管謝恩就是了。”

    “對了，我聽說武則天這個瘋女人最近好像很忙？”

    “是，最近的確很忙，有很多軍國大事都要處理。皇帝已經身體漸漸不佳，目前處於靜養狀態。”

    張懷德所說的靜養狀態，應該就是王公公告訴他的。

    而且，這個病其實就是心腦血管疾病。

    看樣子，如果不及時的醫治的話，也有可能會中風，隨時都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人突然會變啞變成啞巴，且不會動彈。

    按照後世的理解來看，應該就是中風所造成的典型的症狀。

    “好吧，你剛纔不是說安排趙勇做了個清醒夢嗎？現在夢中的結果怎麼樣？”

    “夢中的結果？我正要問我那個寶貝女兒。”

    這個時候，張小斐走了進來，興沖沖地跪拜道：“小女拜見阿爺，拜見大娘。”

    “快快起來，你有何事要通報？我把清醒夢中的情況，前前後後寫了個彙報，您看一下。”

    張懷德一聽，不由得大喜，接過彙報書，很快就看完了其中的大概。

    最後，他把那彙報書放在桌上，說道：“還是有點眉目了！”

    “有什麼眉目？”張小斐問道。

    “他們既不是自殺，也不是遇害。”

    “都不是，那怎麼去理解呢？”

    “這只能怪他們的運氣不好吧。”

    “運氣不好？在哪裏？”

    “是這樣的，沒有馬燈，而且這是他們致死的主要原因。”

    “還有嗎？”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牽馬繩！”

    “牽馬繩？難道有問題嗎？”

    “你恐怕對駕馬車用的繮繩不理解，繮繩不僅是控制馬匹，而且還控制方向。他們繮繩的方向弄反了。”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阿爺。”

    “你那郎君現在怎麼樣了？”

    “他剛剛醒過來。”

    “有沒有吃丹藥？”

    “服了一顆，感覺也是好多了。”

    “那行，趕快要他來我這裏一趟，我有要緊事情要交代。”

    “是，阿爺！”

    說完，張小斐立刻就去找趙勇了。

    他們想象不到的是，趙勇在服下這幾顆丹藥之後，渾身上下是一陣舒坦。

    不過，很快又是一陣強烈的劇痛，他在浴桶裏不停地打滾。

    真是痛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然而，這種疼痛感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如此看來，人緣丹的修煉方法，真的是把人體當成了個煉丹爐。

    這個黑山老妖把自己當成一隻白老鼠了，差點要了自己的小命。

    也許黑山老妖的本意是好的，希望自己能夠得到所得功力提升。

    趙勇覺得有必要跟他提一提，開辦軍武學堂的事了。

    因爲，王孝傑出將軍急需大量的補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