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0章.活人煉丹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你好雞車耶字數:11023更新時間:24/06/27 07:08:35
    看到他們兩人抱頭痛哭,王食和他那些衙役兄弟們一下子就呆住了。

    大家哪裏還敢大吃大喝,一個個都小心翼翼地等着。

    “大娘,您怎麼會在這裏?”

    陳有德父母死得早,家裏親戚又不待見他。

    小時候多虧鄰居張大娘照顧,一把屎一把尿地把陳有德拉扯大。

    好在他天資聰穎,又知道讀書自有顏如玉,讀書自有黃金屋的鬼話。

    十八歲的時候進京趕考,通過了超級公務員的考試。

    並且取得了不錯的名次,雖然沒錢賄賂上面的人,但最後還是一波三折,有驚無險的當了個縣官。

    這就是陳倉縣!

    他才有今天!

    看到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陳明德像小孩子一樣大聲痛哭,又倒頭就拜,不住地施行大禮。

    張大娘哪裏經得起,趕忙把他扶住,說道:“你爹媽死得早,我看不過去。就是因爲你人雖小,但很聰明,我就看上了你這一點!”

    所以,儘管是鄰居,該幫的就幫。

    “大娘,你怎麼到這來了?”

    陳有德站起身來之後抹幹眼淚,看了看這周圍黑茫茫的一切,一副全然不解的樣子。

    “要怪,就怪張老財和那老禿驢。”

    禿驢,是當時唐朝罵和尚的一種俗語。

    唐朝的佛教寺院勢力是非常大的,其中最爲典型的就是嵩山少林寺。

    據說,有少林棍僧救唐王李世民的傳說。

    後來,李世民當皇帝之後就恩准少林寺,可以喝酒吃肉。

    這在當時可是件大事!

    因爲和尚戒酒戒色,也戒肉!

    “老禿驢?”

    儘管陳有德也是個聰明人,但對張大娘沒頭沒腦的話,還是有些奇怪。

    張老財他是知道的,他小時候是村子裏的一個土財主。

    “自從你離開家鄉後,我和我的兒子被老財給害了。家裏最後一畝田地,也被他耍心眼給收了,我們就成了無地流民。”張大娘抹了抹眼淚,啜泣道。

    “當地老財,就是張財主?”

    “是的!”

    “老東西,我從小也沒有少受他欺負,看我不狠狠地教訓他!”

    人是記仇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別說是十年了,哪怕是一百年都不會忘記的。

    “你千萬別這樣,老財現在可不得了!”

    “有什麼不得了的,他可是皇親國戚!”

    皇親國戚在封建社會可是金字招牌,比什麼都管用。

    陳有德一聽,剛纔還是怒髮衝冠,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一下子就收了回去,連忙問道:“怎麼可能是皇親國戚?他不是個前朝落魄貴族?家裏倒是有些良田,平時就喜歡欺壓我們這些可憐的農民的!”

    唐朝也是個典型的封建社會,皇帝權力只到縣級,到下面農村,就依靠宗族的勢力進行統治了。

    通常在村裏有里長,沒有村長的說法。

    這就是十裏八鄉的由來!

    “你是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有些事,你真不知道。”

    “大娘,跟我好好說說,我管他是不是皇親國戚,我一樣有辦法對付他。”

    嘴裏雖這麼說,但陳明德到底能不能對付,心裏還是有數的。

    別說他是小小縣令,哪怕真是當今大人物,恐怕也還得要好好掂量掂量。

    畢竟人家是皇親國戚!

    只要是跟皇親國戚有關係,這種人通常和地方官的關係都是搞不好的。

    彼此都有可能不買對方的賬,從而導致很多事件發生。

    “你既然硬要我說,那好吧。他在你走之後收了個女兒!”

    “收了個女兒?他不是有個兒子?”

    陳明德清楚地記得,老東西的兒子曾經多次欺負過他。

    好幾次,他在經過他們家時,還故意放狗出來撕咬他。

    好在陳明德個頭雖小,但是跑得非常快。

    再加上自己當時也非常拼命,那些狗卻沒法奈何得了他。

    儘管如此,兒時的痛苦記憶是非常深刻的。

    只要有機會,能夠報仇,爲什麼不報呢

    “他的確是有兒子,是個潑皮無賴,只可惜是個傻兒子!”

    “他沒有一個正常的,這也許是報應吧!”

    “自作孽不可活。”

    “女兒從何而來?”

    “我們那裏,前些年發生了嚴重災荒,有很多逃難的到我們那裏來。他看到小姑娘長得伶俐可愛,就收她做女兒了。”

    “小姑娘難道沒大人陪伴嗎?”

    “大人都餓死了。”

    張大娘的話是很準確的,隋唐時期的關中平原,由於連年戰爭,人口大量減少,糧食產量也非常地低下,發生災荒是最正常不過的。

    在南北朝時期的關中平原,發生災荒的頻率就更多了。

    “原來是如此!”

    陳明德知道,在十幾年前關中大旱,餓死了很多人。

    連當時朝廷都震動了,趕忙去賑災。

    以至於洛陽的含嘉倉,把隋朝時期的存儲糧食都快挖光了,這才解決了一部分問題。

    要知道,含嘉倉可是當時的天下糧倉,全國有九成的糧食都集中在這裏。

    但是,災荒後果是無法挽回的,那就是人的性命。

    這場災荒已經奪去了很多人的生命,其中就包括小女孩可憐的父母。

    “小女兒後來應召入宮,我只是聽說,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這個老財,這些年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家裏的地產也一天比一天多!”

    父以女貴,想必這個女孩在進宮之後得到了寵信,自然會得到大量賞賜的。

    一個人在宮廷裏無憂無慮,花都花不完,就必然會把金銀財寶交給她的父親了。

    儘管這個張老財不是個好東西,可是在這點上也算得上是做了好事,回報也是非常豐富的。

    “原來如此!大娘,該主持公道的,還要主持公道。到時候我參他一本,給你奪回你的田產,你看如何?”

    “奪回田產,我不指望了。”

    “這?”

    陳有德對張大娘的態度感到有些失望,明明可以幫她的,可是她卻不願意接受。

    “但是,我兒子……說來說去,真是很鬱悶!”

    原來,張大娘心心念念的是自己兒子,這也情有可原,陳有德一下子就明白了張大娘的心思。

    “你的兒子?就是俺家兄弟嗎?”

    “是,一說到你家兄弟,我也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初要他好好讀書,可他死活不肯聽,一天到晚,就知道擺弄一些奇技淫巧,這也就是命。”

    在以農爲本的封建社會,除了讀書,其他都是下品。

    正所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這奇技淫巧,更是不務正業了。

    “兄弟不喜歡讀書,他也許知道自己不是塊讀書的料!”

    陳有德也知道,他那兄弟不是讀書的料,因爲他們小時候都在一起玩大的。

    兄弟幫陳有德找東西吃,陳有德教兄弟認字。

    可是,不管陳有德如何努力,他兄弟還是斗大的字,不認識一籮筐。

    “不是塊讀書的料就罷了,一天到晚擺弄一些木頭,真是氣死老孃了!”

    原來,張大娘兒子叫張大富,從小到大不喜歡讀書。

    但是,特別喜歡做木工活。

    這一點,陳有德是知道的。

    那小子做出來的小模型、小玩具,真是非常靈巧。

    陳有德還清楚記得,他兄弟曾給他做過木雕菩薩。

    這菩薩看起來,比洛陽龍門石窟的菩薩還要逼真。

    而且更爲牛逼的是,這菩薩還會活動。

    他兄弟用一根細繩做發條,菩薩可以通過這發條走很遠的路。

    這種會走路的菩薩,他陳有德還是頭一次見過,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還有一些小貓小狗的小玩意,就更不用說了。

    用一句話來描述,那就是巧奪天工。

    可惜,陳有德自己一心只想考取功名。

    家裏的四書五經,還有其他諸子百科,都被他翻爛了。

    此外,他還喜歡看些雜書,其中就有唐代最早的小說,即《搜神記》。

    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在房間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他除了讀考功名的書之外,那些雜書也使他的思路非常開闊,不像一般讀書人一樣,只知道讀死書。

    後來,雖然參加了考試,差點名落孫山。

    如果不是上面有人替他說話,恐怕現在還是個窮讀書人。

    “我弟弟,難道也在這酒肆之中?”

    陳有德突然特別想見自己的這個不喜歡讀書的弟弟,說不定可以利用他喜歡做木工的特長,在自己的這個巧立的名目上掙點銀子花。

    老夫人聽了,有些黯然失神,搖了搖頭,說道:“你弟弟在你走後,沒多久就投到寺廟去了!”

    “投到寺廟,難道剃髮爲僧嗎?”

    陳有德有些傷感,因爲在唐朝的時候,佛教還沒有和本地文化完全融合。

    通常只有爲了逃避懲罰,商販爲了逃避賦稅,才跑到寺廟剃髮爲僧的。

    所謂的看破紅塵,其實並不多見。

    “不是,他是受到妖僧的蠱惑,到寺廟裏做事。一天到晚擺弄泥塑木雕。”

    “原來如此,可我們那裏十裏八鄉的沒有什麼大寺廟!”

    在此之前的歷朝歷代,已經有兩次大規模的滅佛運動。

    第一次是在北魏太武帝時期,主要原因是這個封建皇帝,爲了證明自己的正統地位,再加上當時寺廟積累了大量的財產,已經嚴重威脅到政府的財政收入,就開始滅佛運動。

    第二次是在北周武帝時期,滅佛運動的主要起因也和北魏太武帝差不多。

    他們都通過尊崇儒家,偏袒道教,來維護封建社會的正統地位。

    “當然沒啥大寺廟,也就在京城長安附近,據說還是間很大的寺廟。”

    “難道是華嚴寺嗎?”

    陳有德之所以說華嚴寺,這是因爲該寺在長安周邊是最有影響力的。

    而且,經過了幾百上千年的積澱。

    無論朝代如何變遷,寺廟仍然是香火鼎盛。

    因爲,這些寺廟距離都城長安不遠,長安城裏的紅男綠女們,通常藉着上香的機會,就能實現偷偷私會的願望,以解自己相思之苦。

    “如果在這裏面混口飯吃,倒也沒什麼。他在裏面,我聽說也……”

    張大娘話中有話,也許擔心自己作爲乳孃,曾經的養子已是官場中人。

    和自己這個普通老百姓的想法,肯定是不一樣的。

    “是吧,木工活?”

    “是!”

    “他只能靠手藝吃飯,我想他應該不會幹別的事!”

    看來,陳有德對他這個兄弟能幹什麼,並不會有更多想法。

    在寺廟裏幹這個手藝,肯定過得比其他地方要好一些,因爲官府在這方面的投入都是很捨得的。

    那些泥塑木雕需要修修補補的很正常,他這倒也算得上是有用武之地的。

    “你有所不知,他有時被迫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

    “什麼事?”

    “就是幫那些和尚養妾!”

    “養妾?這是幾個意思?”

    儘管已經有了思想準備,但是陳有德對這事還是感到有些意外。

    他這種封建士大夫,是無法接受這種事情的。

    用時髦的話講,就是和尚養妾有違背社會公德的嫌疑。

    “難道,那些和尚自己不養,還要他幫忙,花錢養?”

    “是,花錢養!”

    “只可惜,當年滅佛,沒把他們全給滅了,這些人真是很可惡!”

    這些和尚可真是鐵公雞一毛不拔,當然他們頭上也沒毛了。

    “滅佛,老身我聽說過,但還有很多留下來了。”

    儘管張大娘目不識丁,可她也是歷史的見證者。

    過去幾十年的大事,只要存活在世都是記得的。

    陳有德作爲讀書人,對於之前的滅佛也知道一點。

    畢竟,他不是個死讀書的人。

    因爲,從東漢佛教東興以來,有很多人就加入了寺廟。

    男的削髮爲僧,女的削髮爲尼。

    有的甚至什麼都沒改變,就聲稱自己是佛家弟子。

    這些人一天到晚不用勞動,也不交納稅款,也不服勞役。

    整個國家的財政十分之六七都在寺廟,再加上歷朝歷代的統治者都信佛。

    很多人都不願從事生產,以至於大片大片農田荒廢。

    最爲嚴重的是,在國家危難之際,這些吃齋念佛的,居然不肯捐出田產。

    以至於統治階級爲了維護封建統治,最後迫於無奈,實行滅佛運動。

    唐朝目前的情勢,雖然沒到國破家亡的境地。

    但是,整個國家的寺廟,又開始漸漸香火鼎盛了。

    距此百年後的詩云:

    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陳有德突然明白一個道理,目前所處的困局,和寺廟香火鼎盛也有很大關係。

    因爲耗費了大量的財力物力。

    另外就是道教了!

    儘管皇帝和天后娘娘都特別信佛,但是日漸興起的道教勢力,對他們也形成了強大的牽制。

    道教和佛教,兩者之間爲了利益,彼此爭鬥難分高下。

    以至於兩個教派的人,彼此相見如同見了仇人一般。

    好在當今天子姓李,而道教的創始人也剛好姓李。

    因此,在彼此之間的爭鬥之中,道教有時,甚至還會處於上風。

    當然,這是其次的。

    關鍵是道教的煉丹家們,還會通過煉丹,做些好事。

    他們也會創制些丹藥,爲老百姓治病。

    儘管有時,也可能會故弄玄虛,給統治者提供些靈丹妙藥。

    不過,可惜的是,太宗皇帝就是吃了道士提供的丹藥,而嗚呼哀哉的。

    所以,天后娘娘目前已經有了一點轉向的意思。

    她決定要抑制道教,扶持佛教。

    因爲,天后娘娘曾經有過削髮爲尼的經歷。

    自從重新掌握朝政之後,爲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也爲了她以後當皇帝,又必須要打壓和李唐皇室有關的勢力。

    她有意無意地想扶持佛教,而抑制道教。

    不過,目前的苗頭還不是很明顯。

    也許,有一天會急劇爆發的。

    “大娘,你受苦了。從今往後,你這酒肆就不要開了。你跟我到縣城去享福。我現在是陳倉縣縣令!”

    “陳倉縣縣令?”

    “出門在外,都是前呼後擁的。儘管場面並不是很大,但是給您養老送終,應該是沒問題的。”

    唐朝時期有很多清官,在太宗皇帝時期,有一位丞相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只能住在驛館裏,每個月支出捉襟見肘。

    以至於皇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在長安城內給他購置了房產,這才解決住的問題。

    由此可見,封建士大夫的說法,不一定是貶義的。

    張大娘一聽,高興地點點頭,眼淚掉了下來,說道:“這真是太好了,你跟我親生兒子沒啥區別!”

    “是,就是您的親生兒子。”

    “不,比我親兒子還親!”

    一方面是濃濃的母愛,另一方面是報恩心切,兩個人之間這麼說,也就毫不奇怪了。

    “對了,我好奇怪,您怎麼會把酒肆,開在這荒郊野外呢?再說,這附近並沒什麼人?”

    這種需要人氣的飯館酒樓,通常選址是非常重要的,即使是在古代也是如此。

    如果地方沒選對,哪怕裝修再豪華,哪怕服務再好,最後也會虧得一塌糊塗的。

    除非,有其他難以告人的祕密。

    張大娘一聽,嘆了一口氣,說道“老身我這也是沒辦法。”

    “沒辦法,這怎麼可能?難道有人強迫你不成?”

    “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所在寺廟方丈所逼的!”

    “還有這事,是哪個老禿驢,居然敢這麼幹?”

    難道是華嚴寺?

    這陳有德的忘性可真大。

    寺廟雖不是官府機構,但是和官府的關係是非常密切的。

    “你就不要逞強了。”

    “不,一定要給大娘討個公道!”

    “方丈聽說也能和皇親國戚扯上關係!”

    “怎麼到處都是皇親國戚的關係?”

    陳有德話雖這麼說,但心裏並不感到奇怪。

    “是,當今天下天子姓李,天后娘娘姓武,他們之間的關系網,彼此交織在一起,都是非常大的。所以,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不像你這種爲官的,還要繼續往上爬,千萬不要得罪他們了。”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華嚴寺!”

    “好,幫你想想辦法。”

    這個時候,陳有德已經徹底沒有鬥志了。

    他確實想把事情搞清楚,瞭解一下爲什麼張大娘在這種地方開酒肆。

    想來,這酒肆生意應該不怎麼樣,因爲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

    “好吧?不過說起來話挺長的!”

    畢竟孩子沒娘,說來話挺長。

    “你就長話短說,我都記住了。”

    這時,陳有德又繼續吃了一些菜。

    不過,他也漸漸飽了,心思已不在吃的上面了。

    連酒也沒有喝,直接讓手下們瓜分了酒肉。

    王食和其他手下,一個個都是狼吞虎嚥的樣子,看來跟着他此行應該是餓壞了。

    “據說,從境外來了很多漂亮女子!”

    話也得說回來,唐朝時期,中外的審美觀點是不一樣的。

    唐朝是以肥爲美,當時波斯或阿拉伯帝國應該不是以肥爲美的。

    在天竺國和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境外?難道是鐵勒女子或者是突厥女子?”

    在唐代,這兩個部落勢力也是擺在西域絲綢之路上的兩個攔路虎。

    因此,進入唐朝境內的女性,多半是這兩個部落的。

    張大娘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就不太清楚。”

    接下來,張大娘又告訴陳有德更多的事情。

    那些和尚,除了掠奪財產,佔領良田,還會通婚。

    一天到晚不吃齋念佛,卻淨做些男女不恥之事。

    “原來是如此!”

    在陳有德心裏有個想法,作爲出家之人,就應該吃齋念佛,清靜修行,不能一天到晚想那些男女淫樂之事。

    釋迦牟尼本身就是個榜樣!

    他雖然自創佛教,但是卻告訴世人,這個世界上沒有神,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並且,帶領大家創立教會,造福民衆。

    因爲,他倡導的是衆生平等。

    和當時社會的等級制是格格不入的,因此也很受社會大衆的歡迎和追捧。

    這在當時古天竺,不被一些貴族所待見。

    因此,他的教派後來流傳了幾百年之後,雖在阿育王時期大力扶持他的宗教,但是後來阿拉伯人打敗了印度的貴族,就改變了國體,也自然就改變了宗教。

    不過,好在佛教東傳東土神州,又開始了第二春。

    這一時期的佛教教義,大多數是從那邊傳過來的,僧衆還是允許結婚的。

    可是實際上就犯了淫戒!

    他們允許有妻室,這倒沒什麼!

    問題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有了一個還不滿足,還要有兩個三個。

    以至於下面的妻妾越來越多!

    用一句俗話來講,就是吃進嘴裏的,看着碗裏的,望着鍋裏的。

    在這種情況下,老百姓的負擔就越來越重了。

    尤其是那些信衆,他們的財產都被搜刮進寺院,而且又不納稅。

    張大娘說了這麼多,嘆氣道:“唉,真是造孽!”

    “大娘,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跟我沒直接關係,但是和我的兒子有直接關係,他是被逼要做這事的!”

    “要不你跑不就得了,幹嘛非要待在這裏?”

    “你有所不知,那些妖僧有的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這麼說起來,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妖僧?”

    “嗯,比如說通過法術把我的兒子給控住了!”

    “還有這事?”

    “我兒本來好好的,在那裏乾點木工活,然後幫他們養妾也還可以。但是,那些妖僧還不滿足,趁他不注意給他吃了一點藥。這藥據說是他們偷偷修煉的,是一種特殊的藥,人吃了就會變瘋變傻!”

    “變瘋變傻?真是豈有此理!竟然害得我那兄弟變得如此不堪!”

    陳有德聽了,“啪”的一錘砸在桌上,滿腦子的鮮血往上涌。

    作爲爲官之人,他知道在陳倉縣境內,大大小小的寺廟有幾十家。

    其中,最大的就是華嚴寺,位居各寺廟之首。

    這些寺廟的僧衆,從表面上看,雖然對他很尊重。

    但是,暗地卻偷偷恥笑他是個窮光蛋。

    因爲,他在這些年來雖有些貪心,但是在那些寺廟尤其是住持人的眼裏看來,是個不折不扣的窮光蛋。

    有很多住持也靠倒賣僧籍來賺錢,一個就能賣上萬貫。

    僧籍當是一種極其稀有的資源,很多人通過買賣得到一個僧籍,就可以免交賦稅,不用服兵役了。

    很多商人也會爭相購買僧籍,之後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郎君,你不要亂來呀!”

    “大娘,你跟我好好說說,我決定要寫個奏摺往朝廷上報!”

    雖然從級別上講,他小小的縣令是沒資格往朝廷直接送奏摺的。

    但是,架不住他這裏是京畿之地,是天子腳下。

    天子腳下,自然有很多方便可行的。

    給守門的太監說幾句好話,太監就會把他的摺子偷偷塞進去,這樣就可以直達天聽了。

    只要是屬實的,作爲最高統治者看了,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因爲,關中之地是全國的中心,如果出了差池,恐怕就萬劫不復了。

    “千萬別!”

    “他們逼迫我兄弟,而且還敢給他吃致幻藥!”

    “如果他不吃藥,恐怕就會命喪黃泉。”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還給他定期服藥!”

    “是,定期的服藥,並且還給他下符咒。”

    “那不是道士們幹的事嗎?”

    “和尚也可以下符咒的!不過,他們說符咒是道士給他的,這樣就把禍水引到道士那邊去了。”

    看來,這些人可真夠不要臉的。

    關於符咒,道士們其實雖然很熱衷於做這些。

    成本低,效果明顯。

    只要一燒,就能給請符人很大的心靈慰藉。

    但是,實際上真正發揮作用的不是符咒,而是跟符咒相配套的丹藥。

    “你這麼說,我似乎明白了,如果不正常服藥,就有可能隨時死去?”

    所以,只能聽任他們擺佈。

    “我兒可憐,我就想救他。”

    “就靠開酒肆?”

    “嗯,那些禿驢告訴他,讓他幫忙找新女人。可是,我們這縣城內哪裏有女人可找。於是,我就在這荒郊野外開。如果看到來往的胡商,遇到有一點姿色的女子,就下藥把他們給迷倒,老身也是沒有辦法!”

    聽到這裏,陳有德的酒醒了一半。

    心想,這大娘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從小把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長大。

    可是,這是違法的勾當。

    作爲一方行政長官,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他有些遲疑,舌頭有些打結,不過還是告訴張大娘。

    “這事我想不能這麼輕易了結了!如果有可能,我想到寺廟去會會禿驢!”

    “我在這一開就好些年,但這些年來我卻沒有幹過一件壞事!”

    “這麼說,你這些年來沒有給他們找到女人?”

    “是真的沒找到!說了也怪,這裏一天到晚都會經過駝隊,除了胡商之外,還真沒看到貌美如花的女子!”

    陳有德哭笑不得,問道:“我的兄弟豈不是倒大黴了?”

    “是,真是倒大黴了,我恐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大娘,還有我呢!”

    “後來,聽說他又離開了寺廟,我就沒再管了。”

    “離開寺廟,這怎麼回事?”

    “他偷偷地拿了些解藥,然後自己打傷了一個禿驢,問瞭解藥配方,就離開逃跑了。”

    “原來是這樣,好像不壞。他後來和您裏有聯繫嗎?”

    “有聯繫。後來,他跑到這散關附近的一所破廟,在那裏待上了一陣子!”

    “散關的破廟?”

    聽他這麼一說,陳有德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難道,那山頂破廟中,被趕走的和尚是他的兒子不成?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恐怕真是個罪人了。

    自己兄弟居然不認識,這真的也是太奇怪了。

    “我兄弟長的樣子,我是知道的,五大三粗,眉目清秀!”

    “你有所不知,你兄弟自從服藥之後,一天天的都變長變老了。如果不是他主動找我,我都認不出他的樣子。而且嗓音也變了!”

    “原來是這樣!可是,他見到我應該能認出來的。”

    大娘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只是嘆氣。

    “大娘,咱兄弟臉長變了,其他有什麼變化嗎?”

    “其他也有,他之前認識的人和事都忘記得乾乾淨淨,只認得老孃一個!”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陳有德一聽,心裏有一種深深的內疚感。

    沒想到,他那兄弟受了如此多的苦。

    偷偷地跑了,出來到山上,本來想過清靜日子,苟且偷生的。

    沒想到,自己爲了造木頭人把他給趕走了。

    想到這裏,他又對王食吩咐道:“王食,那個老和尚,你得趕快把我幫我找到!”

    “是,明府,我馬上就辦。”

    “你在說什麼?”

    張大娘看到,他們兩個人在竊竊私語,聽說要找到和尚,就連忙問他。

    “沒什麼。大娘,我想把你帶到縣城裏,跟我過幾天安穩日子。”

    ”其實,我也不想麻煩你,因爲我在這酒肆之中,雖然掙不了多少,但是可以糊口度日。再說,萬一到時候寺廟的人找過來追殺我怎麼辦?“

    “他們還敢追殺你?你放心,咱們立馬就放出話去,只要他們敢追殺,我就有辦法對付他們。”

    “如此甚好,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大娘。”

    “你何不在這裏過一宿再走?”

    “我考慮考慮……”

    他看了看王食,嘴巴張了一張。

    但是,還沒拿定最後的主意。

    只聽到王食說道:“明府,要不您留在這裏歇息,我和兄弟們趕往縣衙,幫你處理公務?”

    “這個不妥,縣衙如果缺了我,還怎麼弄?”

    陳有德說的也是實話,縣衙除了他,還有些衙役,如果都不在,恐怕就沒辦法處理公務的。

    想到木頭人的事,他對王食說道:“我們今晚必須趕回去,等明天白天佈置妥當了,我們再把大娘接回來。”

    王食說道:“是,明府。”

    張大娘一聽,就連忙道謝。

    “這酒肆我也不想開了。”

    陳有德說道:“好,我明天就把這裏給封了!我還不信,那些禿驢敢來找大娘的麻煩。”

    就這樣,他們匆匆告別張大娘,乘坐的馬車又開始劇烈地顛簸起來。

    陳有德的心情很糟,既有內疚也有憤怒。

    內疚,主要是他間接地把自己兄弟害了,也害了張大娘,讓她無依無靠。

    憤怒,是王食不該下如此狠手,把那兄弟弄成了個啞巴。

    想到這裏,陳有德就要馬車伕把車停下,然後望向王食,惡狠狠地斥道:“你這個田舍漢,還不自我了斷!”

    田舍漢在唐朝是罵人的話,相當於鄉巴佬的意思。

    有的時候,也會說農民,也是在罵人。

    王食一聽,如五雷轟頂,嚇得撲通一聲翻下車,跪在地上,求道:“明府,明府饒命。”

    “你的狗命值幾個銅板?”

    “我其實也不想的!”

    “你不想?我本來只是要你把他給趕走,你怎麼能把他弄成啞巴?要飯都要不到!”

    一怒之下,陳有德一腳踹在他肚皮上。

    “明府,也許你那兄弟吃的藥效已過,他現在應該開口說話!”

    “看來,不把你關到水牢裏,關個十天半月,你不會說實話,你居然拿這個來糊弄我,來人!”

    “有!”

    其他衙役聽了,一個個來了精神。

    “把狗東西心挖出來,然後扔出去喂狗!”

    “是!”

    其他衙役,有的和他關係本來就不好,有的只想把他給弄走,然後取而代之。

    這樣,陳有德身邊又會換一批馬屁精。

    這種心思,陳有德,還有王食,這些衙役彼此之間都非常清楚。

    既然如此,那又沒什麼好說的。

    “明府,明府!我知道你兄弟在哪裏!”

    “你知道我兄弟在哪裏?還不快快交代!”

    “你兄弟,他其實就在關城內!”

    “你說我那兄弟在關城內嗎?”

    “是的,你兄弟在關城內。”

    “還不實話實說!”

    “是,我當時想找到張懷德的破綻,就把他作爲誘餌,然後放到關城去了。”

    “到關城內幹啥?”

    “他應該在關城內做苦力,但具體幹啥我也不太清楚!”

    “真是豈有此理,你該流放西域。他一個活生生的人,當什麼誘餌?你已把他害得夠慘了!放在關內,當什麼誘餌?給我打!狠狠地打!”

    衙役一聽,早已忍不住了,一人一巴掌。

    對準王食的臉,使勁地抽打。

    王食的臉頓時腫得像豬頭一樣,連連求饒。

    “好吧,我不是看在你知道我兄弟下落的份上,我今天真就要了你的狗命!限你在三日之內,一定要找到我兄弟!要不然的話,我就真把你的心挖出來喂狗!”

    “明府,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你兄弟。”

    其實,王食剛纔也撒了個謊。

    因爲,他其實是把張大娘的兒子關在黑山老妖的土窯裏。

    土窯也暗無天日,做別的具體也沒什麼用。

    很簡單,就是把他扔到爐子裏去,作爲煉丹的佐料之一。

    古時候的人們迷信要煉丹,必須要煉丹或者是鑄劍,必須要把一個活人扔進去做餌料。

    通過活人餌料,這煉出來的丹藥或者是鑄劍才會精緻。

    王食很擔心,如果再不把人救出來,恐怕真就成了餌料了。

    到時候,恐怕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

    “明府,我連夜就趕過去!”

    “那好,看在你跟了我,鞍前馬後這麼些年,今天就暫且饒你一命!反正,限你三日之內,找到我兄弟!要不然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是的,不過明府,快給我送一匹快馬,這樣我才能儘快的找到你兄弟。”

    “你平時不是說不喜歡騎馬嗎?一騎馬就頭暈?”

    “那是以前,但是事情緊急了,我也可以騎馬的。”

    原來,王食之所以不願意騎馬,是因爲他身材過於矮小,矮得跟個侏儒差不多。

    再加上這小子很懶,只願意在陳有德鞍前馬後效勞,不願意離開他太遠。

    所以,就喜歡乘坐馬車。

    “好吧,老子現在就給你一匹快馬,還不快滾。”

    陳有德倒並不擔心王食會跑,因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離開了自己恐怕活不了幾天。

    因爲,像他這種長相醜陋之人,在其他地方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是,明府,我告辭。”

    說完,他騎着馬狼狽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