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山賊是木頭人

    唐朝官員臥房稱之爲寢室！

    張懷德寢室內，陳設非常講究，除了牀、榻、書桌、衣櫃、燈具等傢俱。

    牆壁上還懸掛有一幅巨大的山水畫，看樣子是唐朝宮廷畫師的作品。

    張懷德是武將，武士的全部家當也都擺放在那裏。

    在一隻木架子上，掛着三把鍍金的弓弩。

    看上去是角弓，意味着張將軍能百步穿楊，如太宗皇帝李世民就是一流的神射手。

    架子下有一塊團牌，還有陌刀、棓、棍等。

    這些，都說明張懷德還算得上是有幾把刷子的，不是個酒囊飯袋之輩。

    趙勇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這種稱之爲寢室的地方，確實是外人無法輕易接近的。

    “可真不是個好差事。”

    張懷德的寢室外，有個鬼祟的人影，不是別人，正是趙勇。

    他已躡手躡腳來到寢室外，自然也觀察到了裏面的佈設。

    沒想到，唐朝官員的私密之地，可以做到如此高雅。

    他此時無心欣賞，生平最討厭的一種人，就是偷窺狂，他真沒這個習慣。

    但是，現在不得不爲之。

    因爲，他必須這麼做。

    更何況，拜堂儀式已是準備妥當。

    可以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而他這個東風，卻窩在這裏，和一個不明來歷的白衣男士卿卿我我。

    這真是成何體統？

    這可以說是個大醜聞。

    如果對手中有人上報朝廷，他一定是官位不保，甚至會犯罪下獄。

    朝廷爲了維護自身的封建綱常，是絕對不允許臣下搞同性戀的。

    根據《唐六典》的規定，如果男子與男子私奸，則會被杖責六十。

    杖責六十，實際上等於死刑了。

    沒有人能挺過最後一下！

    可以看出，在古代中國社會中，同性戀被視爲一種犯罪行爲，並且要接受嚴厲懲罰。

    儘管在他前世那個時代受到西方影響，可以允許同性戀。

    可作爲一個傳統社會，絕大多數的人都沒辦法容忍。

    通常認爲同性戀是一種病態的存在，簡直是十惡不赦。

    而十惡不赦的說法，正是從唐朝開始的。

    “郎君，咱們這樣下去，真的不是辦法。你還是過正常人的生活，這些年苦了你了。”

    只聽白衣書生一說話，趙勇就傻了，這居然是個女的。

    原本以爲自己的乾爹是個同性戀，在大婚之際，居然偷偷摸摸在這裏享受。

    看來應該十有八九是冤枉他了，有時心裏想的和實際情況是完全不一樣的。

    從這個女子的話裏來判斷，這不就是大娘嗎？

    也就是張懷德的正牌妻子，唐朝的稱謂就是大娘。

    可是，明明是個正兒八經的女人，怎麼一身男人打扮呢？

    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唐代有很多女子喜歡打扮成男性的模樣，這樣他們就可以拋頭露面，進入各種各樣的社交場所。

    據說，唐高宗的女兒太平公主就特別喜歡女扮男裝，即使是她的皇帝父親多次責備也不改變。

    久而久之，這種特殊愛好就從宮廷和上層走向了民間。

    女扮男裝不一定是同性戀，只是一種單純的喜歡而已。

    但是，男扮女裝卻往往會受到責難，一般的男子是不敢嘗試的。

    再說，當今高宗皇帝和天后娘娘高瞻遠矚，具有博大的胸懷，大量吸收來自四面八方的人才，不限男女和出生。

    只要有才能，都能謀得一官半職。

    遠的不說，近來朝廷開設科舉，尤其是開設了女科。

    除了正常的詩文經典，還要考察女子的琴棋書畫，吟詩作賦的能力。

    每每有人考中，都要對這些優秀女性大加賞賜。

    因此從歷史上來看，唐代是個最開放的年代，不是空穴來風。

    這種對女性開放科舉的舉措，自然具有很大的影響。

    以至於海外的一些優秀女性都被吸收進唐朝朝廷爲官，其中最爲典型的例子，就是被譽爲百花之王的牡丹仙子，通過才藝、文學、音樂等方面的才華考試，被武則天選拔出來

    牡丹仙子從海外的君子國漂洋過海，在南海廣州上岸之後，再通過梅關一路北行，參加了在長安舉行的大考，最後得到了武則天的賞識，並賜予一等禮樂女官。

    還有各種女性官職，在以前的朝代是絕無僅有的。

    在這一時期，另外一個優秀的女性就是上官婉兒。

    趙勇希望，自己能和這個優秀女性有一面之緣。

    “愛妻，你千萬別這麼說。這些年來，受苦最多的就是你了，尤其是你那孩子張懷水。不，應該叫李懷水！”

    這孩子爲什麼姓李？

    看來其中應該有蹊蹺，也就不由得趙勇不聽下去了。

    “郎君，我真的很對不起你。這些年來，我沒給你留個一男半女。古人雲，無後爲大。所以，我實在是無法忍受，就讓你娶個妻子，有你自己的後代。”

    在傳統觀念之中，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因此這個大娘說得也不無道理。

    “不，我覺得張懷水這小郎君挺不錯的，要不要子嗣無所謂！將來我們進了祠堂，他照樣會在牌位前給我們點香火！”

    張懷德的心態倒是很開闊，這一點趙勇佩服不已。

    “他可是個傻孩子！”

    “他一點都不傻，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他是裝的。”

    對於這一點，趙勇也有同感。

    歷史上有很多裝瘋賣傻的著名人物，最著名的也許就是三國後主劉禪了。

    在國破家亡之後，爲了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就只能裝瘋賣傻。

    以至於在歷史上留下了樂不思蜀的笑話，這不得不說是個很幽默同時又很苦澀的故事。

    “你怎麼知道？”大娘感到有些疑惑，問道。

    “知子莫若父。這些年來，我跟他在一起生活，我又不是看不出來。當然，這也怨不得他自己，他必須要裝，如果不裝的話，就有生命危險。”

    張懷德之所以這麼說，想必有他的原因。

    俗話說得好，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知道還是瞞不過你！”

    “五十年前，你的祖父也就是隱皇帝李建成，在奪位之戰中被太宗皇帝一箭射死，你們那一支脈幾乎滿門抄斬。你在這一支脈之所以能留存，是因爲其實你阿婆並不是李建成太子明媒正娶的正妻。”

    隱皇帝的稱謂，是李世民當皇帝之後賞賜的，他也許是出於兄弟之情，也許是出於內疚。

    就把一塊石碑刻上這幾個字，放在李建成的棺槨之中，以彌補自己的心靈創傷。

    “是的，我的阿婆原來是名滿天下的蘇州美女。有一次太子李建成也就是我的阿爺到了蘇州，驚詫於我阿婆的美貌，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後來，阿婆又懷上了我父親，在奪門之戰中我父親也才十幾歲。不過，那個時候並沒有認祖歸宗，還是住在蘇州，就改名換姓。後來，有了我，也不敢有自己的姓氏，就改從阿婆姓王。”

    看來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句話不假。

    “愛妻，你孃家已沒有什麼人了，這些年蘇州匪患不斷，你難道不想回去看看？”

    門外的趙勇聽得真切，難道這張懷德是要趕人的節奏？

    即使是娶了小老婆，也不至於把大老婆給趕出門外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娘倆肯定走投無路了。

    “我們那邊靠海吃海，一年四季倒並不會有多少缺糧的時候。老百姓沒有莊稼地，沒有收成，只需往海里撒幾張網就可以了，跟嶺南廣州等處是一樣的。但是，海上也不安生。自從通海夷道開通之後，就有很多走私蕃客通過海上進入神州，有的甚至幹起違法的勾當。我父親就因爲被壞人誣陷，私通外國，結果被全家抄斬，只有我逃了出來。”

    在歷史上，沿海地區老百姓和內地相比要好得多。

    在豐收年份倒沒什麼，一旦遇到了荒年，通常就可以撈取海鮮也能活命。

    歷史上很少聽說廣州地區有過嚴重的災荒，而內地則時常出現人相食的慘劇。

    尤其是在王朝末期，人肉比牛羊肉還要賤。

    五胡亂華時期，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不要再說了！”

    也許大娘的話，對張懷德有所觸動。

    畢竟也是這麼多年夫妻了，如果說沒有感情，誰都不信。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好在，我當時已經婚嫁，但是夫家也受到很大影響，也被趕了出來。帶上尚在襁褓之中的張懷水，如果不是你……”

    這的確是很慘的，尤其像她這種雖出自帝王背景，但在特殊環境之下是很難生存的。

    趙勇的心裏一陣揪痛，他很想安慰安慰大娘。

    但是，又想繼續聽下去，因爲只有在這種情況之下，才能聽到兩人之間的真心話，才能走入他們的內心，在平時是聽不到的。

    大娘傷心得嗚嗚地哭了起來。

    聽到這裏，趙勇這才明白個大概。

    原來大娘是皇室之後，而且隱姓埋名一直到今天。

    難怪，即使張懷德收自己爲義子，也沒讓自己和大娘相見。

    還是怕走漏風聲，給她帶來殺身之禍呀。

    由此可見，張懷都是個城府很深的人。

    然而，在官場之上，如果沒一點城府，恐怕三天都活不下去。

    武則天儘管還沒獨攬大權，但是這個女人已經通過酷吏奪去了很多性命。

    太宗皇帝的子孫，他們真正的苦日子還在後頭。

    武則天是個連自己親生兒子和親生女兒都敢下毒手的女人，更別說其他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了。

    大娘應該是在將軍府一直深居簡出，處於隱身狀態的。

    趙勇很想衝進去安慰一番大娘，因爲他本身就是個心很軟的人。

    不過，光是心腸軟還不夠，關鍵是要有正義感。

    只聽張懷德繼續說道：“我本不願意娶蠻夷女子爲妻，然而不想難爲你，既然一定要我這麼做，也就只好這麼做了。”

    這就有點勉勉強強了，作爲一個有正常需求的男人，怎麼可能遇到女色不動心呢？

    況且，西域女子皮膚白嫩，確實別有風味！

    他也許是找個理由安慰安慰自己的正牌妻子，這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我不介意！”

    趙勇對大娘的話感到有些意外，不過更有可能是別無選擇，也只能如此這般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是行不通的。

    “要知道，我可是個妻管嚴！”

    這可真是個冷幽默，沒想到張懷德倒還是個會煽情的人。

    如果他穿越到民國時代，一定是十里洋場的花花公子。

    “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開這種玩笑，看我不打死你。”

    “好了，別鬧了。”

    張懷德一邊躲閃大娘的假意捶打，一邊安慰她。

    女人果然是要靠哄的，只要一鬨什麼事情都沒了。

    “沒想到你一口氣，納十一個名鐵勒女子爲妾。朝廷會不會怪罪於你？”

    這言外之意就不用猜了，張懷德即使是個鐵打的人，也恐怕沒有辦法消化這麼多。

    耕田的牛忙不完的地！

    所以，天底下的男人就不要太貪心了。

    “不會的，我這只是正常規避的方式。因爲我們大唐有法律，雖一夫一妻制，如果三妻四妾的話，多出來的妻妾就要納稅。所以，我就只能這樣！”

    看來這人倒還算得上是有經濟頭腦的，不是純粹的武夫。

    知道如何做，成本是最低的。

    唐代官員的俸祿通常並不太高，如果真是潔身自好，兩袖清風，只能養一個老婆。

    像他一次性娶這麼多小老婆，沒有一點外財，恐怕連鬼都不相信。

    馬無夜草不肥，人無外財不富。

    “你的手下，他們豈不是要和你共妻不成？”

    聽到這裏趙勇差點笑出了聲，不過好在他及時捂住了嘴巴，才沒發出很大的響動。

    “這個……我的手下，他們本身就是我的人，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又不違反禮教。”

    “看來，你真是這些年受苦了，一直是只有我一個！”

    這個大娘果然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是絕大多數大老婆的正常思維。

    “得了，你也是。”

    “如果其他小妾能幫你生上一兒半女，你的子孫後代就到處開花了，我沒意見。”

    在傳統文化中，上到皇帝下到普通老百姓，如果子孫後代能到處開花，這其實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

    “好，不過你還是不能出去見人。”

    老夫老妻總算又回到了一個很嚴肅的話題，那就是必須保證自家的生命安全。

    “那是爲什麼？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

    從大娘的話裏，聽出應該是在試探自己的丈夫，明明知道張懷德肯定不同意，也必須要這麼說。

    這就是向丈夫表明，自己是個寬大爲懷的正牌夫人。

    “因爲，我不敢保證來訪的客人之中，可能會有朝廷的探子。如果一旦發現你了，他們就有可能會上報朝廷，我恐怕也保不了你。非但如此，我自己也有生命危險！”

    即使沒有朝廷探子，趙勇也覺得在婚禮現場的外來人還是要注意。

    他也觀察到這一點，那些胡商送過賀禮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只留下家丁和他們幾個人，這也說明自己其實處於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

    “這……妾身真是很對不住郎君！”

    “不要這麼說，咱們都是自己人。你只要在這裏過好就行，一輩子哪怕隱姓埋名，也沒人會打擾你。”

    儘管有點殘酷，但是兩人都是必須要面對的現實。

    “我最近收的義子義女表現還可以，將來他們應該會有一番作爲的！”

    趙勇聽到這裏，感覺這張懷德的確對自己寵幸有加。

    “何以見得，你怎麼那麼看得上義子義女？”

    也難怪大娘會這麼問，自己的本事，她應該並不知道。

    “黑山老妖曾經對我說，他們對本朝的一些禮數並不瞭解，甚至連日常稱謂，都會鬧笑話。當然，我對他們還算是容忍。”

    和張小斐穿越到這裏來，的確在剛開始犯了很多錯誤。

    難怪他們有所察覺，好在自己已經開了天眼，以後應該不至於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你是想開拓西域，立奇功？”

    “是，最近王孝傑將軍在前線搜集情報，在瓜州戰事不利，朝廷受到的壓力很大，原有的兵源，已經枯竭了，我們就只能另想辦法。”

    這一時期的西域，唐朝基本上是處於比較鬆散的控制狀態，安西都護府對安西四鎮還是控制力不強。

    一些少數民族的勢力，通常會和唐朝政府的軍隊處於交戰狀態。

    “散關內的確沒人了！除了家丁，就是幾十個看城門的白髮老兵！”

    “目前，朝廷能提供的只有錢兩。至於兵員，在近期頻繁的小規模戰鬥中消耗殆盡！”

    看來張懷德並沒有騙她，這個關口的確處於危機之中。

    未知的風暴時不時威脅着關中平原安全，最終會一發牽動全身。

    “那你就做個榜樣，一次娶十幾個妻子。然後，生個十幾個小孩，兵源不就有了？”

    “愛妻，遠水也解不了近渴。等我那些孩子都長大了，大唐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你還知道黃花菜都涼了，別想那麼遠。現在時辰已經到了黃昏，該去拜堂成親了。我就不去了，在這裏品茶。”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且告別。”

    “對了，特殊時期，咱們這段時間就不要見面！”

    “怕我的醋罈子被打翻了？”

    “不是，我怕你身體吃不消，最近會有大事發生。”

    看來這才是真正的原因，其他的都只是說說而已。

    “原來是這樣！你放心，我修道也有十幾年了，對道術方面，還是有些心得的。”

    張懷德所說的道術，其實就是道家的房中術，道家講究陰陽平衡，不講極端。

    因此，對房中術自然也是非常重視的。

    道家的房中術，也被稱爲房中術或房中之道，是一個古老的道家傳統，通過修煉和覺察來提高男女的體驗和效果。

    在道家哲學中，房中術被認爲是一種能量的交換和融合，可以幫助修道男女實現身心靈的平衡與和諧。

    注重內觀與修煉、心靈共鳴等，涵蓋了身、心、靈等多個層面。

    強調的是整體平衡與和諧，並非單一的技巧或方法。

    在門外偷聽的趙勇陷入了沉思，他還想知道些細節，沒料到兩人之間的對話就這麼快結束了。

    當張懷德打開房門，猛然發現彎腰垂頭做偷聽狀的趙勇。

    先是一驚，然後是火冒三丈。

    “你這小郎君，怎能偷聽我說話？”

    趙勇一聽，臉唰地白了，嚇得連連退後幾步，跪在地上，道：“阿爺，你千萬不要冤枉我。小兒作爲伴郎，有義務邀請阿爺到堂前拜堂成親！”

    張懷德感到有些疑惑，心想這小子怎麼變得正常了，還稱他阿爺？

    之前，他連正常的稱謂都稱都說錯，也許是黑山老妖那個老家夥給他出了點子，來巴結討好自己。

    於是，也就只好借坡下驢，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那……那好，我知道你是伴郎，就帶爲父前往拜堂。”

    接下來，趙勇就變得輕車熟路了。

    他和張小斐兩個人各自代表一方，每走一步都要朗誦詩句。

    當然，這些詩句並不是他們現場撰寫。

    而是之前的一些固定套路！

    這種套路，每走一步都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

    後世印象中的所謂拜堂四大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相拜，四進洞房，其實是一種非常簡化的形式。

    真正的唐式婚禮，比這要繁瑣和隆重許多，而且也充滿了一種高雅的文學情懷。

    當身穿紅袍的張懷德喜氣洋洋地站在張燈結綵的大廳中間，局面頓時達到了高潮。

    周邊已經變得鴉雀無聲，他或者說他的新婚妻子成了整個婚禮儀式的中心。

    可惜沒照相機，如果有照相機的話，一定能將現場的精彩永恆地留存下來。

    留存於後世的唐朝時期的繪本，是唐太宗把文成公主嫁給吐蕃的松贊干布的畫面。

    趙勇查閱歷史文獻時，也覺得奇怪，嫁個女兒還要考吐蕃的迎親大臣。

    現在他明白了，這是唐代的風俗。

    曾經有過幾幅繪本，還有來唐朝朝拜的世界各國官員的形象。

    趙勇發現前往賀喜的各國商人，其打扮和繪本中的形象是八九不離十的。

    他有些懷疑，自己究竟是身處夢境還是在現實之中。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在現實之中，已經被反復證明過很多次了。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第四步是進洞房。

    十幾名新娘就回到了他們各自的帳篷，這個帳篷就是洞房。

    如此看來，今天晚上張懷德恐怕要有一場生死大戰了，一個對十一個。

    每個人的一畝三分地，他這頭老牛還不得累死？

    換了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受不了！

    家丁們看到自己的老婆和主人拜堂成親，居然臉上笑嘻嘻的，甚至連一點抱怨牢騷都沒有。

    趙勇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已經開了天眼的他很快就明白了。

    在這些人的心目中，自己的主人就是上天，就是一切，自己的一切都由主人去支配。

    這種情形，在古希臘、古羅馬的歷史裏，也有很多相類似的記載。

    不過，在他們那裏，奴隸即使爲主人生了孩子，生下的孩子還是奴隸，永遠都翻不了身。

    除非主人身下無子！

    目前，處於封建鼎盛時期的大唐來說也是如此。

    正室總比偏室生得更加正統。

    朝廷的幾大家族勢力，已漸處於衰微狀態。

    其中一個很重要的事例，就是作爲隴西集團重要成員的獨孤氏，也就是唐太宗的皇后獨孤皇后孃家。

    李世民奪權成功之後，獨孤氏也在朝中呼風喚雨，她那些親朋好友有很多當朝爲官，就形成了一個非常龐大的勢力。

    進洞房之後，接下來又到了散場的環節。

    趙勇以爲作爲伴郎，算是結束使命。

    可是作爲司儀的黑山老妖提醒他，需要留下來會重要客人。

    趙勇和張小斐神識一交流，覺得也可行。

    因爲，張懷德在享受花燭之夜，自己其實什麼都沒得到，豈不是很無聊？

    就在這時，有家丁來報，說是有重要人物來送喜帖。

    黑山老妖聞言大喜，道：“斥候，啊不，趙公子，你隨我來。”

    “好，幾個人？”

    “在門口等，你猜猜是誰？”

    趙勇感到有些疑惑，道：“我又不是算命的，我怎麼知道？”

    “很有可能是朝中的王公公，他會帶聖旨過來。”

    “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會算命！”

    “你倒是給我算算命！”

    “算你有幾個兒子？”

    “不要開這麼大的玩笑，我是很正經的。想算一下自己能活多久！”

    “你才二十出頭，還早得很呢！”

    一眨眼間的功夫，三人先後打開大門，已等候了一陣。

    很快，遠處傳來了一陣鑼鼓聲響，這是古時候官員鳴鑼開道之意。

    鳴鑼是爲了警示行人，讓人知道有官員出行，避讓迴避。

    在唐代，根據官員的級別和地位，鳴鑼的次數和含義有所不同。

    州縣官出行，鳴鑼三響或五響，稱爲三棒鑼或七棒鑼，表示軍民人等齊閃開。

    知府出行，可以打九響，稱爲九棒鑼，意思是官吏軍民人等齊閃開。

    節制武官的大官出行，可以連響十一聲，叫做十一棒鑼，表示文武官吏軍民人等齊閃開。

    而皇帝出行時，需要鳴鑼十三下，表示大小文武官吏軍民人等齊閃開。

    “這是陳明府來送喜帖了！”黑山老妖提醒道。

    因爲，他們聽到了鳴鑼三響。

    趙勇也自然明白，不過他從黑山老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失望。

    送喜帖自然是好事，那爲啥還失望呢？

    趙勇不好意思直接問，也許是這個陳明府遲到了。

    有節奏的鑼鼓聲越來越近了，很快就進入關城。

    其實，這關城人數連數都數得過來，根本就不需要敲鑼打鼓，根本就是爲了顯示當官的威儀。

    只見黑山老妖皺了皺眉頭，說道：“我以爲是他們來，沒想到是他……”

    “是誰？”

    “他也是你義父最好的朋友，京畿道陳倉縣的縣令！”

    趙勇明白了，這些朋友其實可以理解爲政治盟友。

    因爲，自古以來官場上哪有朋友的？

    趙勇自然瞭解，散關是屬於京畿道陳倉縣的，是非常重要的關口。

    這位姓陳的縣令，就是本地的父母官了。

    不過，從級別上來判斷，級別很顯然比張懷德要低了好幾個等級。

    雙方從行政級別上來講，應該是上下級關係。

    不過，也許對於官場上來說是如此。

    但是，從人際交往上，官職品級的高低不是主要問題。

    也許還有另外一層原因，那就是作爲本地的父母官，張懷德也許有很多地方需要他幫忙，這就叫縣官不如現管的意思。

    很快，他們就看到了一頂官轎緩緩地走來。

    說是官轎，實際上是帶官轎的兩輪馬車。

    前呼後擁的大概有五六個衙役，有的敲着鑼，有的舉着牌，迴避肅靜之類的字樣都在上面。

    官轎剛剛停穩，黑山老妖帶着趙勇他們迎了上去。

    嘴裏唱道：“歡迎大駕！歡迎大駕！”

    做盡了場面，看來人挺有面子的。

    黑山老妖掀開轎簾，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正感到疑惑之間，黑山老妖感覺自己的背後被別人重重拍了一下，連忙回身看過，不由得大笑。

    “陳明府，你這遊戲玩了多少次了！”

    原來，這位陳明府看上去應該是個挺能開玩笑的主。

    說明主客之間，真的是關係不一般。

    在唐朝時候，對這縣令級別的官員不要叫縣太爺。

    因爲，叫縣太爺很顯然是錯誤的，人家也會給你翻白眼，只能稱對方明府，再加上姓就可以了。

    “好，張將軍又大喜了，我能不來嗎？”

    好傢伙，他話裏有話呀。

    難道，幹老子口是心非，還娶過好幾次老婆？

    這版本，和自己偷聽的不一樣呀。

    沒有多想，趙勇一個跪拜，“恭迎陳明府！”

    陳明府好像事先知道了趙勇的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事，我都聽說了。”

    看來，好事不出門也不一定對，不過轉念一想也不對。

    因爲，他實際上就是在義父的眼皮子底下辦公。

    說明他們之間的聯繫的確是很緊密，算政治盟友沒錯了。

    “再次恭迎陳明府大駕光臨！”

    “今天，是張將軍的大喜之日，我陳某來遲了一步，沒趕上這盛大的拜堂儀式，真的是有愧。”

    “陳明府不要客氣，想必陳明府應該是公務纏身。您既然來了，就不算遲到，裏面有請。”

    茶室是設在將軍府內的，洞房是在外面。

    此時，新娘子都在洞房裏休息，而張懷德則不知在其中哪個洞房逍遙。

    因此，大家也不便問。

    其實趙勇是知道的，因爲他通了神識。

    此時此刻，張懷德正在鐵勒公主的洞房之內，兩人正在說着話，具體說什麼他也懶得聽。

    因爲，自己不是那種喜歡偷聽的人。

    也許這是他獲得神識之後的唯一煩惱，神通大了也不行。

    神通小了，耳目不通也更不行，這也許就是耳目聰明的煩惱。

    “陳某倒不是公務繁忙，是在來的官道上遇到了幾個山賊，耽誤了些事情。我有一名衙役受傷，又打道回府了，然後又從衙門出來！”

    “遇到山賊？有多少？”黑山老妖一聽，臉色大變，問道。

    “山賊……好像是咱們去年剿匪剩下來的，這土匪越來越多，如同蒼蠅蚊子，越剿越多！”

    “陳明府，別以爲我不知道。如果沒山賊，你們這些父母官吃什麼？”

    看起來，黑山老妖跟誰都是直言不諱。

    “好，話倒也是，如果沒山賊的話，那麼我們真就兩袖清風了。”

    這位縣太爺的言外之意，趙勇一下子就明白了。

    看來，也是個貪官。

    每年打着剿匪的名號，向朝廷要錢要人。

    也許他是真的在剿匪，但是他想撈點好處，是板上釘釘的。

    因爲，從黑山老妖的話裏可以證明了。

    “不過，今年的山賊跟往年的山賊有些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難道不是兩條腿？兩隻胳膊？一個腦袋？再說了，他們也只能長一個腦袋，就等着陳明府開狗頭鍘見血了。”

    在古代，對於使用鍘刀的刑法，龍頭鍘是鍘皇親國戚。

    虎頭鍘是鍘犯法的大臣。

    狗頭鍘是鍘平民百姓。

    不過，唐朝對於死刑，還是很嚴格的，通常會報到最高機關大理寺。

    太宗皇帝貞觀年間，只有不到一百人被處死。

    “如果我能用狗頭鍘就好了！你猜，我遇到了什麼山賊？”

    “遇到什麼山賊？”

    “說起來，你們恐怕還不信，那些山賊其實不是人！”

    “不是人，難道還是鬼嗎？”黑山老妖一下子就來了興致，連忙問道。

    “我恐怕說出來，你們也不相信。所以，爲這事兒，我就想和張將軍商量商量，怎樣上報朝廷。”

    “好，要不……”

    “張將軍正在辦好事吧，呵呵。”

    黑山老妖點點頭，道：“我是他好朋友，也跟你是好朋友，要不……你先向我黑山透露透露？”

    說完，大家進了茶室坐好，家丁們在每人面前都篩滿了茶。

    話題一般從沒話找話開始，自然又把話題放在趙勇身上。

    “好個標緻的小郎君，這位是？”

    “這是在下的妻子！”

    張小斐白了一下趙勇，把頭一低，行了個執扇禮，道：“小女名叫張小斐，有幸見過陳明府！”

    “起來，不要行此大禮，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這麼客氣。”

    “你倒是說說，你看到的不是人，那些山賊不是人是什麼？”黑山老妖問道。

    “剛開始，我以爲看花了眼，但很快就意識到遇到鬼了。不……他們絕對不是鬼。”

    “那又是什麼？”

    “各位可曾見到過木頭人？”

    “你是說，那些打劫你的山賊是木頭人？木偶？”

    “是！”

    陳明府點了點頭，臉上寫滿了惶恐。

    “那些木頭人，身高比常人大約高兩三倍。我的衙役雖然不是大內高手，但是功夫也是了得。就這樣，我的衙役還被木頭人打傷了一兩個。如果不是我們跑得快，恐怕我陳某人今天肯定來不了。”

    “原來是這樣，那木頭人是機關牽動？”

    黑山老妖想起了木偶，通常是由人用麻繩來指揮。

    但是，如此高大的木頭人，如果還要靠人來調動的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理解，只有一個。

    就是有一種看不見的，但是又能感受得到的精神力量在支持，這就是鬼魂。

    然而，黑山老妖其實知道世上並沒有鬼魂，因爲他就是個裝神弄鬼的。

    “會不會還有一種可能？不過也說不通啊！”黑山老妖想了想，說道。

    “黑山君，有話直說！”

    “既然要我說，我就只好直說了，給陳明府一點思路。在海外，有個巨人國，在夜叉國的旁邊。”

    趙勇知道，這黑山老妖又在胡說八道了。

    據他瞭解，在北歐神話中，巨人國位於米德加爾特東方。

    這裏是冰霜巨人和山地巨人居住的地方，大多數爲冰霜巨人，少數爲山地巨人。

    然而，這只是在神話和傳說中描述的，並非真實存在。

    他所指的，應該是《鏡花緣》中的巨人國，指的是長人國，國人身高有七八丈高。

    “巨人國？真有這種國家？”

    “沒親自去過，只是聽說。”

    “這我倒是頭一次聽說，你說的巨人國人高度和我們正常人高度比較差不多有兩三倍那麼高。難道我們遇到了巨人國的劫匪？還有，巨人國應該不都是木頭人！”

    “你這麼一說，我覺得有點道理。巨人國不是木頭人，跟我們一樣，這到底從何解釋呢？”

    “要不，我派人到附近搜搜？”

    “附近都是高山峻嶺，大片的原始森林，很危險！我不建議冒這個險。”

    “那還是和張將軍商量一下再說！”

    陳明府說得很明白，冒險的事最好不要輕易嘗試。

    “趙公子，現在時辰差不多了。要不，你去請你父親出來和陳明府說說話？就說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諾！”

    趙勇知道，應該是遇到了大事。

    俗話說得好，作爲當地的父母官，無事不登三寶殿。

    一是來賀喜，二是商議山賊的事情，更何況這種山賊並非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