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柳葉白論道，天荒地老

    離開虛無之地前，楚休將一半的氤氳混沌留給了大師兄曹春秋，並且教了他一種禦敵之法：

    遇到不敵的強者，直接竄進虛無之地。

    有氤氳混沌護住己身，可在虛無之地裏自由橫行。

    “真跟那老家夥一樣，還沒當上院長，就先學會護短了。”曹春秋站在巨龜的龜殼島嶼上，瞧着小師弟楚休離去的方向，輕笑一聲。

    他知道，這位小師弟之所以會對孔宣那般極端霸道，主要原因，就是孔宣預設的未來，嚴重威脅了朱雀書院後山師妹們和小師弟的女人。

    護短的人，通常不甚在意自己被威脅；他們在意的，是他們看中的人。

    …

    席捲十九州的戰爭已經爆發，過往不屬於任何一國的巫州，也未能幸免。

    南疆不少部落裏，都有野心勃發之人，想要趁機崛起，一統南疆巫州。

    蠱神、巫祖的旗幟，在不少部落，重新豎起。

    各部族之間的戰爭，席捲整座巫州，巫州最深處、同時也是最危險的青冥淵，反而一下子成爲了整座巫州最安寧之地。

    極少有人知道，最近一段時間，青冥淵底住着三個男人。

    南海劍神，柳葉白。

    柳葉白之徒，李無名；曾用名：李白。

    朱雀書院四先生，趙王孫。

    三個男人之間的相處，還是頗爲和諧的。

    柳葉白、趙王孫都屬於那種在各自擅長的領域，達到了巔峯極致的近乎得道者。

    至於李無名，尚處於求學階段，恰巧又正好很想要一柄鋒利的寶劍。

    青冥淵底，毒瘴濃郁瀰漫，不分晝夜。

    李無名經常整日整夜無眠，一半時間用來修煉劍法，一半時間湊在趙王孫身邊，學習鑄造之術。

    原本，他是想請趙王孫幫他鑄造一柄最鋒利的劍，後來師父柳葉白告訴他：如果劍客的劍，是由自己親手打造，能夠更加契合。

    因此，李無名開始學習鑄造之法。

    能夠拜在南海劍神的門下，李無名無疑是一位真正的天驕人物。

    歷來天驕，通常都有一個共同點：悟性好，學東西快！

    李無名學的很快。

    淵底最深處。

    天坑外。

    南海劍神柳葉白、朱雀書院四先生趙王孫圍着天坑，相對而坐。

    濃郁近乎實質的毒瘴，對於這兩人來說，宛若不存在一般，他們能夠在這裏正常交流，也都能夠感知到天坑極深處的情況。

    “你覺得正常嗎？”趙王孫盯着天坑，輕聲詢問。

    源源不斷地毒瘴宛若流沙一般，不斷匯聚於天坑，涌流而下。

    柳葉白道：“你的境界還不夠。”

    趙王孫呵了聲，說道：“我對毒瘴的波動，比你更敏感。”

    “天地其實是完美的。”柳葉白說道，“文人雅士在遊山玩水之時，經常會說鬼斧神工，這是天地的完美體現。

    這座天坑，同樣也是這方天地最完美的體現之一。”

    “天地完美？”趙王孫眉梢輕挑，說道，“我倒是覺得，這方天地是殘缺的。如果真完美，又豈會出現這口天坑？”

    柳葉白看了眼趙王孫，“你認爲，人，是否是生靈中最完美的存在？”

    “人？”趙王孫一怔，想了想，搖了搖頭，“應該不是。”

    “人有什麼缺陷？”柳葉白問道。

    “缺陷談不上。”趙王孫笑道，“我就感覺，有時候要是能夠再多一雙手就好了。”

    “多出的一雙手，你想長在哪裏？”柳葉白繼續問道。

    “這個……”趙王孫想了想，忽然感覺，不管自身哪一處再長出一雙手臂，都顯得太過彆扭。

    “人的身體太過脆弱。”趙王孫這樣說道，他認爲，脆弱的身體，也是人的不完美體現之一。

    “脆弱，才會珍惜。”柳葉白說道，“若每個人的身體，都如你一般，堅不可摧，你認爲人還會珍惜自己的身體嗎？

    若是每個人天生強大，還會修煉嗎？還有進取心嗎？

    再者，跟螞蟻、野雞、魚兒相比，人的身體真的很脆弱嗎？”

    “跟猛虎、大象、雄鷹相比，人的身體難道不脆弱嗎？”趙王孫反駁道。

    柳葉白道：“這更能說明，人的身體，恰到好處。”

    趙王孫一怔，狐疑道：“你想說什麼？”

    “人作爲一個整體，是很完美的存在。”柳葉白輕聲道，“人有雙目，可觀四方；人有雙耳，可聽八方；人有口鼻，可說可聞。

    即便是肌膚上的汗毛，也能感受風聲。

    更重要的是，人有思想、意識、智慧。”

    “然後？”趙王孫皺眉，隱隱感覺，眼前的這位南海劍神，可能是感悟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柳葉白說道：“人作爲天地間的一員，似是主宰着一切，實則是在幫天地管理萬物生靈，強極則衰，衰極消亡，或新生。

    人族傳承繁衍不息，生老病死，輪迴不止，契合着天地發展的規律。”

    趙王孫沉默片刻，問道：“這跟天坑、毒瘴有何關係？”

    “我剛剛說，天地也是完美的。”柳葉白道，“若是將天地，類比於人，你會想到什麼？”

    “天地類比於人？”趙王孫一怔，認真想了想，遲疑道，“你是想說，這天坑是天地拉屎排泄的地方？”

    柳葉白盯着趙王孫。

    “難道不是？”趙王孫瞧着天坑，不斷有濃郁如實質的毒瘴涌流進天坑，他腦海裏瞬間浮現了一幅拉屎的噁心畫面。

    “是。”柳葉白說道。

    趙王孫一怔，一臉狐疑道：“你真這樣想的？”

    他剛剛的猜測，有很大的開玩笑成分，自己都沒當真。

    “你的說法很噁心。”柳葉白輕聲道，“不過，話糙理不糙，這座天坑的存在，確實是這方天地排毒的地方。”

    “按照你這樣說，青冥淵下面的那處冥天域，是茅坑？”趙王孫吐槽。

    “我的感悟還不夠圓滿。”柳葉白道，“天地如人，人有生老病死，天地亦有天荒地老。

    我在想，我們這方天地，是否已經到了盡頭。”

    趙王孫心頭一凜，盯着柳葉白，“你是不是從天坑裏，察覺到了什麼？”

    “你小師弟來了。”柳葉白輕聲道。

    “小師弟……”趙王孫一怔，擡眼往外一瞧，一道熟悉的身影垂落進淵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