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大鵬一日同風起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紅薯怪字數:3384更新時間:24/06/27 07:07:56
    “真話就是,我還活着,並且並不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爲,這便夠了。”楚休回答道。

    張涼盯着楚休,問道:“有過後怕嗎?”

    楚休想了想,看了眼攙扶着的師父酒道人,點頭道:“看到我師父躺在地上的那一刻,後怕過一瞬間。”

    “合着貧道來這裏,還拖了你的後腿?”酒道人吐槽,心裏有些鬱悶。

    楚休安慰道:“你能教出我來,單憑這一點,就比其他前輩強出一大截。”

    衆人:“……”

    皆是一陣無語。

    “這小子,可能沒我狂,但一定比我不要臉。”張涼暗道。

    皇宮,御書房。

    沒人回答乾皇的‘憑什麼’。

    乾皇猙獰了一會臉,握緊了雙拳,自己在心裏回答了這個問題:

    憑什麼?

    憑朱雀書院有馮院長!

    “朕不甘啊。”乾皇渾身散發着濃烈的煞氣,最終咬牙吐出兩個字,“止戈。”

    話音剛落,一股霸天絕地的刀意,覆壓在皇宮之上。

    乾皇臉色又是一僵。

    挑釁。

    這絕對是挑釁!

    “久聞這位三先生,狂傲不可一世。”左相田廷和輕聲道。

    “狂?在長安城,怎能有人比朕還狂?”乾皇咬牙,心中恨的發狂。

    越發覺得,朱雀書院的存在,太礙眼了。

    吉王府,東。

    ‘止戈’二字,傳到了李羨淵的耳中。

    李羨淵很平靜。

    三先生張涼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皇帝陛下的打算,要落空了。

    “不知該說你幸運,還是不幸。”李羨淵看着楚休,“這一次,你確實安全了。但你要記住,你並非獨身一人。

    你斬殺陛下的嫡子吉王殿下,陛下自然也可以誅殺你身邊人。”

    “你是當書院不存在,還是當我不存在?”張涼冷冷道。

    李羨淵縱馬轉身,率領一衆龍淵衛、暗影禁衛離去。

    楚休、酒道人皆是看向了夏青山。

    夏青山臉色鐵青,悶不做聲。

    “你說你來做什麼?”酒道人悠悠道,“不僅沒幫上忙,還給自己惹了一身騷。”

    夏青山冷笑道:“至少我一直站着,不像某個人,被人打的躺地不起。”

    “這你可就錯了。”酒道人微笑道,“貧道是自己躺下去的,並且,貧道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小姨夫,三先生在那。”楚休提醒道。

    夏青山心中一動,熱切地看向張涼。

    張涼擺擺手,“放心吧,大乾皇室要是還敢再對付你們,我屠了他們整個皇族。”

    “那就謝過三先生了。”夏青山臉上擠出了一抹感激的笑容,目光則開始在孟天罡、白鬚老者、莫百草身上打轉。

    多個靠山多條路。

    此間事了。

    “去參加你的考覈吧。”張涼看着楚休,意味深長地道,“好好表現,將來或許會有意外之喜。”

    “好。”楚休點頭,隨後依次師父酒道人、孟天罡、莫百草、白鬚老者、夏青山。

    “別說什麼客套話了,讓你小姨夫一人給我們一壺忘憂酒就好。”孟天罡笑道。

    “好。”楚休點頭。

    夏青山斜睥。

    “小姨夫,幫我招待好諸位前輩。”楚休看向夏青山,微笑道。

    夏青山暗哼一聲,點了點頭。

    楚休、裴虞仙一同離去。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酒道人看着楚休的背影,輕輕吟道。

    “你還懂詩?”夏青山詫異,他認識這位大舅哥二十多年了,可從不知道這大舅哥還會拽詩詞。

    酒道人得意一笑,“當然,貧道除了‘酒道人’這個道號之外,還有一個‘詩道人’呢。”

    “……”

    …

    朱雀大街上。

    裴虞仙撐起了千機傘,和楚休並肩而行。

    “我替左衝謝謝你。”裴虞仙輕聲道。

    楚休輕嘆道:“我本以爲左衝是武松和林沖的結合體,沒想到他最終做了喬峯。”

    “武松、林沖?喬峯?他們是誰?”裴虞仙不解。

    楚休道:“你那位姐夫,應該有他自己的打算,但他已不在乎你的生死,以後別再理他。”

    裴虞仙沉默。

    在決定嫁給吉王李元化之前,她曾跟李羨淵有過一次長談。

    “以後好好修煉吧。”楚休輕語,也不知是在跟裴虞仙說,還是在跟他自己說,“在這個世界,只有自己足夠的強,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

    兩人同行,皆不再多言。

    直至來到朱雀書院山門外,裴虞仙收好千機傘,看着楚休,“你寫的詩確實很好,但我更喜歡他寫的詩。”

    說完,邁步走進朱雀書院。

    楚休笑了笑,跟在了裴虞仙身後。

    他也要進朱雀書院。

    來到後山山腳下。

    楚休擡眼,看了眼前方的白霧,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大步邁了進去。

    這是他第二次邁進這團白霧,也是他第二次登山。

    踏出白霧,入眼是一片碧綠色的小湖。

    東側湖畔,有一白髮老者正在垂釣。

    在這白髮老者坐着的青石上,除了有一個魚簍外,還有一身衣衫,一根魚竿。

    “和上午的場景不一樣了。”楚休輕笑一聲,邁步走了過去。

    “老先生,這身衣服是爲晚輩準備的嗎?”楚休來到白髮老者身後,溫聲問道。在跟許諾許大監對戰之前,他曾爆衣,身上的儒生袍,早已破碎的不成樣子。

    “我姓謝。”白髮老者道。

    “謝前輩。”楚休重新招呼。

    白髮老者微笑道:“不用謝。”

    楚休一頓,心裏有些想吐槽:你還跟我玩上諧音梗了?

    沒有第一時間換衣,而是拿起魚竿,坐在這位謝前輩身邊,垂釣起來。

    “不加魚餌?”白髮老者問道。

    楚休笑道:“我今天剛做了一件大事,心情還沒平復,只想垂釣,並不想魚兒上鉤。”

    “害怕嗎?”白髮老者問道。

    楚休想了想,如實說道:“殺人之前,心無所懼,只想平息心中氣;殺人之後,發現有人在幫我禦敵,很擔心他們會因我而有傷亡。”

    白髮老者道:“你這份心,很可貴。”

    楚休笑了笑,“可惜,我還不夠強。”

    “人生就是如此。”白髮老者輕聲道,“年輕時,意氣風發,可卻沒有足夠的實力去支撐想做的一切;等到年紀大了,有了實力,有了身份,有了地位,可卻沒了心氣,多被困於利弊二字當中。”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楚休輕吟道。

    “如來?你想出家?”白髮老者斜瞥楚休一眼。

    楚休搖了搖頭,“只是想到了這句詩詞。”

    白髮老者道:“你真的很擅長吟詩作賦。”

    楚休謙虛道:“一般。”

    心裏補充道:“主要是‘九年義務教育’教的好。”

    “據我所知,接下來的終試裏,第一關便是文考。”白髮老者笑道,眼裏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文考?”楚休詫異。

    白髮老者解釋道:“這一屆的終試,一共有三關:文考,武考,技考。”

    “文考、武考…晚輩隱約都能懂,這技考指的是?”楚休好奇。

    “除了文武之外,你最擅長什麼,在技考中,便可施展什麼。”白髮老者道。

    楚休恍然大悟。

    技考,考的是興趣愛好。

    “除了文武之外,我最擅長的,大概是釀酒和彈琴了。”楚休笑道。

    白髮老者微笑道:“你的對手很強,可要認真準備。”

    “好,多謝謝前輩提點。”楚休點頭道謝。

    白髮老者道:“這一關,考的是心,並非登山越快越好,沿途的風景,其實很美。”

    楚休眨了眨眼,“晚輩有一個問題,想問前輩。”

    “問。”白髮老者道。

    “是過程重要,還是結果重要?”楚休問道。

    白髮老者提了一下魚竿,魚鉤上空無一物,“如這釣魚,有人喜歡釣魚的過程,有人則喜歡釣到魚的欣喜感覺。

    你喜歡什麼,什麼便重要。”

    楚休想了想,笑道:“那大多數人,應該是既喜歡釣魚的過程,也喜歡釣到的魚的欣喜。”

    “你剛剛那句詩,挺不錯的。”白髮老者微笑道。

    楚休一怔,也笑了。

    心說那我大概是喜歡釣魚,喜歡釣到魚,還喜歡吃魚。

    釣魚的時光,似乎過的很快,轉瞬間天便暗了下去,湖裏倒映出月影。

    “你該走了。”白髮老者道。

    楚休起身收杆,穿上白髮老者爲他準備的衣物,衝着白髮老者行了一弟子禮。

    “多謝前輩教誨。”楚休真誠道謝。

    “如果你想獲得雙全法,那接下來的終試,要贏才行。”白髮老者輕聲道。

    楚休微笑道:“王權一笑曾問我,敗過嗎?我當時並未回答他這個問題。”

    “晚輩還沒敗過。”

    “並且,以後也不打算敗。”

    說完,楚休沿着小湖岸畔,向着前方走去。

    “至少在文道,你確實還有贏的機會。”白髮老者看着湖中月色,忽然很期待。

    若是這小子贏了…

    想到這裏,白髮老者笑了起來,心情變得愉悅。

    走出小湖流域,沿着一條小溪一路上前,前方浮現石階。

    楚休登石階而上,打量着山中夜景。

    穿過雲霧繚繞的半山腰,聽到了熊咆猿鳴,還看到了一隻如駿馬大小的白鹿。

    擡眼已可見山頂,楚休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也不知是因看到了山頂,還是因登山途中的美景。

    山之巔,有篝火燃起。

    一衆登臨山頂的考生們,正在這裏燒烤着美味。

    “真熱鬧啊。”

    看到熟悉的人,聞到燒烤、美酒的味道,楚休的心情越發美妙。

    待登臨山巔,整座山巔似是剎那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考生都看向了楚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