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家父李靖,託塔天王……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一品御貓字數:2310更新時間:24/06/27 07:00:01
作爲京城地勢最高的龍首宮,坐北朝南,居於其上可俯瞰整個京城。
神武門打開後,一隊約莫千人的北宮禁軍魚貫而出,直直往崇教坊衝去。
等到消息傳到勤政殿時,還在翻看那少之又少的皇帝猛然大驚。
“那些儒生是怎麼回事?誰安排的?大伴,是你安排的人?”
夏守忠也是滿腦子的疑惑,他若是有這樣的手段跟影響力,戴權算什麼?早就被他踩在腳底了。
“皇爺,奴婢哪有那等手段啊?”
主僕二人眼中的驚駭如出一轍,這屎盆子扣的,莫名其妙。
“會不會是十三爺?”
“不會,十三弟沒這個腦子。而且,這事你真以爲朕會沾到什麼便宜?”
夏守忠的猜測皇帝直接搖頭否了,十三弟他還是瞭解的,京城裏文的武的,他幾乎是得罪了個遍。
若他能拉攏這麼多儒生,那才是真奇了怪。
不過此時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千餘儒生正捧着孔聖人的聖像往紫禁城來,一個鬧不好,他那個殺伐果斷的父皇,定然能將午門用血染紅了。
這件事到最後,責任肯定是他來背。父子本就相疑,這下就更是相疑相厭了。
“擺駕,去皇極殿。”
“皇爺,您這會過去……”
這會過去,不是純純找罵麼?
老聖人發怒的時候,是一點面子都不會給皇帝留。又有甄氏在旁邊挑撥,誰也不知道太上皇聖怒之下會鬧出多大的風波來。
夏守忠很想勸皇帝別去,可皇帝卻知道現在不過去麻煩會更大。
正如皇帝所料的那樣,皇極殿內此時就如疾風驟雨,他剛一踏進大殿的門,就被飛過來的茶盞砸到了額頭。
啪~
茶盞掉在地上碎成了數瓣,溫熱的茶水浸溼了皇帝的頭髮、衣襟,額頭隱隱露出了些許鮮血來。
夏守忠大驚:“皇爺……”
皇帝只是將緊握的拳頭藏進了袖子裏,恭恭敬敬的跪下磕頭。
“兒臣給父皇請安……”
“安?朕能有什麼安?天無二日,國無二君。老四,好手段啊!要不要讓那些無君無父的孺子現在就過來,拿根繩子將朕勒死,好給你騰地方?”
兩鬢斑白的太上皇,一步步走下了御階,雙目微眯,站在皇帝跟前,審視着他親自選定的皇位繼承人。
皇帝伏地道:“父皇,兒臣從未有過這等心思,那些人並非是兒臣安排的,兒臣也是剛剛得知……”
“是嗎?諸子中,你老四最善僞裝,最善隱忍,卻也最是讓人看不透。”
太上皇只是嗤笑了一聲,甚至都懶得去分辨跪在地上的皇帝,是不是在騙他。
因爲真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喊出了讓他還政的口號,只要有了第一次,無論結果如何,今後就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無數次。
大夏,並不是他一個人說的算的。
天下人的嘴,他捂不住。
天下文人的筆,他更管不住。
聖君的名聲他用了一輩子的時間來經營,不能毀在最後的節骨眼上。
“既然你說不是你,那好,朕給你證明的機會……”
皇帝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可這皇極殿中,他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
只聽太上皇冷冰冰的說道:“你去,將那些參與此事的孺子,每人庭杖一百,領頭之人,斬首示衆!”
……
聲勢浩大的“勤王”運動,從文廟一路高喊着口號,浩浩蕩蕩自崇教坊出,順着安定門大街往南,剛過順天府衙門時就已經壯大到兩千多人,而且隊伍還在持續膨脹。
被裹挾的李璋,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
他原本是可以悄悄逃走的,可正是這個發現,讓他不得不冒險繼續混在“勤王”隊伍中等待機會。
“少爺,他們是不是在罵老爺……”
這絕對不是什麼“勤王護駕”的行動,這是有人在項莊舞劍。
“小小巡按,妄言易君。關中腐儒,罪該萬死!”
“此等奸佞小人,江南重地,監察重任,豈可用之?”
可憐李夫子遠在江南,都被扣上了一頂足以誅九族的帽子,李璋在剛聽到有人這麼喊時,差點以爲今早自己起猛了,姿勢不對。
他的記憶力還沒出問題,老爹何時有過這樣的想法?
雖說李夫子是太上皇親自從民間徵召提拔,可他是最堅定的崇禮派。
何爲禮?
皇帝是你老聖人選的吧,是不是祭了天地祖宗的正統天子?
那沒錯了,大夏的皇帝,就是皇四子劉永禎,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變。
所以,妄言易君之人,誰都有可能,但絕不會是李夫子!
“甄氏寵冠六宮,李賊爲巴結甄氏一族,妄言易君,圖謀推涼王繼位,此乃禍國之舉。”
“牝雞無晨。牝雞司晨,惟家之索。宮妃干政,若不嚴懲,國朝將永無寧日!”
嗯?
好傢伙,老李家要當從龍之臣,他李璋怎麼不知道?
李璋似乎摸出了這件事的經絡,不過還是朦朦朧朧,不怎麼真切。
就當他要繼續混在隊伍中,好打聽打聽清楚時,早已沸騰的隊伍突然像是被潑了盆涼水。
啞巴了!
“聖諭,爾等無君無父的亂臣賊子,妄言政事,或觸聖顏,那大不敬之罪。統統予我拿下,押往午門前嚴懲!”
書生造反,十年不成。此時的情形就完美的應證了這句古話。
千名禁軍大漢,只亮出了刀把子,這羣方纔還無懼生死,恰似能一頭撞死聖像上死諫的儒生,一個個都閉上了嘴巴。
李璋能很清晰的看到他附近好幾個年輕的舉子,正兩股顫顫,雙腿發軟不知所措。
果然啊,刀把子比嘴巴好使的多。
那個抱着聖像的老孺,直接被軍漢捆了起來,孔聖人的玉製聖像差點都掉在地上摔碎,還是李璋眼裏手快,一把將其撈了起來。
“儒生?”
領頭的禁軍統領斜眼瞅了瞅李璋,目光往其腰間的佩劍多看了幾眼。
李璋將聖像穩穩抱好,點了點頭:“學生李璋,國子監生。”
他沒有解釋自己是被無辜裹挾而來的,因爲就算是解釋了,大概率也沒什麼用。
“來人,卸了他的劍,綁了一同帶走。”
“家父李靖,南直隸巡按御史。”
嗯?
剛要準備拍馬轉身的禁軍統領停下了動作,原本還在掙扎的老孺也停下了動作,附近那些不知所措的儒生一個個吃驚的看向了李璋。
只見李璋毫無畏懼,抱着聖像往前一步:“這位將軍,不是要押我等去午門前嗎?快走啊,學生還等着受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