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東雲山下的屍體

    “丫頭，放心！”

    祀兒整日叫紀妃雪妹妹，但他卻知道紀妃雪身份，自家外孫媳婦……怎麼可能也去叫妹妹？

    他這般稱呼紀妃雪，按着紀妃雪清冷仙子的性子，就該一劍斬他。但偏偏紀妃雪就認下來了。

    倒讓世人驚詫。

    “丫頭，放心！”雲煜輕聲道：“祀兒那裏，女兒即將破殼，若非非真有必要，我怎會冒險？”

    一個父親，沒資格冒險！只是此地他恐怕真的必須要來。

    但身爲記述歷史的一族，尤其開七重天做了玄鳥族長後，所瞭解的機密又多了許多。

    許多事情隱隱約約都有自己的推斷的。

    這世界……遠遠不似尋常人看到的那麼簡單，封皇大世界不是玄荒遇到的第一個大敵，甚至算不上最強的大敵！

    從諸多推斷來看，此刻隱藏在陰溝裏的元尊一族，才是背後一切的推手，才是大敵！

    天帝，當還活着，天庭當還在。只是被困在何地，他們玄鳥一族很可能與這有天大牽聯。

    這金光深處很可能牽連一切機密，天帝召喚……不去後果很可能更嚴重。

    拉出鳳祀和沒出生的婆婆，本該是紀妃雪勸說雲煜的手段，反而被雲煜藉此反勸說服。

    對啊，不是真有必要，一個父親怎可能甘願冒險？

    還帶着全族老幼。

    “我與你同去！”紀妃雪雙目一道光閃過。

    他倒要看看金光中令她撕心裂肺一般的身影到底是誰！

    父親不對，紀妃雪早就有所發現。

    六十年一輪迴，卻固執的滿世界尋找師父，就像……就像他將黑衣斬出去，專門修行。將其他身體斬出去專門承載相思之疾一般。

    現在的父親，就像被斬出來專門尋找道祖一般。

    一想到相思之苦，紀妃雪再看那金光籠罩的身影，身子微微一顫，想到了什麼，眼中升起一道不可思議的目光，雙目顫抖着，連手都在顫抖，握不住大旗似的，再不說話，縱身向這邊衝來。

    “喂！丫頭！你不可！”雲煜大急，雙翅一振，玄鳥遁法用出，徑直衝來。

    破碎虛空處，鳳祖想要出聲阻攔，又停了下來，古怪的看着蘇禾。

    一個有所覺察，又相思成疾，連斬六道分體才堅持下來的女子，她……可能阻攔不住。

    這世上也沒人能攔得住。

    蘇禾張大嘴，面上升起一絲急切：“丫頭，退去！速退！不可過來！”

    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紀妃雪兩行淚瞬間決堤，竟不管不顧直接向這邊衝來。

    漫天金光，沖天的火焰，碾壓世界的威勢，她都看不到感知不到一般。

    鳳祖幽幽一嘆，若是正常的紀妃雪，才不會做這種事情，必會理智的退去。

    但四十萬年太久了……久到足以崩斷一位女子的理智，哪怕這女子已是一位仙尊。

    恰在這時，陣法籠罩中，殭屍咆哮着撕碎了鳳祖火球，撞開火球向外衝來。

    一聲屍嘯，震動天地。

    “唳！”鳳祖鳳鳴一聲，振翅收攏漫天火焰，但凡慢了一瞬間，這火焰便能將這世界都焚燬了。

    “丫頭退去！”蘇禾來不及多想，口中呼喝着，腳下一踏便反衝陣法之內，迎着殭屍而上。

    那殭屍呼嘯着，腦袋竟然強行長出來了，口中殭屍牙第一次裸露出來，目光從蘇禾身上一下子轉移到了紀妃雪身上。

    殭屍……嗜血！

    受了這般重傷，本能的便要吞噬血肉恢復。就像在時間亂流中，被時間亂流衝擊，便要吃了那蠻族仙尊一般。

    但是他重傷，衝來的蘇禾就顯得不好惹了，仙尊七境極限——硌牙，很肯能還會崩斷他的牙！

    柿子要撿軟的捏。

    已經是仙尊的紀妃雪，自然落在他眼中。根本不需要選擇。

    殭屍身形一閃，便向紀妃雪衝去。

    如天崩地裂，世界末日。

    紀妃雪只覺得身體驟然僵硬，有大恐怖剎那降臨。這是她突破仙尊以來，第一次遇到這般危機，雙目瞳孔收縮，手中大旗揮舞抵抗。

    耳中便傳來蘇禾聲音。

    “找死！”

    蘇禾一聲咆哮，揮拳一拳砸來，拳頭上閃爍着天誅電光、山神印虛影、星斗歸位……

    這一瞬間，蘇禾所有攻擊神通都被強行捏在一起。一拳砸出，驚鴻用到了極致，後發先至，一拳砸在橫衝的殭屍身上。

    整個殭屍被他一拳砸飛。橫着向東雲山飛去。

    一聲鳳鳴，鳳祖攜着滿天天火而落，迎着殭屍撞了上去。將砸飛的殭屍生生攔了下來。

    否則這殭屍能將玄荒砸穿。

    “唳！”鳳祖揮爪，滿天火焰同時降落，撞在殭屍身上。

    殭屍嘶吼着，便要再次撕開火焰。

    卻在這時，蘇禾踏空而來。手指向下一點——

    瞬華，星斗歸位！

    兩道神通同時用出，剎那間朗朗白日變作了黑夜，漫天星空同時閃爍，匯聚一道星光向殭屍砸來——真的是砸，星光凝聚，恍如一顆星辰。正砸在殭屍胸前四方刀上。

    噌!

    一聲牙酸聲壓過了所有傳遍四方。四方刀沒身而入！刀鐔緊貼殭屍心臟，壓着他撞碎空間向東雲山跌去。

    “丫頭！”蘇禾聲音傳出，紀妃雪立時明白，手中大旗徹底展開，遮天蔽日向下罩去。

    東雲山下，那絕谷轟然打開，如太淵一般將殭屍吞了下去。

    大旗插在絕谷之上。

    鳳祖一聲長鳴，三萬裏陣法頃刻聚攏，化作一片樹葉飄然落下，落在絕谷上空。

    “嘯！”殭屍咆哮着，想要衝出，卻半點兒力氣都用不出來。四方刀貫他屍心臟，將他釘在谷底，勾連了整座山，牽連了四方力量。

    不光是東雲山，旁邊的雲夢澤、後世的玄天仙域，甚至南方蜀山，所有力量都匯聚起來，將他徹底封禁。

    從外看去便是絕谷之下，一柄橫刀鎮壓着一具燃燒大火的屍體，屍體上還飄着一片梧桐樹葉。峽谷上空是一杆大旗覆蓋。

    蘇禾呼哧呼哧喘息着。

    瞬華用出，一身力量透支。但只喘息片刻已經恢復幾許，擡手一點，山谷封閉。

    只能聽到陣陣屍嘯。

    鳳祖梧桐樹落下，栽在東雲山上，連屍嘯聲也壓了下去。

    直到此刻，蘇禾才長出一口氣。

    還沒放鬆，這時代便有莫大排斥涌來，要將他生生擠壓出去一般——便是一個時代，完整的世界，也做不到抹殺蘇禾了，只能將它排擠出去。

    “老祖！”蘇禾擡頭，鳳祖雙翅一陣，梧桐開花，落在身上的擠壓被生生散開。

    蘇禾咧嘴笑了起來。

    打了他不知多久的殭屍，終於封禁了！

    沒能殺死，做不到了。

    被打了這麼久，蘇禾真正感知出來了，除非有與殭屍相同的境界，除非能入界主境，否則殺不掉！

    所以元尊五祖現世那一戰。天帝一人斬去兩位元尊初祖，青龍帝君只斬去了宿還沒有斬徹底。

    後世依舊興風作浪。

    那時青龍帝君只有仙尊七境，借月登天發揮出界主力量，卻也沒殺乾淨。

    還將自己折了進去，進入瀕死狀態在皓月空間不知多少時代……

    不過也算福禍相依，太古時候再出來，青龍帝君已經徹徹底底進入界主境。

    而且看起來道行超過冥祖和妖尊。

    蘇禾這般想着，轉頭看向紀妃雪笑了出來。

    “丫頭……”他剛叫一聲，紀妃雪已經化一道白影射來，蘇禾笑着，張開雙手等着伊人投懷。

    然後……啪！

    一聲脆響，響徹東雲。

    紀妃雪衝了上來，在他身前尺半處突然停下，沒有投懷，反而一巴掌狠狠抽在蘇禾臉上。

    就在蘇禾一臉懵逼不知所措時，又撲到他懷中，清冷仙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聲嘶力竭，全然沒有仙子模樣。

    蘇禾靜了片刻，狠狠包住她：“打輕了……”

    真的打輕了。

    四十萬年……

    直到此刻，雲煜才恍然反應過來，愕然看着蘇禾，看着鳳祖不知所措。

    一羣玄鳥頭頂一片梧桐樹葉漂浮着，若非鳳祖相護，除了已經開天七重，有仙人四境的雲煜外，在其他玄鳥看到殭屍與蘇禾交手的瞬間，就承受不住那般力量，化作飛灰了。

    哪怕玄鳥脫於鳳祖，但玄鳥一族畢竟不是四靈，成年只能開天五重。

    雲煜是特殊，自己生生走了一條嶄新道路，生生開了七重天。

    就像太古時候，玄鳥一族老祖，雖不曾多開天，卻將修行走通，開仙門、過天劫、修長生，自走一道仙途！

    這般時代，哪一族沒有天驕？

    雲煜一臉懵逼的看着紀妃雪，看着抱住紀妃雪的蘇禾。

    “孫……孫子？！”

    不是天帝，不是大能。是他家孫子在與人戰鬥？

    單單是這戰鬥餘波，就能滅殺一羣如他這般開天七重的神獸吧？

    一個可怕的想法在心底升起——難不成，我家孫子才是天帝？

    不然爲何一提到天帝紀妃雪就急了？

    這般一想真有可能呀。

    砰！

    就在他覺得理順了所有思路時，鳳祖一翅膀抽在他鳥頭上。

    “胡思亂想生麼？天帝不是你孫子，是你孫子的老丈人！”

    咦？這般一算，這小鳥兒竟然和道祖一個輩分了？

    玄鳥怔愣一下，我孫子的老丈人……有點兒繞，但反應過來的瞬間，雲煜看向紀妃雪的目光愈加驚愕起來。

    不是…這……天神吶！

    他不知所措的看着鳳祖。

    “老，老祖……腦子有點兒亂，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族分明受到了召喚……”

    循着召喚而來，看一場孫子殺人的場景？

    “蘇，蘇禾現在什麼境界？”

    他喃喃問道。

    雲煜和鳳祖算是熟悉的。當初四十二萬年前，泰祖封印所有人記憶時，他就在十萬大山，情急下祈求，還是鳳祖幫他攔了一下，才保留了記憶。

    能開七重天也是鳳祖相助。

    鳳祖看着哭的悽慘的紀妃雪，爪子微微一動，將兩人隔絕了出去。

    小兩口才見面，肯定有許多話要說。尤其這小丫頭，鳳祖可看着她這四十萬年是怎麼過來的。

    給人個獨立空間。

    這鳥仔，就不是個好東西！處處留情，太古時候他一走了之，不過是挨殭屍一頓打的時間。但白音和澹臺的相思苦，又有誰知？

    路過一下，還要再來惹這小白龍。

    “老，老祖？”雲煜聲音還有點兒顫抖。

    鳳祖瞥他一眼：“問題太多，該從哪兒回答？蘇禾的境界……唔，這麼說吧，就你覺得好似天一般壓在頭頂的封皇大世界，若蘇禾出手，一巴掌能將他們整個世界拍碎了，連一隻蒼蠅都活不下來。”

    雲煜愕然，雙目中竟升起幾分不知所措。

    他家孫子……四十二萬年不見，已經強大到這般程度了？

    玄荒界第一人？！

    他驚詫着，就聽耳中傳來鳳祖古怪的聲音：“不是喲！”

    嗯？雲煜向鳳祖看去。

    就聽鳳祖笑嘻嘻道：“你家老祖我也能做到，一爪子下去，保證封皇連大世界碎的渣都不剩。”

    雲煜愕然，他想反駁，可是方纔大戰他親眼所言，做不得假，似乎老祖真能做到的。

    但既然能做到，現在玄黃與封皇的大戰，爲的是哪般？

    他疑惑着，就聽鳳祖呵呵笑着：“不光我能做到，歸望山道主也能做到，龍龜泰祖也能做到——這個更徹底，都不用一巴掌，哼一聲就能做到。”

    鳳祖嘆息一聲：“鳳祖最年長，泰祖最強，這話沒有說錯的，那老龜從始至終都是最強的！”

    雲煜不說話了，一時間都被這消息震驚到不知該說什麼了。

    就又聽鳳祖呵呵笑着：“不但能拍碎封皇大世界——你知道麼？封皇大世界還是我們祭煉出來的……唔，我們看着天帝祭煉的。”

    這個“我們”包括你家這小外孫！

    雲煜一張鳥嘴張的越來越大了：“老祖…你們是天庭時候老臣？”

    似乎，只有這一種可能了！

    鳳祖笑的愈加開心了：“不是——天帝是我們晚輩！是你外孫大師兄兼老丈人！”

    雲煜徹底不說話了，就見鳳祖緩緩落下來，與他平齊：“小家夥兒……想知道所有事情麼？”

    雲煜驟然回神，猛地點起了頭。大概是血脈遺留，哪個玄鳥不想知道更多的歷史？

    就見鳳祖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那——你準備好受死了麼？”(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