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歸去

    東海無垠，煙波浩渺。

    沒了龍族，整個海洋都熱鬧了起來——往日被龍威壓抑的生靈，都肆無忌憚起來。

    只不過，比起大戰前數量一下子少了太多，便是所有生靈都敢撒歡了，也顯得孤寂的很。

    一條條鮫人在海中穿梭，梳理水脈、潔淨海源。

    當日元淫威之下，海中生靈不知死去多少，便是十幾年過去了，海中依然泛着絲絲腐臭，點點血腥味。

    至少要千年萬年來清理。

    踏天以上修士的血腥味，不會隨着時間消散，只能被逐一清理。

    東海上空，本源空間洞開一條縫隙，縫隙下澹臺靜立空中，白音和蘇禾鬼鬼祟祟的翻倒着什麼。

    他們身下是芙蓉島。

    曾經孟鉞的老巢，積累了百萬年的寶藏都在這兒。

    邊翻着，白音一驚一乍的聲音傳了上來。

    “哇！哇！”

    “這是萬象火，這麼一大團！”

    “銀羽石！整根盤龍柱都是！”

    “金枝竹是用來做裝飾的麼？龍族這麼有錢？”

    蘇禾看着興奮的白音，滿面愕然，堂堂一位仙尊，掏了一條不到仙尊的老龍的老巢，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山丫頭？

    上空澹臺嘴角微微彎起來。論年紀，鉞祖在她倆之上…許多。龍族性子能存下寶物理所當然。比尋常仙尊寶物更多也不難理解。

    不過白音身爲天策仙尊，最擅卜算，還是過手過不少真正至寶的。

    甚至是那些外人聞所未聞的寶物。

    但是她開支更大，不論是蘇禾的復活，還是幫蘇禾留存下腦海中的道經，都不是尋常仙尊所能消耗的起的。

    一來二去，堂堂天策仙尊的家底甚至比不上尋常仙人了。

    突然得來一大筆遺產，對白音而言再沒有比這更美妙的事情了。

    蘇禾看着白音在寶物堆裏打滾，嘴角帶着笑：“族姐，滿意不？”

    白音撲簌簌點頭。

    蘇禾笑着，輕聲着：“那族姐……能告訴我，你從我腦袋裏挖出來的符籙是什麼麼？”

    白音一臉不明所以，眨着無辜的大眼：“什麼符籙？腦袋裏挖出來？我怎會有這麼殘忍？”

    蘇禾：“……”

    “族姐你們和冥王，到底什麼關係？”蘇禾不答理她的胡攪蠻纏，直接問道。

    白音眨眼，上空澹臺靜默。

    都不說話啊！

    蘇禾沉默片刻又問道：“那符文和冥王有什麼關係？”

    直指根本。

    白音不在寶物上打滾了，看着蘇禾將手一灘：“好吧，好吧……大概、可能……是冥王歸來的根基？”

    “那你們？”蘇禾看着她的眼睛。

    白音一臉這世界好麻煩的模樣，擺擺手：“多多少少有關聯吧！誰知道呢？那是你師姐，等她歸來你直接問她不就好？”

    蘇禾沉默。可能性太多了，後手？血脈？甚至向丫丫一般，魂獸轉世？

    蘇禾猜白音肯定知道，但這傢伙不肯說——甚至澹臺也知道了？

    這般想着，便見白音悄咪咪的將整個寶庫搬起來。

    白音外債沒還完——壓根就沒還過，向來能躲就躲。

    這時候債主已經沒了，盡皆去到太古，還活着與否都不一定了。

    但這外債，她反而認了下來。

    蘇禾笑着隨她去。收了寶庫，向東海海底瞥了一眼，那裏一條白龍怔愣着。小心翼翼盤着一顆龍蛋。

    孟琊一臉懵逼。

    一覺醒來，世界險些破滅，族人盡皆消失，連怎麼消失的都不知曉——所有人記憶都被動了手腳，還是主動配合的！

    隨着時間推移，衆人基本上只知發生過一場大戰，但具體內容卻漸漸忘卻一樣。

    這是有大能出手，封印那段過往了。古泰說過，仙尊有可能會循着傳說、故事再次歸來。

    這是絕了元尊一族復起的可能性。

    但是還在的幾個老家夥，這幾個仙尊分明知道所有，卻都不肯同她說。

    想回來問問老祖，結果整個東海只剩兩條小龍、一顆龍蛋。

    剎那間，她成了龍族最強者！

    好像被這世界拋棄一般……都怪那家夥，一拳將她打暈十幾年，錯過了所有。

    蘇禾搖頭笑了笑。

    難怪後世所有老祖中白祖最單純，原來她一腦子漿糊啊！

    不過後世龍族有兩位老祖，孟琊只是二祖，大祖是一條將身融入山川的青龍。

    那一位年級比白祖要大，此刻卻不見身影。

    此刻諸天萬界所有龍中，孟琊是當之無愧的最年長者了，那位龍族老祖從哪裏蹦出來的？

    蘇禾不解。

    白音已經收走寶藏，蘇禾伸手拉過她，縱出東海，又牽上澹臺，返回本源空間。

    這是蘇禾在太古時期的閉關地了。

    沒有源石，在本源空間修行更快。

    大概開了五重天，整個內世界真正上了正軌，或者因爲積存了太多真靈，內世界進階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

    原本源石充足時，蘇禾能做到每月進階1%，最多十年就能達到可開天的地步。

    在本源空間這個速度還要更快！

    這一次，開天五重已經十幾年了，內世界才達到40%的地步。

    便是還在本源空間，兩個月也才能提升1%。速度慢下來六七倍，甚至更多。

    不光內世界，連開天神器凝聚速度都慢的可怕。原本蘇禾只要卦象足夠，凝聚開天神器的速度是以月論，撐死一兩年必然能成。

    這一次卦象足夠！

    當初現世在歸望山得到九枚小卦象，三枚用在第五件開天神器上，還剩六枚。

    而今蘇禾還有足足二十枚小卦象，凝聚第六件開天神器竟然只是堪堪夠用。

    這便罷了，每一層天所需卦象都在變多。但凝聚速度之慢，令人咋舌。

    從大戰凝聚了小卦象，到現在十幾年了，也僅僅只凝聚出一個虛影來。

    第六件開天神器是一條長河！

    還沒有徹底凝聚，但長河上絲絲輪迴氣息已經顯露出來。

    就像道主的輪迴大門。

    第六重天，會真正凝聚內世界的輪迴！

    此刻內世界輪迴，全靠黃泉岸邊的花，外界神魂進來。花開成型，落地化作內世界生靈。

    內世界自己生靈則是隨機輪迴，或者……就那麼徹底散去。

    平白無故升起，平白無故散去。

    這條長河還沒徹底凝聚，卻已經貫穿天界、人間與幽冥。待他徹底凝聚，會真正聯通三界輪迴！

    蘇禾期待。

    本源空間上空兩枚雞子般的時空通道太極一樣旋轉着。

    白音和澹臺落在劍山本源中，一個數着儲物空間的寶物難掩歡喜，一個靜靜體悟此地大道長河。

    她二人都身帶本源核心，再進此地卻不怕此地大道紛雜，不用披着蘇禾外衣了。

    來去自如！

    蘇禾盤膝而坐，吸收時空通道，煉化通道。

    原本堤山所在，蛤蟆怔愣地看着面前它新捏出來的玄界。

    龍龜都走了，山海收尾便不是蛤蟆來做的。收尾結束，開闢玄界的感悟便在心底翻騰着。

    一陣手癢，就捏出來這麼一個半成品的玄界。只是半成品，但再也捏不下去了。

    不知是自己品階不夠，還是其他原因，玄界半失敗了……或許扔到一邊，讓它自然生長，隨機穩固，幾千萬年後還有真正完成的機會……屁的有機會啊！

    那是必然成型！

    一捏出來，這半成品玄界就越看越眼熟了，這特麼不是在紀妃雪時代，它和狐狸在鳳冢幽冥，那大墓中發現的那只半成品的玄界？！

    後來被它壞心思起名“千江”了。

    蛤蟆擡頭看天，看着渾圓的皓月，不太想說話……

    原來千江是它的？

    紀妃雪欠她大發了啊！

    蛤蟆鬱悶着，就見古泰從虛空中鑽回來，背上扛着山川虛影。

    這是當日冥祖在星海以堤山鎮壓詛咒，被詛咒崩碎的堤山殘片和氣息，被泰祖逐一採集回來，想重建堤山。

    一龜一蛙都看着對方身邊半成品的世界正愣住了，小泰祖撇撇嘴：“你不去你主子身邊，賴在我這兒做什麼？”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蛤蟆頓時大怒，去個錘子啊！

    那個永遠處於發情狀態的牲口，不好好修行，反而動不動就將它封印。鬼才要在他那裏待着嘞。

    泰祖看她表情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頓時大笑起來。

    不錯！那孫子雖然什麼都不行，但挺有正事兒，知道龍龜一族繁衍後代才是最主要的。

    不錯！

    能讓人高看一眼了。

    可惜龍龜一族沒有母龜了，不然高低給他介紹兩個。

    “他修行是不是快結束了？”小泰祖問着。

    蛤蟆點點頭，又搖搖頭：“快了，但也不太快。”

    對尋常修士而言，十年時間眨眼過去，對蘇禾而言……都能投胎再來一次了。

    小泰祖不再說話，一頭鑽進已經近乎虛空的堤山，將背上山川虛影落下，嘗試煉化成山。

    大能的世界一下子安穩下來，但尋常修士反而愈加戰事頻繁。

    踏天、化妖整日出征，剿滅元尊一族。

    仙尊不出，白龍反而成了超出想象的強大戰力。哪怕有漏網的仙人境元尊一族，在白龍面前也幾無抵抗力。

    不過短短幾年孟琊的名號響徹星空。

    本源空間，一道裂縫打開，蘇禾閃身而入。背後一道朱雀虛影跟隨。

    他剛從星海歸來。

    星海南方，不死火山不知被一場大戰打到了何處，白音才剛剛卜算出結果，在虛空中尋到那一片廢墟。

    不死火山，死了。

    不過蘇禾還是大有所得。

    不死火山是一頭朱雀屍身所化，被蘇禾採集來其中朱雀精氣，他用不了這麼多。取一部分留在身邊參悟，剩餘大半重新佈置成陣。

    千萬年後，朱雀精氣凝聚，朱雀道韻章顯。回到現世足夠鳳朝飛領悟，真正踏足朱雀道途。

    鳳朝飛和蘇禾不一樣，她是走自己的朱雀道途，蘇禾不管誰的朱雀道路撿起來就能用。要比她快了許多。

    蘇禾落在本源空間，一指點在朱雀虛影上。一聲朱雀長鳴，那虛影盤旋一圈鑽入他體內。

    蘇禾緩緩閉上雙目，半晌才再次睜眼。

    暫時將朱雀道韻吸收體內，需要緩緩蘊養，化作己身了。

    面前時空通道的兩枚雞子光球已經徹底凝聚，此刻看去只有核桃大，纏繞一起在本源空間輕輕旋轉着。

    吸收不了了。

    剩下的是元尊一族真正的時間核心，在現實世界吸收不了，需要進時光長河緩緩煉化。

    內世界雖然還沒到可以開天的時候，但是青龍身將成。

    此刻蘇禾仙尊五境出頭，吸收時空通道，掌握時間之力，卻沒有提升境界。

    唯有青龍身凝聚，境界微微提升。若青龍身徹底成後當能入六境。

    蘇禾看着懸浮空中的兩顆小球，擡手一點小球兒落入星環中，重新進入星環核心。比起上次封住星環，讓他不能通過，這一次就是一個掛件一般。

    做完這些，收了星環蘇禾靜坐下來。澹臺和白音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但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着他。

    半晌，澹臺才開口：“你…要走了？”

    時間差不多了。

    蘇禾在這個時代的事情已經結束，大約該要回去了。

    在亙古之前，玄黃與元的戰爭還在進行。元是不死的。

    蘇禾需要歸去，協同後世泰祖逆流而上，真正磨滅元……

    這大概也是天帝寧願耗盡神魂，也要將通道嫁接至自己洞天世界的原因吧？

    他要將真正的時空通道留下，留給蘇禾領悟、吸收！

    要泰祖迴歸亙古之前，與尋常仙尊回到那個時代截然不同，普通手段怎可能支撐得了？

    怕要蘇禾真正掌控時間。

    蘇禾沉默片刻，起身抱住她倆：“抱歉！”

    是該走了，在這個時代太久了，都要趕上他修行時間了。

    咔嚓！

    白音陀螺一般自他懷中鑽出，咬了一口蘋果滿不在乎的看着他：“走就走唄，反正你往時光長河一鑽一出，又見到你家冰坨子了~”

    蘇禾沉默，這是有意見了啊！

    蘇華年在時光長河那邊，白靈可不在。白靈在哪兒蘇禾都不知道……

    白音此刻已經六境仙尊，甚至隨時頭能破入七境。泰祖說過，白靈超越這一世了。

    那最次都是七境仙尊，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居然要向蘇禾求救？

    蘇禾使勁抱了抱她倆：“你知道白靈在哪兒麼？”

    白音不可思議看着他：“瘋了？還沒發生的事情，我怎能知道？”

    不說卦不測己，就是兩人此刻實實在在的夫妻，她也算不到自己了啊！

    白音說着話，一把將蘇禾推了出去：“快走，快走！你走了，咱要施展萬年大計了！”

    這時代除了道主和鳳祖，其他人可都不是她對手了，此刻才算天地爲局衆生爲棋，一大堆計劃可以實施了！

    蘇禾被她一把推出本源空間。無奈笑了笑，擡手一抓遠在堤山的蛤蟆直接被他丟進意竅識海。

    蘇禾向着歸望山方向輕輕一拜：“師兄，我要走了！”

    歸望山沒有迴音。

    蘇禾也不在意，又向堤山看去：“小老祖，龍龜……交給你啦！”

    堤山沉默許久，一個憤怒聲傳來：“滾蛋！”

    好像你在時候，管了什麼事兒似的！

    蘇禾哈哈笑着，回頭看向本源空間，白音與澹臺都不曾出來。

    便是仙尊，便是道心穩固……這般時間上的分別，她們也承受不住吧！

    蘇禾不再說話，輕輕一點星環散開，舉步向時光長河而去，一步跨入驀地回頭：“你倆……照顧好自己！”

    兩人不言，不現身。

    蘇禾轉頭踏入時光長河，有聲音響在玄黃上空：“師兄！幫我照顧好她倆，磕着碰着了，回頭拔你鬍子！”

    歸望山深處，道主麪皮抽搐。

    “噗哧！”

    本源空間中，白音笑了出來。轉頭看着澹臺：“喂！他真走了，你會不會想他？”

    澹臺面目清冷：“會。”

    白音上下打量着她：“堂堂劍仙尊也會想男人……你好沒用，這麼些年，天天被他欺負，連個孩子都懷不上？”

    澹臺轉頭看着她，目光在她腹部掠過，說的好像你有用，你能懷上似的。

    白音頓時大笑起來，笑的肆無忌憚，笑的開心。

    “喂！我想他了。”

    許久劍仙尊冰冷聲音傳來：“我也想。”(本章完)